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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影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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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章節

引子 殘章
第一章 镖局的千金小姐
第二章 燙手山芋
第叁章 紛亂之夜
第四章 餌與鈎子
第五章 魚和漁翁
第六章 富貴無命
第七章 窺秘
第八章 一對兒寡婦(上)
第九章 一對兒寡婦(下)
第十章 出行
第十一章 風雨大作
第十二章 摧花盟
第十叁章 眾裡尋他千百度
第十四章 逐影
第十五章 迷情
第十六章 董老爺的決定
第十七章 洞房花燭夜
第十八章 春宵一刻兩千金
第十九章 百密之疏
第二十章 魏夕安與危險
第二十一章 影子
第二十二章 血濺叁尺寒
第二十叁章 情非得已
第二十四章 一屋一世界
第二十五章 困獸
第二十六章 眾
第二十七章 出镖
第二十八章 黃雀一入婚門深似海,回頭已是百年身
第二十九章 織網者
第叁十章 冷月弱柳
第叁十一章 影缭亂
第叁十二章 迷境
第叁十叁章
第叁十四章 鏖戦
第叁十五章 凰鬥鳳
第叁十六章 牲
第叁十七章 對質
第叁十八章 二小姐和叁小姐
第叁十九章 夕陽垂暮
第四十章 怒劍清鳴
第四十一章 清者易濁
第四十二章 老而瀰堅
第四十叁章 孔雀洗翎
第四十四章 殘暮碎語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六章 春宵淫餌
第四十七章 楊花水影
第四十八章 兇牙畢露
第四十九章 零落成泥
第五十章 血漫青天
第五十一章 迷途無路
第五十二章 羽敗翎散
第五十叁章 牝鱗逢難
第五十四章 艷花伴影
第五十五章 靜潭隱流
第五十六章 雨冷刀寒
第五十七章 曲終笛斷
第五十八章 漣漪再起
第五十九章 驚墜九泉
第六十章 冥途真幻
第六十一章 明闖南道
第六十二章 無顔之血
第六十叁章 竊香奪玉
第六十四章 淨雨初塵
第六十五章 納陰絕陽
第六十六章 破荒濺血
第六十七章 孤魂獨盼
第六十八章 滌塵煙雨
第六十九章 絮定魂飄
第七十章 天無二道
第七十一章 幽冥太極
第七十二章 以逸待勞
第七十叁章 江濤洶湧
第七十四章 素舒清輝
第七十五章 敝笱在梁
第七十六章 鬼蛇出洞
第七十七章 纖雲弄巧
第七十八章 驟雨傳恨
第七十九章 淩虛暗渡
第八十章 夜風寒露
第八十一章 遊魂暗鬼
第八十二章 離殼金蟬
第八十叁章 采石剖玉
第八十四章 映夜青蓮
第八十五章 焚經灼血
第八十六章 天道仇勤
第八十七章 蕊寒香冷(上)
第八十八章 蕊寒香冷(下)
第八十九章 折花掠影(上)
第九十章 折花掠影(下)
第九十一章 龍潭初潛
第九十二章 血光之災
第九十叁章 刀殘中宵
第九十四章 撥草屠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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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影逐形
第叁十五章 凰鬥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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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李蕭炸雷般一聲大喝,不淨和尚麵色微變,袍袖一振,搶上前去強要把聶月兒斃於拳底,這次他內息鼓蕩充盈,任何人也不可能再靠石子化解這次攻撃。

聶月兒強提一口真氣,猛地把董傢姐妹扯到身後。

任誰都看得出來,即使董傢姐妹擋在前麵,不淨和尚也沒有任何收力的打算。

而逐影眾人鞭長莫及。

那如刀鋒般的拳勁已經壓迫到聶月兒麵前的時候,所有人都聽到了一聲憤怒的長嘯。

緊跟着,就是砰的一聲悶響。

誰也沒想到,這開碑裂石的一拳,竟被接了下來。

謝志渺站在聶月兒麵前,麵帶痛苦之色。但那並不是身體受傷的痛苦,而是一種被逼入絕境而不得不做自己十分厭惡之事的那種痛苦。

後者,往往比前者更加深邃。

不淨和尚的拳,就是被他接下的。不僅接下,還把不淨和尚震退了半歩。(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謝少俠!勿為美色所惑啊!”

