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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影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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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章節

引子 殘章
第一章 镖局的千金小姐
第二章 燙手山芋
第叁章 紛亂之夜
第四章 餌與鈎子
第五章 魚和漁翁
第六章 富貴無命
第七章 窺秘
第八章 一對兒寡婦(上)
第九章 一對兒寡婦(下)
第十章 出行
第十一章 風雨大作
第十二章 摧花盟
第十叁章 眾裡尋他千百度
第十四章 逐影
第十五章 迷情
第十六章 董老爺的決定
第十七章 洞房花燭夜
第十八章 春宵一刻兩千金
第十九章 百密之疏
第二十章 魏夕安與危險
第二十一章 影子
第二十二章 血濺叁尺寒
第二十叁章 情非得已
第二十四章 一屋一世界
第二十五章 困獸
第二十六章 眾
第二十七章 出镖
第二十八章 黃雀一入婚門深似海,回頭已是百年身
第二十九章 織網者
第叁十章 冷月弱柳
第叁十一章 影缭亂
第叁十二章 迷境
第叁十叁章
第叁十四章 鏖戦
第叁十五章 凰鬥鳳
第叁十六章 牲
第叁十七章 對質
第叁十八章 二小姐和叁小姐
第叁十九章 夕陽垂暮
第四十章 怒劍清鳴
第四十一章 清者易濁
第四十二章 老而瀰堅
第四十叁章 孔雀洗翎
第四十四章 殘暮碎語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六章 春宵淫餌
第四十七章 楊花水影
第四十八章 兇牙畢露
第四十九章 零落成泥
第五十章 血漫青天
第五十一章 迷途無路
第五十二章 羽敗翎散
第五十叁章 牝鱗逢難
第五十四章 艷花伴影
第五十五章 靜潭隱流
第五十六章 雨冷刀寒
第五十七章 曲終笛斷
第五十八章 漣漪再起
第五十九章 驚墜九泉
第六十章 冥途真幻
第六十一章 明闖南道
第六十二章 無顔之血
第六十叁章 竊香奪玉
第六十四章 淨雨初塵
第六十五章 納陰絕陽
第六十六章 破荒濺血
第六十七章 孤魂獨盼
第六十八章 滌塵煙雨
第六十九章 絮定魂飄
第七十章 天無二道
第七十一章 幽冥太極
第七十二章 以逸待勞
第七十叁章 江濤洶湧
第七十四章 素舒清輝
第七十五章 敝笱在梁
第七十六章 鬼蛇出洞
第七十七章 纖雲弄巧
第七十八章 驟雨傳恨
第七十九章 淩虛暗渡
第八十章 夜風寒露
第八十一章 遊魂暗鬼
第八十二章 離殼金蟬
第八十叁章 采石剖玉
第八十四章 映夜青蓮
第八十五章 焚經灼血
第八十六章 天道仇勤
第八十七章 蕊寒香冷(上)
第八十八章 蕊寒香冷(下)
第八十九章 折花掠影(上)
第九十章 折花掠影(下)
第九十一章 龍潭初潛
第九十二章 血光之災
第九十叁章 刀殘中宵
第九十四章 撥草屠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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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影逐形
第七十六章 鬼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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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雲盼情在心中默念了幾遍這句話,借以提醒自己。

小心的用連鞘古劍撥開麵前的長草,她緩緩擡起腳,用足尖試探了一下是否有陷阱在前。

她是正追撃螳螂的黃雀,隻不過,黃雀的身後,還有一條蛇。

一條鬼王蛇。

眼前又浮現出那瘦削猙獰、帶着陰狠淫笑的麵孔,她臉頰隨之感到一陣刺痛,鬓邊仿佛又重溫了那天冰涼鋒利的蛇形短劍劃過的森冷觸感。

一道嫣紅的傷疤,自鬓角,劃出了一道鮮艷的弧線。

她下意識的撫摸了一下那道疤痕,唇角浮現一絲苦笑。若是叫師伯見了,那盤龍谷裡有多少蛇子蛇孫,也不夠他殺。

一道疤,總比一條命要好。

她將手放下,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那天的事。比起回憶,此刻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她。(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殺掉那些螳螂,救回那隻蟬。

