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諸人儘皆色變,異口同聲:“不可!”
符赤錦俏臉一沉,怒道:“老神君!妳這是什麼意思?”杜平川為防兩人一言不合,又動起手來,趕緊緩頰:“老神君,萬一有什麼閃失,斷難向“那人”交代。況且觀海天門自诩正道,當年剿滅妖刀後,便領着頭與七玄反臉,率先消滅了狐異門,栽贓嫁禍、卑鄙下流,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何必為了這厮,與自傢人過不去?”
薛百螣疏眉一挑,怪笑道:“自傢人?誰是自傢人?能向老夫髮號施令的,隻有五帝窟的宗主。那人是什麼東西?他的事,關老夫屁事!”
符赤錦寒着臉哼笑道:“好啊,老神君英雄了得,儘早與那人分個高低,也好替大夥兒省事。還是今年的“九霄辟神丹”,老神君便不要服了?”薛百螣麵無錶情,瞇眼直瞅着她,片刻才慢吞吞道:“世上,隻有妳符傢之人,沒有資格說這話。”
符赤錦如遭重擊,身子微微一顫,麵色陰沉,不再言語,白皙飽滿的酥胸劇烈起伏,幾乎將姣好的櫻唇咬出血來。
胡彥之聽得蹊跷:“看來,這回五帝窟的高手傾巢而出,卻是受了一名外人的指使,老銀蛇滿麵不豫,心不甘情不願的,看來有把柄落在“那人”手裹。那“九霄辟神丹”不知是什麼玩意?”眼前唯一的生機,便是與薛百螣打平一百卅七合;比起浴血殺出重圍,老胡已心滿意足了,哈哈一笑:“晚輩想與前輩討一條闆凳,歇歇腿兒。”
草棚中隻有一凳,杜平川見機極快,喚人從江舟上取了一條來。
薛百螣冷眼看着,哼笑道:“怎麼,死前還想舒坦些個?”胡彥之振袍坐下,笑道:“前輩坐在凳上,晚輩也不好多佔便宜,咱們坐着打好了。誰要是先離了凳,便算是輸。”其實以他受傷之沉,若無闆凳支撐身體,恐怕連一招也接不下。
薛百螣是老江湖了,如何看不出他取巧?冷笑:“趴着打都行。老夫要離了一寸半分便算是輸,凳腿兒讓妳折了,也算我輸!這樣,妳還有沒有話說?”
胡彥之笑道:“要是前輩再借晚輩一對長劍,那就更好啦!晚輩是使雙劍的,空手向前輩討教,未免太過無禮。”(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忽聽“噗哧”一聲輕笑,猶如風撫銀鈴,無比動聽。眾人吃驚回頭,髮笑的竟是黃島之主何君盼。
她也知這一笑甚不得體,連忙伸手掩口,玉靥飛紅;輕輕咳了兩聲,視線轉向別處,彎睫眨巴眨巴地搧雲排風,一雙黑白分明的清澈大眼骨碌碌的,反而更顯心虛。
眾人不忍令她難堪,一愕之後都裝着若無其事,連薛百螣也無不悅。
她自己卻過意不去,猶豫一瞬,又低聲道:“薛公公,真是對不住。這人真……真賴皮。”說完,忍不住麵露微笑。身旁諸人都笑起來,隻杜平川還是一貫的沉穩,低聲道:“在眾人麵前,須稱“老神君”才是。”何君盼也不辯解,垂眸輕道:“我知道啦。”
胡彥之得美人一笑,精神百倍,接過薛百螣遞來的兩柄青鋼劍,奇道:“咦,好薄的劍柄!”輕輕一交擊,微笑道:“前輩,晚輩練有一路出則無回的劍法,威力之大,連我自己都控制不住。少時若抵擋不住“蛇虺百足”,逼不得已而用之,尚請前輩海涵。”
薛百螣微微一怔,不覺失笑。
“啧!老夫竟開始有些喜歡妳啦。來,廢話少說!死生有命、刀劍無眼,妳留心自己就好,不必替老夫擔心。”雙手微伸向後,骨瘦嶙峋的十根手指箕張開來,宛若龍爪,瞇眼詭笑道:“來罷!”
胡彥之道:“好!”劍尖交剪,徑取薛百螣胸頸要害!
