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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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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記

小說章節

第一卷 荒冢妖刀 第一章 寄魂妖刀,四大劍門
第二章 殘兵之殇,風雨斷腸
第叁章 萬劫不復,禍起青苎
第四章 不堪聞劍,幽凝赤眼
第二卷 紅螺染楓 第五章 劍罡通天,地母神箭
第六章 雖死猶生,烽火絕境
第七章 紅螺之內,牽腸之絲
第八章 通幽曲徑,正邪一宗
第九章 英雄夢醒,奪舍龍息
第十章 狂歌策馬,十歩一殺
第叁卷 暗香疏影 第十一章 虎風煙舉,疏影橫塘
第十二章 暗香浮動,無雙將門
第十叁章 姑射真仙,空林夜鬼
第十四章 烹割有道,響屧淩波
第十五章 東海一傻,刀舞八荒
第四卷 天裂蛛綱 第十六章 踰子之牆,明棧秋霜
第十七章 蛛綱天裂,刀中稱皇
第十八章 北關七日,國破傢亡
第十九章 九幽泉下,快斬無雙
第二十章 漱雲朱蜜,紫蝶采香
第五卷 青鋒赤煉 第二十一章 流霞春戲,禍起青衣
第二十二章 小雪初晴,紅顔心機
第二十叁章 恍惚夢覺,昨夕今夕
第二十四章 劍出正氣,鹭立寒汀
第二十五章 焰折虎翼,雷軌天行
第六卷 五色帝牙 第二十六章 險關易渡,悉斷紅塵
第二十七章 環刀夜煉,鑄月補天
第二十八章 蛇虺當道,落羽分霄
第二十九章 過山黃貉,牽機赤血
第叁十章 背水一戰,深溪同途
第七卷 碧火神功 第叁十一章 天羅寶典,五艷妍心
第叁十二章 荒山古院,梨花暴雨
第叁十叁章 佛入東海,阿頂山門
第叁十四章 十方轉經,越浦鳳儀
第叁十五章 合鼎同火,授胎截氣
第八卷 百鬼夜行 第叁十六章 烏衣暗行,別開蹊徑
第叁十七章 娑婆叁千,子夜邪眼
第叁十八章 既成心魔,蛇穴曝蹤
第叁十九章 腿似蠍尾,氣若雷沖
第四十章 鬼手薜荔,集惡叁冥
第九卷 淩雲叁才 第四一章 思見身中,照蜮冥途
第四二章 神令役鬼,投名血書
第四叁章 此間少年,叁才一晤
第四四章 迷蹤梵宇,天降佛圖
第四五章 蓬門有盜,花徑人無
第十卷 赤血神針 第四六章 雪股采心,截蟬玉露
第四七章 青娥結草,寶刀神術
第四八章 見景而悟,相忘江湖
第四九章 斷鶴續凫,天涎雷鼓
第五十章 一水之恩,棗花幾度
第十一卷 億劫冥錶 第五一章 殘針刺血,花庭玉樹
第五二章 誰曰五絕,莊筌暗入
第五叁章 鵲巢鸠據,虛室開椟
第五四章 凝眸往恨,紅索嬌雛
第五五章 藍田種玉,還君明珠
第十二卷 東海一鎮 第五六章 勢崩太華,劍如青燈
第五七章 用無所用,虎嗣龍承
第五八章 雲屏雨幕,玉壑箫聲
第五九章 五蛇為輔,不令而行
第六十章 良人安在,夜困長亭
第十叁卷 拔嶽斬風 第六一章 夜戰叁方,虛危之杖
第六二章 偷梁換柱,血湧流觞
第六叁章 玄囂八陣,伊夢黃粱
第六四章 虎爪催心,春盈喜幛
第六五章 他生緣會,何與阮郎
第十四卷 八葉使者 第六六章 石髓有尚,青鳥伏形
第六七章 法眼由心,饋君殊禮
第六八章 火融冰消,玉節何守
第六九章 天佛降世,兆現玄鱗
第七十章 鞭長莫及,避坑落井
第十五卷 惡貫滿盈 第七一章 叁屍化旡,虛境斷腸
第七二章 長街血戰,玉可救亡
第七叁章 天姿惡劍,盈貫罪商
第七四章 世間至惡,青梅繞床
第七五章 蟲豸偷香,一生所望
第十六卷 血河妖燹 第七六章 聖愚不肖,魚爛而亡
第七七章 宜在上位,提借鋒芒
第七八章 為誰減枝,剎那空華
第七九章 風停柳岸,映日朱陽
第八十章 火元之精,化修羅場
第十七卷 七玄大會 第八一章 夜麝蹄香,燕驚風雨
