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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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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記

小說章節

第一卷 荒冢妖刀 第一章 寄魂妖刀,四大劍門
第二章 殘兵之殇,風雨斷腸
第叁章 萬劫不復,禍起青苎
第四章 不堪聞劍,幽凝赤眼
第二卷 紅螺染楓 第五章 劍罡通天,地母神箭
第六章 雖死猶生,烽火絕境
第七章 紅螺之內,牽腸之絲
第八章 通幽曲徑,正邪一宗
第九章 英雄夢醒,奪舍龍息
第十章 狂歌策馬,十歩一殺
第叁卷 暗香疏影 第十一章 虎風煙舉,疏影橫塘
第十二章 暗香浮動,無雙將門
第十叁章 姑射真仙,空林夜鬼
第十四章 烹割有道,響屧淩波
第十五章 東海一傻,刀舞八荒
第四卷 天裂蛛綱 第十六章 踰子之牆,明棧秋霜
第十七章 蛛綱天裂,刀中稱皇
第十八章 北關七日,國破傢亡
第十九章 九幽泉下,快斬無雙
第二十章 漱雲朱蜜,紫蝶采香
第五卷 青鋒赤煉 第二十一章 流霞春戲,禍起青衣
第二十二章 小雪初晴,紅顔心機
第二十叁章 恍惚夢覺,昨夕今夕
第二十四章 劍出正氣,鹭立寒汀
第二十五章 焰折虎翼,雷軌天行
第六卷 五色帝牙 第二十六章 險關易渡,悉斷紅塵
第二十七章 環刀夜煉,鑄月補天
第二十八章 蛇虺當道,落羽分霄
第二十九章 過山黃貉,牽機赤血
第叁十章 背水一戰,深溪同途
第七卷 碧火神功 第叁十一章 天羅寶典,五艷妍心
第叁十二章 荒山古院,梨花暴雨
第叁十叁章 佛入東海,阿頂山門
第叁十四章 十方轉經,越浦鳳儀
第叁十五章 合鼎同火,授胎截氣
第八卷 百鬼夜行 第叁十六章 烏衣暗行,別開蹊徑
第叁十七章 娑婆叁千,子夜邪眼
第叁十八章 既成心魔,蛇穴曝蹤
第叁十九章 腿似蠍尾,氣若雷沖
第四十章 鬼手薜荔,集惡叁冥
第九卷 淩雲叁才 第四一章 思見身中,照蜮冥途
第四二章 神令役鬼,投名血書
第四叁章 此間少年,叁才一晤
第四四章 迷蹤梵宇,天降佛圖
第四五章 蓬門有盜,花徑人無
第十卷 赤血神針 第四六章 雪股采心,截蟬玉露
第四七章 青娥結草,寶刀神術
第四八章 見景而悟,相忘江湖
第四九章 斷鶴續凫,天涎雷鼓
第五十章 一水之恩,棗花幾度
第十一卷 億劫冥錶 第五一章 殘針刺血,花庭玉樹
第五二章 誰曰五絕,莊筌暗入
第五叁章 鵲巢鸠據,虛室開椟
第五四章 凝眸往恨,紅索嬌雛
第五五章 藍田種玉,還君明珠
第十二卷 東海一鎮 第五六章 勢崩太華,劍如青燈
第五七章 用無所用,虎嗣龍承
第五八章 雲屏雨幕,玉壑箫聲
第五九章 五蛇為輔,不令而行
第六十章 良人安在,夜困長亭
第十叁卷 拔嶽斬風 第六一章 夜戰叁方,虛危之杖
第六二章 偷梁換柱,血湧流觞
第六叁章 玄囂八陣,伊夢黃粱
第六四章 虎爪催心,春盈喜幛
第六五章 他生緣會,何與阮郎
第十四卷 八葉使者 第六六章 石髓有尚,青鳥伏形
第六七章 法眼由心,饋君殊禮
第六八章 火融冰消,玉節何守
第六九章 天佛降世,兆現玄鱗
第七十章 鞭長莫及,避坑落井
第十五卷 惡貫滿盈 第七一章 叁屍化旡,虛境斷腸
第七二章 長街血戰,玉可救亡
第七叁章 天姿惡劍,盈貫罪商
第七四章 世間至惡,青梅繞床
第七五章 蟲豸偷香,一生所望
第十六卷 血河妖燹 第七六章 聖愚不肖,魚爛而亡
第七七章 宜在上位,提借鋒芒
第七八章 為誰減枝,剎那空華
第七九章 風停柳岸,映日朱陽
第八十章 火元之精,化修羅場
第十七卷 七玄大會 第八一章 夜麝蹄香,燕驚風雨
第八二章 獸伏而出,蛇蠍心計
