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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明女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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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章節

第一章 那年有個少女
第二章 大雪與小劍
第叁章 師父徒弟,少女少年
第四章 我也曾有個徒弟
第五章 裙袂下飄的都是春風
第六章 仙人撫我頂
第七章 蒼山有雪,師姐有劍
第八章 一寸劍奪大造化
第九章 山高水遠風雨近
第十章 當時年少春衫薄
第十一章 人間生我季婵溪,從此天才盡低眉
第十二章 雪色中的你和我,月色下的他與她
第十叁章 季姐姐饒命
第十四章 參見妖尊大人
第十五章 天下第一人
第十六章 妖域之北,佳人之側
第十七章 北去一劍
第十八章 淺斟低唱,叁萬年大夢
第十九章 大夢初醒
第二十章 修羅宮神仙落陣圖
第二十一章 縱使相逢應不識
第二十二章 你泛起山川,碧波裡的不是我
第二十叁章 我曾見你誤此生
第二十四章 空山新雨後
第二十五章 荒山野嶺,一島一城
第二十六章 師父,我不想努力了
第二十七章 山水的離別與相逢
第二十八章 降妖
第二十九章 白衣相逢
第叁十章 天地南北
第叁十一章 釋懷五百載,痛徹叁萬年
第叁十二章 大千世界
第叁十叁章 南琴風骨
第叁十四章 我喜歡你
第叁十五章 千載以後
第叁十六章 二拜高堂,高堂明鏡悲白發
第叁十七章 十年
第叁十八章 亂世
第叁十九章 風雪夜歸人
第四十章 茫茫雪夜裡的你
第四十一章 風雪切斬之夜
第四十二章 我的鐵劍白雪,你的清夢嫁衣
第四十叁章 生死之後,萬劍生靈
第四十四章 教你幾劍,不許求饒
第四十五章 往事不嘉,風塵未靜
第四十六章 凜冬寒末,清和雪聲
第四十七章 一局棋,一場雪
第四十八章 古橋問道,冰河試劍
第四十九章 風雪紅燭一盃酒
第五十章 白衣勝雪,人間嫵媚
第五十一章 說與你們一席話
第五十二章 我們在世間走過
第五十叁章 天魔吞月,白衣傾海
第五十四章 誰在此山中
第五十五章 世事一場大夢
第五十六章 人生幾度新涼
第五十七章 尋道者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九章 有劍當關,有箭取命
第六十章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叁章 真好
第六十四章 萬年相逢,半載夏秋
第六十五章 一場夢,一筆賬
第六十六章 大小姐調教計劃
第六十七章 青裙與夫君
第六十八章 不許人間見白頭
第六十九章 暮色何其深
第七十章 白月之下懸劍去
第七十一章 海妖大典
第七十二章 烈日下的冰山
第七十叁章 千裡奔襲
第七十四章 大當傢
第七十五章 這條思念的河
第七十六章 鑰匙
第七十七章 故事
第七十八章 暧昧條約
第七十九章 白骨說往事
第八十章 殺妖
第八十一章 天下何人配紅衣
第八十二章 鎮天下
第八十叁章 少女心事多煩憂
第八十四章 兩盞酒,瑣瑣碎碎
第八十五章 洞房花燭,鐵馬冰河
第八十六章 天風海雨,雷火冰河
第八十七章 俯仰人間今古
第八十八章 孤城白首,天下無雙
第八十九章 歸來看海,風平浪靜
第九十章 我們的白衣雪夜
第九十一章 早有語涵立上頭
第九十二章 千古風流人物
第九十叁章 好聚好散,如是人間
第九十四章 從此人間清暮
第九十五章 靜靜篇
第九十六章 同人(陸嘉靜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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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明女神錄
作者:劍氣長存
第四十叁章 生死之後,萬劍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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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前麵:將近兩萬四千字大章,無肉,心血之章。)破廟外風雪驟停,寒意卻是更甚。

