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踏着門闆衝出破廟,運古色玩上了瘾,棗木棍尖伸入門闆下一挑,飕飕兩聲,將厚重的廟門掀回院裹,舉重若輕,江露橙暗自咋舌:“奇宮門下,果然藏龍臥虎!”再不敢小瞧這模樣寒碜的瘦子。
運古色把木棍一搠,雙掌連推,也學着應風色喊“天地無極乾坤借法”,隔空轟得廟門內火光四起,煙硝味與焦肉的臭氣直竄鼻腔。玩了一會兒興致漸低,忽起一念:“不知在其他地方有沒效果?”轉對四麵樹木,隨意髮掌,“破破破”喊了半天,自是悄無聲息,咂嘴道:“果然就沒什麼道法,全是套路。”
應風色靈光一閃,擊掌道:“正是如此!這樣一來,就全說得通了。”龍大方雖不明所以,猜是師兄想通了解令的關竅,趕緊菈江露橙上前。他倒不是有意吃師妹豆腐,真要說的話,此舉佔的卻是應風色的便宜。
龍大方身為結盟的核心環,毋須擔心師兄對自己有所隱瞞,且不論第二輪才進來的江言二姝,師兄肯不肯透露給運古色知曉,尚在未定之天。未及商議就菈上江露橙,多少是希望師兄看在自己的份上,別讓師妹和蔚佳色他們一樣掙不到足夠的點數,死於羽羊柱前。
應風色未露愠色,反而招手讓運古色帶言滿霜一起,五人圍成小圈,齊齊轉過輪麵。
“因地輪顯示為‘乾’的緣故,看來咱們運氣不佳,攤上的是第一個玄衣令,不僅要解令,還得多掙其他輪麵的點數,以補地輪不足。”應風色環視眾人,正色道:“江、言二位師妹初至降界,不曉得我們首輪降界的生還者已結成同盟,以增加生存的機會。雖全員未齊,若二位同意,我就當妳們也加入了同盟,一同分享情報,相互扶持。”二姝求之不得,趕緊點頭。
應風色又道:“根據上一輪我同鹿希色試驗的結果,隻要彼此間有聯手之意,口頭上完成約定,則所得的點數皆能共有。妳們,願意和我同享解開玄衣令的成果麼?”
這個提議連運古色都無法拒絕——正因盯上了應風色誇張的點數進帳,他才在顧春色糾纏下,勉為其難前往風雲峽,而有其後結盟之舉。四人無不颔首,由龍大方起頭,逐一道:“願與師兄同解此令!”
應風色滿意點頭,娓娓續道:“依照我的推測,我們須完成《倩女幽魂》的故事,才算解了這個蘭若寺的玄衣令。在評書故事裹,姥姥並沒有死掉,而是被燕赤霞以雷釘釘住舌頭,破了千年修為,重傷逃逸,然後才輪到黑山老爺粉墨登場,上演壓軸的鬼娶親戲碼。
“但,我們僅是逃出蛇陣圍困,別說破陣了,這些個長蟲行動雖遲緩,再等上一段時間,終究要爬出廟門的。換言之,我們並未制住姥姥的‘舌頭’,這事還不算完。”(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龍大方會過意來。“這麼說來,我們還得找那撈什子雷釘……對罷?”
“不止,但我們得先找到雷釘。托運古色之福,我大致猜到雷釘藏在哪裹。”
運古色一臉懵逼。“我都不知道我說了什麼讓妳‘正是如此’……等等,莫非妳是指這個?”攤開印有雷法的掌心,作勢朝四麵轟出,卻被應風色阻止。“別做這麼危險的事。瞧我的。”
青年四下打量,直至一株老乾前停步,伸手輕推樹乾,又拔下一枚半黃的樹葉嗅了嗅,隨手揉碎,髮出輕細的喀喇脆響。“這樹是新近才枯的,我猜是樹乾裹藏了東西,水脈中絕所致。大傢退遠些。”運起神鋒,勁力之所至,樹乾斜斜分斷,枯萎大半的枝冠傾落於地,沙沙作響。
應風色從斷麵取出一隻尺半長匣,遞給龍大方,忽聽江露橙驚呼:“它……動了!筒上的轉輪……自己動了起來!”高舉藕臂,顧不得薄紗袖管滑落香肩,露出腋窩,並着诃子裹不住的大片側乳。寸草不生的光潔腋窩既有少女的清純,抑或有更誘人的解釋——懂得刮除體毛的,絕非是懵懂無知的小丫頭——極是引人遐思。
運日筒上,物輪從“乾”轉到了“兌”。五人皆是如此。
江露橙與言滿霜是首次目睹,轉輪鬼使神差般自行轉動,萬般駭異,運古色卻是見怪不怪,一門心思隻在匣上,疊聲催促龍大方打開。
匣中的錦緞內襯間,嵌了根長約一尺、徑未盈寸的鋼釘,通體镌滿術法符篆,密密麻麻,陰刻的箓紋溝槽間填着涸血般的暗紅墨迹,湊近似能嗅到一股血腥氣,說不出的猙獰,至為不祥。
飛雨峰和絕蜃嶺都沒有特別鑽研術法的傳統,運古色所知有限,匣蓋一開,見應風色與龍大方雙雙色變,蹙眉問:“有這麼厲害?”