第八叁章 靈劍穿心,腹生火齊
第八四章 蒼天慾賜,衡門幸子
第八五章 品幽合卺,誰曰可殺
第十八卷 桑木之陰 第八六章 孰為牙爪,孰為骨梁
第八七章 於征不信,自入罟網
第八八章 至誠無礙,心若鏡臺
第八九章 幽深金帳,嘯月青狼
第九十章 刀似蠶覆,喚子如殇
第十九卷 恩信仇雠 第九一章 投瓜報琚,人鬼殊異
第九二章 君何有私,正邪皆懼
第九叁章 淚映紅妝,憐月照影
第九四章 故國應在,蟾魄依稀
第九五章 蒲輪瞽宗,隔世違命
第二十卷 世間至邪 第九六章 驅民為劍,刀血翼揚
第九七章 綠柳迷陣,櫻庭分香
第九八章 天機暗覆,問道鋒狂
第九九章 世無所制,聖佛遺愓
第一百章 離緣而聚,凝瓊霜華
第二十一卷 琉璃佛子 第百零一章 劍與君同,以心傳心
第百零二章 翼爪劫餘,饋子千金
第百零叁章 本我無相,佛映琉璃
第百零四章 千夫所視,刃淬鋒極
第百零五章 顛鸾錦榻,如不勝衣
第二十二卷 叁乘論法 第百零六章 天仗風雷,八寒陰獄
第百零七章 義無反顧,其逾千鈞
第百零八章 凝功鎖脈,蟻聚蝸爭
第百零九章 壇宇論戰,慈悲喜舍
第百一十章 奔雷殒日,明鏡高懸
第二十叁卷 造極之戰 第百十一章 飛鸢下水,當者無畏
第百十二章 鼎天劍脈,伐毛洗髓
第百十叁章 難陀現首,代戰者誰
第百十四章 九訣叁易,起手無回
第百十五章 皇律清夷,鳥散魚潰
第二十四卷 刃冷情深 第百十六章 天工昭邈,破魂血劍
第百十七章 千裹秋毫,洿池罟現
第百十八章 自反而縮,驚才絕艷
第百十九章 永言俱實,微塵洞見
第百二十章 秋葉幾回,凝愁片片
第百叁十章 子夜飛遁,鴻鹄鳴高
第二十七卷 換巢鸾鳳 第百卅一章 翻羽難去,丹心作灰
第百卅二章 停舟何羨,珠圓玉瑰
第百卅叁章 往而不害,遠引臨非
第百卅四章 說時依舊,故土黃壞
第百卅五章 焉薄骨肉,入道高危
第二十八卷 我武維揚 第百卅六章 殘拳敗劍,寰宇無雙
第百卅七章 血雲鋒起,其戰玄黃
第百卅八章 偷龍轉鳳,冷鑪紅釭
第百卅九章 群姝無首,豈子獨傷
第百四十章 橘下相逢,江湖夢惘
第二十九卷 前塵如夢 第百四一章 李生桃傍,擒寇擒王
第百四二章 胡取禾兮,問盜以贓
第百四叁章 君如不歸,蒼生何望
第百四四章 驚燕回翔,流沔移光
第百四五章 返魂再世,其魇煌煌
第叁十卷 四極明府 第百四六章 蒺藜長據,如見斯容
第百四七章 重波勿返,千年一夢
第百四八章 舊遊安在,霧雨凝峰
第百四九章 傾墨入海,歧生孤龍
第百五十章 瀰恨洗冤,孰輕孰重
第叁十一卷 冷爐開道 第百五一章 一命待賈,此身難容
第百五二章 其氣週流,香卷雲收
第百五叁章 毫釐之差,滿盤儘墨
第百五四章 新雪含垢,倏忽魇成
第百五五章 灰翳蔽日,矯矢騰空
第叁十二卷 枯澤血蛁 第百五六章 籠鳥掩借,伽藍喙底
第百五七章 自迩而高,因怖生力
第百五八章 獸見皆走,絲蘿何寄
第百五九章 誰應念我,付君完璧
第百六十章 落紅紛紛,更化春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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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記
作者:默默猴
第六章 雖死猶生,烽火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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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位高手中,鹿別駕、談劍笏、沐雲色等均已負傷;水月一門雖保有戰力,偏偏女子又無法持握赤眼……環視現場,已無一人一劍能與妖刀幽凝相抗。