那隻叫做趙雨淨的可憐寒蟬。

上岸後,她隻用了七個時辰,就找到了趙雨淨。

金翎與另外兩個少女死士,把趙雨淨保護的很好,江上的混亂,並沒讓她們太過狼狽。這讓她更有了幾分相信,那場突如其來的爆炸,是董凡為了脫困而使出的手段。

對趙雨淨始終生不出任何好感,她思忖再叁,決定隱藏行迹跟在後麵。一來想觀察一下趙雨淨是否藏着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二來,從一上岸,她就被鬼王蛇牢牢地盯住,使盡了渾身解數也無法徹底擺脫,如果她貿然現身,讓鬼王蛇認得了趙雨淨,豈不是平白給他多豎了幾個靶子。

方向確是朝着與慕容極約定的地方,這讓她稍微有些安心,更多的精神放在防範不知何時會突然出現的鬼王蛇身上。

叁天裡,他們交手了兩次。鬼王蛇給她留下了一道破相傷疤,她削掉了對方半邊耳朵作為回禮,勉強算是不分勝負。

但形勢,正在一點點的變差。

鬼王蛇可以放心的吃喝,放心的休息,隻要保證不斷了她的行蹤,就可以安逸的追逐在她身後。

而她不行。

鬼王蛇絕不是會光明正大下手的敵人。那叁天中,她吃下的每一口東西都小心無比,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覺,隻有在設下各種能提醒她的機關後,才敢在不容易被察覺的地方,合上眼睛假寐片刻。

她知道,鬼王蛇在等她崩潰,等她疲倦到極限,徹底失去反抗能力的那一刻。

她本已想好了一個計劃,一個有些危險,但卻能引出鬼王蛇,讓她再一次嘗試將他撃敗的機會。

隻可惜,她還沒能開始,就失去了機會。因為螳螂捉去了蟬。

刷菈——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她一瞬間緊繃起來,右手緊緊握住劍柄的同時,左手也扣住了一把柳葉飛刀。

草葉晃了幾晃,一隻兔子探出了頭,泛紅的眼睛瞄見了她,長耳朵抖了一下,噗嚕鑽進了草窩之中,消失不見。

她吐出口氣,將飛刀收起,耳朵仔細的聽着林中每一個聲音,撥開草叢向前走着。

這裡已經是螳螂窩的範圍,剛才她已經毀掉了一個簡單的套索,如果她追來的時候大意一些,現在她已經被高高吊在樹上,等着隨便什麼人來隨便怎麼炮制她。

她還沒搞清楚,這幫螳螂究竟是什麼人,是山賊?還是什麼黑道幫派的分舵?

唯一清楚的,就是金翎、趙雨淨她們四個女人,現在都在對方手裡。

她隻想到了金翎和那兩個死士武功都還算不錯,保護沒什麼仇傢的趙雨淨,應該綽綽有餘才對。卻忘了那一行四人,都沒有什麼江湖經驗,隻要最簡單的迷藥,就能輕易讓她們變成秀色可餐的俘虜。

那些男人也毫無疑問那樣做了。追撃到他們第一個落腳處的她,發現了兩身被撕碎的衣物。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那兩身衣物屬於那兩個死士。

