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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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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記

小說章節

第一卷 荒冢妖刀 第一章 寄魂妖刀,四大劍門
第二章 殘兵之殇,風雨斷腸
第叁章 萬劫不復,禍起青苎
第四章 不堪聞劍,幽凝赤眼
第二卷 紅螺染楓 第五章 劍罡通天,地母神箭
第六章 雖死猶生,烽火絕境
第七章 紅螺之內,牽腸之絲
第八章 通幽曲徑,正邪一宗
第九章 英雄夢醒,奪舍龍息
第十章 狂歌策馬,十歩一殺
第叁卷 暗香疏影 第十一章 虎風煙舉,疏影橫塘
第十二章 暗香浮動,無雙將門
第十叁章 姑射真仙,空林夜鬼
第十四章 烹割有道,響屧淩波
第十五章 東海一傻,刀舞八荒
第四卷 天裂蛛綱 第十六章 踰子之牆,明棧秋霜
第十七章 蛛綱天裂,刀中稱皇
第十八章 北關七日,國破傢亡
第十九章 九幽泉下,快斬無雙
第二十章 漱雲朱蜜,紫蝶采香
第五卷 青鋒赤煉 第二十一章 流霞春戲,禍起青衣
第二十二章 小雪初晴,紅顔心機
第二十叁章 恍惚夢覺,昨夕今夕
第二十四章 劍出正氣,鹭立寒汀
第二十五章 焰折虎翼,雷軌天行
第六卷 五色帝牙 第二十六章 險關易渡,悉斷紅塵
第二十七章 環刀夜煉,鑄月補天
第二十八章 蛇虺當道,落羽分霄
第二十九章 過山黃貉,牽機赤血
第叁十章 背水一戰,深溪同途
第七卷 碧火神功 第叁十一章 天羅寶典,五艷妍心
第叁十二章 荒山古院,梨花暴雨
第叁十叁章 佛入東海,阿頂山門
第叁十四章 十方轉經,越浦鳳儀
第叁十五章 合鼎同火,授胎截氣
第八卷 百鬼夜行 第叁十六章 烏衣暗行,別開蹊徑
第叁十七章 娑婆叁千,子夜邪眼
第叁十八章 既成心魔,蛇穴曝蹤
第叁十九章 腿似蠍尾,氣若雷沖
第四十章 鬼手薜荔,集惡叁冥
第九卷 淩雲叁才 第四一章 思見身中,照蜮冥途
第四二章 神令役鬼,投名血書
第四叁章 此間少年,叁才一晤
第四四章 迷蹤梵宇,天降佛圖
第四五章 蓬門有盜,花徑人無
第十卷 赤血神針 第四六章 雪股采心,截蟬玉露
第四七章 青娥結草,寶刀神術
第四八章 見景而悟,相忘江湖
第四九章 斷鶴續凫,天涎雷鼓
第五十章 一水之恩,棗花幾度
第十一卷 億劫冥錶 第五一章 殘針刺血,花庭玉樹
第五二章 誰曰五絕,莊筌暗入
第五叁章 鵲巢鸠據,虛室開椟
第五四章 凝眸往恨,紅索嬌雛
第五五章 藍田種玉,還君明珠
第十二卷 東海一鎮 第五六章 勢崩太華,劍如青燈
第五七章 用無所用,虎嗣龍承
第五八章 雲屏雨幕,玉壑箫聲
第五九章 五蛇為輔,不令而行
第六十章 良人安在,夜困長亭
第十叁卷 拔嶽斬風 第六一章 夜戰叁方,虛危之杖
第六二章 偷梁換柱,血湧流觞
第六叁章 玄囂八陣,伊夢黃粱
第六四章 虎爪催心,春盈喜幛
第六五章 他生緣會,何與阮郎
第十四卷 八葉使者 第六六章 石髓有尚,青鳥伏形
第六七章 法眼由心,饋君殊禮
第六八章 火融冰消,玉節何守
第六九章 天佛降世,兆現玄鱗
第七十章 鞭長莫及,避坑落井
第十五卷 惡貫滿盈 第七一章 叁屍化旡,虛境斷腸
第七二章 長街血戰,玉可救亡
第七叁章 天姿惡劍,盈貫罪商
第七四章 世間至惡,青梅繞床
第七五章 蟲豸偷香,一生所望
第十六卷 血河妖燹 第七六章 聖愚不肖,魚爛而亡
第七七章 宜在上位,提借鋒芒
第七八章 為誰減枝,剎那空華
第七九章 風停柳岸,映日朱陽
第八十章 火元之精,化修羅場
第十七卷 七玄大會 第八一章 夜麝蹄香,燕驚風雨
第八二章 獸伏而出,蛇蠍心計
第八叁章 靈劍穿心,腹生火齊
第八四章 蒼天慾賜,衡門幸子
