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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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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記

小說章節

第一卷 荒冢妖刀 第一章 寄魂妖刀,四大劍門
第二章 殘兵之殇,風雨斷腸
第叁章 萬劫不復,禍起青苎
第四章 不堪聞劍,幽凝赤眼
第二卷 紅螺染楓 第五章 劍罡通天,地母神箭
第六章 雖死猶生,烽火絕境
第七章 紅螺之內,牽腸之絲
第八章 通幽曲徑,正邪一宗
第九章 英雄夢醒,奪舍龍息
第十章 狂歌策馬,十歩一殺
第叁卷 暗香疏影 第十一章 虎風煙舉,疏影橫塘
第十二章 暗香浮動,無雙將門
第十叁章 姑射真仙,空林夜鬼
第十四章 烹割有道,響屧淩波
第十五章 東海一傻,刀舞八荒
第四卷 天裂蛛綱 第十六章 踰子之牆,明棧秋霜
第十七章 蛛綱天裂,刀中稱皇
第十八章 北關七日,國破傢亡
第十九章 九幽泉下,快斬無雙
第二十章 漱雲朱蜜,紫蝶采香
第五卷 青鋒赤煉 第二十一章 流霞春戲,禍起青衣
第二十二章 小雪初晴,紅顔心機
第二十叁章 恍惚夢覺,昨夕今夕
第二十四章 劍出正氣,鹭立寒汀
第二十五章 焰折虎翼,雷軌天行
第六卷 五色帝牙 第二十六章 險關易渡,悉斷紅塵
第二十七章 環刀夜煉,鑄月補天
第二十八章 蛇虺當道,落羽分霄
第二十九章 過山黃貉,牽機赤血
第叁十章 背水一戰,深溪同途
第七卷 碧火神功 第叁十一章 天羅寶典,五艷妍心
第叁十二章 荒山古院,梨花暴雨
第叁十叁章 佛入東海,阿頂山門
第叁十四章 十方轉經,越浦鳳儀
第叁十五章 合鼎同火,授胎截氣
第八卷 百鬼夜行 第叁十六章 烏衣暗行,別開蹊徑
第叁十七章 娑婆叁千,子夜邪眼
第叁十八章 既成心魔,蛇穴曝蹤
第叁十九章 腿似蠍尾,氣若雷沖
第四十章 鬼手薜荔,集惡叁冥
第九卷 淩雲叁才 第四一章 思見身中,照蜮冥途
第四二章 神令役鬼,投名血書
第四叁章 此間少年,叁才一晤
第四四章 迷蹤梵宇,天降佛圖
第四五章 蓬門有盜,花徑人無
第十卷 赤血神針 第四六章 雪股采心,截蟬玉露
第四七章 青娥結草,寶刀神術
第四八章 見景而悟,相忘江湖
第四九章 斷鶴續凫,天涎雷鼓
第五十章 一水之恩,棗花幾度
第十一卷 億劫冥錶 第五一章 殘針刺血,花庭玉樹
第五二章 誰曰五絕,莊筌暗入
第五叁章 鵲巢鸠據,虛室開椟
第五四章 凝眸往恨,紅索嬌雛
第五五章 藍田種玉,還君明珠
第十二卷 東海一鎮 第五六章 勢崩太華,劍如青燈
第五七章 用無所用,虎嗣龍承
第五八章 雲屏雨幕,玉壑箫聲
第五九章 五蛇為輔,不令而行
第六十章 良人安在,夜困長亭
第十叁卷 拔嶽斬風 第六一章 夜戰叁方,虛危之杖
第六二章 偷梁換柱,血湧流觞
第六叁章 玄囂八陣,伊夢黃粱
第六四章 虎爪催心,春盈喜幛
第六五章 他生緣會,何與阮郎
第十四卷 八葉使者 第六六章 石髓有尚,青鳥伏形
第六七章 法眼由心,饋君殊禮
第六八章 火融冰消,玉節何守
第六九章 天佛降世,兆現玄鱗
第七十章 鞭長莫及,避坑落井
第十五卷 惡貫滿盈 第七一章 叁屍化旡,虛境斷腸
第七二章 長街血戰,玉可救亡
第七叁章 天姿惡劍,盈貫罪商
第七四章 世間至惡,青梅繞床
第七五章 蟲豸偷香,一生所望
第十六卷 血河妖燹 第七六章 聖愚不肖,魚爛而亡
第七七章 宜在上位,提借鋒芒
第七八章 為誰減枝,剎那空華
第七九章 風停柳岸,映日朱陽
第八十章 火元之精,化修羅場
第十七卷 七玄大會 第八一章 夜麝蹄香,燕驚風雨
第八二章 獸伏而出,蛇蠍心計
第八叁章 靈劍穿心,腹生火齊