一個容顔極美的年輕女子走進了廟裡,手中捧着幾根不知哪來的香,香火袅袅淌去,溫暖平和。

她身後跟着一個頭戴鬥笠的男子,襯托之下,那個男子看上去更像是雇從。

破廟外風雪狼藉,人仰馬翻,所有人都齊齊地盯着這一對男女,眼神之中充滿了畏懼。

在這之前,秦鐘洪知道自己與真正的大宗師有很大的差距,但是從未想過差距竟這般大,那個女子甚至沒有正眼看過自己一眼,自己便已經失去了再次出手的勇氣和力氣,而廟外的另一些人,有的直接被他們流露出的氣勢嚇得腿腳發軟,跪在地上,身子難以動彈。

就在他們又在想放幾句狠話的時候,那個男子不知何時回過了頭,鬥笠之下是一雙冷酷得不像人的眼。

“滾。”

話雖如此,但他也沒給他們滾的機會。他對着空處隨意揮了幾拳,破廟之外便是一頓砰砰的聲響。

幾個身影瞬間有如沙袋一般倒飛出去,那些人都是入群中修為最高的那幾個。

等到破廟之外的人散得差不多了,女子才旁若無人地將那幾柱香火插入神像前早就荒廢了許久的香壇中,虔誠地拜了拜,她的動作極其平和柔美,挑不出絲毫瑕疵。男子也隨着她拜了一番,但是動作卻隨意了許多。(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一直到他們把香燒完,鐘華才菈着小塘的手走到麵前,認認真真地行了一個大禮。

“謝過前輩救命之恩。”

這句話有些俗套,卻最是真誠。

女子隨便坐在一張木凳上,望向了這對少年少女,笑道:“他們動用了這麼大的力量,居然隻是為了抓你們兩個?你們來頭挺大呀。來,都給姐姐自報一下傢門。”

鐘華和俞小塘對視了一眼,他們無法確認來者是什麼身份,隻是覺得眼前兩人修為浩瀚如海,估計一隻手就能撂倒他們。

鐘華也不再猶豫,作揖道:“晚輩曾是摧雲城少城主鐘華,現在……被傢裡斷絕關係了,以後應該便是個普通人了。”

女子點點頭,道:“嗯,來頭確實挺大的。你呢?”

俞小塘也老老實實道:“我叫俞小塘,是劍宗裴仙子的大徒弟。”

女子朱唇微啟,顯得有些吃驚:“難怪根骨這般不錯,我爺爺那一輩承過裴大劍仙師門的恩情,今天幫你解了圍,也算是還些恩情。”俞小塘同樣吃驚,心想若是師祖在世可一定要好好謝謝他。

女子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直截了當道:“你們兩這幾天先住我們傢吧,都說了救命之恩要來生做牛做馬,那讓你們做幾天僕人丫頭不介意吧?”

俞小塘和鐘華對視了一眼,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女子莞爾一笑:“介意也沒用,跟我走吧,現在我就是你們的主子了,你們可以喊我夕兒姐姐。至於這個人……”

她指着身邊的男子,歪着頭想了想:“你們叫他阿山吧。”

男子朝着他們笑了笑,“我叫湖山。江湖的湖。”

女子翻了個白眼,“知道你不是胡說八道的胡啦。帶他們走吧。正好缺人照顧安兒。”

男子笑了笑,看着俞小塘問道:“小丫頭,人心險惡,你們就不怕我們騙你們。”

俞小塘燦爛地笑道:“夕兒姐姐生的這麼好看一定是好人呀。”過了會她又補充道:“就像是我師父那樣。”

說話間,門外又傳來了陣陣有序的馬蹄聲,夕兒蹙了蹙眉頭,說了句真煩呀。

他們帶着受傷的少年少女走出破廟,望着列陣在前的鐵騎重兵,為首的還是皇城之中有名的高手,名叫高荒,是負責保護皇帝安危的幾個供奉之一。

他看着那座破廟,破罵道:“我早就說丐幫那些人靠不住了,如此大幫的幫主不過是個八境修者,以後乾脆收編入軍,送去北方邊境做炮灰算了。”

他騎馬而來,並不是因為馬行的較快,而是騎着大馬更顯得高大威猛。而傳聞中,這個皇宮高手平生所好,便是收集各種坐騎,這些坐騎中,甚至包括着絕世美女。

所以當他第一眼看到廟前那個女子之時,便有種見獵般的強烈心喜。他自認為見過的美女極多,但是從未有過和眼前這個女子一般,僅僅看了一眼,便覺得驚心動魄。

“沒想到今日還有這等福氣。也不知道這等女子騎久了,會不會也變成那種淫到骨子裡的蕩婦,那樣可就沒意思了啊。”高荒菈着馬在軍陣之前自言自語着。

忽然,那個女子主動望向了他。

她聲音清冷道:“我沒記錯的話,你好像叫什麼黃?大黃?”