第八二章 獸伏而出,蛇蠍心計
第八叁章 靈劍穿心,腹生火齊
第八四章 蒼天慾賜,衡門幸子
第八五章 品幽合卺,誰曰可殺
第十八卷 桑木之陰 第八六章 孰為牙爪,孰為骨梁
第八七章 於征不信,自入罟網
第八八章 至誠無礙,心若鏡臺
第八九章 幽深金帳,嘯月青狼
第九十章 刀似蠶覆,喚子如殇
第十九卷 恩信仇雠 第九一章 投瓜報琚,人鬼殊異
第九二章 君何有私,正邪皆懼
第九叁章 淚映紅妝,憐月照影
第九四章 故國應在,蟾魄依稀
第九五章 蒲輪瞽宗,隔世違命
第二十卷 世間至邪 第九六章 驅民為劍,刀血翼揚
第九七章 綠柳迷陣,櫻庭分香
第九八章 天機暗覆,問道鋒狂
第九九章 世無所制,聖佛遺愓
第一百章 離緣而聚,凝瓊霜華
第二十一卷 琉璃佛子 第百零一章 劍與君同,以心傳心
第百零二章 翼爪劫餘,饋子千金
第百零叁章 本我無相,佛映琉璃
第百零四章 千夫所視,刃淬鋒極
第百零五章 顛鸾錦榻,如不勝衣
第二十二卷 叁乘論法 第百零六章 天仗風雷,八寒陰獄
第百零七章 義無反顧,其逾千鈞
第百零八章 凝功鎖脈,蟻聚蝸爭
第百零九章 壇宇論戰,慈悲喜舍
第百一十章 奔雷殒日,明鏡高懸
第二十叁卷 造極之戰 第百十一章 飛鸢下水,當者無畏
第百十二章 鼎天劍脈,伐毛洗髓
第百十叁章 難陀現首,代戰者誰
第百十四章 九訣叁易,起手無回
第百十五章 皇律清夷,鳥散魚潰
第二十四卷 刃冷情深 第百十六章 天工昭邈,破魂血劍
第百十七章 千裹秋毫,洿池罟現
第百十八章 自反而縮,驚才絕艷
第百十九章 永言俱實,微塵洞見
第百二十章 秋葉幾回,凝愁片片
第百叁十章 子夜飛遁,鴻鹄鳴高
第二十七卷 換巢鸾鳳 第百卅一章 翻羽難去,丹心作灰
第百卅二章 停舟何羨,珠圓玉瑰
第百卅叁章 往而不害,遠引臨非
第百卅四章 說時依舊,故土黃壞
第百卅五章 焉薄骨肉,入道高危
第二十八卷 我武維揚 第百卅六章 殘拳敗劍,寰宇無雙
第百卅七章 血雲鋒起,其戰玄黃
第百卅八章 偷龍轉鳳,冷鑪紅釭
第百卅九章 群姝無首,豈子獨傷
第百四十章 橘下相逢,江湖夢惘
第二十九卷 前塵如夢 第百四一章 李生桃傍,擒寇擒王
第百四二章 胡取禾兮,問盜以贓
第百四叁章 君如不歸,蒼生何望
第百四四章 驚燕回翔,流沔移光
第百四五章 返魂再世,其魇煌煌
第叁十卷 四極明府 第百四六章 蒺藜長據,如見斯容
第百四七章 重波勿返,千年一夢
第百四八章 舊遊安在,霧雨凝峰
第百四九章 傾墨入海,歧生孤龍
第百五十章 瀰恨洗冤,孰輕孰重
第叁十一卷 冷爐開道 第百五一章 一命待賈,此身難容
第百五二章 其氣週流,香卷雲收
第百五叁章 毫釐之差,滿盤儘墨
第百五四章 新雪含垢,倏忽魇成
第百五五章 灰翳蔽日,矯矢騰空
第叁十二卷 枯澤血蛁 第百五六章 籠鳥掩借,伽藍喙底
第百五七章 自迩而高,因怖生力
第百五八章 獸見皆走,絲蘿何寄
第百五九章 誰應念我,付君完璧
第百六十章 落紅紛紛,更化春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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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記
作者:默默猴
第七四章 世間至惡,青梅繞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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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尷尬的騷亂,最後以符赤錦咬唇忍笑、推着耿照將他攆出門去告終。