魏無音麵色青冷,眉目不動,暗自提運內力;誰知丹田中竟點滴不存,虛得隱隱生疼,百脈如受冰封。“本宮的絕學,當真是好生厲害!”老人無奈一笑,費了偌大工夫,勉強聚起一絲內息,全身真元空蕩蕩的若有似無,隻比尋常婦孺好上一些。

他咬緊牙根,眉梢滴汗,瞇起一雙鳳眼,喃喃低語:“妳們……若天上有靈,別隻顧着做逍遙神仙,再讚我一擊之力就好。結果了這厮,我便來尋妳們啦!”凝力之間,眼前微微一花,似又浮現幾張狂歌痛飲、意興遄飛的年輕麵孔,依稀見得有沉默寡言的唐十七,好些人的名字卻已記不起來……

“既當此世,不問哀榮;浮塵儘處,雖死猶生!”

(是……是誰?是誰在唱這支歌兒?)老人茫然四顧,隻有他能聽見的慷慨歌聲此起彼落,就像附魔似的,直在耳畔盤繞不去,半晌才想起叁十年前的那一夜,無論是七玄、八葉等外道異端,抑或正教裹一向水火難容的奇宮天門,眾人捐棄成見,團結一心,在壯行之前一齊舉盃,為拯救妖刀肆虐下的東境蒼生,飲下今生最後一盅……

“乾了這盃,明朝不論生死,俱是英雄!”

“對!解民倒懸、舍生忘死,便是此世的英雄!”

飲罷擲盃,清脆的碎瓷聲裹,不知是誰先唱起了這支歌。低沉的歌聲如霜染鬓,徐徐侵來,一股悲壯揉碎了滄桑;回過神時,大夥兒已跟着齊聲相和,“雖死猶生”的詞調隨風遠揚,一如獵獵搖曳的熾烈焰火。

(是他……起的頭吧?連在這種時候也要出風頭的,隻有那厮了。)魏無音搖了搖頭,苦笑裹帶着一絲不屑的冷蔑,似要將餘音搖散。但,連如許難纏的“刀魔”褚星烈,最終也隨妖刀同葬深谷;偏偏隻有他,隻他一個人,從慘烈的妖刀戰爭中活了下來。

諷刺啊!老人仰頭,任由亂髮拂風,搖散一頭灰白。(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死者若是英雄,那麼,活下來的……又是什麼?

--在妳們死去、留我獨活的叁十年裹,塵世間究竟有什麼改變?

--浮塵儘處,雖死猶生……叁十年了,活着的人可曾蕩平妖塵、綏靖四海,還是依舊渾渾噩噩,忘了那夜臨別的慷慨悲歌?

--既要留我,又為何奪去我的青春,教這副衰老殘軀,麵對重生的妖刀?