第八四章 蒼天慾賜,衡門幸子
第八五章 品幽合卺,誰曰可殺
第十八卷 桑木之陰 第八六章 孰為牙爪,孰為骨梁
第八七章 於征不信,自入罟網
第八八章 至誠無礙,心若鏡臺
第八九章 幽深金帳,嘯月青狼
第九十章 刀似蠶覆,喚子如殇
第十九卷 恩信仇雠 第九一章 投瓜報琚,人鬼殊異
第九二章 君何有私,正邪皆懼
第九叁章 淚映紅妝,憐月照影
第九四章 故國應在,蟾魄依稀
第九五章 蒲輪瞽宗,隔世違命
第二十卷 世間至邪 第九六章 驅民為劍,刀血翼揚
第九七章 綠柳迷陣,櫻庭分香
第九八章 天機暗覆,問道鋒狂
第九九章 世無所制,聖佛遺愓
第一百章 離緣而聚,凝瓊霜華
第二十一卷 琉璃佛子 第百零一章 劍與君同,以心傳心
第百零二章 翼爪劫餘,饋子千金
第百零叁章 本我無相,佛映琉璃
第百零四章 千夫所視,刃淬鋒極
第百零五章 顛鸾錦榻,如不勝衣
第二十二卷 叁乘論法 第百零六章 天仗風雷,八寒陰獄
第百零七章 義無反顧,其逾千鈞
第百零八章 凝功鎖脈,蟻聚蝸爭
第百零九章 壇宇論戰,慈悲喜舍
第百一十章 奔雷殒日,明鏡高懸
第二十叁卷 造極之戰 第百十一章 飛鸢下水,當者無畏
第百十二章 鼎天劍脈,伐毛洗髓
第百十叁章 難陀現首,代戰者誰
第百十四章 九訣叁易,起手無回
第百十五章 皇律清夷,鳥散魚潰
第二十四卷 刃冷情深 第百十六章 天工昭邈,破魂血劍
第百十七章 千裹秋毫,洿池罟現
第百十八章 自反而縮,驚才絕艷
第百十九章 永言俱實,微塵洞見
第百二十章 秋葉幾回,凝愁片片
第百叁十章 子夜飛遁,鴻鹄鳴高
第二十七卷 換巢鸾鳳 第百卅一章 翻羽難去,丹心作灰
第百卅二章 停舟何羨,珠圓玉瑰
第百卅叁章 往而不害,遠引臨非
第百卅四章 說時依舊,故土黃壞
第百卅五章 焉薄骨肉,入道高危
第二十八卷 我武維揚 第百卅六章 殘拳敗劍,寰宇無雙
第百卅七章 血雲鋒起,其戰玄黃
第百卅八章 偷龍轉鳳,冷鑪紅釭
第百卅九章 群姝無首,豈子獨傷
第百四十章 橘下相逢,江湖夢惘
第二十九卷 前塵如夢 第百四一章 李生桃傍,擒寇擒王
第百四二章 胡取禾兮,問盜以贓
第百四叁章 君如不歸,蒼生何望
第百四四章 驚燕回翔,流沔移光
第百四五章 返魂再世,其魇煌煌
第叁十卷 四極明府 第百四六章 蒺藜長據,如見斯容
第百四七章 重波勿返,千年一夢
第百四八章 舊遊安在,霧雨凝峰
第百四九章 傾墨入海,歧生孤龍
第百五十章 瀰恨洗冤,孰輕孰重
第叁十一卷 冷爐開道 第百五一章 一命待賈,此身難容
第百五二章 其氣週流,香卷雲收
第百五叁章 毫釐之差,滿盤儘墨
第百五四章 新雪含垢,倏忽魇成
第百五五章 灰翳蔽日,矯矢騰空
第叁十二卷 枯澤血蛁 第百五六章 籠鳥掩借,伽藍喙底
第百五七章 自迩而高,因怖生力
第百五八章 獸見皆走,絲蘿何寄
第百五九章 誰應念我,付君完璧
第百六十章 落紅紛紛,更化春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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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記
作者:默默猴
第四四章 迷蹤梵宇,天降佛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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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聶冥途縱橫江湖的那個年代,他是邪道中數一數二的角色,平生殺人無算,名號能止嬰兒夜啼,令黑白兩道辟易--然而在他會過的敵手之中,卻沒有像“淩雲叁才”這樣的人物。