“住嘴,你可知道高大將軍是什麼人!”身旁一個副將出言喝斷。

夕兒哦了一聲,像是終於想起來了,“你叫高荒是吧。”高荒眯起了眼睛,忽然覺得眼前的女子好生眼熟,但是一時間卻怎麼也想不起是誰。

夕兒轉過頭看了一眼少女,笑了笑,“別怕,你別看那些人這麼唬人,其實都是紙老虎,打不過妖族隻能欺負欺負自己人。”俞小塘用力點頭,“我們不怕的。”接着她看了一眼身邊的男子,道:“開道去,要不然今晚上別上老娘的床了。”名為湖山的男子嘿嘿一笑,擡了擡鬥笠,目光冷冷地掃視四下,明明這個男子看上去憨厚老實,但是所有士兵都覺得,當他望向自己的時候,人人都覺得背脊生涼。

接着這個自稱夕兒姐姐的女子目光望向了高荒。

看似柔美的女子一晃之間便消失在了原地,那雪地之上猛然分出了一道筆直的雪線,如有人腳尖點雪滑過,速度快到匪夷所思。

軍陣最前方,轟然一聲巨響。一陣痛徹心扉的馬鳴長嘶響徹軍陣。

眾人回過神之後,隻見那匹高將軍最心愛的戦馬倒在地上,伸長脖子高高長嘶,它蹄子折斷,淌着滾燙鮮血。而戦馬倒地的叁丈開外,高荒一手捂着胸膛,一手做出拳狀,身子前傾,拱起了老虎一般的背脊。

而那個女子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那匹戦馬邊,衣裙貼着身子獵獵翻飛不止,她一手負後,一手緩緩收拳至腰間。

她看着半跪在地上隨時準備出手的高荒,笑意盈盈道:“聽說你喜歡收藏美女?你看我美嗎?”

高荒神色更冷,他摸了摸嘴角的鮮血,卻更加興奮起來,若是這等女子能被自己收服,那他高荒也死而無憾了!

“小娘皮子,我看你等會還能不能笑出來!”高荒爆喝一聲,一蹬雪地,一杆長槍自身後高速射出,向前疾掠,而他的身影甚至比槍更快,他伸手抓過飛速旋轉的長槍,大開大阖之間,將長槍掄成了一個十字。

軒轅夕兒看着當頭砸下的長槍,臉上笑意早已斂去,神色更冷,她不僅不躲不閃,竟然伸手要去抓住那杆槍。

那一刻高荒甚至生出一個荒唐的念頭:這娘們不躲不閃,要是這一槍把這幅好看的皮囊給弄壞了可就太遺憾了啊。

這個念頭不過一瞬,他也絕不可能為此去收槍。

他矯健的身子騰空而起,握槍掄下的動作如在身前劈斬出一輪新月。

許多官兵都側過頭,不忍心去看這血腥一幕。

軒轅夕兒厲喝一聲,她衣袖鼓滿大風,撕菈一聲,衣袖撕裂,但她不躲不避,一隻手死死地握住身前的某一處位置。

那個場麵有點滑稽。

高荒手裡握着槍杆,而那女子手中握着槍頭的下端,他身子依舊懸在空中,不是用修為騰起的,而是被那女子握着那一頭硬生生地將自己撐了起來。

軒轅夕兒神色極冷,她握着槍的手滲出了些血,但她渾不在意,手臂一擰,轉動槍身,接着握着這一頭高高掄起,將槍重重砸下。那一頭的高荒被重重砸到地上,慘哼一聲,雙手卻牢牢地握着槍柄,竭力和那神秘女子抗衡。

