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雲盼情在心中默念了幾遍這句話,借以提醒自己。
小心的用連鞘古劍撥開麵前的長草,她緩緩擡起腳,用足尖試探了一下是否有陷阱在前。
她是正追撃螳螂的黃雀,隻不過,黃雀的身後,還有一條蛇。
一條鬼王蛇。
眼前又浮現出那瘦削猙獰、帶着陰狠淫笑的麵孔,她臉頰隨之感到一陣刺痛,鬓邊仿佛又重溫了那天冰涼鋒利的蛇形短劍劃過的森冷觸感。
一道嫣紅的傷疤,自鬓角,劃出了一道鮮艷的弧線。
她下意識的撫摸了一下那道疤痕,唇角浮現一絲苦笑。若是叫師伯見了,那盤龍谷裡有多少蛇子蛇孫,也不夠他殺。
一道疤,總比一條命要好。
她將手放下,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那天的事。比起回憶,此刻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她。(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殺掉那些螳螂,救回那隻蟬。
那隻叫做趙雨淨的可憐寒蟬。
上岸後,她隻用了七個時辰,就找到了趙雨淨。
金翎與另外兩個少女死士,把趙雨淨保護的很好,江上的混亂,並沒讓她們太過狼狽。這讓她更有了幾分相信,那場突如其來的爆炸,是董凡為了脫困而使出的手段。
對趙雨淨始終生不出任何好感,她思忖再叁,決定隱藏行迹跟在後麵。一來想觀察一下趙雨淨是否藏着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二來,從一上岸,她就被鬼王蛇牢牢地盯住,使盡了渾身解數也無法徹底擺脫,如果她貿然現身,讓鬼王蛇認得了趙雨淨,豈不是平白給他多豎了幾個靶子。
方向確是朝着與慕容極約定的地方,這讓她稍微有些安心,更多的精神放在防範不知何時會突然出現的鬼王蛇身上。
叁天裡,他們交手了兩次。鬼王蛇給她留下了一道破相傷疤,她削掉了對方半邊耳朵作為回禮,勉強算是不分勝負。
但形勢,正在一點點的變差。
鬼王蛇可以放心的吃喝,放心的休息,隻要保證不斷了她的行蹤,就可以安逸的追逐在她身後。
而她不行。
鬼王蛇絕不是會光明正大下手的敵人。那叁天中,她吃下的每一口東西都小心無比,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覺,隻有在設下各種能提醒她的機關後,才敢在不容易被察覺的地方,合上眼睛假寐片刻。
她知道,鬼王蛇在等她崩潰,等她疲倦到極限,徹底失去反抗能力的那一刻。
她本已想好了一個計劃,一個有些危險,但卻能引出鬼王蛇,讓她再一次嘗試將他撃敗的機會。
隻可惜,她還沒能開始,就失去了機會。因為螳螂捉去了蟬。
刷菈——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她一瞬間緊繃起來,右手緊緊握住劍柄的同時,左手也扣住了一把柳葉飛刀。
草葉晃了幾晃,一隻兔子探出了頭,泛紅的眼睛瞄見了她,長耳朵抖了一下,噗嚕鑽進了草窩之中,消失不見。
她吐出口氣,將飛刀收起,耳朵仔細的聽着林中每一個聲音,撥開草叢向前走着。
這裡已經是螳螂窩的範圍,剛才她已經毀掉了一個簡單的套索,如果她追來的時候大意一些,現在她已經被高高吊在樹上,等着隨便什麼人來隨便怎麼炮制她。
她還沒搞清楚,這幫螳螂究竟是什麼人,是山賊?還是什麼黑道幫派的分舵?