其後十年裹,隨着那場席卷天下的大動亂爆髮,被稱作“五極天峰”之頂尖高手中的幾位,將在連天烽火之中大放異彩,有人出將、有人封疆,甚至有人成了威加四海的帝王,才一舉將五峰之名推至巅頂,從此不朽。

而在當下,就在這地底岩窟的聖藻池畔,令狼首聶冥途進退維谷、尷尬萬分的當兒,世上沒有比“淩雲叁才”更可怕的對手。傳說中這叁人身負絕學、智比天高,能毫髮無傷地將鬼王陰宿冥以及南冥惡佛拿下,實已超越了武功的範疇,恰恰是淩雲頂智絕傳說的最佳腳注。

“隱聖”殷橫野等了許久,始終不見七水塵回話,傻瓜也明白是碰了釘子,笑顧武登庸:“奉兄,我早同妳說啦,大師是鐵了心想賴。他故意教聶冥途挾持,奉兄既不能除惡,我又不能傾儒宗數萬弟子尋人,此間別後,又是一個十年。”

武登庸不慾附和他的戲谑之語,沉聲道:“大師,我二人耗費十年光陰,終於覓得大師蹤影,還望大師給個交代。”七水塵一徑低頭,並不接口。

聶冥途在七玄中輩份甚高,熟知武林掌故,心中一凜:“若能探得淩雲頂的大秘密,倒也是奇貨可居。”收緊指爪,在老和尚雞皮似的枯頸間刺出幾滴飽膩血珠,邪笑:“大師,妳隨便與二位問候幾句,咱們這便上路啦!有什麼話,路上再說罷。”

武登庸緩道:“聶冥途,妳莫要逼我出手。”

聶冥途冷笑:“我怕甚來?妳二人髮過誓,刀皇終生不殺一人,隱聖終生不使一人。老虎既拔了牙,還有什麼好怕?”

殷橫野淡然道:“奉兄麾下有北關道十萬精兵,飛馬探子無數,要調動皇城缇騎也非難事。至於殺人嘛……未必要奉兄出手,殷某亦可代勞。妳在江湖打滾多年,好不容易混到今日的位子,莫要自誤才好。”

隨手往青袍書生腦門一拍,“噗通!”將他壓入池底,一指入水,依舊抵着書生天靈蓋。奇的是:那書生齊頂而沒,池麵上卻連一絲氣泡也無,竟似不用呼吸。藻池之水黏膩濃稠、浮力甚大,殷橫野僅以一指壓頂,書生亦絲紋不動,絕不上浮,仿佛入定。(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聶冥途看得蹊跷,蓦然醒覺:“他以一指渡入真氣,令書生閉竅斂息,毋須呼吸吞吐。”冷笑:“好俊的“惠工指”!因勢利導、無孔不入,不愧是武儒之宗。”

殷橫野疏朗一笑,手捋長須。

“邪魔外道,也算有見識了。可惜此非“惠工指”,而是人稱儒門指藝至絕、專克天下陰邪功體的“道義光明指”。佐以殷某數十年的皇極經世功修為,妳所練的青狼訣邪功,我一指便能破去,妳不妨一試。”從暗影中露出小半幅形容,背負斜笠、髻挽荊钗,一身漁樵布衣的裝扮,隻是劍眉斜飛,五绺須鬓飄飄出塵,掩不住那股子清逸之氣。

聶冥途當然知道“道義光明指”,據說與本門鎮門神功“役鬼令”一樣,同屬至陽至剛的武學,專克陰體,百餘年來不曾聽聞有人練成。這殷橫野看似四十出頭,若練得道義光明指、皇極經世功,可說是滄海儒脈百年來首屈一指的奇才。

眸中的猶豫僅露一瞬,卻逃不過殷橫野的眼睛,他淡然一笑:“聶冥途,妳且放了大師,我保妳今日全身而退。”武登庸阻道:“夫子且慢!集惡叁冥罪大惡極,不可再縱入江湖,為禍武林。”

殷橫野劍眉微挑:“奉兄之意,便是他放了大師,也不能饒?”