不淨和尚眼見殺機已逝,憤怒莫名。

那青年道人行事卻乾脆得很,嗆啷一聲出劍而來,叫道:“不淨大師讓開,讓我來除姦鏟惡!”

謝志渺眼中的痛苦之色更濃,他垂下頭,然後猛地擡起,右手突然使出了一個極為巧妙的變化,奪過了聶月兒的軟劍。

軟劍的劍法與尋常長劍完全不同,也很少有人可以靠軟劍施展長劍武功。但謝志渺,無疑是那很少人中的一個,真力到處,那柔軟細刃挺得筆直,赫然成了一把二指寬的虞姬細劍。

然後,他的劍就揮了出去。

不淨和尚見過雲盼情的劍法,那讓他有一種莫名的無奈,因為他看不出那劍法的破綻,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才能與其相鬥。

而現在,不淨和尚感到的卻是絕望。

同樣的清風十叁式,卻已經渾如清風無迹可尋,他隻有後退,那個道人也隻有後退。

所有人都知道謝傢小少爺是不用劍的,但他們並不知道,他一但拿起了劍,竟會變得如此可怕。

所幸謝志渺雖然衝冠一怒,卻並未動殺機,向後急退到有些狼狽的一僧一道,僅僅是胸前衣衫綻裂了幾個口子。

這一招之間,逐影眾人已經趕到下馬,凝玉莊那對夫婦也到了馬車旁側,那些受了傷的武當崆峒弟子一個個怒瞪着天道眾人。

那青年道人脫下破爛外袍,丟在一邊,對着李蕭一拱手,強笑道:“李大俠,久仰大名。”

李蕭哼了一聲道:“不敢。”

那道人道:“久聞逐影以鏟除江湖敗類為己任,算起來,也是我天道同道中人,為何今日卻要與我等為敵?”

李蕭憤憤然道:“我原本以為,你們這些正道中人,就算有人動了心思,也不至於一起動手打幽冥九歌主意,沒想到,哼哼……”

那道人麵上顯出被羞辱的神色,負手道:“那種歪門邪道的武功,你就算雙手奉上,我等也不屑一顧。”

不淨和尚恨恨的盯着聶月兒,咬牙道:“若不是風狼後人出現,他們的確是來助拳的。摧花盟早已惹得天怒人怨,我們違心甘於與影狼合作,也正是為此。”

人群中有人接着道:“可那風狼當年欠下無數血債,我們此次來的人中,一大半人都有前輩性命葬送在風狼手中。”

另一人接道:“血債血償,天經地義。”

董詩詩按捺不住,從聶月兒背後探出頭來,怒道:“我呸,你們這群人好不要臉,看你們年歲哪個都比我傢小姑老上不少!你們傢的前輩死的時候,我傢小姑怕還是個奶娃兒!難不成她吐了口奶,把你們前輩的大英雄大俠客都淹死了不成?”

聶月兒扯了扯董詩詩,冷笑道:“師債徒償,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他們來找我,總好過去找我那已經退出江湖的師父。”

她轉向天道眾人,昂然道,“風狼在此,你們來吧!”

之前那持刀少年看着聶月兒,眸子裡流露出一股奇怪的神情,半是欣賞,半是欽佩,又有一點點不服。

於是,其餘人想要再上的時候,那個少年突然開口了:“住手!”

那個黑衣蒙麵女子頗有幾分詫異的看着少年,疑惑道:“你說什麼?”

“我說住手。”

那少年淡淡道,“今日已經討不了好去,我們為什麼不走。”

“可是……”

那道人看着地上橫着的幾具屍體,麵露不甘,卻似乎對那少年頗為畏懼,不敢再說下去。

李蕭冷冷道:“想走?怕也沒那麼容易。”

那少年擡眼望着他,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們是來尋舊仇的。”

言下之意,便是並不打算惹下新仇。

李蕭身後不遠,韋日輝附在花可衣耳邊耳語兩句,花可衣微微一怔,點了點頭,走到李蕭身邊,一樣耳語幾句。

李蕭皺起眉頭,緩緩道:“好,你們走。”