唯一清楚的,就是金翎、趙雨淨她們四個女人,現在都在對方手裡。
她隻想到了金翎和那兩個死士武功都還算不錯,保護沒什麼仇傢的趙雨淨,應該綽綽有餘才對。卻忘了那一行四人,都沒有什麼江湖經驗,隻要最簡單的迷藥,就能輕易讓她們變成秀色可餐的俘虜。
那些男人也毫無疑問那樣做了。追撃到他們第一個落腳處的她,發現了兩身被撕碎的衣物。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那兩身衣物屬於那兩個死士。
那兩個死士雖是少女,姿色卻隻能說是平平,她本覺得趙雨淨容貌極美,金翎千嬌百媚,應該首當其衝遭難,這才急匆匆追來,沒想到反而是那兩個木頭人先被群賊蹂躏。
白布襯褲上點點猩紅,真是觸目驚心。
趙雨淨的死活,她本不必放在心上。可她還是一路追了過來,一直追到這荒蕪人煙的山林之中。
也許,她隻是不想聶陽有什麼遺憾,也許,她隻是心腸太軟。
啪,又一條套索被她用劍鞘破去,不願順着那條林中小徑上山的結果,就是不得不麵對這些簡陋但有效的陷阱。
方才路過的一個陷坑,裡麵的竹矛上還穿着一具腐壞大半的屍體,那濃烈的臭味倒是暫時壓住了她腹中的飢餓。
追來的這兩天半,她隻吃了幾顆野果,隻在一顆參天大樹的枝丫上借着濃密的樹葉睡了半個時辰,隻喝了一次水。
但她的眼睛依然明亮,她的肌肉依然充滿彈性和力量,在聶陽身邊很少展現出來,被清風煙雨樓烙印在她靈魂中的那一麵,徹底從沉睡中蘇醒過來。她就像一隻身材嬌小動作敏捷的雌豹,悄無聲息的向着獵物前進。
獵物就出現在不遠處,她伏低身子,放慢腳歩,讓風吹林葉的聲響掩蓋她踏開草葉的足音,耳朵仔細的捕捉着新出現的人聲。
應該是兩個人在邊走邊說,交談的聲音由遠及近。
“得了得了,甭抱怨了。到了鎮上,咱們從辦貨的銀子裡拿出十幾兩,去窯子裡快活快活。”
“呸,鎮上那幾個騷貨屁股有幾根毛老子都一清二楚了,長這麼大,老子還沒見過這麼水靈的妞和這麼騷的娘們。那幾個孫子口口聲聲說把兩個最可口的留給天師,你信他們沒碰過?”
“啧……還真不好說。那個騷娘們先不說,那個水嫩水嫩的小妞,看着可不像沒開封的雛兒。”
“是吧!他們肯定先玩過了。娘的老子撿口剩飯吃也不成,非趕着老子下來辦貨,倉裡吃的還夠吃半個月,慌個什麼勁兒!”
“哎,咱們也不用慌啊,第一口咬不着,剩飯總還是能吃上的。咱們天師遇上這麼漂亮的貨色,肯定也會多留兩天,咱們好好辦貨,說不定那個騷娘們也能讓咱們兩個享受享受。”
“那個小妞兒呐?”
“那小妞長得那麼俊,就算留着活口,也是天師的小妾,咱們還是甭想啦。”
“操他娘的,要是這次抓人該着我去多好。拼了命,我也要先玩了那個小妞再說。”
“你啊……遲早要死在女人手上。”
“嗬,山藥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哈哈哈,山藥你個鬼,是芍藥!”
她揉了揉額角,小心的選了一顆粗大的靠近小徑的樹乾,將自己藏在後麵。
一直聽到那腳歩聲從旁邊踏過,漸行漸遠,才閃出半邊身子,探頭打量過去。
並排走的兩人一高一矮,差不多胖瘦,腳歩虛浮,看起來不過是身子壯些的尋常百姓,並不似真正的盜匪山賊,也不像是黑道哪傢的喽羅。
聽他們反復提及所謂的天師,倒像是不知哪裡來的神棍妖道,妖言惑眾聚集一批無知匹夫,受他驅策供他享樂。
對這種無知愚民,她犯不着痛下殺手,當下打定了主意,擡腿邁入小徑,提氣一個起落,就到了那兩人身後。
那高個漢子多半是山間獵戶,反應頗為靈敏,竟來得及回頭,張嘴剛要叫,已被她一掌切在頸側,雙眼一翻軟軟倒了下去。
那矮小些的男子渾然不覺,仍在自顧自說道:“喂,二哥,我怎麼越想,越覺得那個滿身風騷的娘們不像是良傢婦女呢?一看見她,我褲襠裡頭就癢癢,真他娘的邪門。”
她搖了搖頭,微微苦笑,為防萬一,點了身邊那高個數處穴道,讓他沒有七八個時辰別想動彈,接着拎起來丟到一旁長草叢中。
這時那矮個發覺不對,回過頭來,一眼就看到一個滿麵塵灰衣衫狼狽的苗條少女向自己鬼魅般欺近,餘光瞥見對方腰間兵器,登時嚇得連腿都軟了,撲通一下跪在地上,邦的一個響頭磕了下去,叫道:“女俠饒命!那天師禍害十裡八鄉,糟蹋了無數良傢婦女,和小的並沒半點關係啊!女俠饒命,不要殺我!”
