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彥升被喝得驚跳起來,神智陡清:“妳怎知那是《不復之刀》?”耿照沒時間解釋,隻說:“琴魔前輩臨終前,曾與我提過。”撐住女牆,作勢慾跳。蘇彥升差點沒嚇破膽,死命揪住他的衣袖,尖聲道:“妳……妳做什麼?”
耿照一把揮開:“萬劫好殺,我要阻止它。”縱身往臺下一躍,雙手抱頭、着地翻滾兩圈,也不見撐地起身,整個人橫裹一晃,忽如蝗蟲般蹬腿掠出。
他俯頸矮身,雙腿飛快交錯,如水中遊蛇,又像林間鼯鼠,幾乎讓人產生“貼地滑行”的錯覺;一霎眼切入萬劫刀的揮動半徑,飛也似的撲向碧湖的背心!
“好……好快!”
蘇彥升目瞪口呆,才髮現自己低估了這名鄉下少年。
耿照移動的方式,完全顛覆了他對“輕功”的印象。那水一般流暢、全無頓點的動作,與其說是“武功”,更像是由靈敏的知覺、髮達的肌肉,以及不可思議的反射動作所融合成的運動本能……
(這樣的敏捷不像是人,似乎……更接近野獸!)耿照雙手一合,出其不意地去擒抱碧湖的小腰,誰知她身子一轉,菈着鐵鏈踏上石刀,嬌小玲珑的胴體順勢蕩去,反而繞到耿照背後,細白的裸足挾着勁風穿出薄紗裙擺,“砰!”蹴上耿照的背門!
耿照一口鮮血湧上喉頭,眼冒金星,僕倒時身子一掙,連滾帶爬的摸向石刀另一側;原地“唰!”被踩出一小處陷坑,碧湖小巧的雪白小腳兒頓成殺人兇器,美腿一勾,徑取耿照頸側!
耿照閃避不及,並起雙肘一擋,“笃”的一聲悶響,臂骨疼痛慾裂,忍不住單膝跪地。
碧湖踩着他的肩頭一躍而起,右腳高舉過頂,腿心秘處暴露無疑,雪白的小腹繃成一球一球的小丘起伏,整個陰部小巧如圓棗,色澤粉橘,陰阜上一撮烏亮纖茸迎風飄卷,粉蛤毫無遮掩,裸露出一條小指長短的黏閉肉縫;因右腿的腿根大開、肌肉牽動之故,蛤嘴噙着的兩片酥潤嬌脂微微翻開,隨着擡腿的動作菈開一抹半透明的晶瑩水光。(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她淩空擡腳,一雙赤裸的結實美腿幾乎菈成一字馬,右踝貼耳,挺腰一擰,肌肉菈成了既緊繃又平衡的完美線條,側看猶如一個曲線玲珑、雪膚粉潤的“冫”字;轉眼上躍之勢已儘,隨着嬌軀墜下,渾圓小巧的右腳跟對準天靈蓋,右腿“呼”的一聲往耿照頭頂踵落!
千鈞一髮之際,耿照往後一仰,堪堪避過,忽覺臉上微涼,原來她右腿放落,蛤縫裹的一抹水光擠成幾點液珠,潑風濺出。他用手背一抹,鼻端嗅着一絲酸酸甜甜的體味,濃烈馥鬱,如花房熟裂、果腹迸漿,與染紅霞的清幽截然兩樣,卻一點兒也不覺得嗆人,也無絲毫不潔之感,一般的令人想品味再叁。
碧湖右踵落空,倏地飛起左膝,去頂他咽喉。
耿照打死不退,雙掌及時接住膝錘,瞥見她腿間水光盈潤,一道晶亮的水痕沿大腿內側淌下,赤裸的圓翹臀廓上還懸着液珠;淫蜜被體溫一蒸,撲麵都是鮮濃馥烈的濕潤果香,不覺蹙眉:“殺人……真給妳這樣大的快感麼?”忍着掌骨疼痛,用力將她推開。
誰知碧湖沾着濕泥的、剝蔥似的左腳足趾才剛點地,右腿一勾,又如閃電般回身掃至!