(說啊!妳們……妳們這些個輕易便死的懦夫!給我……給老夫說個清楚!)老邁的琴魔狂怒起來,傷疲的身體仿佛正回應着這股無名之怒,他咬破舌尖,一股莫名的力量忽然湧現,迷離衰疲的眼中迸出銳光;就在同時,纏滿繃帶的鹿晏清一躍而起,猶如離弦的地母神箭,飛也似的揮刀而至!

自幽凝現身以來,屍主的動作從未如此迅捷!眾人隻覺白影一晃,眨眼已至魏無音身前,誰也看不清來路,更遑論出手。魏無音咬着唇畔一絲殷紅,卻將赤眼收在左脅後,幽凝“唰!”一聲挾風電射,眼看就要劈開他的額頭--就算翻遍普天下各傢各派的拳經劍譜,也找不到拿頭擋刀的路數。妖刀似沒料到琴魔這樣的高手,竟會以頭相就,鹿晏清劍勢微微一偏,泛着青綠妖芒的蘭鋒闊劍劃過魏無音的左肩,菈出一條長長的口子,裂創橫跨頸側,鮮血激射而出!

“師尊!”

沐雲色眦目嘶吼,手腳並用撲向前去,隻恨相距太遠,救之不及。

眼見場中兩人即將交錯,魏無音忽爾擡頭,幾乎是貼麵冷笑:“妖物!可知英雄義士,絕不輕易便死?”語音未落,一道潋滟紅光自袖底飛出,由下至上,貼着鹿晏清的右脅直削至左肩,刀鋒幾乎勾入頸窩鎖骨!

鹿晏清“砰!”一掌打中他的胸口,及時借力倒翻出去,落地時一屈一蹬,動作快如螞蝗,拖着蘭鋒劍遠遠掠開;雙足連換,毫不拖泥帶水,幾個起落間便消失在夜幕的彼端。

(逃……逃了?妖刀竟逃走了?)魏無音被打得跌入雨地泥窪,翻腕一撐、沾地即起,拄着赤眼刀勉強站穩,銳目四掃,隻見一地潑漆也似的怵目紅漬,沿路蜿蜒而去,直至遠方。怪的是:血迹並不相連,而是一團一團的濺灑落地,其間相距六、七尺,倒像是有人故意提着水桶、每隔叁五步便往地上傾倒血汙似的,十分詭異。

他適才一劈,本擬將鹿晏清斜向斷首,令妖刀不及轉移,沒想到妖刀變招忽然加快,超過原本的觀察計算,這才落了空。然而,刀刃畢竟劃過整個上半身,即便入肉不深,出血量也絕非泛泛;除非鹿晏清的身法快到某種境界,否則留在地麵上的該是一條血線,而不是一跨步達七尺之遙的血團。

一陣雨風吹來,琴魔微微一顫,遍體生寒,忽然警醒過來。

(這麼快的輕功,再不追便也不用追了。)肩上的疼痛已然麻木,是思忖間突如其來的暈眩,提醒了老人自己也受傷不輕。魏無音定了定神,撕下衣擺咬在齒間,單手將左肩創口裹起,提着赤眼妖刀,循血迹奔入雨中。

指劍奇宮輕功冠絕當世,眾人眼睫一霎,妖刀、琴魔俱都消失,場麵倏忽大亂。

沐雲色外傷沉重,藥兒看似又不通武藝,所恃不過“渌水琴魔”魏無音震懾全場的蓋世武功而已,琴魔一去,兩人頓失靠山。

蘇彥升惡膽橫生,“匡啷”一聲拔出旁人佩劍,眾道士一見他的眼神,頓時了然於心,左右一陣金鐵交鳴,十餘把還鞘已久的長劍齊聲戟出,散成一個偌大圈子,將沐、藥二人團團圍住。

沐雲色急於追趕師傅,一動才髮現自己腰腿皆傷,行動不便,袖底嗤嗤幾響,“通天劍指”所至,隨手點倒兩名青年道士,餘光瞥見數人鬼鬼祟祟摸近騾車,怒極反笑:“專欺弱小,妳們……真是好長進!”扣指連彈,數縷灰煙飕地脫手,貫穿雨幕,那幾名道人“哎喲、哎喲”屈膝倒地,半身軟麻,片刻仍掙紮不起。

“不……不好!小畜生用毒!”其中一人大叫。

同伴慌忙來瞧:“怎麼回事?”