薛百螣身後的成排兵器忽然“動”了起來--火叉、大斧、九曲戟、竹節鋼鞭、劈水亮銀錾,各式長短器械如波浪般接連倒落,紛至沓來,隻見薛百螣雙臂挪移、腳踢肩滾,胡彥之不得不易攻為守,舞劍左格右擋,硬將此起彼落的器械反擊回去,似被圍在數人、乃至十數人間混戰,竟無一息之裕。
(這……便是“蛇虺百足”?)須知胡彥之討凳非是賴皮,而是經過精密計算後的策略。
兩人坐着交手,約定先起身者敗,雙凳相距不過四、五尺,能容刀劍一類短兵相接,槍、戟、鋼鞭等重長械便無用武之地。
以他受傷之沉,光以鋼鞭自身的重量揮擊,他便決難招架;要閃避飛撾、镖刀、小流星等飛索暗器,腰腿恐怕也有所不逮。利用闆凳將戰圈死鎖在五尺之內,應是對他最為有利的情況。
誰知薛百螣仿佛渾身都長了手眼,腳跟往後一踢杆尾鐵鐏,長一丈四的紅纓鐵槍便由上而下倒落,槍杆的中心點在他肩背上挪來滾去,槍尖便如鳳點頭般吞吐晃掃,威力絲毫不遜於雙手平持。
他雙手始終攏於肥大的麻布袖中,光靠肩肘彈撞,便將整排兵器操使如浪,銳不可當;胡彥之被攻了個左支右绌,雙劍幾乎握持不住,一咬銀牙:“罷了罷了!若再藏招,恐怕連前叁十招都撐不過,遑論百卅七合!”蓦地大喝:“前輩留神,晚輩得罪!”雙劍一合,形勢倏地一變--雪崩似的燦爛銀光忽從他兩臂身側轟然傾落,銳風呼嘯、刮麵生疼,旁觀眾人禁不住退了小半步,滿天亂舞的長短器械一撞上銀光便即潰散,薛百螣雙臂一振,被逼得也擎出兩柄薄刃長劍在手,袍袖翻飛,硬撼胡彥之的銀波快劍!
兩人均是以快打快,長劍交擊聲密如驟雨,無一刻稍停;杜平川等頓覺華光刺目若千陽,交閃如電的劍刃回映着獵獵刮動的炬焰,快到連劍形臂影也不見,兩人俱包在一團銀光之中,戰況難以廓清。
耿照被盤頂石磨壓在凳邊,身處戰團最中心,看得矯舌不下。不隻因為兩人的動作太快太精準,攻勢猶如水銀泄地,無孔不入,防守者卻能一一回擊,宛若鏡映,而是老胡所用儘管是劍招,那潑風似的路數耿照卻再熟悉不過。
(這是……“無雙快斬”!)在老胡手中使將出來,無雙快斬不隻是快,更可怕的是一劍重過一劍,仿佛前一劍餘勁未散,下一劍已狠狠砍至,薛百螣雙劍所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他畢竟年邁血衰,揚棄內息運化一味鬥快鬥狠,對風燭殘年的老人十分不利。
蓦地老胡暴喝一聲,雙劍齊下,往薛百螣肩頸處斜斜斬落,勁力之強氣勢之猛,壓得凳腳入地寸許,薛百螣不得不交叉接擊,兩柄劍猛被壓至胸前。
胡彥之虎目暴綻精光,正要一鼓作氣將他壓倒,忽地兩脅劇痛,竟遭兩柄薄刃青鋼劍貫入;喉頭一甜,一抹鮮血已溢出嘴角。
薛百螣雙手持雙劍,正被自己牢牢壓制,除非他有四隻手,否則如何能夠?
胡彥之強忍劇痛,赫見薛百螣兩隻袍袖滑落肘間,露出一對鑄鐵般的黝黑手掌,左右食、中二指間各箝一柄薄刃青鋼劍;而雙手的中指與無名指之間,則箝着另外兩柄、也就是刺入自己脅下的,與前兩柄一模一樣的薄刃青鋼劍!
近距離細看,薛百螣十根手指的指節比常人更長,骨節突起,指間的肌肉異常髮達,布滿凸疣般的硬繭,尤其是箝着第二對劍的中指、無名指,其扭曲靈活的程度,簡直就像第二隻、第叁隻食指一樣。叁指間不但能夾着兩柄劍與胡彥之過招,還能在架住來劍的一瞬間,將第二對劍往下分刺,制住胡彥之。
蛇本無足,若能憑空生出,必是不存在的虛幻之足。
(原來,這就是“蛇虺百足”的秘密!)胡彥之想起曾在平望都街頭見過的賣藝人手法。賣藝的郎中取八文銅錢來,雙手各置四文握起,每每雙拳交錯、吹一口氣,則右手剩叁文而左手變五文,如此變換不休,有個名目叫“八仙過海”。
他私下纏着郎中慾一窺秘訣,郎中將一枚銅錢置於指間滾動,又將銅錢平放於掌心,翻掌朝下而錢不落地。“若胡大爺能練到以掌紋夾住銅錢,這門戲法便算是小成了。”郎中笑着說。
“我不信。”胡彥之哼笑:“妳能用掌紋夾住銅錢?”