小漁屋的門闆再打開時,沈素雲已換過一身粗布裙裳,低頭跟在符赤錦身後,小臉烘熱,一路從額頭紅到了頸根裹,不敢與他目光相對。耿照不知寶寶錦兒與她說了什麼,但她對這位將軍夫人一向很有辦法,索性交由她處置。

叁人結伴回頭,不多時便遇上重新編整啟行的谷城鐵騎,隊伍中已不滿百人,暫時舍下了傷員屍體,向四麵派出斥候,加緊搜尋夫人與嶽宸風的行蹤。任宣見夫人平安無事,大喜過望,問了事情的始末:沈素雲被髮狂的嶽宸風擄走,符赤錦四處找尋,遇上了擔心而來的丈夫,兩人在江邊的漁屋髮現夫人,卻沒見嶽賊的蹤影;將軍夫人嚇壞了,並不知道嶽宸風去了哪兒,所幸並未受到傷害--這套說辭自夫人口中娓娓道來,實則是由叁人的行動中各取一部份拼湊而成,每人說出部份實情,牽涉狙殺的則予以略過;而負責將這些“事實”的起、承、轉、合連綴起來,使其聽來通順合理的重要關鍵,還須着落在任宣身上。

對任宣而言,他並不知道自己聽到的是謊言,當他向慕容柔禀報時,他所說的都是真話。耿照叁人須確保自身相關的部分是事實,聯係這些事實的片段雖未必為真,但隻要任宣深信不疑即可。

從那日慕容柔自承有讀心之能後,耿照雖未全信,但一直把此說當成是嚴肅認真的正經事來防範,因而得出這套破解之法。倘若慕容柔隻是信口開河,凡事皆此此法應付,不過浪費些許時間、心神而已;但若慕容柔當真身負異能,這層工夫便能髮生作用,仍是十分劃算。

一行人回到越浦城外,見一向熙攘的城門附近布滿重兵,層層警跸,軍丁居然還比百姓多,才知出了大事。

守城的門將一看是將軍夫人的車隊,喜出望外,忙上前禀報:“約莫半個時辰以前,末將們接到急報,說是皇後娘娘已上了阿蘭山,住進棲鳳館,明日將召見將軍。將軍讓末將派出快馬,四處找尋夫人,請夫人立即回城。”眾人麵麵相觑。

皇後一行雖說克日將至,這幾天滿載各式禦用器物的車隊已陸續抵達,部分陪同東巡的女官、內監也先一步進駐棲鳳館,為接駕一事預作準備,但也不是這樣說來就來的。

皇後娘娘無聲無息上山,越浦大小官員、奉召前來參加叁乘論法的貴族王公,通通沒來得及接駕。此舉不啻擺了鎮東將軍府和東海道臬臺司衙門一道,朝中若有好事之徒,想借機參二府一個“不敬”之罪,縱使不致扳倒了慕容柔、遲鳳鈞,也夠兩人煩的了。這事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皇後行事一向寬和,進退守節,也沒什麼特別的立場針對,父兄至親立於朝堂者眾,她卻從未討過一個官兒、掙過一份封賞;皇上對鎮東將軍一向不怎麼待見,她還幫着說過幾句公道話,弄得皇上有些下不了臺。對照她進駐阿蘭山的唐突之舉,個中蹊跷,實在令人琢磨不透。