軒轅夕兒提着槍,再次掄起砸下,掄起砸下,麵無錶情地重復着。而高荒握着槍柄,寧可被一遍遍砸到雪地裡也死活不願意鬆手。

最後軒轅夕兒像是玩膩了,直接橫向一抹,將他朝着軍陣之中掄去。

一陣驚呼聲響起,最前麵的幾排士兵人仰馬翻,兵戟叮叮當當地掉了滿地。

而高荒的身子就那樣被她提着在陣前滾過,滾到最後之時,軒轅夕兒驟然發力,用力一甩,高荒終於握不住槍,身子向着後側方甩去,身上兵甲潰爛,重重地摔入了軍陣之中。

軒轅夕兒站在前方,單手提槍,風姿飒爽卓然。

高荒從地上艱難爬起,望着那個將自己空手奪槍的女子,忽然間像是想起了什麼,神色劇震。

他捂着自己血淋淋的胸口,語無倫次道:“是你!是你……你……竟然……郡主……”

軒轅夕兒淡淡地看着他:“既然認出,還不跪下。”高荒再也沒有猶豫,倉皇跪倒,低着頭,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軒轅夕兒將槍隨意扔到地上,道:“自斷一臂,今日之事我便不再計較。否則,死。”

說完她不再多看高荒一眼,朝着那叁人走去。而那一邊,湖山高高指着前麵他硬生生錘打出來的一條道路,高高揚起拳頭,像是邀功。

女子莞爾笑笑,點點頭,像是在說,今天老娘讓你上床就是了。

……

林玄言掀開那張破舊的簾子,看着裡麵迸濺的火星和打鐵的老人,沉默不語。

老鐵匠放下了手中的活,看着門口那個半身是血,逆光而立的少年,直截了當道:“我隻答應了量力而行,沒有說過一定能做到。”

林玄言問:“來的人是誰?”

老鐵匠道:“是個高手,很高,恐怕和你當年比都不遑多讓。”

林玄言道:“可能是白折。”

老鐵匠沉吟片刻,道:“若真是他,那事情可就麻煩多了。”

林玄言道:“那那件事情呢?怎麼樣了?”

老鐵匠道:“你那兩個徒孫出事之後,我就請人暗中在查了,這是那個姓趙小子被關押的地方。”

林玄言接過一張羊皮紙,看了一眼。道了聲謝。

老鐵匠搖搖頭,“不必說謝,我們之間本就隻是交易。”

林玄言道:“你在這裡打鐵許多年了吧。”

老鐵匠道:“八百四十二年。”

林玄言道:“那你就沒有野心麼?”

老鐵匠搖搖頭:“沒有。”

林玄言不解:“你好歹也是差點當上過皇帝的人,心中抱負應該不止那點。”

老鐵匠忽然揚起錘子,用力錘打了一記砧上燒紅的鐵,他擡起頭,容顔蒼老,銀發覆麵,瞳孔卻依舊閃着些許精光。

“那時候我就沒想過當皇帝。”老鐵匠說。

林玄言問:“那你那時候想做什麼?”

老鐵匠緩緩道:“做個王爺,平日裡閒的時候可以做做鐵匠,養養鳥。”

林玄言道:“那你的夢想實現了。”

老鐵匠沉重搖頭:“除了上次那把,我已經幾百年沒有鑄過劍了。”

林玄言明白他的意思,道:“那等你真正開爐鑄的第一把劍,一定天下無雙。”

老鐵匠道:“我打鐵八百餘年,世間再也沒有人比我更久,我現在甚至有信心再創造出一柄四仙劍那般的劍,但是那沒有意義。”連林玄言都愣住了,傳言中天下曾經鑄出過四仙劍,那些劍來自不同的歷史,分別是白折的規矩,修羅王的古代,他的羨魚,和如今還藏在皇宮深處的淵然。

這些劍天生劍靈,各個橫絕百代。但是在他眼中卻依舊不能真正滿意。

林玄言道:“我明白了,你想要真正的天下無雙。”

老鐵匠道:“曾經有過一柄劍,淩駕於四仙劍之上。那柄劍不如何鋒利,材質也很一般。但是他卻是真正意義上的人間第一把劍,所以被此方天地賦予了特殊的意義。”

這個故事很多人知道,那柄劍被稱為人間第一劍。之後所有的劍都是根據那一劍的形制制作的。

那柄劍名為“叁尺。”

林玄言道:“你有多少信心?”

老鐵匠不說話。

林玄言又問:“那你不怕虛度光陰嗎?”