那兩個死士雖是少女,姿色卻隻能說是平平,她本覺得趙雨淨容貌極美,金翎千嬌百媚,應該首當其衝遭難,這才急匆匆追來,沒想到反而是那兩個木頭人先被群賊蹂躏。

白布襯褲上點點猩紅,真是觸目驚心。

趙雨淨的死活,她本不必放在心上。可她還是一路追了過來,一直追到這荒蕪人煙的山林之中。

也許,她隻是不想聶陽有什麼遺憾,也許,她隻是心腸太軟。

啪,又一條套索被她用劍鞘破去,不願順着那條林中小徑上山的結果,就是不得不麵對這些簡陋但有效的陷阱。

方才路過的一個陷坑,裡麵的竹矛上還穿着一具腐壞大半的屍體,那濃烈的臭味倒是暫時壓住了她腹中的飢餓。

追來的這兩天半,她隻吃了幾顆野果,隻在一顆參天大樹的枝丫上借着濃密的樹葉睡了半個時辰,隻喝了一次水。

但她的眼睛依然明亮,她的肌肉依然充滿彈性和力量,在聶陽身邊很少展現出來,被清風煙雨樓烙印在她靈魂中的那一麵,徹底從沉睡中蘇醒過來。她就像一隻身材嬌小動作敏捷的雌豹,悄無聲息的向着獵物前進。

獵物就出現在不遠處,她伏低身子,放慢腳歩,讓風吹林葉的聲響掩蓋她踏開草葉的足音,耳朵仔細的捕捉着新出現的人聲。

應該是兩個人在邊走邊說,交談的聲音由遠及近。

“得了得了,甭抱怨了。到了鎮上,咱們從辦貨的銀子裡拿出十幾兩,去窯子裡快活快活。”

“呸,鎮上那幾個騷貨屁股有幾根毛老子都一清二楚了,長這麼大,老子還沒見過這麼水靈的妞和這麼騷的娘們。那幾個孫子口口聲聲說把兩個最可口的留給天師,你信他們沒碰過?”

“啧……還真不好說。那個騷娘們先不說,那個水嫩水嫩的小妞,看着可不像沒開封的雛兒。”

“是吧!他們肯定先玩過了。娘的老子撿口剩飯吃也不成,非趕着老子下來辦貨,倉裡吃的還夠吃半個月,慌個什麼勁兒!”

“哎,咱們也不用慌啊,第一口咬不着,剩飯總還是能吃上的。咱們天師遇上這麼漂亮的貨色,肯定也會多留兩天,咱們好好辦貨,說不定那個騷娘們也能讓咱們兩個享受享受。”

“那個小妞兒呐?”

“那小妞長得那麼俊,就算留着活口,也是天師的小妾,咱們還是甭想啦。”

“操他娘的,要是這次抓人該着我去多好。拼了命,我也要先玩了那個小妞再說。”

“你啊……遲早要死在女人手上。”

“嗬,山藥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哈哈哈,山藥你個鬼,是芍藥!”

她揉了揉額角,小心的選了一顆粗大的靠近小徑的樹乾,將自己藏在後麵。

一直聽到那腳歩聲從旁邊踏過,漸行漸遠,才閃出半邊身子,探頭打量過去。

並排走的兩人一高一矮,差不多胖瘦,腳歩虛浮,看起來不過是身子壯些的尋常百姓,並不似真正的盜匪山賊,也不像是黑道哪傢的喽羅。

聽他們反復提及所謂的天師,倒像是不知哪裡來的神棍妖道,妖言惑眾聚集一批無知匹夫,受他驅策供他享樂。

對這種無知愚民,她犯不着痛下殺手,當下打定了主意,擡腿邁入小徑,提氣一個起落,就到了那兩人身後。

那高個漢子多半是山間獵戶,反應頗為靈敏,竟來得及回頭,張嘴剛要叫,已被她一掌切在頸側,雙眼一翻軟軟倒了下去。

那矮小些的男子渾然不覺,仍在自顧自說道:“喂,二哥,我怎麼越想,越覺得那個滿身風騷的娘們不像是良傢婦女呢?一看見她,我褲襠裡頭就癢癢,真他娘的邪門。”

她搖了搖頭,微微苦笑,為防萬一,點了身邊那高個數處穴道,讓他沒有七八個時辰別想動彈,接着拎起來丟到一旁長草叢中。

這時那矮個發覺不對,回過頭來,一眼就看到一個滿麵塵灰衣衫狼狽的苗條少女向自己鬼魅般欺近,餘光瞥見對方腰間兵器,登時嚇得連腿都軟了,撲通一下跪在地上,邦的一個響頭磕了下去,叫道:“女俠饒命!那天師禍害十裡八鄉,糟蹋了無數良傢婦女,和小的並沒半點關係啊!女俠饒命,不要殺我!”

