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婵溪給林玄言復述完昨夜的戦鬥之後,門外女子的腳歩聲傳了過來,林玄言望向門口,陸嘉靜曲線窈窕的身影遮住了光芒,一襲青裙劃開了許多刀口,她將長劍挽在了身後,劍身上血汙已經洗盡,泛着銀亮鋒利的光。
“睡醒了?昨夜北城外可是殺得血流成河,所幸雪山沒有傾力夜襲,鎮天下也未前來,要不然今日北麵的城牆可能已經被夷為廢墟了。”陸嘉靜的聲音有些疲憊,她問道:“怎麼樣?磨了一晚上劍,更利些了嗎?”
林玄言張了張嘴,愧疚地看着陸嘉靜,昨夜他沉浸在溫柔鄉的時候,陸嘉靜卻在城門口浴血殺妖,若是有所不測……他不敢想象。
陸嘉靜明白他的意思,雙手環胸冷笑道:“有什麼愧疚的,又不是第一次了。”
上一次說的自然是在老井城的那一次。
林玄言知道這些都是自己的疏忽,他也沒有多解釋,隻是道:“我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陸嘉靜不以為然,嗯了一聲,望向了重新換上了黑色裙擺的少女,季婵溪氣色很好,漆黑的裙擺勾勒着纖柔的曲線,那清冷的俏臉上原本尚有的稚氣已然脫盡,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初為人妻的嬌俏韻味。陸嘉靜的臉色柔和了許多,微笑道:“季妹妹感覺如何?昨晚是不是被這個白眼狼欺負慘了?”
林玄言別過了頭,單手扶額。
季婵溪忍不住笑了起來,道:“陸姐姐自己不濟事別以為人人都像你這般。”
陸嘉靜愣了愣,旋即羞惱道:“你這般無法無天了?”(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季婵溪收斂笑意,福了下身子,低眉順眼道:“妹妹不敢。”
陸嘉靜擺了擺手,無奈道:“好了,別裝模作樣了,你稍後去一趟二當傢那裡,嗯……若是身子不便,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季婵溪原地跳了兩下,道:“無妨的,我身子好的很。”
陸嘉靜眉頭皺了皺,轉而望向了林玄言,林玄言坐在椅子上,臉色發白,雙腿看上去也無力極了,她張了張口,微驚道:“你不會真的被她……”
林玄言無奈地看着她。
陸嘉靜俏臉微紅,平日裡她與林玄言顛鸾倒鳳之時,每每都是她開口求饒,被逼着說很多羞人的淫詞浪語,如今遇上了季婵溪,竟然被收拾得這麼慘?
陸嘉靜伸手揉了揉季婵溪的頭,笑道:“小白虎妹妹真厲害啊。”
季婵溪怔了片刻,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小白虎這個稱呼,林玄言咬着嘴唇看着季婵溪,一副此仇不報非君子的錶情。
陸嘉靜將長劍擱在桌上,挑了張椅子坐了下來,還順手將季婵溪攬入了懷中,季婵溪對於陸嘉靜有一種天然的依賴感,未做任何反抗便將頭柔柔地靠在了她挺拔的酥胸之間。
林玄言問道:“昨夜情形到底如何,可以細說一番嗎?”
陸嘉靜嗯了一聲,道:“最開始,北城外的一些較薄的冰麵裂開,湧出了許多雪甲蟲,那些雪甲蟲牙齒極為堅硬,足以啃咬鋼鐵,大量的雪甲蟲爬上城門,所幸及時發現,要不然很長一段的城牆可能會被啃咬鬆垮。夜色裡,五千餘雪人夜襲攻城,雪人攻城的手段極其簡單,幾乎是一種疊羅漢式的攀岩方式,但是這種手段極其粗暴,即使它們被殺死在城牆上,四爪都會牢牢鑲嵌其中而不墜落。我與二當傢趕到之時,甚至有好幾個雪怪已經攻上了城牆。”
林玄言問:“即使他們攻入了失晝城,沒有雪山或者鎮天下這種級別的強者坐鎮,也會很快被奪回去,這種攻城有什麼意義?”
陸嘉靜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到一個可能。”
“什麼?”
“或許雪山想要傾力一戦了。”陸嘉靜緩緩道:“昨夜不過是第一批進攻,接下來會有綿綿不斷的襲撃,一直到城破為止。”
林玄言道:“他為何要如此心急?據我所知,失晝城對於雪山的威脅最多采取的還是防守,即使能殺出去,也不敢太過深入雪原,他們完全可以再等一段時間,等到鎮天下力量徹底復蘇,然後傾力一撃。”
陸嘉靜道:“或許雪山自己出了什麼問題。”
林玄言道:“這樣的話也算好消息?”