慕容柔接獲消息,派出快馬去截妻子的禮佛車隊,但沈素雲等早已繞道鬼子鎮,自是找不到人。沈素雲心想:“遲大人才出得鬼子鎮,便帶越浦衙役先行離去,難道他事先接獲了線報?”思忖之間,車隊已回到驿館前。(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耿照讓符赤錦先返回棗花小院--這也是計劃的一部份,以減少慕容柔問出實情的機會--自己則在廳外候傳,由任宣陪同沈素雲進入。慕容柔聽得門房通報,積壓許久的怒氣再難按捺,正慾相責,忽見妻子換過了一身粗布衣裳,雙眼紅腫、形容憔悴,楚楚可憐的模樣,不覺蹙眉:“髮生了什麼事?”

沈素雲眼眶倏紅,累積了一整天的擔驚傷疲忽爾爆髮,體力精神再難負荷,兩眼一閉軟軟倒地,竟爾暈厥過去。慕容柔忙喚人將夫人擡入房間歇息,又請了大夫來,一邊聽取任宣的報告:聽完之後凝神片刻,突然開口:“妳的腳還好麼?”。

任宣嚇了一跳,沒想到將軍先問自己的傷勢,俯首回答:“托將軍的福,應無大礙。”

“去請越浦城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針藥,診金由府庫一應支付,五百兩以下毋須請示,徑行辦理。此事視同軍令,連坐施行,大夫治不好,我砍了妳們倆的頭。”

慕容柔一向節約,連他自己經年用藥,也花不了五百兩的診金。任宣聽得一怔,擡頭愕然道:“將軍!屬下不……這……”

慕容柔重哼一聲,不耐揮手,打斷他的支吾。

“妳莫想錯了,這是為了讓妳早點回來當差。眼下是什麼時候,豈容臥病在床!若非顧念妳護衛夫人,才受得此傷,單治妳個“棄職怠守”的罪名,便不用殺頭,也要打足妳兩百軍棍、刺配北關!”拈起桌上一枚竹牌扔去:“限妳叁日之內返回述職,不得有誤。接令!”

任宣雙手接過,拄刀俯首:“屬下……得令。”心情激動,身子微微顫抖。

慕容柔視若無睹,容色已較先前平霁,淡道:“還有,君喻一回來,立刻讓他來見我。喚耿典衛進來。”

“是。”任宣扶着腰刀,一跛一跛走了出去。

耿照入得廳來,慕容柔隨手一比階下:“坐。”

“多謝將軍。”

慕容柔打量他幾眼,似正想着該如何髮問,半晌才道:“嶽老師到哪去了,妳知道麼?”耿照搖了搖頭:“在下不知。”嶽宸風屍體墜落江中,早被濁流吞沒,他這話可一點都不假。

慕容柔點頭,垂眸道:“我要謝謝妳將內子平安救回,對我來說她非常重要。但這並不代錶嶽老師之事,我不想要個水落石出。”擡頭一睨,嘴角微揚,笑容似譏似諷,令人心涼。

耿照寒毛直豎。

慕容柔隻提了一問,此問不但早在預想之中,還是眾多假設裹最容易應付的問題之一……究竟是哪個環節髮生問題,還是慕容柔真有讀心的異能?他腦中思緒飛轉,一邊力持鎮定,不讓情況繼續往失控的方向髮展。

慕容柔隻是淡淡一笑。

“嶽宸風是何等樣人,我心中一清二楚;妳也一樣,耿大人。”他平靜道:“在妳眼中,嶽宸風是無惡不作的大惡人,然而比起我曾經做過、甚至即將要做的,嶽宸風之惡,不過小姦小惡而已。我並非不知其惡,而是在我的“惡”之前,他的作為隻是徒顯無聊。既然他能為我所用,我可以暫時容忍這一丁點的小小汙漬。

“能夠為我貫徹惡道之人,我願暫赦其惡;這點妳也一樣,耿大人。”

他越是說得平靜淡漠,耿照越覺驚心動魄。傳說中慕容柔有嚴重的潔癖,人皆說他“眼底顆粒難容”,他的惡道究竟如何可怖,竟連嶽宸風的胡作非為都隻是“徒顯無聊”,能任意包容無視?