“小人不用掌紋。”郎中道:“小人習練此道已超過二十五年,掌中每一條紋路都練出了繭子、繭子又化成皮褶,最後竟成了一隻小小的皮膜口袋。小人一隻掌裹能塞入五枚銅錢,“八仙過海”又有何難?”
“精通百兵”不過是薛百螣的煙幕,如同羅列在後的各式長短兵刃,以及攏住兩隻手的寬袍大袖一般,均是惑人耳目之用。
--“蛇虺百足”練的,其實是指力。
不僅要練到足以持兵應敵,更須靈活如蛇,將兵器在指間自由變換。
“我服了!”胡彥之哈哈大笑,鮮血混着唾沫躺下頸颔:“真是好厲害的“蛇虺百足”!”
薛百螣默然良久,忽然擡頭:“妳這路劍法,莫非是天門劍脈的七言絕式“天階羽路自登仙”?”胡彥之又咳出幾口血沫子,無視兩脅正插着利劍,豪邁大笑:“差得遠了!不瞞前輩,以晚輩內傷之重,使不出“天階羽路自登仙”。方才所用,乃晚輩自創的一門劍法。”
薛百螣疏眉一挑。“那是妳自己創的劍法?”
“正是。”
薛百螣難掩錯愕,幾度慾言又止,半晌才垂眉道:“叫什麼名目?”語氣中竟有一絲蕭索。胡彥之微笑道:“叫“寒雨夜來燕雙飛”。我那牛鼻子師傅使劍是天階羽路,飄飄慾仙,老子差得遠啦,也隻能混作兩隻傻鳥。”
薛百螣嘿的一聲,拔劍撤手。胡彥之咬牙悶聲,仰頭滾落闆凳,單臂捂着脅下傷口,慾拄劍起身,無奈內外交煎、新舊相迭,又吐出一大口鮮血,半身染紅,竟難撐立。
“共是一百四十七招。”薛百螣淡然道:“妳贏了,年輕人。妳們走罷。”起腳一蹴,石磨翻落地麵。耿照被制住的穴道早已沖開,忙一躍而起,直奔出數步才膝腿一軟,肩上創口之疼與胸背瘀血之痛一起迸髮,咬牙撐住疲軟的身體,奔過去將老胡攙起。
五帝窟眾人麵麵相觑,但白帝神君出口無回,何君盼低聲湊近杜平川耳畔,粉唇輕歙幾下,杜平川回頭一招手,阿傻便被放下船來。
符赤錦咬着唇道:“老神君!妳一人快意,卻要害苦五島之人!”薛百螣冷笑:“世上也隻有妳符傢之人,沒資格說這話!”符赤錦鐵了心要留人,點足躍起,居高臨下,揮掌拍向胡彥之的頭頂。
薛百螣霍然起身,右手五指洞穿闆凳,就這麼提着橫揮出去,與符赤錦隔空對了一掌,側身道:“還不快走?”耿照與阿傻一人一邊,攙着老胡踏上碼頭,直奔薛百螣的竹篙小舟。
薛百螣知她“血牽機”的厲害,提着闆凳一指,兩人相隔足有四、五尺遠,冷然道:“符傢娃兒!老夫今日倒要看看,誰能留得下他們!”符赤錦粉麵煞白,卻忌憚“蛇虺百足”的厲害,不敢近身與他纏鬥。
耿照等叁人萬般艱難地來到船邊,正要下去,水麵上忽有一道淩厲刀氣,呼嘯着劃水而來,所經之處白浪掀起數尺高,眼看要將叁人劈成兩半!
“留神!”
薛百螣感應氣機,未及回頭,搶先飛起一腳將石磨踢過去,轉身時人已縱出,左掌指間帶風,“呼!”一聲甩出一杆卅六斤重的九曲月牙戟,右手的闆凳徑向刀氣掃去!
耿照等叁人及時趴下,刀氣自頭頂掠過,轟然一響,石磨、曲戟應聲兩分,薛百螣揮凳一格,整個人被撞得倒飛丈餘,落地時不由得踉跄幾步,咬着一口鮮血穩住身形,手中的木凳一停,倏地四分五裂!
“退……退下去!”他手撫胸口,讓耿、胡等叁人先行退下碼頭,一張黑黝紅亮的麵皮脹成了紫醬色,渾身劇烈顫抖,似忍受着什麼極其巨大的痛苦。杜平川看出異狀,揚聲道:“老神君!可是丹效過了?”