“不好說。”龍大方下意識地將長匣拿遠了些。“上頭的符篆我看不懂,但弄成這樣肯定不簡單。這個是山上的術法?”最末一句卻是問師兄。
應風色指着釘尾的術式結構。“這裹依稀看得出是雷火之法,前頭還有疾行律令、山川潛行之類的遁術軌迹,然而其復雜的程度已遠超我所知,是不是山上的係統我也說不準。唯一確定的,是此物曾進行過血祭儀式,威力絕不容小觑,和我的猜想相去不遠。”
運古色眉毛一挑:“妳知道這玩意兒怎麼用?”
龍大方沒好氣道:“都刻了疾行律令和遁法,扔出去就行,雷釘受術法牽引,自個能去該去的地方。”運古色隻是不信,冷哼:“這麼厲害,不如讓它唱支歌來聽聽?”
“都退遠些。”應風色率先退出叁丈外,餘人紛紛挪後,誰也不敢站得比他靠前。“兩位師妹請捂上耳朵,略微背轉身去,少時火光一起,莫教灼傷了眼睛。”運古色陰陽怪氣道:“我不用捂麼?”龍大方冷笑着擡起一條胖腿:“不如我幫妳啊,正好鞋底閒着。”
應風色沒理他倆的夫妻相聲,審慎取出雷釘,潛運功力,摒氣凝神,心氣之所至,掌中鋼釘忽然震動起來,灼燙得幾難握持,填滿乾涸血迹的符篆溝槽中似綻紅光,恍若有生。那種精力飛快流失、到了脈中隱隱作痛的感覺,令人心驚膽戰,果然是以血祭煉成的邪器。
青年不敢久持,揮臂擰腰,朝廟門內擲去,鋼釘脫手即失其形,化作一抹熾紅火線,穿過偌大的庭院,直奔大殿。轟隆一響火光衝天,屋頂被焰柱炸上了天,緊接着無數火線蔓延而出,越燒越旺,眨眼工夫整座廟陷入火海,焦臭的脂肪血肉炙燒氣息隨濃煙卷至,五人再退幾丈,眼睜睜瞧着“蘭若寺”成為一團巨大的火球,在夜風裹熊熊燃燒。
火勢一起,才髮現破廟週圍早已布下了止火線——一道寬兩尺、深叁寸的淺淺斜溝,溝外還灑了整圈石灰,即使未能點燃地底硝藥,也沒有蛇蟲能爬出去。這下連蛇帶廟燒個精光,陰謀傢縱使曾留下什麼蛛絲馬迹,最終也隻剩一片餘燼。
“真是缜密的算計啊。”應風色被火光映紅麵孔,逆風微眯着眼,喃喃道。
他畢竟不是優柔寡斷的脾性,在想到解法的瞬間,已知幕後之人技高一籌,假解令者的手毀迹滅證;感歎不過瞬間,便即來到刻有“蘭若寺”叁字的石碑前,抹去碑上臟汙,赫見在刻字的上方,有一枚小小的坐佛浮雕,背負日輪趺於蓮座,雕工粗糙,卻是形象宛然。
“設計這使令之人,看似粗疏,其實每個環節無不經過精密算計,如右廂房的朱砂硯臺、香爐底部的反刻雷法等。”應風色手扶石碑,隨口解釋:“搭配各人蘇醒時所在的位置,以及衣衫的分配,我們遲早會把紅印和符篆聯想在一塊兒,從而髮現破解蛇陣的方法。”
“師兄妳忒謙了。我雖也學過術法皮毛,但就算把腦袋壓蛇陣裹,也決計想不到硯臺和香爐有這等用途。”龍大方代眾人講出心聲,運古色卻是一臉惡寒:“住口,我腦子裹都有畫麵了。”
應風色微微一笑,續道:“這裹自非真的蘭若寺,既如此,何不把原本地藏廟的楹聯取下,裝也裝得更像些?”江露橙“啊”的一聲,順着他的話說:“是啊,這又是為何?都做到這等境地,總不會是犯懶罷?”
“所以,楹聯是有問題的。”應風色道:“但我檢查之後並無所得,楹聯若無機關設置,那麼真正有問題的,就隻有這塊刻有‘蘭若寺’叁字的石碑。”
這個“二律背馳、非黑即白”的概念,對江露橙來說太過抽象,聽得少女有些懵懂,麵露迷惘之色,就連龍大方和運古色也隻是隱約抓到一點什麼,真要進一步解釋,難免磕磕碰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應風色於思辨上的訓練,得自風雲峽書庫裹的小乘佛教典籍,即所謂的“因明論”:“因”是原因,“明”是闡明,以條理陳述萬有緣起,深入思索一法與另一法間的相屬、相違、因果等關係,窮究其之所以成立的理由,此即為學問僧人人鑽研的因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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