“閉嘴!我不問,不許出聲。”
雲盼情故意闆起麵孔,嗆的一聲拔出清風古劍,涼飕飕貼在那人脖子上。
那人立刻把雙手疊在嘴前,連呼吸也不敢出聲,一雙賊溜溜的眼睛,卻老實不客氣的在她身上連日奔波潛行掛破的褴褛之處掃了幾遍。
“過來,往這邊走。你在前麵。”
急於問清楚趙雨淨被帶去的究竟是什麼地方,有多少高手,雲盼情沒把那人帶離太遠,隻走到那小徑多半聽不到動靜的地方,就開口發問。
抓的這舌頭倒也乖巧,為了保命,還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說得天花亂墜唾沫橫飛。
雲盼情謹慎估算了一下,這人說得話,七折八扣,怕是還有摻假,不過用來了解山上大概情形,倒也足夠。
和她所料不遠,那天師自稱道傢正統親傳,為扯大旗自稱姓張名弘,無塵觀出身。這道人手上有幾分功夫,又擅長裝神弄鬼,方圓數十裡內的不學無術好逸惡勞之徒,大半被他收羅,攏聚一處,掛了塊巫山別院的牌匾,四處拐騙劫掠女子上山。
也算是金翎一行運氣不好,專挑偏僻地方趕路,恰撞進這班烏合之眾手中,被他們身無武功的錶象騙沒了戒心,統統被蒙汗藥麻翻過去。
山上人數倒也不多,天師這些名義上的弟子大概二叁十人,其餘都是被擄上山的俘虜,全是女子。那天師每十天便會用掉一名女子祭祀上仙,不過那矮個幫忙埋過一次屍體,女屍週身無一處完好肌膚,屍身乾癟無血,可怕至極。
雲盼情細細想過,那“天師”必定不是道教中人,上清、靈寶、樓觀、神宵、清微、太一、真大、全真等皆不會有這等折磨女子的邪術,至多會有些打着黃帝旗號的房中術士采陰補陽,也決不至於如此虐殺女子。
如此看來,這次不光救人,還要順便為民除害才行。
刻不容緩,鬼王蛇不知何時就會追上來,她沒有一絲空餘可供耽擱。將那矮個也點到放到草叢中,她理了一下思路,依舊躲開小徑,小心探着陷阱,向山上摸去。
靠得越近,陷阱就越是密集,雲盼情加倍小心,還是一不留神,在撥開灌木枝丫時扯動了一條細線,嘣的一聲,一張大網從落葉腐土之下拔地而起,將她嬌小的身子直兜上天。
她鎮定心神,雙足一分撐住網繩,雙手仗着金絲手套保護,直接抓住尚未收攏的網口,運力一扯,便把這尋常麻繩自當中扯斷。
哪知道,那幾股粗繩剛一斷開,竟噗的散出一陣粉色薄煙。她暗道一聲不好,連忙閉氣屏息,拔劍在手繞圈一劃,將網子割斷墜下。果然切斷之處一樣有毒霧散開,她捂住口鼻,連忙向後退去,沿着來時足印退出十餘丈,才敢吸了口氣,匆匆將內力運了一遍,不覺有異,才稍稍放下心來。
等到毒煙散開,再往前探,就發現前方不遠便是布滿竹矛的陷坑叁連,若是中了毒煙慌不擇路,跌倒裡麵便成了肉串。
她搖了搖頭,心想這妖道如此謹慎惡毒,恐怕不是那麼容易應付。千萬莫要趙雨淨沒有救出,反而將自己搭了進去才好。
比起布置陷阱的大費心神,那道人對自己的居所到不甚講究,原木圍欄在山腰緩坡圈出一片地方,內裡是龍江沿岸屢見不鮮的油竹小樓,當作大門的柵欄開着半扇,既無守衛,也無巡哨,連那巫山別院的牌匾,都隨便豎在一旁牆邊,乍一看,還以為到了哪個山大王廢棄的山寨。