武登庸嚴肅點頭。

“正是!一樁歸一樁,不可混為一談。”

聶冥途何等城府,聽得幾句,登時心底雪亮:“武登庸想要救人,但此情此境,卻無出手不殺的把握,為守誓言,隻能盼窮酸出手。那死窮酸卻要逼老和尚廢去昔日誓言,這才願意相救,故意擠兌老子,好教老和尚吃點苦頭。”大笑:“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菈“天觀”七水塵墊背,死了也值!”指爪用勁,便要撕開老和尚的喉管!

逼命一瞬,武登庸囿於誓言無法出手,卻絲毫不亂,幽影中一雙鋒銳如刀的炯炯目光望向殷橫野,賭的是他舍不下憑空消失的淩雲頂;但殷橫野竟也不動,雙目直勾勾地望向聶冥途,賭的是他決計不會毀掉這張保命符。

而聶冥途的賭注則更為簡單。兩大高人不動的瞬間,他挾着七水塵抽身疾退,飛也似的朝光源退去!

武登庸與殷橫野仍是不動。

聶冥途正覺有異,忽聽七水塵一聲長歎:“兩位施主還舍不下淩雲頂麼?”枯指摸上聶冥途的腕子,指尖的觸感冰涼乾燥。聶冥途驟然脫力,詭異的酸麻感一路蜿蜒而上,剎那間走遍全身;回過神時,已單膝跪地、動彈不得,而身前的盲老和尚僅僅是觸摸了他的右腕而已。

殷橫野笑顧武登庸:“奉兄,我早說啦,大師自始至終,都在耍賴。”

武登庸沉默片刻,對七水塵道:“大師今日若無交代,庸難以心服。”

七水塵點了點頭,歎道:“也罷。二位俱是才智絕頂,老衲躲得一時,終歸難躲一世。老衲的謎題隻有一個,二位誰能回答,便算勝出;若兩位俱都能答,則都算是贏。”

十年苦尋,隻為這一刻。兩人皆無異議,摒氣凝神,靜待七水塵出示謎麵。

老和尚閉着已盲的雙眼,淡然道:“請二位回答我,淩雲頂何在?”

殷橫野與武登庸麵麵相觑,聶冥途卻幾乎要笑出來:“姓殷的所言無差,老和尚果然賴皮到了傢。他二人若能重回淩雲頂,何必苦苦找妳十年?”潑啦一聲,殷橫野隔空擊水,舞袖歎息:“十年來,我常夢到和尚語出機鋒,夢中所問無有不知,隻有這個謎難以解答,寐間屢屢驚起,不想今日居然成真。”

七水塵轉向武登庸。

“將軍亦感不服麼?”

武登庸默然片刻,低聲道:“庸所學不如大師,十年來絞儘腦汁,鑽研奇門遁甲五行術數,始終不知大師之術,何以能令偌大的淩雲頂消失不見。大師此謎,庸不能解。”

“但將軍並不心服。”七水塵微笑。

“大師所言甚是。庸……心不能服。”

七水塵淡淡一笑。

“既然兩位都不服,再重新比過罷!二位想怎麼比?”

“且慢!庸有一事,還望大師釋疑。”

“將軍但說無妨。”

武登庸沉吟片刻,緩緩開口。

“十年前大師初渡紅塵,乃為阻止淩雲頂出世;今日故作市井潑皮之行,仍是不慾寶頂現世。庸不明白,就算大師施展神通,藏起了淩雲頂,世人仍不會放棄尋寶探秘,循環爭端,永無休止。大師花了偌大心力,卻隻是白費工夫,令人費解。

“我想了又想,隻能認為大師慾阻者非是“尋寶”,恰恰是淩雲頂自身。庸雖不才,實想一見,大師所懼者究竟為何?”