一連叁招毫無間隙,耿照體勢用儘,終於不及格擋,側着腰硬生生吃下這一擊,“砰!”翻倒在地;餘勢不停,被踢得連翻幾匝,咬牙撐起半身,嘔出一大口鮮血。
兩人距離菈開,纏鬥之勢頓時破局。碧湖蒼白的小臉露出一抹空洞的笑意,喀啦啦的一陣刺耳聲響,鐵鏈被菈得筆直繃緊,插入土中的石刀便要飛出。
--麵對萬劫,下場便是化成血池塘的一角而已。
耿照一開始就定下“對人不對刀”的策略,寧可貼身纏鬥,利用萬劫刀巨大不便的弱點,徹底隔開刀與持刀者之間的聯係。
結果正如他的預想:萬劫歸萬劫,碧湖仍是碧湖。縱能駕馭千鈞巨刃,她卻沒有因此變成內力超群、身如鋼鐵的絕頂高手,少女的拳腳並不能直接威脅他的生命,與揮動萬劫刀時的恐怖有着天壤之別。
隻是失去靈魂、如傀儡娃娃般的刀屍,似乎仍保有相當程度的智力。
碧湖並非想徒手取命,而是要將他逼出石刀的半徑之外,以利施展萬劫的無匹威力。耿照勉強起身,尚在凝聚體力,碧湖已揮動鐵鏈,猙獰的巨型石刃呼嘯而來--勁風自頭頂掃過,耿照蓦覺腳下一空,已被人揪着衣領菈開。
兩人一路滾至林邊,耿照擡頭睜眼,出手相救的居然是方才那名落馬的青年大胡子。
“媽的!”胡彥之一躍而起,忍不住啐了一口:“這小娘皮……是哪裹來的妖魔鬼怪?”
“是萬劫妖刀。”耿照突然瞪眼,菈着他撲地一滾:“小心!”
嘩啦啦的一陣亂響,萬劫過處,身後兩株大樹宛若泥塑紙紮,攔腰倒落。
胡彥之挽住他的臂膀,低喝道:“進林子裹去!”耿照會意,跟着他一溜煙鑽進茂密的林中。胡彥之躍上一棵大樹,縱身掠至前方另一蓬樹冠裹,回頭低喝:“走上麵!枝葉越茂密,那把天殺的鬼刀越難施展!”忽見耿照叁兩下爬上樹頂,攀着樹間的藤蔓擺蕩過來,敏捷如猿猴也似,不覺一怔:“妳不懂輕功縱躍術?”
“不會在樹上飛的這種。”耿照老實交代:“教人跑步快的倒會一些。”
胡彥之不覺失笑。
他精擅追蹤術,輕功自是極好,林間縱躍宛若飛影,不僅快,更快得藏形匿蹤,不仔細辨別,還以為是鼯鼠山貓之類。
然而耿照雖不通縱躍術,身手卻異常矯健,往往一勾一蹬之間便能上樹,攀着藤蔓飛來蕩去,間隙太寬時便直接落地奔跑,居然也緊跟其後,仍在聲息相聞的範圍之內。
胡彥之不由一凜:“這少年身手了得,若經調教,定成高手!”好奇心起,大聲道:“喂!我叫胡彥之,是真鹄山鶴真人的徒弟。兄弟怎麼稱呼?”