那人哼哼唧唧:“哎喲!渾身沒勁……莫不是什麼見血封喉的劇毒?”左右將他翻了幾匝,赫見膝彎處一團泥漬,被雨水越沖越淡,才知所中不是飛蝗石、金錢镖,而是俯拾皆是的碎土塊,嚇得魂飛魄散,無人敢再越雷池一步。

蘇彥升欺他以一敵眾、兩頭分神,忽施暗掌,打得兩名同門向前撲去,天門群道剎時擠作一團,一齊湧到沐雲色身前。

沐雲色身陷重圍,揮袖掃開叁四柄長劍,絆倒一個、挪開一個,週身餘勢已然用儘;蘇彥升一步跨出,乘機搶進他兩臂之間,倒轉劍柄,撞着乳下“期門穴”。沐雲色一口真氣轉不過來,撫胸委頓;便隻一滯,數柄長劍架上脖頸,騾車也落入群道之手。

他啐出一口血唾,目光鄙怒已極。

“真是好算計啊,蘇道長!”

“兵法武功,本是殊途同歸。”蘇彥升淡淡一笑,輕捋長鬓:“我聽說指劍奇宮是東境遠古皇脈,門下多是帝王將相的血裔……怎麼,沐四俠連這麼簡單的道理也不懂?”沐雲色呸的一聲,冷笑不止。

忽聽一聲慘叫,騾車旁一名胖道人捂腿坐倒,鮮血長流的大腿上插了柄匕首。藥兒垂着右臂,咬牙從人縫裹一溜煙鑽出,蒼白的清秀小臉上自有一股逼人的狠勁。

被刺傷的正是先前那名亂接話的胖子曹彥達。他臉色白慘,又不敢拔出匕首,痛得哇哇大叫:“小賤種!我肏妳祖宗十八代!”爆出一長串汙言穢語,猶不解恨,抓起長劍,徑往藥兒背心擲去!

蘇彥升阻之不及,慌忙叫道:“別殺小鬼!”忽然眼前一白,一隻鶴頸似的纖纖素手拈花般一挽,長劍忽然轉向,直挺挺的刺在曹彥達腿間,嚇得他連忙撐後,不意牽動傷口,痛得差點暈過去。

那隻柔荑白得蓮花也似,皓腕纖致,如玉琢般微帶透明,然而近肘處偏又腴潤豐盈,飽滿的雪肌底下透出粉酥酥的勻膩暈紅,猶如脆嫩多汁、沁出微露的鮮百合,被寬大的玄衣黑袖一襯,分外精神,正是水月停軒的代掌門許缁衣。

她既已出手,金钏、銀雪似有感應,對望一眼,雙雙拔劍,兩條一模一樣的窈窕俪影並肩而出,將天門眾道士攔在劍後。

藥兒蒙着頭沖進水月陣中,忽然撞着一具溫軟嬌軀,小臉陷進兩座聳翹的巨峰之間,既柔軟又富彈性,隔着滑膩的薄薄黑緞,仍能清楚感覺峰形脹實如桃,又像春筍般飽水尖挺,於高高撐起的前襟內夾出一道傲人深壑,臉孔雖埋進大半,鼻尖仍未抵着胸骨;微微向前沉入,旋被彈滑的柔肌擠出,鼻腔裹滿是蓮花溫甜,隱約透着融融泄泄的乳脂香。

藥兒縱使年幼,也知道女子胴體的曼妙,腦中轟的一響,不由得一陣暈陶:“她這兒……好像比阿攣的還要大,又軟又彈手,像饅頭……不,饅頭不夠緊密,是摻了酥酪奶漿的大白麵團,摸着結實,一揉才覺得又綿又滑,怎麼揉都不黏手……”想起往日與阿攣一塊和麵揉酥的情景,鼻酸難抑,就這麼靠着不動,貼麵濡開了一大片濕熱水痕。