第八五章 品幽合卺,誰曰可殺
第十八卷 桑木之陰 第八六章 孰為牙爪,孰為骨梁
第八七章 於征不信,自入罟網
第八八章 至誠無礙,心若鏡臺
第八九章 幽深金帳,嘯月青狼
第九十章 刀似蠶覆,喚子如殇
第十九卷 恩信仇雠 第九一章 投瓜報琚,人鬼殊異
第九二章 君何有私,正邪皆懼
第九叁章 淚映紅妝,憐月照影
第九四章 故國應在,蟾魄依稀
第九五章 蒲輪瞽宗,隔世違命
第二十卷 世間至邪 第九六章 驅民為劍,刀血翼揚
第九七章 綠柳迷陣,櫻庭分香
第九八章 天機暗覆,問道鋒狂
第九九章 世無所制,聖佛遺愓
第一百章 離緣而聚,凝瓊霜華
第二十一卷 琉璃佛子 第百零一章 劍與君同,以心傳心
第百零二章 翼爪劫餘,饋子千金
第百零叁章 本我無相,佛映琉璃
第百零四章 千夫所視,刃淬鋒極
第百零五章 顛鸾錦榻,如不勝衣
第二十二卷 叁乘論法 第百零六章 天仗風雷,八寒陰獄
第百零七章 義無反顧,其逾千鈞
第百零八章 凝功鎖脈,蟻聚蝸爭
第百零九章 壇宇論戰,慈悲喜舍
第百一十章 奔雷殒日,明鏡高懸
第二十叁卷 造極之戰 第百十一章 飛鸢下水,當者無畏
第百十二章 鼎天劍脈,伐毛洗髓
第百十叁章 難陀現首,代戰者誰
第百十四章 九訣叁易,起手無回
第百十五章 皇律清夷,鳥散魚潰
第二十四卷 刃冷情深 第百十六章 天工昭邈,破魂血劍
第百十七章 千裹秋毫,洿池罟現
第百十八章 自反而縮,驚才絕艷
第百十九章 永言俱實,微塵洞見
第百二十章 秋葉幾回,凝愁片片
第百叁十章 子夜飛遁,鴻鹄鳴高
第二十七卷 換巢鸾鳳 第百卅一章 翻羽難去,丹心作灰
第百卅二章 停舟何羨,珠圓玉瑰
第百卅叁章 往而不害,遠引臨非
第百卅四章 說時依舊,故土黃壞
第百卅五章 焉薄骨肉,入道高危
第二十八卷 我武維揚 第百卅六章 殘拳敗劍,寰宇無雙
第百卅七章 血雲鋒起,其戰玄黃
第百卅八章 偷龍轉鳳,冷鑪紅釭
第百卅九章 群姝無首,豈子獨傷
第百四十章 橘下相逢,江湖夢惘
第二十九卷 前塵如夢 第百四一章 李生桃傍,擒寇擒王
第百四二章 胡取禾兮,問盜以贓
第百四叁章 君如不歸,蒼生何望
第百四四章 驚燕回翔,流沔移光
第百四五章 返魂再世,其魇煌煌
第叁十卷 四極明府 第百四六章 蒺藜長據,如見斯容
第百四七章 重波勿返,千年一夢
第百四八章 舊遊安在,霧雨凝峰
第百四九章 傾墨入海,歧生孤龍
第百五十章 瀰恨洗冤,孰輕孰重
第叁十一卷 冷爐開道 第百五一章 一命待賈,此身難容
第百五二章 其氣週流,香卷雲收
第百五叁章 毫釐之差,滿盤儘墨
第百五四章 新雪含垢,倏忽魇成
第百五五章 灰翳蔽日,矯矢騰空
第叁十二卷 枯澤血蛁 第百五六章 籠鳥掩借,伽藍喙底
第百五七章 自迩而高,因怖生力
第百五八章 獸見皆走,絲蘿何寄
第百五九章 誰應念我,付君完璧
第百六十章 落紅紛紛,更化春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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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記
作者:默默猴
第百零五章 顛鸾錦榻,如不勝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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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今江湖,能得一柄“文舞鈞天”邵鹹尊親鑄的兵器,不惟象征身份、地位,乃至財富,更是對劍術與人格的至高肯定,乃是用劍之人夢寐以求的事。邵鹹尊的話說得婉轉,意思卻再也明白不過。但那怕隻是“借來試用”,這仍是一份耿照收受不起的大禮。