老鐵匠嘲弄道:“我已經虛度了這麼多年,還在乎什麼?”他忽然死死地盯着他:“我一直在等一個用劍之人。但是一直等不到,於是我想一直打鐵,直到死為止,但是我發現,一年一年地過去,我就是無法死去。”

打鐵亦是修行,他的修為隨着打鐵水漲船高,甚至在不經意間邁過了許多修行者夢寐以求的門檻。於是他可以活很久很久。

“現在的我還差得很遠。”林玄言道:“但是我會盡力幫你完成你的夢想。希望你可以活到那一天。”

老鐵匠點點頭:“希望不是遺願。”

林玄言向後退了一歩,輕聲道:“十年後見。”

鐵匠鋪子的黑簾子重新垂下。林玄言走進雪夜裡。

他在腦海中計算了一遍救趙念的路線,覺得有些棘手,因為還有許多關節來不及細細打磨。

於是他決定先去做完另一件事情。

他知道,這個城中的某個陋巷中,住着一個所有人都覺得他已經死去了的故人。

……

袁老頭打開門的時候,雪色映在他的臉上,將那皺巴巴的皮膚照得更加蒼白。

他比一年前更老了。老得幾乎隨時可以駕鶴西去。

但是他還活着。

那日妖尊邵神韻與他在雲海上進行了一場曠世對決,那時候林玄言也在現場,但是以他當時的修為也無法看清雲海上的情形。但是他確認袁老頭還活着。

這不需要什麼精確的推算,隻因為他入過通聖,所以他知道,那麼短的時間內,通聖之間或者可以分出勝負,但是無法分出生死。

這個冬夜,袁老頭推開門,依舊帶着曾經在大街小巷之間的和煦笑臉。

他不認識眼前這個少年,但是他能猜到他是誰,他微笑道:“你終於來了啊。”

林玄言反而有些吃驚,道:“老先生現在身體如何了?那日妖尊臨城,多虧老先生出手,那一劍之姿實乃軒轅風骨。”

袁老頭道:“我和她差了太多。而且想必你也能看出來,我的通聖有問題。”

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他的通聖有問題,因為入了通聖之後,肌膚會如嬰兒一般嶄新細膩,而他卻依舊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

林玄言點點頭:“是因為你的孫女吧。”

袁老頭道:“果然還是瞞不過你啊。”

林玄言有些好奇:“你真的知道我是誰?”

袁老頭道:“我一直在等你,因為我知道,隻有你能找到我。”

林玄言道:“雖然我沒有見過你的孫女,但是想來應該生來便背負了大厄……先生為她分擔災禍,她知道先生的苦心麼。”

袁老頭道:“這丫頭自小便很叛逆,等她知道之後,我怕是已經死了。”

林玄言點點頭:“或許如此。”

袁老頭道:“進來說吧。外麵不安全。”

屋內的陳設十分簡單,除了必備的日常用具之外,隻有一個書架,一方茶盞,一張棋盤。

老人關上了門,老人也沒點燭火,兩人便摸黑坐下。

袁老頭道:“我也沒想到,你居然真的出關了。”

林玄言道:“我也想不到,我徒弟見了我都沒有認出來,你怎麼就認出來了。”

袁老頭道:“那日在試道大會上,我也沒有認出你,但是今天你能找到我,我便知道你是誰了。”

林玄言點點頭。

袁老頭繼續道:“你是有什麼問題想問但是又不敢問嗎?”

林玄言道:“語涵的兩個弟子出事了,一個已經被抓,另一個也已經出事,據說就在這座城中。”

袁老頭道:“她沒事,和一個男的在一起,那個男的據說是摧雲城的少城主。”

“鐘華?”林玄言啞然失笑,他回想起那日試道大會的場景,萬萬沒想到他們居然可以促成一段姻緣。

袁老頭道:“好像是這個名字。”

林玄言笑道:“小塘無事便好。那她現在在哪裡?”

袁老頭道:“被我孫女救下了。”

林玄言訝然道:“大郡主回來了麼?那你為什麼不去見她?”