崆峒武當弟子麵有不忿之色,卻忌憚對方武功敢怒不敢言,董劍鳴麵色忽紅忽白,手扶上劍柄,卻終究沒有拔出來。

看對方既然沒有纏鬥的打算,天道剩下的這些人便小心的向後退去,那個拿短戟的少年過來扶住了不淨和尚,率先轉過了身。

然後,他們二人就看到了一個姑娘。

她穿着月白衫子,束踝紗褲,鵝黃色的緞帶鬆鬆挽住纖腰,腰帶旁側,斜斜掛着一柄彎刀。那雙眼睛雖然如朗星明月亮色動人,但眸子深處卻藏着一股淡淡的寒意。她的唇角掛着新月一樣的動人微笑,她的聲音也清美如同寒夜的月光,但她說出的話,卻並不像她的人那樣可愛。

“其餘人可以走,你們叁個留下。”

她春蔥一樣的手指指向的人,正是不淨和尚、持刀少年和那一身黑衣的女子。也便是直接傷到了聶月兒的叁人。

而這個時候,遠遠地山寨那邊,聶陽聽完了慕容極的警告,卻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而是蹲下了身子,仔細的檢視起殷亭曉的屍體。

雲盼情好奇道:“聶大哥,你還不走麼?董姐姐那邊可能有危險了。”

聶陽搖搖頭道:“不必。”

慕容極露出困惑的錶情,問道:“不必?”

聶陽一邊扒開殷亭曉背後衣衫,一邊道:“前一晚,我已經托驿站的人送了一封信到最近的朗珲錢莊。有個能幫我的人,就在豐州。我本不願麻煩她的,我也不希望這次需要麻煩到她。”

鷹橫天不解道:“為什麼?”

聶陽眉頭微鎖,嘆道:“如果真的需要她幫忙,說明這次的事情果然和我擔心的一樣……”

他頓了頓,伸指按捏着殷亭曉背後的傷口,繼續道,“……有遠比摧花盟可怕得多的對手參與在其中。隻是現下,我暫時想不到是什麼人。”

他在殷亭曉背心按了幾下之後,站直了身子,向西南方的天空遙望了一眼,緩緩道:“沒想到,事情竟會到了這樣的地歩……”

慕容極雖然麵有憂色,但已經不再言語,雲盼情似乎還是有些擔心,道:“聶大哥,你說的那人和你很好麼?他一定會來?”

聶陽微微一笑,那是他很少露出的,溫暖而信任的笑容。

“我雖然隻和她見過一麵,隻說過叁句話。但我知道,她一定會來。”

聶陽所說的她,此刻已經來了。

天道所來的人,大都是見多識廣之輩,但並沒幾人見過這個女子的模樣,隻敢憑她的兵刃樣貌猜測。而見過她的人裡,恰恰就有不淨和尚。

他的話,便印證了那些人的猜測。

“薛施主,久違了。”

他話說的客氣,臉色卻十分蒼白,半是因為剛才中的那一劍流血不止,半是因為對方點到了他的名字。

那持刀少年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握着刀柄的手背上,清晰的突起了幾條青筋,他緩緩問道:“月狼薛憐?”

薛憐並未回答,而是把手慢慢地放在了自己的刀上。

這就是回答。

不淨和尚喘息着勸道:“白公子,小心為上。”

其餘人也並未棄下同伴,紛紛護在了週圍。

董詩詩遠遠聽到這個名字,興奮的睜大了眼,齊镖頭曾經跟她講過江南大亂之時,這位薛姑娘的事迹,在她心目中,薛憐這個名字俨然已經是武林女性第一人,甚至排在齊镖頭說過無數次的女神捕玉若嫣之上。

“月兒,那……那是來幫咱們的麼?她認識你麼?”

她一邊看,一邊菈着小姑的胳膊問了起來。

這時董清清已經在為聶月兒止血,一根根細長的金針慢慢鑽進她後背細膩的肌膚之中,她扯了扯有些蒼白的唇角,微笑道:“那是我師姐,多半是我哥哥叫來的。”

薛憐認識聶陽?那豈不是以後也有可能認識她?董詩詩一下把剛才的緊張忘了個一乾二淨,要不是要扶着搖搖慾墜的小姑,恐怕早已衝到人群最前麵看個夠本了。

“她,她武功是不是很好?是不是很厲害?那些壞人都不是她的對手,對不對?”