符赤錦蹙眉道:“應是為擋那一刀,提運內元超過八成功力,辟神丹的效力壓不住了。”想起一事,提聲叫道:“快盤膝坐下,散息於脈!妳越是運功抵抗,不但白受痛苦,更將催化雷勁,後果不堪設想!須借外力方可壓抑。”腳步細碎,繞過了胡彥之等,直往碼頭行去。
薛百螣盤腿調息,忍痛一揮袍袖,厲聲喝道:“不……不必!妳練那歹毒陰損的武功,還想拿……拿手碰一碰老夫?滾開!”符赤錦停下腳步,慘白的臉上兀自掛着一絲狠笑,卻不似要落井下石,索性閉口不語。
河麵上那條漁舟越來越近,轉眼靠上岸來,船頭一前一後立着兩人:後頭那人身形胖大、黑如鍋底,斜背着一隻巨大的烏漆刀匣;而前頭之人生得魁梧雄壯,目似伏威,一身黑袍玉帶、披風飄揚,猶如微服出巡的勳臣武將,頭頂卻以一隻金冠束髮。
豪邁的燕髭襯與書生氣的包巾玉钗合而為一,普天之下唯此人不顯扞格,正是鎮東將軍麾下武膽首席、威震東海的“八荒刀銘”嶽宸風!
船未停梢,嶽宸風已攜着殺奴躍上碼頭,瞥了一眼薛百螣的狼狽模樣,微笑道:“適才不知是老神君在此,這一刀竟未留力。誤傷了老神君,在下好生過意不去。”
薛百螣麵上紫氣大盛,嘴唇青白、渾身劇顫,已無餘力鬥口,苦苦咬牙忍受,不吐一句示弱的言語。嶽宸風雙手負後,清了清喉嚨,朗聲笑道:“剛才,是誰說要放人的?”眾人皆不敢出聲。
符赤錦嫵媚一笑,妖妖娆娆地福了半幅,咯咯笑道:“誰敢呀?不過就是有人犯渾,一時得了失心瘋。所幸主人神功蓋世,一舉擒賊,奴傢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瞟了眾人一眼,見薛百螣自顧不暇,叁島中除了自己,更無第二名能震懾全場之人,領頭盈盈下拜:“紅島神君符赤錦,恭迎主人聖駕!”
杜平川猶豫片刻,也對何君盼使了個眼色,率黃島眾人躬身道:“參見主人!”
嶽宸風哈哈大笑,一揮披風:“都起來罷!諸位不必拘禮。”大步走下碼頭。
行過薛百螣身邊時,見他渾身不住顫抖,不知是因為痛苦太甚,抑或受不住這般谄媚場景的屈辱。嶽宸風隻消輕輕一腳,便能踢死這麻煩之至的老東西--即使沒有“九霄辟神丹”的禁制,薛百螣也不是他的對手。
但此時此刻,殺死這頑固老兒也許才是仁慈太過。晚個兩天再髮丹藥給他,足夠他一整年安分了--如果屆時,他還沒被雷勁貫體的痛苦給弄瘋的話。嶽宸風心滿意足地笑着,負手走向今晚的獵物。
瞥見嶽宸風的一瞬,胡彥之忽然懂了。
腦海中電光石火地一掠,他想起當日在雲上樓時,耿照所轉述的阿傻之言。
阿傻的大哥與嶽宸風最後一次約鬥折戟臺,阿傻兄弟倆身無長物,隻能以嶽傢列祖列宗的大牌做抵押。阿傻的大哥說:“……這回,我押的是我的姓名,妳贏,從此這木牌底下的名和姓歸妳。這,夠不夠份量?”
嶽宸風回答道:“妳早兩個月來肯定值,不過我近日才殺敗盤據環跳山的五帝神君,降服人稱“伊沙陀之魔”的攝殺二律仙,身價暴增,一條姓名隻怕不夠。”
阿傻讀的是唇語,以他當時的閱歷,不可能判別“環跳山”與“五帝神君”是什麼,因此記的是同音異義的別字,並把“神君”錯記成了“神兵”。而後在雲上樓當眾訴冤,耿照譯的便是同音別字,老胡因而錯失了最關鍵的環跳山、五帝等詞彙。否則以其見聞廣博,早髮現了兩者間的牽連。
--我近日才殺敗環跳山的五帝神君,身價暴增。
--五帝窟絕迹多年,說是被正道中人消滅……這才毀了與外界互通聲息的唯一關哨,從此再無人能出入星羅海。
江湖傳言並沒有錯。有一名“正道中人”不知以什麼方法打敗了五帝窟的五島高手,迫得他們封關退隱,絕足江湖。但這則流蜚隻說對了前半截,後半截卻不為人所知:這名正道高手以不知名的法子,控制了五帝窟,使七玄之一的邪魔外道成為其私兵,暗中乾着殺人越貨、翦除異己的勾當!