陸嘉靜搖頭道:“我不知道。”
季婵溪靠在她的懷裡,聽着他們的對話,沒有出聲。
陸嘉靜道:“接下來可能要爆發大規模戦爭了,戦爭不似強者間單對單的決戦,即使是我這樣的境界,也可能會死在裡麵,甚至可能被無名小卒殺死。季妹妹你還太小,屆時切不可沉溺屠殺,在戦爭裡,修行者最忌諱便是溺入戦爭的泥沼,一時屠殺固然盡興,但是等到回神之時,很可能已經走投無路了。”
季婵溪嗯了一聲:“總之陸姐姐讓我殺誰我殺誰就是了。”
陸嘉靜微笑着指了指林玄言,道:“我讓你殺他呢?”
季婵溪張牙舞爪道:“那我就在床上吃了他。”
陸嘉靜寵溺地揉着季婵溪的腦袋,季婵溪像個小女孩一樣更往她懷裡擠了擠。
林玄言無奈地看着這對姐妹,道:“接下來這場仗可能要打很久了。”
季婵溪不解道:“隻要是殊死一拼,不就是你殺我我殺你的事情嗎?會很久?”
林玄言笑道:“你以為是床上打架呢,幾個時辰就能分出勝負?”
季婵溪不屑道:“就怕你還撐不了一個時辰。”
陸嘉靜拍了拍少女的肩膀,道:“真的要打很久啊,可能幾個月,可能一年,甚至可能好多年。”
季婵溪哦一聲,“我們會陪着你的啊,還有大當傢二當傢叁當傢……還有滿城的人,我們憑什麼打不過那些妖怪?”
陸嘉靜嗯了一聲,捏了捏拳頭:“一定會贏的。”
林玄言恍然間想起了那座琉璃宮殿,此刻城已經出不去了,那座宮殿中的東西也難以取出,接下來會越來越棘手啊。
秋鼎為何不直接告訴我位置呢,打啞謎很有趣嗎?
若是有一天,失晝城真的覆滅,那……那我也得帶她們走啊。
林玄言看着兩位女子,神色柔和。
而就在這一日的下午,南麵的戦報傳了過來:蜃吼親自出征,海妖發動大規模的戦爭直取南麵的要塞,南綾音帶人抵抗,雙發陷入了極其慘烈的厮殺。
就在人們商議是否要調動修士前往增援之時,北麵的城牆再次遇襲,這一次的規模甚至更甚昨夜。
遠水終究不了近火,這一邊的戦鬥一旦爆發,自然也就無暇去管叁當傢了,隻能祈禱着南麵的防線不會被快速衝潰。
火光在失晝城中燃了起來,夜色被撕破了,十數丈高的雄關上,明亮的火把照出了一個又一個漆黑的人影,厮殺聲已然從遙遠的地方傳了過來,怪物的咆哮,兵戈的交響,轟然的撞撃和倒塌,許許多多的聲音嘈雜地混着,透過了夜色遙遙了傳到了城市的許多角落。
林玄言與季婵溪在他們新婚之夜的第二日,便佯作普通的士兵,登上了城牆。
舉目望去,火光彙成的星星點點燃燒在視野裡,彙成了一片殘酷的星海。而遠處,潮水一般的黑影依舊不刻不停地湧着,厚重冰麵上喉隆隆的塌撃聲震動天地,如蝗的箭雨從身後升騰起來,帶着白色的、細微的光,嘩然向着城下一輪輪傾瀉下去。
長毛赤目的雪怪們身體一個個堅如磐石,那些帶着符文的利箭有的穿透了他們的皮毛,有的被他們揮手拍開,撃碎,但雪怪們衝撞的身影終究被拖緩了,大量的青色鐵水從上麵澆下,將那些如螺蛳般依附在城牆上的雪甲蟲衝刷下去。
之後,在雪怪嘗試攻城數次失敗之後,失晝城的修士們一鼓作氣衝殺了出去,猶自在城牆上的林玄言發現,在這種戦爭中,他根本沒辦法出劍,因為雙方的軍隊在撞撃之後衝彙在了一起,貿然出劍很可能會誤傷許多自己人。
震天的厮殺聲中,夜色也像是沸騰了起來。
正當林玄言想要掠下城牆殺人之際,一個巨大無比的黑影在遠處緩緩出現,如一座大山般壓了過來。
那黑影的肩膀上,還坐着一個少年模樣的人影。
林玄言立刻握住了季婵溪的手。
這一夜,失晝城城外,那片冰原的上空,濃墨重彩的夜色裡,大片大片的極光橫掛長空,耀得星月失色。
鎮天下在與握劍而立的季婵溪對了百餘劍之後懸浮空中,抹去了嘴角的鮮血。
這是季婵溪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握住了那把如光電扭曲交織成的劍。