即便如此,雲盼情也不敢麻痹大意,隱在枝葉之中居高臨下打量了一下這“別院”的格局。院裡總算看見了幾個人,應該是那妖道的喽羅,穿着歪七扭八的道袍,揮着桃木劍正向着幾個草人比比劃劃,不成章法。
正發愁如何從這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地方找出趙雨淨來,她就看到東首一間看似倉房的屋門打開,幾個滿麵紅光的漢子推推搡搡的將兩個女子押了出來,一個麵無錶情,一個仍勉強維持着嬌媚微笑。
看到趙雨淨雖然麵色蒼白,但身上衣服倒還算整齊,雲盼情鬆了口氣,至於金翎正被那幾個漢子上下其手,她倒並不在意,董老闆一手調教的花魁,又豈會受不了這種輕薄。
她觀察了一下那二人腳歩,暗暗皺眉,那兩人膝下無力,隻有靠那幾人攙扶才能勉強走路,明顯仍被灌了什麼迷藥。
這麼一來,除非撃倒這裡所有的人,不然根本無法救這倆人離開。要是隻救趙雨淨一人,她心中又覺得過意不去。
看那幾人向着正中央的竹樓走去,多半那道人就在其中。若是將這元兇首惡一舉撃殺,不知這些烏合之眾會不會一哄而散。她心中焦急的考慮着,隻是不知那妖道武功如何,萬一不能迅速誅殺,被他手下用俘虜脅迫,投鼠忌器可就麻煩的很。
不論如何,總要先去看看詳細情形。她將古劍繞到背後背好,仔細看了看這山寨側麵的山坡,估算着跳到竹樓頂上是否容易被發現。
這時就聽那彎彎曲曲的小徑遠處傳來铮铮兩聲輕響,象是什麼人踏中了小徑上的機關,引發弩箭射出。
雲盼情眉心緊鎖,屏住氣息藏在了繁密枝葉之後。
她耳力雖然遠不及聶陽,但總比常人靈敏許多,遠遠就聽到頗為耳熟的聲音傳了過來。
“咱們回去吧,一路上山過來,陷阱就沒有斷過,誰知道到了之後又要有多少機關等着,咱們有正事要辦,耽擱不起啊。”
說話的是個女子,語氣略顯焦急,卻又不敢忤逆對方意思,隻好軟語相求。
聽她說話那個卻不為所動,答道:“這不光是答應了張兄的事,明知此處有這麼一個禍害,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以後還有什麼顔麵自稱替天行道。”
說話間,那一男一女已走入雲盼情視野之中,穿着一身俏麗裙裝,隻將襯褲褲腳紮入軟底布靴中方便行動的,是一臉不悅卻不得不的忍下的龍影香,她身邊穿着頗為不搭的樸素勁裝,將一把黑沉沉的刀佩在腰側的,除了白繼羽又還能有誰。
雲盼情心中一沉,連忙更加小心的隱藏身形,以她現在的狀態,恐怕在白繼羽手下走不到叁招。白繼羽未必知道趙雨淨是誰,若是靜觀其變,說不定反而能等到機會。念及此處,她漸漸冷靜下來,將四肢蜷縮起來,氣息也降至最為纖細,連一片樹葉,也不敢驚動一絲一毫。
“這不過是個冒充張道長名號為非作歹的愚蠢敗類,你為了他耽擱了正事的話,就不怕上頭怪罪嗎?”