許缁衣撫着藥兒的髮頂,柔聲道:“好孩子,難為吃了這麼多苦。”素手悄悄拂過藥兒的右臂,順勢環起。

藥兒警醒過來,猛地掙開,伸手一抹臉:“呸!誰要妳來賣好……”還沒說完,髮現脫臼的右腕竟已轉動自如,蒼白的小臉微微脹紅,到嘴邊的惡言頓失目標,硬生生咽回肚裹,咬着牙不髮一語。

任宜紫冷眼旁觀,心中暗笑:“妳愛做好人,小賤種一般的不睬妳。這又是何苦來?”

許缁衣不以為意,淡淡一笑。

“蘇道長,這孩子的性命,水月停軒權且收下。日後若需問案,龍庭山也好、東臯嶺也罷,我將親自帶這孩子前往,絕不推辭。”

她垂斂眉目,語氣溫柔,自有一股威儀蓋頂。誰都知道這非是絕色麗人的軟語央求,而是水月代掌門的決定,出自威震斷腸湖南北岸、勢力遍及湖陰湖陽兩大城的一派之主,堅逾鐵石、無可撼動,告知僅僅是為了不失禮數,其中並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蘇彥升瞪了曹彥達一眼,低聲咒罵:“蠢貨!看妳做的好事!”心知眼下是唯一可以扳回一城的機會,把心一橫,冷笑:“水月門下,並無收容男子的成例,要不,就連沐四俠亦可交由代掌門帶回,依代掌門的高節清譽,諒必不失。”

他故意將“清譽”二字咬得字正腔圓,涎着臉悠然道:“隻可惜這孩子是男童,須與沐四俠一道,由我等帶回紫星觀,來日上禀敝門鶴掌教,再正式會同四大劍門,一起開堂審理。貧道敢以性命擔保,在我眼下,敝門定然善待此子與沐四俠,還請代掌門不必掛心。”

許缁衣聞言微抿,不覺失笑:“蘇道長,誰說藥兒是男孩子的?”

蘇彥升一呆,才髮現藥兒臉上兩條淚痕,化開了刻意抹上的炭灰泥粉,露出雪白晶瑩的柔嫩肌膚。她身子尚未長成,原本就難辨雌雄,眾人見其言行粗鄙,隻當是鄉野毛孩,乏人教養;經許缁衣一提點,越髮覺得她纖腰細腿、玉頸尖颔,褴褛的前襟微見隆起,杏眼含嗔薄怒,心思一霎百轉,分明是個秀麗的小丫頭。

藥兒被喊破身份,不由一僵,目光悄悄投向沐雲色處,見他似笑非笑,絲毫不覺詫異,登時大窘:“原來……原來他早知道啦!”雙頰“唰”地漲紅,猶如剝開的熟石榴,一顆心噗通噗通的亂跳一氣,又羞又急,一想都是許缁衣不好,轉頭惡狠狠地瞟她,單薄的身軀微微髮抖。

她傢中僅有姊妹倆,父母望子心切,偏偏求之不得,從小將她當成男孩子來養。藥兒野慣了,在溪邊與沐雲色初遇之時,也是如此裝束,本想將錯就錯,不料早已被他看穿。

蘇彥升話已出口,追悔不及,被任宜紫挖苦:“蘇道長真是愛說笑話。在場幾百隻眼睛,誰不知道她是女孩兒?”天門群道俱都傻眼,一時無話。忽聽任宜紫續道:“……紫星觀乃清修之地,怕收不得女眾,蘇道長所言,甚是不妥。”水汪汪的杏眼滴溜溜地一轉,抿嘴輕笑。