看到那些人逼近薛憐,董詩詩立刻擔憂起來,一連串的問。

聶月兒有些不甘的看了那邊一眼,把身子整個倚在了董詩詩身上,輕聲道:“她和我們不一樣。她是個天才。”

“薛憐,月狼昔年與我們並沒有多少舊怨,你若執意出手,休怪我們無情。”

那青年道士咄咄逼人的說道,手中劍尖直指薛憐前胸。

薛憐淡淡道:“當年狼魂與天道立下誓約,所有舊恨,自那時起一筆勾銷。我並非背信棄義的無恥之徒,自然不會再提那些往事。”

這一句,自然把麵前眾人全部罵了進去。

她話鋒一轉,道:“但你們剛才傷了我師妹,這卻不在誓約之內。我不問無關人等,隻要你們叁個留下交代。”

“好狂的口氣!”

剛才成功把聶月兒逼入絕境,給了這些人一點虛妄的信心,那個拿着短戟的少年怒喝一聲,衝了上來。

“對付幾匹狼,不用講什麼規矩!上!”

那青年道人也揮劍出手,立刻有隨者跟上。

有聶月兒的前車之鑒,這次他們並未有絲毫留情,但不過剛剛邁出歩子,那持刀少年就大喝一聲:“都給我停手!”

所有人怔在原地,手上的兵器僵在半空。

那白姓少年上前道:“薛姑娘,不淨大師已受重傷,我也不可能讓李姑娘和你動手,這叁人的份,你不妨向我一個人討回來。你若答應,我立刻便讓其他人離開。”

李姑娘自然便是那黑衣蒙麵女子,看起來這少年竟是這些人的領導。

“白兄弟!和他說那麼多做什麼!這群狼全是些睚眦必報之輩,她不可能答應的!”

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高聲叫道,正是之前打傷許鵬的那個所謂張大哥。

薛憐瞥了麵前眾人一眼,道:“你們應該慶幸,月兒還活着。”

“白兄弟!你忍得了!我可不忍了!既然都是狼,算那麼清楚做什麼!”

那張姓漢子似乎與狼魂有什麼舊怨,被薛憐輕蔑的語氣一激更是忍無可忍,他一邊怒叫,一邊飛身撲來,一雙鐵拳帶起一陣勁風,單看這一拳之威,竟與大伏魔拳不相上下。

生怕這漢子吃虧,那青年道人立刻跟上,看神情,似乎也對那少年的命令頗為不滿。

這二人一拳一劍左右夾撃,拳封上路,劍刺中門,雖然配合談不上默契,但一威猛一精妙,成犄角之勢封住了薛憐麵前每一處空門,若想躲開,隻有後退。

薛憐沒有退。

不僅沒有後退半歩,反而向前踏了一歩。這一歩猶如把她自己的人送進一把張開的剪刀之中一樣。天道眾人均麵露喜色,隻有那少年麵色一暗,那姓李的女子更是輕呼一聲不好。

就在那兩人的夾撃之勢,如同剪刀般收攏的那一刹那,一聲龍吟般的清響,薛憐已經拔出了她的彎刀!

她的刀鞘一翻,準確的拍在了那道人的劍脊上,與此同時,森冷如夜月懸空的刀光,驟然充盈在姓張漢子的身前。

他甚至看不清自己的雙拳,隻能看見月白色的刀光,遮蔽了他的視線。雙腕一寒,徹骨的劇痛瞬間蔓延到全身,刀光消失的時候,他就看見了自己的拳頭掉在了地上。

而直到這個時候,他也沒看到薛憐的刀在哪裡!

那道人的劍也僵在了空中,不是因為被刀鞘格架的那一下,那一下僅僅讓他的劍勢緩了一緩而已。

但就在他看見那個漢子的雙拳掉在地上的同時,他的小腹感到了尖銳的刺痛。

他低下頭,不敢相信自己密如驟雨的劍招竟這樣輕易地被突破,但小腹上將近一尺的斜長傷口,仿佛正在對他冷笑着。

兩人的鮮血飛濺而出的時候,薛憐的人已經站在了五歩之外,而她的刀,就像從未出鞘一樣依然掛在腰側。

不淨和尚見過昔年月狼何若曦的出手,那一刀雖然也威力驚人,卻遠不如薛憐這一刀般變幻莫測,何若曦的刀猶如融進月光之中,而薛憐的刀,卻已經仿佛就是月光本身。

足足呆了片刻,那張姓漢子才慘呼出聲,大叫着踉跄到在旁邊同伴的身上,而那道人麵色慘白,隻是硬挺着不願示弱,拄劍而立慘然道:“薛姑娘……好快的刀。”

薛憐根本不屑理他,看着那少年道:“我不是來殺人的。”

那少年持刀上前兩歩,站在眾人最前,道:“我知道。”

否則,那兩人已經是兩具屍體。

“我承諾過某人,絕不妄殺一人。所以我讓你們叁人留下,並不是要你們死。”

“哦?”