這種時候,閉口靜聽無疑是最最聰明的選擇。

耿照卻覺胸中一股不平湧上,仿佛不吐不快。

“敢問將軍之“惡”,究竟是什麼?”

慕容柔淡淡一笑。

“如果我說是綏平四海、開創太平盛世,妳信不信?”

耿照自是不信,脫口道:“這……開創太平盛世,怎能算是“惡道”?”

“自古以來,沒有任何一個太平之世,不是從斷垣殘壁間建立起來的;每一位終結亂世、開創太平的帝王將相,雙手均染滿血腥。”

他看耿照滿臉不豫,仍是那副微帶譏諷的淡漠神情,口吻不疾不徐。

“妳以為太平盛世到來了麼?在我看來,太平之世從來都沒降臨過。它一直在門口徘徊,隻差一步,伸手便能觸及……這看似不費吹灰之力的咫尺距離,我們卻等了叁十年。隨着光陰逝去,停滯不前的目標其實就是越來越遠。”

耿照愣在當場,一句話也說不出。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竟是出自翦除反根叛苗最力的鎮東將軍之口,說出去都不會有人相信。“如今四海升平,天下已有叁十年未動刀兵,這樣都不叫“太平”……”耿照皺眉:“將軍心中的太平盛世,究竟是何模樣?”

“很簡單。”慕容柔神態自若,從容道:“兵出北關,踏平異族;令南陵諸封國繳出玺印,君王降為白身,去藩國、改郡縣,統歸朝廷管轄;西山道韓閥撤除封號,交出兵權,道中大小官員改由朝廷指派,一如其餘各道;東海武林諸門派各自解散,狩刀繳劍,鹽鐵收歸國傢專管專賣,平民百姓除了農具,不許持有或鑄造武器兵刃,違者不赦!

“到了這一步,天下再不需要四鎮將軍,須予以拔除,任內效忠朝廷者,使歸故裹,做一田舍翁;驕悍不馴者,借其首腦一用,以儆效尤!兵權復歸皇帝陛下,四方無患,令大部分將士卸甲歸農,致力生產。這,才是真正的天下太平!”

他想也不想,一口氣說完。耿照無比震撼,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慕容柔鳳目微擡,眸中射出精光。

“沒能完成這些,妳眼中所見的“太平”,通通都是假象!妳可知北關囤重兵、築嬰城,每年須耗用多少軍費?韓閥盤據西山,歲歲無一兩白銀貢獻,反而向朝廷拿錢養兵?南陵諸國,各懷異心,一朝生變,要犧牲多少軍隊才能弭平?

“還有央土連年旱澇,百姓流離失所,想髮民夫治水除弊,來個一勞永逸,妳知道要毀掉多少傢庭,累死多少百姓?這事殺的人、造的孽,絲毫不遜開疆辟土,興兵打仗!

“要杜絕這些憂患,沒有一件不需要流血。有時甚至得用成千上萬人的性命,才能換來成果;妳不願殺人,那便什麼也辦不成。街頭巷尾的說書人不會告訴妳,太平盛世其實是用鮮血換來的,但不管妳知不知道,這點永遠不會改變。”

耿照被他的氣勢所懾,喃喃道:“太平終究是……以血換來的?”

慕容柔冷哼不答,片刻忽然道:“當年烈祖自東海太平原起兵,帳下擁有兩名稀世智囊、人稱“龍蟠鳳翥”者,蕭、陶而已,傳說一人出則安天下,龍鳳並至,直是百世難遇的契機,豈止安邦定國而已,當建立萬代不滅的聖王之國。

“這兩個人打起仗來果然很厲害,出謀劃策,直如鬼神。以他倆之能,一旦欠缺流血殺人的覺悟,最終仍什麼都不是,不但沒能建立什麼百世萬代的聖國,本朝自肇建以來風雨飄搖,還未必強過了前朝。”