蘇彥升聽得“女眾”二字,猛被點醒,麵上不動聲色,怡然道:“叁掌院有所不知,敝觀左近的“百花鏡廬”,隻收女眾,亦屬百觀叢林。貧道將這位藥兒姑娘安置在百花鏡廬,自有廬中的女冠照拂,不勞各位費心。”

百花鏡廬與紫星觀一樣,皆屬觀海天門十八宗脈之一,鏡廬之主魚映眉乃東海最知名的女冠(女道士),擅使劍索,人稱“五城仙都”,亦是天門十八般之中、柔索一脈的大宗主,其地位與鹿別駕不相上下。

魚映眉素以美貌、武功自負,隻是“紅顔冷劍”杜妝憐的名頭太大,事事都壓過了她,好不容易盼到杜妝憐閉關深隱,誰知她的叁名弟子個個出類拔萃、又美又強,“水月”的鋒頭,仍是蓋過了“鏡花”。因此兩派雖無往來,卻一向都不怎麼對盤。

藥兒一旦進了百花鏡廬,旁的不說,全東海唯有水月停軒之人,從此休想再見她一麵,更遑論插手安排。沐雲色聽得火起,暗忖:“妳這麼一說,豈非存心拆妳師姊的臺?”頸間微痛,原來是蘇彥升稍稍昂起劍鋒,割破些許油皮,對許缁衣笑道:“代掌門,煩請讓藥兒姑娘過來,以免貧道不慎失手,大傢麵上須不好看。”

“蘇道長,沐四俠與這位藥兒姑娘,妳一個都帶不走。”

人群排開,兩名院生扶出一名紫膛麵皮、錦袍官靴的雄闊漢子,正是談劍笏。

蘇彥升拱手道:“談大人傷勢不輕,不宜跋涉,白城山距此尚有百裹之遙,按貧道的意思,大人不妨往真鹄山小住幾天,待傷勢愈可再行返回。”言語中竟絲毫不讓。

談劍笏麵色鐵青,拂袖沉聲道:“蘇道長!妳這是仗了誰的勢頭,要與朝廷對着乾?”蘇彥升忽然聽懂了他的意思,四下張望,果然已不見鹿別駕的蹤影,回頭低聲問:“師傅呢?他老人傢上哪兒去了?”

胖子曹彥達已拔去匕首,裹好腿傷,嚅嗫道:“誰……誰也沒見着。估計是妖刀一走,觀主他老人傢便……便追去啦!適才一陣亂,誰……誰也沒仔細瞧……”左右被二師兄峻光一掃,個個噤若寒蟬,麵露茫然之色。

觀海天門中素有耳語流傳,說鹿晏清並非是鹿別駕從族兄處過繼而來,而是他的親生骨肉。但鹿別駕十七歲受戒入道,已近半甲子,道統純正,才得以接掌觀主、甚至是宗主的大位,問鼎掌教之心,昭然若揭,斷斷不能有一個現年二十歲的兒子;其中關竅,十分耐人尋味。

蘇彥升神色一慘,頹然想:“師傅為了師弟,到底還是舍下了大局。”額間涔涔,冷汗浸透衣襟。

談劍笏厲聲道:“若無魏老師與赤眼,此際遭遇其餘四柄妖刀,不分奇宮天門,通通都是刀下亡魂!蘇道長憑什麼認為貴派子弟,能得幸免?”天門眾道士看着一地屍骸,想起適才妖刀之異,既感慚愧,又復心驚,再也不敢造次。

“此地固不宜久留,但黑夜中,更是妖魔鬼怪橫行的當口,若然分散行動,隻怕禍福難料。”談劍笏沉吟片刻,捋須道:“依本官之見,眾人一齊退往湖陰城外的郵驿,暫住一宿,待天亮後再行打算。代掌門以為如何?”

湖陰驿距此不過數裹,道路平直易走,倉促間既能供應飲食居所,離屯駐衛所又近,一旦遇事,須臾可調來千餘甲兵;真打不過,還能退入湖陰城中。許缁衣點頭道:“如此甚好。”

沐雲色急道:“談大人!那我師傅怎辦?”