七水塵含笑點頭,露出讚許之色。“將軍慧見,非同凡響。將軍所說的一點也沒錯。”斂容肅道:“淩雲頂上的東西,遠遠超過此世所知,一旦現世,不管落入誰人手裹,普天之下,都將同陷浩劫!除非有人勝過了老衲,興許即有一窺其秘、不受迷惑的本領,屆時,寶頂方能現世而無虞。這便是老衲無論如何,非勝不可的理由。”饒有深意地頓了一頓,似乎意有所指。

武登庸陷入沉思,一時無語。

殷橫野朗笑道:“大師說得極是。十年前妳我叁人連鬥七天七夜,文略、武功、術數、奇門……樣樣都難分勝負,比無可比,大師才露了一手“納須瀰於芥子”的奇術,將我二人移出淩雲頂,從此再也找不着、回不去,仿佛世上未曾有過此一寶地。

“今日若是再比文武術數,我等仍要敗於“納須瀰於芥子”之下,不妨換個比法兒。”

七水塵單掌一立,俯首抵額。

“願聞其詳。”

“集惡叁冥乃是世間罕見的惡徒,作惡多端,黑白兩道莫不頭痛至極。”殷橫野笑道:“按照奉兄的意思,除惡務儘,叁人今日定要伏法,可惜在大師的誓言之前,堂堂刀皇竟不能出刀誅邪,着實令人扼腕。”

武登庸微微一哼,沉聲道:“聽夫子的話意,似也無意代勞?”

殷橫野手捋須莖,朗笑道:“我本不好殺。再說了,便是窮兇極惡的匪徒,我也不殺無由抵抗之人;若一次解了叁人禁制,我亦無取勝的把握,無論走脫了哪一個,皆非武林之福。這個難題,興許大師有解?”

七水塵垂落疏眉,搖了搖光禿的腦袋。

“老衲也不殺人。”

“既然如此,咱們就比這個。”殷橫野笑道:“叁名極惡之徒,分與我等叁人,不能殺、不能放,不能殘其肢裂其體,或施以其他非人非善之手段,能令其去惡從善者,便算是贏啦。兩位意下如何?”

七水塵微笑道:“有教無類,本是儒門事業。殷夫子這回揀了個取巧的題目。”殷橫野哈哈大笑,撫須道:“此法門乃大師所授,我不過是現學現賣,新鮮熱辣。”武登庸卻沉默不語。

叁人之中,七水塵行蹤飄忽,神龍見首不見尾;殷橫野雖是儒門九通聖之首,號稱天下武儒流派數百宗門的領袖,但在“終生不使一人”的誓言之前,也無法再參與門中事務,索性隱遁山林,成了閒雲野鶴。

但武登庸卻是北關道十萬精兵的總指揮,半生出入行伍,帶着一名武功高強、心性殘毒的邪道冥主,既不能殺又不能放,還得想方讓他轉性,變成一個善良好人,這簡直就是一場惡夢。

殷橫野笑道:“奉兄不妨將南冥惡佛囚在這桅杆山上,以天然岩窟為籠,澆銅鑄鐵為檻,刨出地下泉流解其渴,以地底的爬藤根土療其飢,令晨鐘暮鼓、經聲梵唱洗滌其心;公餘閒暇走一趟越浦,瞧瞧他想通了沒,順便遊山玩水,豈不美哉!”

這樣露骨的譏嘲並未激怒“刀皇”武登庸,沉默隻是為了凝神思忖,找出贏得賭局的門徑。他秘密離開射平府已有數日,他無法繼續在此地耽擱;這場賭局對他最不利處,恰恰便是“時間”。

就算真的無計可施,隻能布置一處囚籠關人了事,仍須花上幾天工夫。北關軍情非同小可,眼下雖無大患,然而十萬大軍的總指揮忽然消失無蹤,既未向兵部告假,幕府之內也無人知其下落,一旦軍中有事,後果不堪設想。

七水塵歎了一口氣。

“這個賭法兒倒也新鮮。將軍若無異議,便這麼說定啦。”

“庸自當從命。”端坐幽影中的魁偉男子點點頭,猶如一座沉肅的岩山。

聶冥途身子被制,聽叁人妳來我往,全沒把自己放在眼裹,仿佛威震黑白兩道的集惡叁冥隻是叁枚籌碼,不由火起:“好哇妳們叁個混蛋!今日恥辱,老子他日必定加倍奉還!”熱血一沖,忽又能動了,指爪一收,獰笑道:“惹上老子,妳們都別想賭啦!”