龍影香皺眉瞪了白繼羽一眼,既有擔憂,又有埋怨,不過更多的,還是對無法左右他意念而感到的挫敗。
“這個隻懂得在名號上做些龌龊下流之事,為了一己私慾肆意傷及無辜的敗類,就是我此刻的正事。小香,你要是急着趕往順峰鎮,那不妨先走。這邊雖已進入如意樓的勢力範圍,但你身份並未完全暴露,談不上危險。”
白繼羽緩緩說道,字音嵌入賣出的腳歩之中,他的歩伐放慢了許多,身上的每一處肌肉都在腳歩中調整到最佳狀態。那緊纏黑綢的刀柄就在他腰間晃動,猶如活物。
雲盼情略一思索,便猜出了一個大概。真正的張天師可能是那個道傢門派的高手,被天道收攬網羅,而此處這個妖道多半是那張天師的什麼仇傢,卻連尋仇的勇氣也沒有,隻能冒充對方的名號盡做些卑鄙無恥的勾當,四處敗壞本尊名聲。
這種敗類,不僅可惡,也着實可憐。
這樣的人絕不可能是什麼高手,今日遇上白繼羽,九成九大限將至,她想不出有什麼同情此人的理由,索性穩坐原處,靜靜觀望。
“什麼人!”
白繼羽剛一踏入那破敗寨門,那幾個在院中練劍的喽羅便大聲喊道。
白繼羽擡手讓龍影香停在門口,口中冷冷道:“為虎作伥,納命來。”
最後一字剛一出口,他的人已衝了出去。
樹枝間的雲盼情,又看到了那充滿死亡氣息的刀法。
她隻看到了一下,那些烏合之眾,也隻配讓她看到一下。
而那些握着木劍圓睜雙目倒下的人,卻連讓自己丟掉性命的這一招,也未曾看到。
雲盼情略有不忍,可她也知道,這次白繼羽無論如何也談不上濫殺無辜。對這些人,讓他們在這鬼魅般的刀法下無知無覺的死去,未嘗不是一種慈悲。
連慘叫也沒能發出一聲,但最初的那句質問,已足夠驚動這裡其他的人。
白繼羽握緊刀柄,邁歩走向當中那棟竹樓。兩邊房門內叫嚷着奔出十餘人,手上拿的終於不再是唬人的木劍,而是寒光閃閃的兵刃。
隻不過他們仍是些隻懂得叁招兩式的莽夫,剛剛在白繼羽身邊圍攏成一圈,還沒一起出手,就見圈中烏光一閃,白繼羽的身影拔地而起,淩空一轉,穩穩落在原地。
他接着向前走去,將身前擋着的兩人向兩側輕輕一推,喉頭一線嫣紅綻開,那兩人倒下,同時碰倒了身邊兩人,傳遞下去,竟如一列竹牌,順次倒在地上,二十餘隻眼睛,都像死魚一般突了出來,脖子上的血直到他們倒下,才旗花似的衝天而起。
竹樓上衝下的幾人正是剛才送人上去的漢子,一看到這種景象,頓時嚇得腿都軟了,轉身想往回跑,卻摔在地上,四肢並用爬向前方。
白繼羽麵上殺氣大盛,他那天地人魔如意連環八式本就是源自魔教,見血則喜,殺氣越濃,威力越是驚人,此刻連遠在寨外樹上的雲盼情都能感到身上一陣發寒,不知那妖道,要如何才能逃過接下來的奪命一刀。
哐啷一聲,竹樓二層的窗棂被推開,一個麵色蒼白雙目無神、一看便是沉湎酒色武功平平的道人露出頭來,嘶啞的聲音叫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來尋我的晦氣!不知道我張天師張弘的威名麼!”
白繼羽擡頭看去,冷笑道:“你便是張弘?那好,沒找錯人,速速下來受死。”
那道人一愣,顯然沒料到對方竟沒被這名號嚇到,“你這娃娃孤陋寡聞,我不怪你,你去打聽打聽,無塵觀的承陵天師,是你這種毛頭小子開罪得起的麼?識相的,現在給道爺磕頭賠罪,我就慈悲為懷,饒你一條狗命!”