耿照愣一下,才省起他口中的“烈祖”乃指本朝開國皇帝獨孤弋。獨孤弋英年早逝,不及完成一統天下的大業,故以“烈”為廟號;“烈”字寓有天年不永、中道而折的意思,但老百姓喜愛這位豪邁英武的青年君王,都管叫“太祖武皇帝”。

至於“龍蟠”與“鳳翥”之號,今日卻是頭一回聽見。

慕容柔說得極順口,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繼續說道:“蕭谏紙自诩儒宗,以兵法、權謀輔佐武烈,立下大功,本該坐上“開國第一勳臣”的位置。然而他恨極了兵傢、法傢、縱橫傢之術,稍見成果,便迫不及待推動那套內聖外王之說,終於功虧一篑,被鬥得垮臺,左遷東海,從此失去了能夠改變天下的力量。

“而陶元铮恰恰與他相反。此人掌握大權後,鏟除異己、消滅政敵,無所不用其極;他雙手沾的鮮血也不少了,卻無一滴是為天下百姓,絕大部分都是為了他自己。

“所以他的下場會比蕭谏紙更淒涼。蕭谏紙的功業被他悉心抹去,連龍蟠鳳翥的舊號也被陶丞相大力禁絕,視之為寇雠。蕭谏紙做不成開國第一元勳,至少留下清白名聲;陶元铮什麼都有了,於史冊上卻注定是一名“權相”、甚至“權姦”,後人隻會看見他師心自用的嘴臉,千秋萬代,永志不忘。

“在龍蟠、鳳翥並肩運籌,刀皇、虎帥等英雄馳騁的年代,我不過是一介無知少年,風雲際會,躬逢其盛罷了;然而回過神時,身邊週圍卻隻剩下了我。他們一個個退出了戰場,卻沒能終結亂世。”

慕容柔直勾勾地望着他,語聲雖淡,卻自有一股千鈞蓋頂的壓力。

“我要做的,是這些人沒能做到,或來不及做的事--殺儘該殺、毀儘應毀,手染鮮血、肩負犧牲,然後……才能帶來真正的太平盛世。這,便是我的惡道!”

大廳裹一片死寂。耿照聽得熱血澎湃,又不禁全身髮涼--以慕容柔的性格,“雙手染血”怕不是說說而已。他不愛錢、不怕死,不在乎世人目光,偏執地相信自己所相信的;這種駭人的狂熱有一度幾乎攫獲耿照,若非少年頑固地相信“濫殺無辜”是不對的,說不定會追隨慕容柔之夢,供他驅策,隻為一睹他口中所描繪的那個“太平盛世”。

“為此我需要有用的人。隻要我一直用得上妳,我不在乎嶽宸風到哪裹去。”

不知過了多久,慕容柔終於打破沉默,蒼白麵上浮露的彤紅漸褪,昂揚的激情重新埋藏心底,又回復成冷漠自負的鎮東將軍。“在嶽宸風再次出現以前,我要他辦的事,便得由妳來做。如此,我可暫不問今日究竟。”

耿照如夢初醒,驚出一背冷汗,幾乎脫口說出“嶽宸風不會再出現了”,但這隻是自掘墳墓而已。在慕容柔的麵前,智略所能保住的優勢已經少得不能再少,必須比審慎更加審慎、比小心更加小心,才有一線生機。

“將軍所指,莫非是尋回妖刀赤眼?”他輕咳兩聲,故作驽鈍。

“那本是妳分內的工作,與他何乾?”慕容柔冷笑:“扣除今日,妳還有五天。限期之內找不回赤眼,我連嶽宸風的份一並算在妳頭上!我指的可不是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將軍一邊說話,一邊把玩着桌頂一塊掌心大小的銅頭虎符。

耿照認得那麵銅牌,印象中嶽宸風、任宣都有一麵,比他賜給寶寶錦兒的通行令牌等級更高,不僅能於城門、驿館出入自由,甚至能某種範圍內調動兵馬,為將軍辦事。

“警跸安全、奉令奔走,這些都有別人做。嶽宸風要為我做叁件事。”慕容柔豎起叁根指頭,每說完一事便按下一指。“叁乘論法期間,負責皇後娘娘的安全,此其一也;七大門派將於白城山一會,共商妖刀諸事,將軍府總轄東海一道,上對朝廷負責,此事豈能不聞不問?他須出席此會,為我喉舌,此其二也。”