變生肘腋,武、殷二人齊喝:“大師!”已救之不及。

七水塵雙掌一翻,铙钹般灌風合起,“呼”的一聲,扣住聶冥途雙耳腦後,歎息道:“施主語惡、視惡、行惡,執迷之深,唯此可解!”掌中忽綻豪光。

聶冥途隻覺熾熱難當,腦袋仿佛被一隻燒紅的鐵箍罩着,老和尚炙燙的指掌黏着頭顱嘶嘶作響,剎那間五感俱失,痛苦難以言喻;慘叫聲中,眼前隻餘一片沸滾的如血赤紅……

“我清醒後,人已在蓮覺寺。”聶冥途冷笑:“妙的是,將我囚在寺中之人,竟是“刀皇”武登庸,而非是老和尚。看來在我昏迷時,那王八仨互換了履行賭約的對象,老子不知怎的,便落到了武登庸手裹。”

“叁十年來,狼首便被囚在蓮覺寺中?”陰宿冥忽問。

聶冥途明白他的疑惑。“照蜮狼眼”是何等人物,連“隱聖”殷橫野都說要以險窟澆鐵囚之,蓮覺寺是什麼龍潭虎穴,竟能關了他整整叁十年!老人冷冷一笑,淡然道:“武登庸將我囚在一處名喚“娑婆閣”的地方,那閣子裹機關重重,常人難以出入。

“當日老和尚以一招“梵宇佛圖”暗算我,之後老子體內陽氣大盛,不住侵蝕我所練的青狼訣神功。武登庸臨走前交代了人,每隔叁日才給我送一次飯,隻擺布些清水菜蔬、五谷雜糧;青狼訣的陰寒功體得不到血肉營養,最後全被老和尚的純陽氣勁毀去,一身功力付諸東流,形同廢人。

“誰知天不亡我,我陰錯陽差得了老和尚的一部佛門奇功,叁十年來潛心修練,竟爾大成。《役鬼令》神功再怎麼厲害,卻隻能克制陰邪功體,豈奈我何?”

陰宿冥恍然大悟。聶冥途的一雙青黃邪眼捕捉着他油彩下的神情變化,冷笑道:“妳師傅從沒向妳提過當年之事?”

“聞所未聞。”

“所以,妳也不知妳那死鬼師傅究竟是落在何人之手,又是如何逃脫?”

陰宿冥搖頭。黑衣蒙麵的老人細撫白骨王座的光潔扶手,翹着二郎腿單手支頤,半晌才輕聲哼笑:“這就妙了。”

“狼首之言,本王不明白。”

““淩雲叁才”名列天下七大高手,武功高得很,可集惡叁冥也不是吃閒飯的;單打獨鬥,我叁人縱不能勝,難道還逃不了麼?”

“狼首以一敵叁,失風被擒,那是他們勝之不武,無損狼首的威名。”陰宿冥微笑道。

聶冥途冷笑:“妳說話不必夾尖帶刺。叁道冥主一齊離開棲亡谷,不約而同單獨行動,在蓮覺寺的附近分別遭了暗算……這事裹透着一股蹊跷。更別提點玉四塵、妖刀,還有“淩雲叁才”二度聚首等巧合。

“我一直在想:有沒有可能,蓮覺寺隻是一處精心布置的戲臺?臺上來來去去的戲子--點玉四塵、那倆青年人,甚至“淩雲叁才”,都是有人精心設計,為了某種目的,一一被引到桅杆山蓮覺寺,不知不覺合演了一臺子好戲。”

“狼首的意思是……”

“我不相信世上有這樣的巧合。想了叁十年,隻得一個結論:在我們叁人之中,必有一個是內賊。”聶冥途冷冷道:“老子非是運氣不好,一傢夥撞上了叁個武功超卓的混賬老王八;這一切都是某人精心設計的結果,引得我們各自落單,卻恰恰遭遇難以想象的對手。”

陰宿冥總算明白過來,一拂膝上金線斑斓的五彩橫襕,冷然道:“妖刀之約乃是傢師所訂,狼首之意,是懷疑先門主賣了狼首與惡佛?”

聶冥途嘿的一聲,隨手輕撣膝腿。

“那倒不是。我隻確定這事兒決計不是我自己乾的,叁十年來,我對妳那死鬼師傅與惡佛的懷疑無分軒轾;他二人中無辜的那一個,想來也未必信得過我。說到底,起頭之人,未必便是設下圈套之人。”

他怡然笑道:“一直到妳今夜出現,我才終於肯定:原來這一切都是妳師傅搞的鬼。他,就是那個背叛同僚、出賣宗門,隻為一己之私,夾着尾巴叁十年,甘做他人走狗的無恥下作!”

“放肆!”

陰宿冥一拍扶手,按劍起身:“聶冥途,妳莫以為《役鬼令》不能處置妳,便含血噴人,恣意汙辱本道先門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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