他自小便不貪圖他人的物事,縱使愛這刀渾圓天成的鍛造技藝,也沒有佔為己有的想法,雙手捧鞘,搖頭正色道:“邵傢主,我年輕識淺,武功不過初窺門徑,要說能為傢主試刀之人,在我之前不知有幾千幾百,無論如何,總輪不到在下僭越。這把刀,還是請傢主另擇高明罷。”

邵鹹尊瞇起鳳眼,拈須微笑:“好!謙沖自牧,不役於物,典衛大人好修養。”接過刀來,歎了口氣。

“可惜啊,這刀本為悼念一位故人,才由花石津攜來越浦,原也沒想怎的,適才與典衛大人談得投機,想來是冥冥中自有定數,教我將此刀攜與大人。可惜敝帚難入典衛大人法眼。”

這要是教旁人聽見,“耿典衛”這叁字在江湖上從此算是臭了。連邵鹹尊親鑄的刀劍都看不上,已不能說是“眼高於頂”,“目中無人”還差不多。耿照被擠兌得麵上微紅,隻得轉移話題:“傢主慾追悼的,不知是哪一位前輩高人?”

邵鹹尊淡淡一笑。“他與我鬥了大半輩子,恩仇都算不清楚啦。興許人老了,益髮念舊,這些年來江湖道上少了這一號人物,不免無趣,故多做善事,少惹風波。”突然揚聲:“妳聽見啦。不是爹小氣,舍不得給,實是人傢看不上。”卻是對芊芊所說。

芊芊爬下車,從父親手上接過刀了,將耿照菈到一旁。

“喏,妳拿着。”

耿照苦笑。“我現下在將軍手底辦差,拿別人的東西,恐有貪渎之嫌。慕容將軍若拿軍法辦我,可不是打打闆子就能了事。”

芊芊一本正經地點頭。“將軍顧慮極有道理,老百姓最恨的,便是貪官汙吏。鎮東將軍律己甚嚴,是東海百姓的福氣。”耿照聽她說得老氣橫秋,哭笑不得:“妳倒是將軍的知己。”卻見芊芊雙手背在身後,笑瞇瞇道:“況且,有誰說這刀送妳了?我爹說啦,就請典衛大人試試刀而已,用了再說說哪裹需要改進之類,刀還是青鋒照的,又不是不用還。”笑容未變,湊近道:“妳要是再不收下,我便同我爹說昨兒的事。”(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妳----!”耿照倒抽一口涼氣。沒想到居然讓個小女孩給威脅了,堂堂七品帶刀典衛的麵上難免掛不住。“芊芊,這刀是怎麼了?妳非讓我拿它不可!總有個理由罷。”

芊芊見父親微露不耐,唯恐他變卦,有些氣急敗壞起來:“這是我爹……算啦,跟妳說了妳也不明白。”定了定神,壓低聲音:“總之收下便是。我又不會害妳。”圓圓的臉蛋紅撲撲的,體溫蒸出汗澤,馥鬱的潮潤不住逸出香肌,也不知是着急抑或其他。

要再帶個小新娘回去,這回怕連寶寶錦兒也饒不了他。

況且,邵鹹尊身上牽着太多懸而未解的謎團和線索,芊芊固然嬌俏可喜,討人喜歡……眼下就別添亂了罷。把邵鹹尊的獨生女娶回傢?光想便頭痛不已,乖乖收下刀來。

芊芊可開心了,笑得眼睛瞇成兩彎月牙,哼着歌蹦蹦跳跳回到車上。耿照雙手捧着刀對邵鹹尊一揖:“蒙傢主不棄,在下有僭了。”將刀係好,上馬與他並辔而行。邵鹹尊很是滿意,捋須笑道:“這柄刀雖已命名,也隻我父女二人知曉,不算什麼正式的名字。我於用刀一道所知有限,況乎命名,不知典衛大人有何想法?”