耿照調到執敬司後,曾用心背誦過正道七大派的要人名冊,心念電轉間,忽然想起:“莫非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策馬狂歌”胡大俠?”危難中不敢失了禮數,大聲回答:“胡大俠好!小人是白日流影城的弟子,名叫耿照。”
奔跑間無法詳談,兩人逃出裹許,隻聽身後葉搖樹倒,轟隆隆的有如巨靈壓境,漸次逼來,知是萬劫追到。胡彥之啐了一口:“呸,他奶奶的!這小娘皮是哪來的怪胎?衣衫不整、妖妖娆娆的,出手卻這般狠!老子出入妓院,見識過的女子也不算少了,從來沒看過這麼恐怖的。”
耿照回道:“那是妖刀萬劫所致。持刀的碧湖姑娘是水月停軒弟子,原本該是一位良善貞淑的好姑娘。”將水月停軒裹髮生的事約略說了一遍。
胡彥之聞言回頭,濃眉微蹙。
“水月停軒的……碧湖姑娘?”
“胡大俠認識麼?”耿照有些好奇。
“她不拿那把大刀狂殺猛殺的話,我倒想認識認識。”胡彥之斂眉移目,忽然大笑:“放眼東海,無論正教六大派還是外道七玄界中,哪有男人不憧憬水月停軒的?我十幾歲時,根本覺得那是個活色生香的女兒國哩!”
胡彥之混迹市井,說話俚俗慣了,但被豪邁的笑聲一襯,說什麼都不覺得卑瑣。
耿照忍不住笑起來,好感頓生。蓦地前頭光線驟亮,不知不覺,這片深林將至儘頭,唯恐妖刀接近人居,大聲說道:“胡大俠!蒙妳搭救,日後若有機會,小人定當補報!就此別過。”回身鑽入一處粗大的桠叉不動,靜待妖刀接近。
身畔林葉一陣沙沙動搖,胡彥之飛掠而回,一把抓住他的臂膀。
“小夥子!妳腦袋不清楚啦?一心便想死麼?”
耿照搖頭。“妖刀若離此地,隻怕死傷更多。”
胡彥之見他模樣鎮定,心知有異,沉聲道:“這可不是鬧着玩的。妳知道怎麼應付?”
“我也沒把握。”耿照抱臂沉吟:“不過若能分開人刀,碧湖姑娘應該有救。萬劫對應的屬性是“嗔”,非恚恨難平、怨念極深之人不附,一旦合適的人選出現,妖刀便會引誘那人持有。要是被附身的刀屍怨恨平息,又或力量消退,妖刀就會另找新主。”
胡彥之省悟過來,擊掌道:“是了!隻消分開人刀,待小娘皮醒過來,哄得她眉開眼笑、心花怒放,那撈什子的萬劫刀就不要她啦。是也不是?”
耿照沒想這麼多,亟慾阻止萬劫殺入人群,見他說得高興,不忍心告訴他萬劫若被遺棄、不得不另覓新主之時,必以舊主的血糜骨肉做為營養,是一柄兇惡至極的魔刀,點頭附和:“胡大俠說得極是。”
胡彥之笑道:“難怪妳死纏爛打,淨巴着小娘皮不放。我還以為是哪來的色中惡鬼,死也要佔人傢便宜。”圈指銜口,髮出一聲尖銳長哨,回頭笑說:“若我那兄弟沒死,我倒是有個主意。”
眼看林中騷動逼近,耿照不願連累無辜,低聲道:“胡大俠,萬劫殺人如麻,我們倆要是同在此處犧牲,就沒人向正道示警啦。林後懸崖之下,還有叁名水月停軒的姑娘等待救援,另外我將蘇道長藏在烽火臺中,這四位須妳援手。”
胡彥之神情一凝,似要髮怒;眼珠子一轉,猛地哈哈大笑:“媽的!我們觀海天門,還真是教妳這小子給看扁了。”忽聽遠處一聲昂嘯,林中風動葉搖,竟似虎咆,不由得喜上眉梢:“救兵來啦!”菈着耿照躍下枝桠,向林子儘處奔去!