白繼羽哼了一聲,向竹樓走近幾歩,淡淡道:“你既然不肯下來,我隻好幫你一把。”
說罷,一個弓歩向前邁出,右手揮刀橫斬,刀氣兇猛迫人,斷空裂地,仿佛把之前積蓄的殺氣盡數斬了出來。
逃命的幾人才爬入竹樓門口,就聽咔嚓兩聲,刀光飛過,竟將那幾人連同兩邊竹梁一道,自當中攔腰斬斷。
刺耳慘嚎之中,那竹樓一陣晃動,搖了幾搖。
樓上道人麵如土色,擡起的手指抖了起來,強撐着叫道:“你……你敢拆本道爺的樓,我……我這就做法要了你的命!”
“無膽廢物。”
白繼羽呸的啐了一口,又是一刀斬出,咔咔兩聲,粗大油竹應聲而斷。
那道人擔心樓倒,怪叫着跳了下來,手中握着一柄鬆紋寶劍,若不是劍尖篩糠般打顫,倒也像模像樣。
他口中嗬嗬喘息,一雙眼睛瞪的血紅,長劍淩空畫了幾個怪異圈子,接着雙唇蠕動念念有詞,繞着白繼羽碎歩走了起來。
白繼羽微微皺眉,將手中刀回入鞘中,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拿出什麼真本事。”
那道人走了半圈,突然怪叫一聲,轉身撲向遠在門口的龍影香,手中長劍一指,疾刺過去。
隻可惜這人功夫實在稀鬆平常,他才搶出叁歩,白繼羽的人已攔在他和龍影香之間,一雙無底黑眸,猶如凝了兩顆冰珠,冷冷的盯着他。
他擡起衣袖,擦了擦不斷湧出的汗珠,胸口起伏癒發急促,踉跄後退兩歩,突然將一根手指伸入口中,狠狠一口咬下,接着將一口鮮血噗的噴在鬆紋劍刃上,怒吼道:“是你逼道爺出手的!可千萬不要後悔!”
也不知那自殘功夫是什麼詭異邪術,他的動作的確看起來靈敏了許多,原本顫抖不停的手也跟着穩定下來,好似野獸附體一樣,噌的一下竄了出來,也沒什麼招式章法,刷的一劍迎頭斬下。
白繼羽存心要看這道人能使出什麼把戲,腳下一滑,輕輕鬆鬆閃開。
那道人左手跟着一揚,一捧紅煙漫天撒開,兜頭將白繼羽罩在其中,緊接着向後一個筋鬥翻開,擡手發出叁枚鐵蒺藜,射進紅煙之中。
“哼,果然還是隻有這種下九流的手段。”
白繼羽看着叁枚暗器穿過紅煙而來,直到近在眼前之時,才冷哼一聲,拔刀出鞘,在身前畫了一個弧圈。
這一刀帶起一陣勁風,不光將那毒煙吹散,也將叁枚暗器直接吹落。
這純粹的炫技讓那道人臉上剛浮現的一絲微笑瞬間凝固,他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甚至擰了一把臉頰,好像覺得自己正在做一個噩夢似的。
“不……不要殺我……我……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當啷一聲,那道人將長劍丟在地上,向後擺手倒退。
白繼羽也不答話,隻是一歩歩從散開的毒煙中走出,一歩歩向他走近。
那道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下,一下一下磕着響頭,“大俠饒命!大俠饒命啊!”
他喊了兩聲,見白繼羽沒有動靜,唇角泛起一絲冷笑,雙手悄悄將袖袋中的兩顆圓球掏出,接着猛然蛤蟆般向後跳起,淩空將那兩顆小球丟向白繼羽立足地麵。
兩顆小球竟是極為猛烈的炸藥,這道人手法練得極為娴熟,兩球在地麵一撞,恰好一前一後鎖死了白繼羽最便於依靠輕功逃開的路線,就聽轟的一聲,漫天塵土飛揚,地上也炸出了兩個二尺方圓的土坑。
那道人落地之後,看着炸起的煙塵,心頭狂喜,雙膝使力正要站起,卻覺足踝一陣冰涼,身子控制不住的向前栽去,他反應倒還敏捷,雙手一撐便要翻身站起,但緊接着看到的景象,卻叫他頭暈目眩,人在半空就險些昏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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