“閉嘴!我不問,不許出聲。”

雲盼情故意闆起麵孔,嗆的一聲拔出清風古劍,涼飕飕貼在那人脖子上。

那人立刻把雙手疊在嘴前,連呼吸也不敢出聲,一雙賊溜溜的眼睛,卻老實不客氣的在她身上連日奔波潛行掛破的褴褛之處掃了幾遍。

“過來,往這邊走。你在前麵。”

急於問清楚趙雨淨被帶去的究竟是什麼地方,有多少高手,雲盼情沒把那人帶離太遠,隻走到那小徑多半聽不到動靜的地方,就開口發問。

抓的這舌頭倒也乖巧,為了保命,還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說得天花亂墜唾沫橫飛。

雲盼情謹慎估算了一下,這人說得話,七折八扣,怕是還有摻假,不過用來了解山上大概情形,倒也足夠。

和她所料不遠,那天師自稱道傢正統親傳,為扯大旗自稱姓張名弘,無塵觀出身。這道人手上有幾分功夫,又擅長裝神弄鬼,方圓數十裡內的不學無術好逸惡勞之徒,大半被他收羅,攏聚一處,掛了塊巫山別院的牌匾,四處拐騙劫掠女子上山。

也算是金翎一行運氣不好,專挑偏僻地方趕路,恰撞進這班烏合之眾手中,被他們身無武功的錶象騙沒了戒心,統統被蒙汗藥麻翻過去。

山上人數倒也不多,天師這些名義上的弟子大概二叁十人,其餘都是被擄上山的俘虜,全是女子。那天師每十天便會用掉一名女子祭祀上仙,不過那矮個幫忙埋過一次屍體,女屍週身無一處完好肌膚,屍身乾癟無血,可怕至極。

雲盼情細細想過,那“天師”必定不是道教中人,上清、靈寶、樓觀、神宵、清微、太一、真大、全真等皆不會有這等折磨女子的邪術,至多會有些打着黃帝旗號的房中術士采陰補陽,也決不至於如此虐殺女子。

如此看來,這次不光救人,還要順便為民除害才行。

刻不容緩,鬼王蛇不知何時就會追上來,她沒有一絲空餘可供耽擱。將那矮個也點到放到草叢中,她理了一下思路,依舊躲開小徑,小心探着陷阱,向山上摸去。

靠得越近,陷阱就越是密集,雲盼情加倍小心,還是一不留神,在撥開灌木枝丫時扯動了一條細線,嘣的一聲,一張大網從落葉腐土之下拔地而起,將她嬌小的身子直兜上天。

她鎮定心神,雙足一分撐住網繩,雙手仗着金絲手套保護,直接抓住尚未收攏的網口,運力一扯,便把這尋常麻繩自當中扯斷。

哪知道,那幾股粗繩剛一斷開,竟噗的散出一陣粉色薄煙。她暗道一聲不好,連忙閉氣屏息,拔劍在手繞圈一劃,將網子割斷墜下。果然切斷之處一樣有毒霧散開,她捂住口鼻,連忙向後退去,沿着來時足印退出十餘丈,才敢吸了口氣,匆匆將內力運了一遍,不覺有異,才稍稍放下心來。

等到毒煙散開,再往前探,就發現前方不遠便是布滿竹矛的陷坑叁連,若是中了毒煙慌不擇路,跌倒裡麵便成了肉串。

她搖了搖頭,心想這妖道如此謹慎惡毒,恐怕不是那麼容易應付。千萬莫要趙雨淨沒有救出,反而將自己搭了進去才好。

比起布置陷阱的大費心神,那道人對自己的居所到不甚講究,原木圍欄在山腰緩坡圈出一片地方,內裡是龍江沿岸屢見不鮮的油竹小樓,當作大門的柵欄開着半扇,既無守衛,也無巡哨,連那巫山別院的牌匾,都隨便豎在一旁牆邊,乍一看,還以為到了哪個山大王廢棄的山寨。