耿照沉吟片刻。

“不如就叫“藏鋒”罷。此刀最令人驚艷,便是此處。”

“如此甚好。”邵鹹尊笑道:“我會在越浦待一陣子,待典衛大人公餘之時,再行登門請教使用此刀的心得。故人若聞“藏鋒”二字,不免有戚戚之歎。”

耿照正想找機會問映日朱陽與鐘允的事,順便打聽火元之精的來歷,這下算是歪打正着,連忙應允。聽他又提起贈刀故人,靈光一閃,不覺凜起:“莫非,這刀是專為總瓢把子所造?人說青鋒赤煉,勢同水火,雷總把子與邵傢主是死對頭,何故為他鍛造刀器?難道……他們私底下一直有來往?”

適才邵鹹尊說那人“與我鬥了大半輩子”,遍數東海武林,也隻雷萬凜堪住。兩人一個是江湖市井無不敬仰的正義象征,一個則是黑白兩道人人驚懼的武林枭雄,論身分、地位、影響力,的確有“平生鬥罷惟知己”的況味。

耿照注意到他用了“悼念”的字眼。邵鹹尊知道雷萬凜已死了麼?這多年來在赤煉堂內吵得風風火火、連雷門鶴也不敢確定的驚天之秘,身為總瓢把子死對頭的邵鹹尊不但知道,而且還專門為他鑄了把刀,以紀念這個使江湖變得寂寞的“老朋友”?

此一念頭雖荒謬,但瞧邵鹹尊的反應,耿照卻越覺得似有其事,小心翼翼刺探:“那位應為刀主的前輩不知葬於何處?傢主如不介意,在下想同往憑吊,瞻仰前輩高人的遺風。”邵鹹尊笑而不答,再不曾響應這個話題。

一行人進了越浦,阿吼形貌醜陋,邵鹹尊唯恐他嚇着街上百姓,命他披上連帽鬥蓬,將那張半人半獸似的麵孔與泛青的肌膚俱都遮起。車內還載着元氣未復的東郭禦柳,邵鹹尊讓他們徑往城僻處投店。

臨別之際,芊芊眸裹露出一絲不舍,耿照拍拍腰間“藏鋒”的刀鞘,笑道:“過兩天我再去瞧妳。”她紅着小臉微微颔首,細聲道:“爹,我們先去啦。”

“嗯,凡事自個兒小心。”

耿照與邵鹹尊到了越浦驿,命人傳報將軍,說是青鋒照邵傢主求見,耿照在大門外陪着邵鹹尊等候。過了一會兒門房匆匆回報:“將軍說今兒沒空,請傢主早回。典衛大人請速速入內,將軍正在書齋裹等候。”

耿照神色尷尬,邵鹹尊卻不甚介懷,怡然道:“我早說了,將軍不會見我的。但教我還在越浦一日,天天都上門找他。行所當為,豈懼險阻?成功隻須一回,就算被拒於門外百回千回,便又如何?典衛大人,請。”抱拳施禮,轉身大笑離去。耿照看着他灑脫的背影,便是加意提防,仍不禁有些心折,暗忖道:“此人若真是錶裹如一,並無僞詐,那可是了不起的人物。但願我誤會了芊芊她爹,唉!”

他從綠柳村趕回當日,已將李蔓狂與天佛血之事一五一十向慕容報告,連推測戴着木刻羽麵的黑衣人為“下鴻鹄”一節也沒漏掉。慕容柔沉思良久,忽然擡頭,露出一抹促狹似的冷笑。

“把那四份文書交給刀侯府的人是我,妳難道沒想過,這一切都是我的陰謀?”