那少年又踏上一歩,和薛憐僅有七歩之遙。

“我隻不過要給你們個教訓,報仇這種事情,是沒有終止那天的。你能來找月兒報仇,我也能為她報仇。”

薛憐的眼裡流露出厭倦和譏诮的神情,也走上前兩歩,每個人都知道,現在這兩人的刀,隨時都可能出鞘。

“為了報仇,所有人都會變得不擇手段。你們不也一樣?以血還血,本就是江湖上的正義。天理循環,這也是天道。”

那少年冷笑道,握住了腰間的刀柄。

薛憐淡淡道:“你總有一天會知道,這世上的事,並不是黑與白,對與錯,欠與還那麼簡單的。人與人的關係,也不是靠天理正義這種虛僞的東西就可以明白的。”

這句話既像是說給麵前的天道眾人,也像是說給不遠處的聶月兒他們一樣。

她頓了頓,道:“我傷了你兩個同伴,現在,你已經可以為他們報仇。隨便你怎麼不擇手段,我都等着。”

那少年的雙眼微微眯起,握着刀鞘的手猛地捏緊,一字一字的說道:“很好。請拔刀。”

那姓李的女子十分關心他一樣,一雙水眸擔憂的盯着兩人的刀,手上的一雙匕首,也握的死緊,好像正要和薛憐相搏的人是她一樣。

“好。”

薛憐朱唇微開,輕輕吐出這一個字。

幾乎是同時,兩把刀都飛出了刀鞘!

那少年的天地人魔如意連環八式已經至少有七分火候,彈指間就已經斬出了四刀,天式兩刀,魔式兩刀。暗灰色的刀刃帶着死亡的氣息卷湧而來,仿佛已經窮盡了刀法中的所有變化,每一刀都攻向了最簡單最樸實的角度。

但沒有一刀能出完原本的招數。

那少年出了四招,薛憐隻用了一刀,同樣的一刀,她連用了四次。

一樣的出手,一樣的角度,卻因為那彎刀絕妙的弧度而隨心所慾的起了不同的變化,每一次的變化,都極為準確的釘進了那少年招數的要害。

如果那少年的刀是一條兇猛的巨蟒,薛憐的四刀,就準確的打上了它的七寸。

一觸即收,破而即隱,顯然並未全力施為。

少年旋身錯歩,勉強穩住身形,刀式雖敗不亂,一聲清嘯,又一次揮了出去。

見過天地人魔如意連環八式後還活着的人並不多,而見到過其中人式兩刀的人,幾乎沒有人還活在世上。

就像人其實才是這世上最可怕的存在一樣,第一刀的刀式看似平平無奇,威力卻遠在其他六式之上,灰暗的刀光僅僅是一閃,已經幻化出了無數刀影,就像你分不出人的本性一般,你也根本看不清哪一刀才是真正的殺手!

連薛憐的臉上也微微有些動容,雙足一點,苗條修長的身影頓時如同沒了重量一樣,順着刀風向後飛去,衫袖飄飄宛如禦風仙子。

足足向後退出了四丈多遠,那犀利無比的一刀才稍微顯出了一點頹勢,漫天的刀影之中,因為新力未足舊力不繼而出現了一個很小很小的破綻。

所有人都以為薛憐將要出手。

高手相爭,先露出破綻的那個,付出的代價往往是自己的血。

不料薛憐猛地頓住身形,不僅沒有攻向那個破綻,反而柔腰一擰,竟突然拔出彎刀,向自己身側一個絕沒有人想到的地方斬了過去。

“叮”的一聲脆響,兩把刀緊緊貼在了一起。

那所有的虛招竟在一個逼真的破綻後,化成了悄無聲息迅若雷霆的第二刀,不管誰去攻那個破綻,現在這把刀都已經插進那人的肋下。

知人知麵不知心,誰也沒想到人式的第二刀竟是這樣如人心一般難測。

就連那少年自己也沒想到這一刀會被接住一樣,整個人竟然呆在了原地,任誰都看得出薛憐隻要隨隨便便的一刀,就斷送了他的性命。

那姓李的女子已經驚叫出聲,長身而起雙匕一前一後攻了出來。

薛憐卻慢慢收回了自己的刀。

那少年麵如死灰的站直,手中的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緩緩道:“你贏了。”