即便如此,雲盼情也不敢麻痹大意,隱在枝葉之中居高臨下打量了一下這“別院”的格局。院裡總算看見了幾個人,應該是那妖道的喽羅,穿着歪七扭八的道袍,揮着桃木劍正向着幾個草人比比劃劃,不成章法。

正發愁如何從這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地方找出趙雨淨來,她就看到東首一間看似倉房的屋門打開,幾個滿麵紅光的漢子推推搡搡的將兩個女子押了出來,一個麵無錶情,一個仍勉強維持着嬌媚微笑。

看到趙雨淨雖然麵色蒼白,但身上衣服倒還算整齊,雲盼情鬆了口氣,至於金翎正被那幾個漢子上下其手,她倒並不在意,董老闆一手調教的花魁,又豈會受不了這種輕薄。

她觀察了一下那二人腳歩,暗暗皺眉,那兩人膝下無力,隻有靠那幾人攙扶才能勉強走路,明顯仍被灌了什麼迷藥。

這麼一來,除非撃倒這裡所有的人,不然根本無法救這倆人離開。要是隻救趙雨淨一人,她心中又覺得過意不去。

看那幾人向着正中央的竹樓走去,多半那道人就在其中。若是將這元兇首惡一舉撃殺,不知這些烏合之眾會不會一哄而散。她心中焦急的考慮着,隻是不知那妖道武功如何,萬一不能迅速誅殺,被他手下用俘虜脅迫,投鼠忌器可就麻煩的很。

不論如何,總要先去看看詳細情形。她將古劍繞到背後背好,仔細看了看這山寨側麵的山坡,估算着跳到竹樓頂上是否容易被發現。

這時就聽那彎彎曲曲的小徑遠處傳來铮铮兩聲輕響,象是什麼人踏中了小徑上的機關,引發弩箭射出。

雲盼情眉心緊鎖,屏住氣息藏在了繁密枝葉之後。

她耳力雖然遠不及聶陽,但總比常人靈敏許多,遠遠就聽到頗為耳熟的聲音傳了過來。

“咱們回去吧,一路上山過來,陷阱就沒有斷過,誰知道到了之後又要有多少機關等着,咱們有正事要辦,耽擱不起啊。”

說話的是個女子,語氣略顯焦急,卻又不敢忤逆對方意思,隻好軟語相求。

聽她說話那個卻不為所動,答道:“這不光是答應了張兄的事,明知此處有這麼一個禍害,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以後還有什麼顔麵自稱替天行道。”

說話間,那一男一女已走入雲盼情視野之中,穿着一身俏麗裙裝,隻將襯褲褲腳紮入軟底布靴中方便行動的,是一臉不悅卻不得不的忍下的龍影香,她身邊穿着頗為不搭的樸素勁裝,將一把黑沉沉的刀佩在腰側的,除了白繼羽又還能有誰。

雲盼情心中一沉,連忙更加小心的隱藏身形,以她現在的狀態,恐怕在白繼羽手下走不到叁招。白繼羽未必知道趙雨淨是誰,若是靜觀其變,說不定反而能等到機會。念及此處,她漸漸冷靜下來,將四肢蜷縮起來,氣息也降至最為纖細,連一片樹葉,也不敢驚動一絲一毫。

“這不過是個冒充張道長名號為非作歹的愚蠢敗類,你為了他耽擱了正事的話,就不怕上頭怪罪嗎?”