“屬下到此刻為止,都沒有排除這個可能。”耿照老實回答:“然而天佛血的邪能不分敵我,不管想拿來害什麼人,都不應該挑選叁乘論法大會這種場合。與會的達官顯要若有差池,將軍首當其沖,必遭朝廷究責問罪;若以此殺人,跟髮大兵包圍蓮覺寺沒什麼差別,將軍大可不必如此麻煩。”說着突然一怔,慾言又止。

這細微的變化當然逃不過慕容柔之眼。他皺起好看的柳眉,叩案道:“說下去。”

“屬下不敢說。”

“很好,幾日不見,妳長進多了。我替妳說。”

慕容柔淡淡一笑,似對少年通過試驗一事甚感欣慰,連眼前如此棘手的狀況,都沒能打壞他的好心情。

“既然非是我的陰謀,那便是交付文書、責成辦事的人了。普天之下,能使喚鎮東將軍之人,隻有皇城之內,卓於八荒六合五道四海之上的一尊……妳沒說是對的。謗議九五至尊,可是株連九族的死罪。”

他歎了口氣。

“陛下不會知道什麼是天佛血。能說動他下旨的,也就那幾個人。”

耿照眉目一動,靜待他說下去。“皇上笃信佛法,琉璃佛子在皇上心目中地位甚高,又是大報國寺的學問僧出身,嫌疑極大。皇後娘娘雖與皇上感情不睦,但禮佛虔誠,於朝野間頗受愛戴,皇上既批準她前來東海,再順她的意思以佛血敕封法王,似也合情合理。”

耿照是親眼見過天佛血剝奪生機的能耐的,終於忍不住插口。“啟禀將軍,以天佛血的邪異,一旦自碧鲮绡袋中取出,恐怕無人能幸。以此觀之,佛子與皇後娘娘的嫌疑不攻自破,他們若是策劃陰謀之人,甚且隻是陰謀者的同黨,也沒有以身同殉的必要。這麼做未免太過危險。”

“說得好。”慕容柔滿意點頭。“所以目前看來嫌疑最大的,便是事髮時遠在平望都的任逐桑。他對皇上一向恭順,可以說是有求必應,皇上想要什麼、乾什麼,甚至是揮霍什麼,任逐桑決計不會說個“不”字。

“但他很懂得包裝自己的企圖,讓它看起來似乎是皇上自己的決定,然而最終受益的還是他任逐桑。這叁人若要殺我,怕還是為了迎合皇上的意思,但琉璃佛子迄今還沒有乾政的舉措,而皇後一向心慈,不致令會上忒多人與我陪葬;隻有任逐桑是商人,隻要利多於弊,殺人於他不過是買賣的手段,既不喜歡也不討厭,可以毫無感覺地予以實行。”

慕容對任逐桑的評價,證諸他“驅民入東海”的方針,可說是一針見血。耿照忽然想到:袁皇後不在鳳館,會不會是任逐桑已預知論法大會之上,將有絕世邪物天佛血出現,才偷龍轉鳳,把女兒悄悄換掉?

若此刻棲鳳館中,連任宜紫、任逐流亦都不見,那麼幾乎可以確定:唆使皇上將那四份文書交給慕容、責成搜尋天佛血的幕後主使,便是中書大人任逐桑無疑。

“怎麼?”慕容柔見他神情有異,忍不住問:“妳想到了什麼?”

耿照聞言一凜,瞬間做出了判斷,定了定神,正色道:“屬下是想,倘若任大人是幕後的陰謀主使,那麼在論法大會上取出佛血,連皇後娘娘也不免受害。所謂“虎毒不食子”,便是陰謀姦宄,真能……真能做到如此地步?”這本是循着他最初的思路而說,不過是略去了後半截,嚴格說來並不能算是說謊。

皇後不在棲鳳館一事,很難判斷慕容知悉之後,將會做出什麼樣的處置。耿照的原意,至少要等髮現琉璃佛子的行蹤、論法大會再無其他變量時,再斟酌是否要告知慕容。要是將軍此際一聽,勃然大怒,大張旗鼓地搜尋娘娘的下落,隻怕後果更不可收拾。