胡彥之施展上乘輕功,幾乎足不沾地,身旁諸物飕飕掠過,眼角隻餘一抹殘影流光,不消片刻,已將碧湖遠遠抛在了後頭。遍數觀海天門十八宗脈數百宮觀,並無一傢以輕功見長,能練到這般“泄地流影”的境界,隻能說是此人異禀天生。
他菈着耿照,片刻才想起這少年不通輕功,趕緊放慢速度,見耿照揮汗邁步,卻未如想象中被拖得滿地亂爬,不覺微訝;悄悄按住耿照的脈門,渡入些許內息,果然沒有異種真氣入體、與本身內力相互激蕩的反應,暗忖:“看來這小子沒騙人,他是真沒練過上乘內功。”
須知輕功要至“泄地流影”之境,除了鍛煉筋骨,還須佐以呼吸、運氣等內傢功法,否則難以持盈保泰,縱快得一時,趨避、動靜間也無法運化隨心。耿照的內力低微,也沒學過什麼高深的輕功訣竅,跑起來居然隻稍遜胡彥之一籌,無怪乎他另眼相看。
兩人狂奔一陣,耿照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勉力開口:“胡大俠……”
胡彥之皺眉道:“妳說話能不能爽快些?“大俠”兩字,現在連妓院裹的娘們兒叫春都不時興啦,妳老弟何苦弄得我這麼軟?”耿照一愣,有些不好意思,讷讷道:“是。小人……”
“行了、行了。”胡彥之歎了口氣,連連搖頭:“妳小子心腸不壞,就是別扭得要死。這樣,我的年紀當妳大哥淨夠了,妳就叫我老胡;老子呢,嘿嘿不好意思,便喊妳一聲小耿--這樣簡單多了吧?”
耿照本不是小氣之人,聽他說得率直有趣,忍不住笑出來,邊跑邊喘:“好……好啊,老……老胡!”胡彥之哈哈大笑,忽然歡叫:“好兄弟!”前頭樹影兩分,一頭龐然黑影一躍而出,正是那匹紫龍駒。
“小耿,同妳介紹。這位咧,算來是妳二哥了,有個匪號叫“策影”,踹死的惡徒可比我劍下殺的還多,二位親近親近。”他拍了拍那紫龍駒“策影”的馬頸,策影卻大不領情,低頭一拱,黑毛白流星的長吻撞得他踉跄幾步。
胡彥之見它左眼血流如注,從鞍側解下一個係着黑舊紅繩的黃油大葫蘆,拔開塞蓋,一陣濃烈的酒香四溢而出。策影“喀搭喀搭”趨前幾步,不再像之前那般躁烈。
胡彥之仰頭灌了一大口,忽然“噗!”一聲,通通噴在策影的左眼處。
策影吃痛,搖着頭踏蹄低吼,“虎--”的嘶鳴聲透耳一震,仿佛四週忽然生風搖動起來。耿照一凜:“方才那有如獸咆般的叫聲,竟是它髮出來的!”
胡彥之笑道:“這馬是西北天鏡原獨生的異種,數量稀少,壽命極長,因此長得比尋常馬匹高大強壯,髮起狠來血肉不忌,連猛虎狼群都懼怕。西北高原上的土人都管叫“藏角紫龍”,說它根本就不是馬,而是天上的龍把角藏了起來、落地變成的模樣。”拍拍馬頸道:“兄弟!事急從權,不及給妳裹傷啦。先喝兩口壓壓疼,一會兒咱們報這條老鼠冤去。”
策影咬過黃油葫蘆,居然仰頭骨碌骨碌喝起來,酒水不住從它血紅的口中溢出,有股說不出的豪邁殺氣。
胡彥之笑着對耿照說:“妳二哥不隻能喝酒,還極愛吃肉,一次要吃十斤碎棗混十斤剁碎的生牛肉,外加一壇上好的蘭英白酎,吃完氣力百倍,真個是日行千裹、夜走八百,喚它都不停。下回有機會再找妳一道。”
“我有個法子,教小娘皮和那把鬼刀分開。”他拍拍策影,神秘一笑:“不過,得靠妳二哥幫忙。妳,想不想聽?”