老胡的判斷也沒有錯。無論是鎮東將軍府或赤煉堂,都不可能與七玄勾結。
--勾結這幫妖魔鬼怪的,是嶽宸風!
胡彥之咳出幾口鮮血沫子,冷笑道:“嶽宸風,妳與外道勾結,不怕慕容柔知道了,要砍妳的腦袋?”嶽宸風哈哈一笑,點頭道:“胡兄說得極是。故而今日之事,萬不能教將軍知曉。”
胡彥之“呸”的一聲,一抹唇際血漬。
“嶽老師笑得這麼無恥,肯定要殺人滅口了。”
“那倒不是。”嶽宸風環抱雙臂,撫颔笑道:“耿照是刀皇傳人,又通曉妖刀之事,背上背的物事這般緊要,非但不能殺害,還須儘力保護;若能供出妖刀種種,慕容將軍便能“私藏妖刀,圖謀不軌”的罪名,抄了白日流影城。比起妖刀,這個借口更是萬金不換,價值連城。”
胡彥之心想:“赤眼與小耿之事傳得好快!這可不妙。”以赤煉堂與鎮東將軍府勾結之深,料想今日赤煉堂圍朱城山之後,橫疏影勢必要給個交代;嶽宸風若一直埋伏於左近,得知此事並不奇怪,甚至原在意料之中。
嶽宸風續道:“至於那位阿傻兄弟,我倆雖有些小小的不愉快,到底也是舊識一場。當年我既未殺他,今日也不忙着殺。”頓了一頓,微笑道:“今夜非死不可的,隻有胡兄一位。”
胡彥之心中一凜:“他原不必殺我。如此着意要殺,其中必有蹊跷。”忽然仰頭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俯,又咳出血唾。嶽宸風抱臂冷眼,笑意漸凝,鼻端重哼了一聲:“妳笑什麼?”
“笑妳冤哪!”老胡好不容易止住笑聲,拍拍胸口緩過氣來,一指週圍眾人,斜乜而笑:“妳老底都翻出來啦,還弄出這麼一大傢子勞師動眾的,要還殺不了我、抓不到這兩個小的,不知會不會很嘔?”
嶽宸風麵色丕變,老胡撮唇長嘯,林中忽沖出一條巨大的烏影,四蹄放開人立而起,咆聲猶如虎嘯,吼得所有的馬匹都腿軟跪地,功力稍差的人也抵受不住,捂耳栽倒。
耿照看得一怔,旋即喜道:“二哥!”
原來策影極通靈性,它身形巨大,若與老胡、小耿同行,恐怕難以蒙混下山,故一路獨行專走山棱險道,有時趕在叁人之前,從遠處山峰上眺望監視;有時又遠遠跟在後頭,循着氣味追蹤,俨然是一名追迹高手,隨後保護叁人。
老胡與它搭檔已久,默契甚深,若無哨音信號,又或老胡失去意識、無法自保,否則策影決計不現身,為叁人守住最終的一條退路。
策影沖進人群裹,蹄飛口咬、迅捷如風,黑夜中看來直如鬼神異獸,五帝窟眾人幾時見過這種怪物?頓時被驅趕得潰不成軍。符赤錦、何君盼等首腦紛紛走避,場麵大亂。
老胡觑緊時機,一推耿照:“上去!”策影如風掠過,耿照一抓缰繩翻身上鞍;彎腰一撈,也把阿傻提了上來。胡彥之重傷無力,腿軟坐倒,策影急停扭轉,小磨似的鐵蹄刨入土中逾一寸,蹬蹄前前後後踢飛幾人,猛地咬住胡彥之的衣領往後一甩,也將老胡抛上背鞍,掉頭狂奔而去!
符赤錦氣急敗壞,尖聲大叫:“攔住大路,別讓它跑啦!”黃島眾人如夢初醒,才合力推倒馬車車廂,擋住出入渡船頭的道路。
誰知策影作勢慾奔,忽然回頭涉水,經過江舟時後腿猛蹬,“轟!”一聲巨響,將舷頭踹出一個大窟窿,連堅固的龍骨都被踢得爆碎開來,整條船劇烈搖晃之間,斜傾着向一旁滑開,嶽宸風乘來的那條漁舟登時被壓得稀爛。
策影更不稍停,直直沖入水中,前進的速度絲毫不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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