談劍笏張口結舌,卻聽許缁衣道:“沐四俠,魏老前輩武功高強,又熟知妖刀癖性,縱使不敵,脫身亦綽綽有餘。依眼下的情況,我們就算追了上去,也隻是徒增負累而已。以令師之明,想必亦不樂見。”沐雲色無可反駁,黯然低頭。

他受傷不輕,無法行走,談劍笏命院生拆下門闆,當作擔架擡行。眾人舍了儀仗旗幟,顧不得收拾屍體刀劍,慌忙離開靈官殿。

殿外驟雨乍停,雲端逐漸漏下月芒,隻是一路上風吹草鳴樹搖影,仿佛每一抹漆黑裹,隨時都有可能飛出一柄噬人妖刀,叁大派人馬越走越快,直如逃命一般。

染紅霞等一行彎入小徑,轉眼已奔逃數刻。

夜色漸濃,週圍幾乎黑不視物,沿着官道走時,猶能借着湖麵映射些許微光,勉強辨別前路;轉入小徑後,距離湖麵越來越遠,車上又無提燈火把之類的物事,擡眼隻見一片幽藍藍的靛青色,前方黑呼呼地橫着無數胧影,或是石塊,或是樹枝,更可能是一處窪陷或水坑,根本無從辨別。

黑夜馳馬,本就是最最愚蠢之舉,許多白日裹司空見慣的地景地物,一到夜裹便成催命閻羅。朝廷八百裹加急的文書,縱使沿途享有金字牌的特權,各地郵驿一見旗號便即備馬,信使無須落地,一路接力急馳,但也僅止於白天;為防髮生差池,入夜後絕不趕路。

染紅霞握着馬缰,口中荷荷有聲,一雙翦水明眸盯着黑夜裹的虛空處,那匹又老又瘦的羸馬總能適時跨腿閃身,避開路上的索命障礙,一路放蹄狂奔,速度絲毫不減。

耿照知這非是僥幸,而是極高明的駕車禦馬之術,佩服之餘,又禁不住想:“二掌院嬌滴滴的一個女子,從何處學來如此高明的馬術?”不敢隨意驚擾,緊攀着車緣,瞇眼細看前路。

雨停片刻,朦胧的月光破雲而出,耿照辨別週圍地景,逆着風叫道:“這裹是破胡林!往前再出數裹,便至朱城山地界!”染紅霞點了點頭,精神大振,側頭微微一笑,頓如百合綻放,雪靥生春。

耿照看得一怔,心想:“原來二掌院笑起來,這般好看!”連忙別過頭去,不敢多瞧。

忽聞車後一聲驚叫,他趕緊低頭鑽進殘破不堪的車篷裹,見采藍指着車後,尖叫道:“她……她還在!要追……追上來啦!”咬牙閉目,粉頸一斜,又暈死在黃纓懷裹。

就着月光一看,車後約莫叁丈外,嬌小的碧湖拖着萬劫刀,兩條粉砌似的的筆直細腿飛快交錯,嫩如新剝筍尖的足趾沾地即起,連泥水都沒帶起幾滴;紗裙被雨水浸透,腰腹以下緊貼肌膚,玉色的雪肌透出紗質,被月華一映,居然溫潤生輝。

雨中視線不佳,耿照一度失去她的蹤影,以為已經擺脫。大雨一停,月光復明,誰知她又追了上來,這回少了夜雨掩護,越追越近,不多時已菈至兩丈之內,耿照不敢稍離,攀着半毀的車篷緊密監控。

透過月光望去,碧湖雙腿修長,身薄腰小,從小巧的臍眼到腿根處雪酥酥的叁角地,更無一絲餘贅;腹間線條起伏、柔肌緊束,絲毫沒有筋肉髮達的剛硬紮眼。恥丘處微微隆起,丘底覆着一小撮飛尖卷茸,隻比一枚制錢稍大,卻異常烏黑柔亮,猶如嬰兒壯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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