劍光照亮了她的眉目,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亮如霜雪。
“隔了這麼多年還是這樣。”鎮天下眯着眼望着黑裙的少女,用抱怨的語氣悠悠道:“女人果然都是吃人的老虎啊。”
一道大劍斬下,勢若千鈞。
“你也還是一樣,依舊擺脫不了對人族的依賴啊。”
鎮天下的聲音撕碎在了風裡。
黑夜中林玄言巨大的法相轟然出拳,拳罡亦噴薄着紛紛的劍意,將鎮天下矯若天鷹的身影硬生生砸退了數百丈。
“同心。”林玄言低聲道。
季婵溪一言不發,斬出了一道又一道恍若有千萬丈高遠的劍光。
天地之間劍意紛鳴若春時雷響。
鎮天下身影驟然懸停,他白發張揚,目光同樣炳燎起了炙熱的焰芒。
遮天蔽日的黑暗裡,數萬道由劍氣散濺而成的小巧飛劍浮現四週,如太極八卦不停轉動。
鎮天下立在最中央,長發狂發披散。他出指在劍身上抹過。
天空中眼花缭亂的劍影又暴增了數倍,缭舞旋轉如世間最堅忍的海嘯。
林玄言想要提醒季婵溪莫要慌亂,但他看到少女沉靜如井,內斂劍光的眸光,便知道自己多慮了。
她以一種握長槍的姿勢握着劍,手腕一擰,身形也如鯉魚騰躍而起,搏撃風浪。
數萬道劍影落了下來,卻沒有一道可以吞沒她。
铮然的鳴響聲再次響徹天地,半空中的兩人在這一次撞撃後又各退了百餘丈。
而那雪原之上,雪屑同着斷肢鮮血到處飛濺着,一切花哨的道法都在這種大規模的戦爭中顯得蒼白,手握長劍法刀的修士們悍然向前,對着那些撲來的雪怪們斬出最淩厲的光。
雪山巨大的身影在黑夜中沉重揮舞着,江妙萱穿梭冰原之上,一邊扭轉騰挪,牽扯着雪山的進攻,一邊又在夾縫中衝殺入妖流,帶起一道道噴泉般的血水。即使是她,身上也添了許多大小不一的傷口。
雷與火交織在這片綿長的城牆外,浩大的聲音正勢響了起來,滿天的劍光落到人間已經薄如雪片。陸嘉靜在厮殺過一輪之後重新登上了城牆,她站在高處俯瞰,目光掠過長長的戦線,尋找那些可能被當做突破口的薄弱點。
天空中孤單高懸的月亮也染上了猩紅的顔色。
陸嘉靜望着那些雪花般落下的劍影,竟覺得天地都是那樣的平靜。
滾滾雷鳴,浩浩長風,這樣的戦爭在這片古老的城池外延續了數萬年,衍生出了最淩厲最繁多的道法,也衍生出了不死不休勢同水火的種族。而遠在南海之外的王朝中的人們,在今夜看着天上微紅的月亮,會不會想起這裡,會不會還在幻想着失晝城是怎麼樣的世外桃源呢?
陸嘉靜平復了呼吸,喧囂的聲音逐漸浮現,淵然環繞在她的身側,似是渴求鮮血。
“殺人了……”
……
……
失晝城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咆哮厮殺的聲音在無邊的黑暗裡遙遠傳誦着,在隔了無數城樓的另一頭,無邊無際的冰河消融了,黑色的海浪翻騰跌碎着,失晝城分不清四季,若從整個世界的格局來看,這些都是即將入秋的激流。
漆黑的海水裡分出了一道又一道的水道,手持叉戟的海妖們遊曳着身子,密密麻麻地從海水中翻騰過來,猶如萬鯉過江,聲勢浩大。
大海不似冰原,修士們不可能直接投入大海中與他們搏殺,那無異於投入一個滾燙的油鍋中任人屠殺,所以隻好圍繞着一個又一個靠城牆建起的要塞進行防守和反撃,大部分的海妖都不是南荒復生的妖怪,而是被蜃妖們強行聚集起來,許之以利迫之以命的妖物。
這些妖怪自然以蝦兵蟹將居多,但是潛藏海底深處,偷偷修至化境的妖怪也有一定數量,隻是對於普通妖怪來說,化境便是天花闆了。而失晝城萬年道法正統,培養出的修士戦力和境界皆要高出海妖很多,隻是海妖的繁殖能力過強,失晝城修士的數量自然遠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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