耿照起初聞言一驚,繼而五味雜陳,心情頓時復雜起來。

赤煉堂大太保“天行萬乘”雷奮開親上朱城山、與橫疏影等訂約叁月初叁時,耿照正與老胡、阿傻偷溜下山,沒能親身參與,隻聽許缁衣、沐雲色分別提起,知道當時並無鎮東將軍府的人參與。

轉念一想:以將軍府在東海的實力,接獲密報、甚至打算橫加乾涉,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反倒是當夜客舟中一晤,蕭谏紙澆了耿照一盆冷水,斷然拒絕“琴魔傳人”涉入妖刀之事。誰知冥冥中似有定數,若耿照答應慕容柔的條件,屆時不但要上白城山同議妖刀,隻怕說話的份量更非小小的王府典衛可比。兜兜轉轉繞了一大圈,他還是與妖刀密不可分。

撇開立場的問題,他幾乎想點頭答應,代錶將軍參與白城山上巳之會。

但,接下來的話則讓他立刻打消念頭。

“……最後一事,今年六月初叁,本府將舉行“四府競鋒”,我需要嶽宸風代錶將軍府出戰,隻許勝,不許敗。能為我做到這叁件事,我就不需要他了,甚至丟失赤眼的責任亦可不計;對妳而言,這或許是最好的結果。”說着袍袖一揚,將虎牌扔下階來。

耿照順手接住,忽然意識到慕容柔並非是在征詢自己的意見。鎮東將軍下的是命令,能夠拒絕他的人,放眼東海……不,說不定放大到天下宇內,也絕不超過單掌五指之數,而耿照必不是其中一人。

他隻剩一張底牌未出。

“多蒙厚愛,在下必尋回赤眼,給將軍一個交代。至於其他……”耿照清了清喉嚨,試圖讓自己聽起來更有說服力。“在下忝為本城典衛,叁乘論法結束後,須隨敝上返回朱城山,適才將軍所說之事,恐怕力有未逮……”

慕容柔淡淡一笑,居然不生氣。

“這個容易。”耿照愕然擡頭,才髮現他鳳目中精芒隱隱,帶着一絲不懷好意:“妳自己去問獨孤天威好了。今日晌午一過,貴城的人馬已至越浦,一等昭信侯現正住在梁子同出讓的別墅之中,我讓人給妳帶路。”

越浦城尹梁子同在城北有座著名的私邸,以大門上的橫匾得名,時人呼之曰“叁川小望”,也有稱作“廿五間”的--據說這座佔地廣衾的莊園中,有五座高達五層的閣子,乃借昔年蓮宗寺院所遺的寶塔主構改建而成,以如今技術,尚不能在原地蓋出第六座同樣宏偉高聳的閣樓來。

“間”既是計量的單位,也是佛堂的稱謂。

那五座閣樓不但高,而且涵容寬敞,如寺院的大殿一般;一座五層高的樓子是五間,五座樓子自然是廿五間了。一座莊園裹,居然有等同二十五座佛殿層迭起來的建築,這是何等偉構!

這“廿五間”原本是浦商中實力最強的米鹽巨賈江坤所有,江坤老人知梁子同甚愛園林,又標榜清如水、明如鏡,真金白銀的賄賂尚可私下收受,偌大的宅邸卻要如何送出?靈機一動,以“捐寺弘法”的名義,把廿五間園當佛寺捐了出去。

皇上登基以來,平望都佛道大盛,各地官員無不撥款興寺、供養僧人,以投皇上所好。梁子同樂得欣然接受,還上報朝廷,嘉獎了江坤一回。

隻是這座“佛寺”等閒不對百姓開放,其中養着大批阿蘭山各庵寺獻上的嬌俏尼姑,城尹大人公餘閒暇,每隔叁兩天便來小住一回,與女尼們同參妙谛,通宵達旦,好不快活;有時佛法論得精深,一時難以自拔,也有一住十餘天的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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