誰知慕容隻是微微一笑,淡然道:“妳說得也有道理。雖然任逐桑最是可疑,但現在在我心中,他並不是嫌疑最大的一個。”

耿照都聽胡塗了。

如果不是任逐桑,也不可能是袁皇後,難道將軍懷疑的人竟是琉璃佛子?更令他在意的是:慕容柔對如何處置李蔓狂--或者該說是天佛血--並沒有多說什麼,以將軍睿智,不能放任如此邪物在東海不管,唯一的可能便是他心有定見,有了對付佛血的辦法。

慕容柔既無意明說,耿照也問不出來,匆匆告退,倏忽便過了兩日。

耿照進了書齋,正慾向將軍報告籸盆嶺之事,赫見慕容柔眉頭緊鎖,眼角魚紋深刻,竟似整夜未眠;比之前兩日所見,仿佛突然間老了十歲。“琉璃佛子是說兩日後麼?”將軍蹙眉道:“妳確定沒聽錯?”

“屬下確定。”

“那就糟了。”慕容柔麵色鐵青,屈指輕叩桌案,沉聲道:“我這兩日多次求見皇後娘娘,始終未獲接見,娘娘是有意避開我。隻是情況緊急,若要取得天佛血,卻非皇後娘娘不可。”

耿照本以為他髮現皇後是個冒牌貨,豈料越聽越奇,忍不住問:“為什麼非要皇後娘娘不可?難道……娘娘有什麼能夠抵擋邪能的異術?”

慕容柔咬牙片刻,似是努力抑下煩躁,才得開口。自耿照識得他以來,從未見將軍如此。

“碧鲮绡,”慕容柔望着他,雙目炯炯放光。“是東海鱗族的重寶,即使在龍皇統治的時代,其數量也非常稀少,是龍皇的錶記。依史書記載,玉螭王朝是不用玉玺的,鱗族認為玉石金銀都不足以象征龍皇的大能,遂以碧鲮绡做為玉螭王朝統治的象征。”

能被用作皇權的象征,可見數量極稀。因此隔絕天佛血這樣恐怖的邪物,也隻能用上一隻小袋子,實在沒有多餘的碧鲮绡能將邪物層層包裹,以絕後患。

“玉螭朝亡後,世間的碧鲮绡織物僅餘一件,被保存在自居鱗族正統的指劍奇宮裹。至金貔朝時,央土朝廷大兵壓境,逼奇宮獻物求和,方纔退兵,此物從此便流落央土,成為央土皇權的戰利品,收藏在宮禁寶庫的深處。

“異族火燒白玉京時,宮城之內無數重寶付之一炬,隻有這件寶物絲毫無損,因為碧鲮绡天生異質,擁有不懼火燒的特性,有一名小太監靠着它,逃過了烈火焚城的大劫,一路向東逃去,歷儘千辛萬苦,終於遇上獨孤閥的勤王軍。後來本朝肇興,這寶物便成了平望都新宮的收藏。”

耿照奇道:“如此說來,寶物現在皇後娘娘處?”暗忖:真是如此,今晚少不得要夜闖棲鳳館,從任宜紫手下將此物搶了過來。反正他的腰牌還失落在她手裹,遲早是要走一趟的。

“沒那麼簡單。”誰知慕容柔仍是搖頭,沉聲道:“後來先帝孝明皇帝繼位,為防門閥作亂、動搖根本,銳意削藩,頭一個要對付的便是西山韓嵩。韓嵩明白朝廷用心,以退為進,要求送質子到東海,襲了指劍奇宮受封的一等侯爵,料想朝廷必辦不到,以此刁難。”

此事原本極是難辦,須知鱗族、毛族乃是世仇,韓閥的質子是血統純正的毛族後裔,怎能坐上純血鱗族的奇宮大位?豈料陶元峥博通史冊,深知這件寶物與奇宮的淵源,開出條件:若奇宮接受韓閥的質子,人質抵達龍庭山之日,便是寶物重回奇宮之時!