薛憐看着他,突然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少年挺起胸膛,答道:“我姓白,我叫白繼羽。你若是不殺無名之輩,現在,你已可以動手。”

薛憐慢慢的把刀收進鞘中,從他身邊走了過去,走向了镖隊的馬車,“我等着你。”

僅僅是四個字,但白繼羽已經明白。

他看着薛憐曼妙的背影,帶着復雜的神情,突然大聲的說道:“你等着!我還會找你的!一定!”

那姓李的女子怔怔的看着薛憐走了過來,眼中說不出是憤恨還是嫉妒,突然一揚雙手,兩把寒氣森森的匕首直刺向薛憐的背後。

這一招並不太快,幾乎沒有激起任何破風之聲,卻也並不太慢,镖隊那邊的驚叫發出的時候,匕首的鋒刃已經幾乎抵到了薛憐背後的衣服。

但緊接着發出的,並不是兵器刺進肉體的聲音,而是好像棍子打在屁股上的一聲悶響。

那女子痛苦的彎着腰,幾乎連胃裡的酸水都要吐了出來,薛憐的刀柄,結結實實的頂在了她的胸腹之間,然後,薛憐扯住了她的領口,猛地一把把她拽了起來,右手鬆開刀柄,正正反反給了她八個耳光。

薛憐鬆開手的時候,那女子已經哭泣着癱坐在地上,渾身微微顫抖着不知道是氣憤還是羞恥。

她看着那女子,冷冷道:“這八個耳光,不是因為你加入天道,你們天道縱然偏激固執,也總算是為了一份信念而戦,即便身份被識破,也隻會感到光榮。而你呢?遮遮掩掩不敢見人,假充李姓掩人耳目,威力無窮的雙龍刺,被你拿來改頭換麵施展偷襲。這些耳光,你不妨當作是替你們隱龍山莊教訓你的,龍姑娘,你以為你這樣的做法,就是出人頭地的路麼?”

說到最後一句,那地上的女子突然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一樣跳了起來,一邊後退一邊搖手道:“不……不是,我不是……”

但眼見週圍同伴都投來了懷疑的目光,連白繼羽也將信將疑的打量着她,心中一慌,竟一個扭身飛縱而起,逃進了一旁的林中。

白繼羽對她頗為關心,叫道:“李姑娘!等等!”

追了過去。

餘下天道眾人膽氣已寒,攙扶着傷者小心翼翼的向遠處走去,不時回頭打量一眼,生怕薛憐再向他們中的誰出手,尤其是重傷在身的不淨和尚。

薛憐足尖一點,輕飄飄落在聶月兒身邊,麵帶歉意的說道:“這次真是抱歉得很,被事情絆住慢了一些,又沒想到你們改了道,險些出了大事。你真要有什麼好歹,我真不知怎麼向你哥哥和師父交代了。”

聶月兒難得的擠出一抹誠摯的微笑,道:“薛姐姐,這是什麼話。我自己武功不濟,怎麼怪得到你。”

薛憐在她傷口上看了看,咦了一聲,奇道:“這裡有什麼人,竟會金針飛穴的法子?”

這並不是一般針灸,而可以說是贖魂玉手華沐貞獨創手法,她自然感到不解。

董清清有些膽怯,小聲道:“我……這是,這是華姨教我的,我看……看月兒妹妹傷的厲害,就,就試了試。”

薛憐放下心來,讚許的對她笑了笑,轉而對聶月兒道:“我答應了聶陽,從現在開始,到你們離開豐州之前,我都會在。”

聶月兒半垂下頭,掩飾住眼底的一抹不甘,低聲道:“那我先替哥哥,謝過薛姐姐了。”

馬車週圍的人開始忙碌的救治受傷的镖師,林間吹拂過的清風帶走了大半腥膩的血氣,原本絕望的眾人此刻又從新打起了精神,在李蕭的指揮下,逐影來的那十幾人和他一起並進了镖隊,一切又再度井井有條的運行起來。

聶月兒看着天道眾人的身影消失在路的盡頭,仿佛有些迷惑的說道:“薛姐姐……他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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