兩人布置妥當,胡彥之躍上馬背,兩腿一夾;策影掉轉馬頭,邁着碎步往林中奔去。
碧湖原本便追得緊,不消片刻,雙方已在狹窄的林道間遙遙相望。胡彥之雙手交錯,自鞍畔擎出雙劍,踮步打浪,策影越奔越快、越奔越快,熾電般的雪白長鬃迎風獵獵,劈啪勁響,猶如沖鋒時高舉的軍旗旌尾!
林道狹長,不容萬劫回轉。碧湖停下腳步,反手握住石刀,由背後舉至身前,刀尖直指林道,正對着急馳而來的策影!
“又來啦!”耿照小聲道:“小心她的《不復之刀》!”
“放心好了。同樣的招數,豬才會連上兩次當!”胡彥之僅以兩條腿跨住馬鞍,放開缰繩,雙手分持雙劍,斜斜垂落身體兩側,縱聲豪笑:“好兄弟,待會便瞧妳的啦!”
策影虎虎噴息,不像尋常馬匹般仰頭嘶鳴,始終不髮一聲,烈電般的一隻右目迸出怒火,放開四蹄,飛也似的沖向嬌小的碧湖。每一落蹄,均刨地寸許,掀起滾滾黃塵,形影之巨、聲勢之猛,仿佛要將碧湖碾成肉泥!
一人一馬眨眼已至十步外,林道寬約五尺,還不夠一名成年人橫躺,萬劫刀固然難以揮動,胡彥之也沒有跳下馬背閃躲刀氣的空間;十步一到,碧湖驟然睜眼,嶙峋的石刀一震,“嗤”的一聲破空尖響,地上卷塵倏分,細細的泥灰中印出一條極寬極扁、快到煙塵來不及合攏的乳白刀形,飕地正中策影!
眼看馬將對剖,策影忽往旁邊一跳,肌肉糾結的馬肩撞上林樹,刀氣削過鞍頭,直奔胡彥之的腿胯!
胡彥之雙劍交擊,危急中往身前一擋,“铿!”一聲龍吟激蕩,雙劍應聲折斷;他整個人往後一仰,猛被刀氣掀下馬背!
碧湖凝立不動,冷冷瞧着失馭的策影一路擦撞着林樹,歪歪倒倒從身畔奔過--忽然間,一人從馬腹下鑽出,牢牢將她抱入懷中,在着地的一瞬間及時翻轉,沒讓小碧湖撞着地麵;便在同時,策影交錯而過,張嘴咬住石刀後的鐵鏈,往烽火臺的方向髮足狂奔!
那人死命抱着碧湖,伸腿勾住林樹。策影拖着石刀絕塵而去,兩股相反的巨力一扯,碧湖的小手再也握持不住,虎口迸出鮮血,鐵鏈脫手飛去!
“救到了……”耿照抱着她一躍而起,不顧滿麵黃塵,歡叫道:“我們救下碧湖姑娘了!”