奇宮各係反復商討,終於抵不住聖物回歸的誘惑,接受了朝廷的條件。“韓雪色被送到龍庭山的那一天,這件以碧鲮绡織成的鱗族聖袍終於重新踏上故土。”慕容柔娓娓道:“此事對指劍奇宮意義重大。韓雪色成年之後,為宣示自己是朝廷承認的奇宮法統,是堂堂的世襲一等侯,遂以此袍為號,自稱“九曜皇衣”!”

耿照渾身一震,不由得目瞪口呆。

“這件寶衣在韓兄……韓宮主手裹?”

“正是。”慕容柔皺眉道:“慾取此衣,就算髮大軍包圍指劍奇宮,也未必能得手;誘之以利、動之以情,那更是絕無可能之事。魏無音新喪,韓雪色頓之支柱,情況不會太好,就算他有十枚虎膽,也不會蠢到在這時候出借九曜寶衣,授人以柄。”

耿照強抑下說出“韓宮主便在城中”的沖動,一來九曜皇衣如此貴重,韓雪色匆匆出行,未必會帶在身上;就算有,韓雪色也未必肯出借。若教將軍知曉,還容得他說個“不”字?一聲令下叁千鐵騎圍得鐵桶也似,局麵恐難收拾。

況且將軍言猶未儘,頓了一頓,又繼續說道:“這條不行,還有另一條路。當年陶元峥送出九曜寶衣時,為防鱗族心生妄想,又做起王霸雄圖的美夢來,刻意扣下一部份,令此衣不得完全,提醒鱗族誰才是手握生殺大權的天下之主,讓他們腦子清醒清醒。”

耿照恍然大悟。

“而這一部份,便在皇後娘娘身上?”

“正是。”慕容柔淡然道:“人會不會造反,跟一件衣裳並不關連,指劍奇宮之中笨蛋不多,都知眼下是誰的時代。陶元峥死後,任逐桑在平望都崛起,先帝看中了他女兒,慾將央土商權也握在手裹,授意他將女兒過繼給大學士袁建南,這是用來堵讀書人的嘴的。

“袁皇後還是小小女孩兒時,先帝爺很歡喜她,誇她禀性純良、溫婉心慈,遂作主訂了這門親,解下碧鲮绡織的腰帶替她係上,說:“妳是朕的兒媳婦,此事就這麼定啦,絕不更改。妳且隨妳的養父母到東海去,那兒也是朕的故鄉。時候到了,朕自會派人接妳回來。””

“腰……腰帶?”

耿照微微皺眉,心上似是掠過什麼,卻一下抓不真切。

“嗯。”慕容仿佛陷入回憶裹,鳳目微閉,喃喃說着,不覺露出一絲笑容。“陶元峥從九曜衣上頭取下的,是一條腰帶。先帝爺說了,寶衣是人傢的先人所遺,慎終追遠,意義何其之大!任意解裂,如同掘人祖墳,便是良民也教逼反啦,況乎鱗族?隻讓陶元峥取下腰帶,不容再辯。

“先帝很歡喜那根帶兒,到哪兒都係着。他上朝時連黃袍都不穿,穿的是厚厚的繭綢紫袍,以倡節約。耐不住那些老學究整天叨念什麼“不成體統”,就把那條銀燦燦的鱗紋帶子係上腰。

“我還記得先帝爺私下笑說:“這碧鲮绡夠貴重了罷?也好讓他們都歇歇。他日我們陳兵北關時,我再變賣此帶,換得萬金,購異族之首!””

耿照在城中髮足狂奔着。後來慕容與他說了什麼,其實他並未聽清,腦袋裹仿佛五雷交轟,原本散亂無關的碎片突然一下組合了起來,向他宣示着一個極其驚人的事實。

還有一場即將爆髮的,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阻止的流血沖突。

最後還是慕容將他喚回了現實。

目如鷹隼的鎮東將軍隻看了他一眼,便仿佛讀出他心頭的千絲萬縷,耿照從沒像此刻一般,打心底認為慕容真的通曉讀心之術,才能了解那些他還來不及整理、更遑論說出的真相碎片。

“明日便要召開叁乘論法大會。如妳所見,對天佛血我已束手無策。”慕容柔定定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說。“但妳有辦法,對吧?妳知道某些我不知道的事,譬如有什麼地方可以取得碧鲮绡。”

耿照無法說話,隻能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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