龍影香皺眉瞪了白繼羽一眼,既有擔憂,又有埋怨,不過更多的,還是對無法左右他意念而感到的挫敗。

“這個隻懂得在名號上做些龌龊下流之事,為了一己私慾肆意傷及無辜的敗類,就是我此刻的正事。小香,你要是急着趕往順峰鎮,那不妨先走。這邊雖已進入如意樓的勢力範圍,但你身份並未完全暴露,談不上危險。”

白繼羽緩緩說道,字音嵌入賣出的腳歩之中,他的歩伐放慢了許多,身上的每一處肌肉都在腳歩中調整到最佳狀態。那緊纏黑綢的刀柄就在他腰間晃動,猶如活物。

雲盼情略一思索,便猜出了一個大概。真正的張天師可能是那個道傢門派的高手,被天道收攬網羅,而此處這個妖道多半是那張天師的什麼仇傢,卻連尋仇的勇氣也沒有,隻能冒充對方的名號盡做些卑鄙無恥的勾當,四處敗壞本尊名聲。

這種敗類,不僅可惡,也着實可憐。

這樣的人絕不可能是什麼高手,今日遇上白繼羽,九成九大限將至,她想不出有什麼同情此人的理由,索性穩坐原處,靜靜觀望。

“什麼人!”

白繼羽剛一踏入那破敗寨門,那幾個在院中練劍的喽羅便大聲喊道。

白繼羽擡手讓龍影香停在門口,口中冷冷道:“為虎作伥,納命來。”

最後一字剛一出口,他的人已衝了出去。

樹枝間的雲盼情,又看到了那充滿死亡氣息的刀法。

她隻看到了一下,那些烏合之眾,也隻配讓她看到一下。

而那些握着木劍圓睜雙目倒下的人,卻連讓自己丟掉性命的這一招,也未曾看到。

雲盼情略有不忍,可她也知道,這次白繼羽無論如何也談不上濫殺無辜。對這些人,讓他們在這鬼魅般的刀法下無知無覺的死去,未嘗不是一種慈悲。

連慘叫也沒能發出一聲,但最初的那句質問,已足夠驚動這裡其他的人。

白繼羽握緊刀柄,邁歩走向當中那棟竹樓。兩邊房門內叫嚷着奔出十餘人,手上拿的終於不再是唬人的木劍,而是寒光閃閃的兵刃。

隻不過他們仍是些隻懂得叁招兩式的莽夫,剛剛在白繼羽身邊圍攏成一圈,還沒一起出手,就見圈中烏光一閃,白繼羽的身影拔地而起,淩空一轉,穩穩落在原地。

他接着向前走去,將身前擋着的兩人向兩側輕輕一推,喉頭一線嫣紅綻開,那兩人倒下,同時碰倒了身邊兩人,傳遞下去,竟如一列竹牌,順次倒在地上,二十餘隻眼睛,都像死魚一般突了出來,脖子上的血直到他們倒下,才旗花似的衝天而起。

竹樓上衝下的幾人正是剛才送人上去的漢子,一看到這種景象,頓時嚇得腿都軟了,轉身想往回跑,卻摔在地上,四肢並用爬向前方。

白繼羽麵上殺氣大盛,他那天地人魔如意連環八式本就是源自魔教,見血則喜,殺氣越濃,威力越是驚人,此刻連遠在寨外樹上的雲盼情都能感到身上一陣發寒,不知那妖道,要如何才能逃過接下來的奪命一刀。

哐啷一聲,竹樓二層的窗棂被推開,一個麵色蒼白雙目無神、一看便是沉湎酒色武功平平的道人露出頭來,嘶啞的聲音叫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來尋我的晦氣!不知道我張天師張弘的威名麼!”

白繼羽擡頭看去,冷笑道:“你便是張弘?那好,沒找錯人,速速下來受死。”

那道人一愣,顯然沒料到對方竟沒被這名號嚇到,“你這娃娃孤陋寡聞,我不怪你,你去打聽打聽,無塵觀的承陵天師,是你這種毛頭小子開罪得起的麼?識相的,現在給道爺磕頭賠罪,我就慈悲為懷,饒你一條狗命!”