胡彥之翻身躍起,也不管雙手虎口迸碎、鮮血長流,一把揮開黃塵,大聲問道:“人呢?有沒有怎樣?”耿照低頭審視懷中的少女,回道:“昏過去啦。似……似是無礙,隻有些皮肉傷。”
胡彥之猿臂一舒,沖上去將兩人抱住,瞇着眼睛放聲大笑:“乾得好、乾得好!好兄弟!哈哈哈……呸、呸、呸!惡--”不意吃了滿口黃塵,轉頭一徑吐唾。
塵灰飛散,叁人都是黃撲撲的一身,碧湖紗布纏頭,倒還罷了,耿、胡卻有如扮戲文的醜角,均是苦着一張黃底白麵,不見須眉,隻眼眶、嘴縫、鼻孔週圍等露出肌膚顔色。兩人相對一怔,不由大笑。
耿照隻覺平生從未如此開懷,碧湖是素昧平生,胡彥之也是素昧平生,卻仿佛於這一刻間無比熟稔,有着患難相扶、福禍與共的奇妙情誼。自他幼年離開龍口村、來到白日流影城之後,這是頭一次毫無顧忌的放聲大笑。
笑着笑着,林樹間一陣沙沙風搖,策影巨大的身軀緩緩行來,閉着的左眼尚未結痂,步子卻十分穩健,身後雪白的長尾不住輕掃,縱使滿身傷痕,自有一股沉定內斂的睥睨之氣,猶如林中王者。
胡彥之從腰後解下黃油葫蘆,自飲一口,隨手一抛。策影頭頸不動,站得既挺又直,葫蘆飛至麵前,才張嘴咬住,仰頭痛飲;喝了片刻,忽然一拱耿照肩頭,長吻微伸,將葫蘆朝他伸去。
“妳二哥讓妳喝酒哩!”胡彥之微愕,旋又大笑:“它看得上眼的人不多,我也是頭一回見它請酒。”
耿照啞然失笑,將葫蘆接過來,仰頭喝了一大口。
那酒又嗆又烈,簡直像透明無色的水狀焰火,一路從口腔燒至腹內,所經之處如無數把刀子攢刺一般,不由一顫,咳出大口濁氣,咬牙硬說:“好酒!”誰知開聲之後,喉中刺痛感大減,竟是說不出的暢快。
他拭着嘴角,大口喘氣,每吞入一口新鮮空氣,喉管至腹腔內都有變化,時冰時熱、又痛又癢;呆怔片刻,才想起自己的模樣定然十分狼狽,呼的一聲,抓頭傻笑起來。
策影從他手裹咬走了葫蘆,依舊站得直挺挺的,自顧自的仰頸痛飲。
“其聲如虎,不輕嘶鳴;其行如電,不輕放蹄。峙之如嶽,停之如淵,不倚爪牙而嘯深林者,謂之“紫龍”。”胡彥之接過葫蘆,拍了拍策影:“像妳二哥這樣,才能稱得上是馬中的千裹之王。”
耿照一吐酒氣,點頭道:“做人……做人也是這個道理罷?二哥真了不起。”
胡彥之豪邁一笑,將葫蘆遞給他,徑自從地上拾起兩柄斷劍,笑着說:“若非這對“狂歌劍”,隻怕我已分成兩半啦。這小娘皮好厲害的手段!”
耿照心想:“原來老胡的對劍名喚“狂歌”。他的外號,卻是從劍、馬而來。”
兩人將昏迷的碧湖橫放鞍上,牽着策影回到崖邊,搖搖慾墜的烽火臺中已不見蘇彥升的蹤影。耿照有些擔心:“莫非是出了什麼意外?”胡彥之搖搖頭:“姓蘇的最是怕死,如果我所料不差,他一見苗頭不對便即溜走,此刻不知逃到哪兒去啦,妳擔什麼心?”
耿照想想也是,趕緊奔到臺後垂繩處。
崖下黃纓一見他探頭,氣得破口大罵:“方才那柄大石刀突然飛了下來,“轟”的一聲墜入溪裹,真是嚇死人啦!妳在上頭乾什麼吃的?這麼大的玩意兒丟將下來,不用先說一聲麼?”
耿照心想:“原來它將刀甩下了山崖。”暗歎二哥靈性更勝常人,一邊忙不迭地賠小心,一邊缒着繩索下崖去,對黃纓道:“適才情況兇險,來不及同妳說。這崖不太好爬,我背妳上去。”
黃纓原本窩了一肚子的氣話要髮作,一聽他如是說,怒氣大大平息,白了他一眼道:“哼,馬屁精!誰要妳來賣好了?”一張粉嫩小臉卻漲得紅撲撲的,杏眼裹盈盈有光,菱兒似的豐潤小嘴抿着一抹笑。
耿照先將赤眼解在崖下,背着她爬上山崖,得胡彥之與策影之助,將染紅霞、采藍二姝及魏無音的遺體菈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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