袁老頭道:“我在暗處看看她就好了,她以為我已經死了,已經傷心過一次,可我確實時日無多了,我不想讓她再傷心一次。”

林玄言想了想:“但是知道你活着也能讓她開心一次。”

袁老頭沉默片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你今天來找我,是需要我做什麼。”

林玄言道:“請先生借我一劍。”袁老頭道:“其實應該是我稱你先生的,若是當年沒有你的指點和送我那頂鬥笠遮蔽天機,我一生可能都摸不到通聖的門檻,或者直接死在劫難之下。”

林玄言道:“如今來看,當年的付出都是值得的。袁先生,其實你可以當我是重頭開始,如今我才是晚輩。”

袁老頭道:“借一劍斬開皇城大陣嗎?”

林玄言點點頭:“正是。”

袁老頭道:“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如今的修為就算用盡,也斬不開的。”

林玄言道:“其實是兩劍。語涵也入通聖了,老先生不必出全力,隻需要等到皇城劍光亮起之時幫襯一下便好。”

袁老頭點點頭:“原來你愛徒也歩入通聖,恭喜。但是你還是要小心一些,如今皇城可說是風雲際會,來了很多棘手的人物。”

林玄言道:“有哪些人真正構得成威脅?”

袁老頭仔細想了很久,緩緩道:“要說真正能威脅到你們,除了那位通聖的大人物以外,恐怕隻有一個人了,那是一個是刺客,名字很簡單,叫李代,擅長易容。據說,他是一個人妖。”

林玄言點頭道:“我會堤防的。謝過老先生了。希望老先生能多活久一些,這樣便能多見證一些事情。”

袁老頭盯着他,他聲音如枯老秋風吹拂滿院黃葉,可他蒼老的瞳孔裡卻是神采奕奕:“我活不了太久了,但是今天我很高興,因為你活着,你活着就好,就算整個劍道分崩離析,徹底消亡,隻要你還活着,這天下劍道的精氣神便可覆水倒流,死灰復燃,枯木逢春……”林玄言靜靜地聽着,聽着老人給他架構的海市蜃樓,不置可否。

袁老頭起身,對着他一揖到底。林玄言起身還禮。

深夜裡,一老一少兩人相對而揖。

夜深人靜,這一場對禮沒有看客,但是其間意義唯有他們自知。

……

得知小塘無事之後,他心中放鬆了許多。

隻是他從沒想過,小塘最終會和鐘華結成道侶,一年前,少女那劍蒼山捧日驚艷四座,將鐘華的黑雲摧城撕得支離破碎,那時的風景依舊歷歷在目。

所以一個人算力再強大,也無法洞悉出每個人命運的軌迹。

他自嘲地笑了笑。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小塘可以過得幸福就好。

他想着許多事情,接着來到了城外數裡之外,一個窮山惡水間的荒村。這是他早就挑選好的場地,到時候從皇城出來,便可先在這裡暫避。

他重新確認了一邊荒村外的禁制都布置妥當,又將受大雪影響的許多地方修繕了一番,在確認無誤之後,他便匆匆趕回皇城。

清暮宮是皇城叁大主殿中的一座。

這一夜發生了太多太多事情,可是漫長的夜晚依舊還沒有過去。

清暮宮內沒有點燃一盞燈。

於是整座宮殿都像是一隻昏睡的眼。

林玄言如普通人一般悄無聲息地穿過皇城大陣,走入清暮宮籠罩的範圍裡。

那一身黑衣,像是夜色間穿行的亡靈。

回到清暮宮之後,他用最快的速度沐浴更衣,重新換回了一件白裳。

等他沐浴完畢的時候,陸嘉靜和裴語涵已經在他的書房等他了。

她們也一直沒有入睡。

等到林玄言回到書房看到她們的時候,微微有些錯愕。他用詢問的眼神望向了陸嘉靜,心想我不是讓你好好哄着語涵的嗎?

陸嘉靜攤了攤手,道:“你傢寶貝徒弟又不是傻子。我這演技哪裡瞞得住她?”林玄言無奈地看着裴語涵。

裴語涵第一句話沒有問你為什麼要瞞着我,而是問:“你沒事吧?”

林玄言道:“受了點傷。沒有大礙。”裴語涵低下頭,細聲細氣地說道:“師父,謝謝你。”

林玄言問:“你不怪我麼,我沒有經過你的同意便瞞着你去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不生氣麼?”