白繼羽哼了一聲,向竹樓走近幾歩,淡淡道:“你既然不肯下來,我隻好幫你一把。”

說罷,一個弓歩向前邁出,右手揮刀橫斬,刀氣兇猛迫人,斷空裂地,仿佛把之前積蓄的殺氣盡數斬了出來。

逃命的幾人才爬入竹樓門口,就聽咔嚓兩聲,刀光飛過,竟將那幾人連同兩邊竹梁一道,自當中攔腰斬斷。

刺耳慘嚎之中,那竹樓一陣晃動,搖了幾搖。

樓上道人麵如土色,擡起的手指抖了起來,強撐着叫道:“你……你敢拆本道爺的樓,我……我這就做法要了你的命!”

“無膽廢物。”

白繼羽呸的啐了一口,又是一刀斬出,咔咔兩聲,粗大油竹應聲而斷。

那道人擔心樓倒,怪叫着跳了下來,手中握着一柄鬆紋寶劍,若不是劍尖篩糠般打顫,倒也像模像樣。

他口中嗬嗬喘息,一雙眼睛瞪的血紅,長劍淩空畫了幾個怪異圈子,接着雙唇蠕動念念有詞,繞着白繼羽碎歩走了起來。

白繼羽微微皺眉,將手中刀回入鞘中,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拿出什麼真本事。”

那道人走了半圈,突然怪叫一聲,轉身撲向遠在門口的龍影香,手中長劍一指,疾刺過去。

隻可惜這人功夫實在稀鬆平常,他才搶出叁歩,白繼羽的人已攔在他和龍影香之間,一雙無底黑眸,猶如凝了兩顆冰珠,冷冷的盯着他。

他擡起衣袖,擦了擦不斷湧出的汗珠,胸口起伏癒發急促,踉跄後退兩歩,突然將一根手指伸入口中,狠狠一口咬下,接着將一口鮮血噗的噴在鬆紋劍刃上,怒吼道:“是你逼道爺出手的!可千萬不要後悔!”

也不知那自殘功夫是什麼詭異邪術,他的動作的確看起來靈敏了許多,原本顫抖不停的手也跟着穩定下來,好似野獸附體一樣,噌的一下竄了出來,也沒什麼招式章法,刷的一劍迎頭斬下。

白繼羽存心要看這道人能使出什麼把戲,腳下一滑,輕輕鬆鬆閃開。

那道人左手跟着一揚,一捧紅煙漫天撒開,兜頭將白繼羽罩在其中,緊接着向後一個筋鬥翻開,擡手發出叁枚鐵蒺藜,射進紅煙之中。

“哼,果然還是隻有這種下九流的手段。”

白繼羽看着叁枚暗器穿過紅煙而來,直到近在眼前之時,才冷哼一聲,拔刀出鞘,在身前畫了一個弧圈。

這一刀帶起一陣勁風,不光將那毒煙吹散,也將叁枚暗器直接吹落。

這純粹的炫技讓那道人臉上剛浮現的一絲微笑瞬間凝固,他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甚至擰了一把臉頰,好像覺得自己正在做一個噩夢似的。

“不……不要殺我……我……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當啷一聲,那道人將長劍丟在地上,向後擺手倒退。

白繼羽也不答話,隻是一歩歩從散開的毒煙中走出,一歩歩向他走近。

那道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下,一下一下磕着響頭,“大俠饒命!大俠饒命啊!”

他喊了兩聲,見白繼羽沒有動靜,唇角泛起一絲冷笑,雙手悄悄將袖袋中的兩顆圓球掏出,接着猛然蛤蟆般向後跳起,淩空將那兩顆小球丟向白繼羽立足地麵。

兩顆小球竟是極為猛烈的炸藥,這道人手法練得極為娴熟,兩球在地麵一撞,恰好一前一後鎖死了白繼羽最便於依靠輕功逃開的路線,就聽轟的一聲,漫天塵土飛揚,地上也炸出了兩個二尺方圓的土坑。

那道人落地之後,看着炸起的煙塵,心頭狂喜,雙膝使力正要站起,卻覺足踝一陣冰涼,身子控制不住的向前栽去,他反應倒還敏捷,雙手一撐便要翻身站起,但緊接着看到的景象,卻叫他頭暈目眩,人在半空就險些昏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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