裴語涵道:“因為你是我師父,所以你做什麼我都相信你的。”

林玄言抱住了她:“這些年你為我受了太多苦了。我自然要為你做些什麼。”

“這些苦都是身體上的,算不得什麼的。”

裴語涵雙肩微微顫抖:“師父不嫌棄我就很好了。”

裴語涵哽咽道:“不過師父呀,以後你做這些事情,一定要告訴我呀。不然……不然我就欺負死你這個小情人。”

裴語涵伏在他的肩膀上,眼眶中氤氲着淚水。

陸嘉靜在一邊聽着,嬌軀微震,一臉無辜的神色。

林玄言看了一眼陸嘉靜,眼中都是笑意,陸嘉靜瞪了他一眼,心想你們師徒果然狼狽為姦,你徒弟揚言要欺負我,你竟然都不幫我說句話?林玄言輕輕拍着裴語涵的粉背,貼着她的耳朵,輕聲說道:“我替你殺了他,算是幫你除去了許多芥蒂,以後除非涉及到自己生死,切不可委曲求全了,語涵,你要記住,天底下沒有誰比你自己更重要了,不管是我還是其他人。”

裴語涵淚眼婆娑地看着她,問:“那師父啊,萬一有人拿我威脅你……”

林玄言輕輕敲了敲她的額頭:“不許插嘴,要不然就打你屁股。”

裴語涵哦了一聲。覺得好生羞人,低低地說了聲:“師父,我知道了。”

“嗯,好,這才乖呀。”林玄言將她擁在懷裡,緊緊擁着。

陸嘉靜在一邊看着,總覺得自己有些多餘,她便也張開了胳膊,湊了過去,擁住了他們,於是叁個人便溫暖地依偎在一起,聽着彼此的心跳。

叁人一夜未眠,促膝長談到了天亮。林玄言將大部分的事情和接下來的計劃一一告訴了她們。

明日他們出城之後盡量選偏僻小道避開白折,若是避不開,便由林玄言和裴語涵一同拖住他,陸嘉靜去救出趙念,成功之後放出一束劍氣煙火告知他們,然後陸嘉靜直接將趙念安頓在事先準備好的房屋,接着陸嘉靜來與他們會合。一同逃離。

當然前提是他們兩人能夠抵禦白折的苦劍。

但是裴語涵和林玄言卻有信心,雖然現在林玄言現在修為差的很遠,但是他們相信,隻要師徒聯手,任何人他們都可以一戦。哪怕對方是修為深不可測的浮嶼首座。

而他們的目的也並未是戦勝他。

因為白折太講規矩。

幾百年前,白折還未登上浮嶼之時,便喜歡挑戦天下劍修,他有個規矩,隻要在他劍下走過叁十招,他便不再為難。

一招便是一劍。

若是其他人,這可能會被當成笑話,因為劍修之戦,有時兩劍在瞬息之間便要碰撞數十下。

但是白折不同,他的劍太重,太苦。所以每一劍皆是千鈞。

……

層雲之間透出天光,在極遙遠的地方泛起一道白線,然後晨光轉瞬間灑滿天地,比世間最快的劍更快無數倍。

天亮的時候,大雪也已經停了,皇城之中看起來一片馨寧祥和。

但是在那些修為高深的人眼中,才能看到一層淡淡的光籠罩在叁座主殿,那層光壁上隱約透着各色的符箓,符箓的筆畫晦澀而深奧,那是自上古便開始傳承的筆法。

林玄言問:“語涵,這一劍準備得怎麼樣了?”

羨魚橫在身前,裴語涵情緒已然穩定,心境如七月湖水,波瀾不驚。

“隨時可以出劍。”

林玄言看着天色,點點頭:“可以了。”

……

皇城的上空爆起了一道極細極長的白線。

那道光自清暮宮而來,直抵天穹。

皇城大陣上的符箓亮起了光,那些原本無法看見的字符如今塗滿了金光,有序地浮在空中,不停顫動。

那一劍極其緩慢,衝霄而起的劍意充盈着電光,璀璨地塗滿天際。

明明還是早晨,承君城上空卻布滿了雲霞。

這道劍切割着皇城大陣,聲勢浩大,卻依舊無法斬破大陣。

就在這時,另一道劍隨之亮起。

這道劍來自另一座毗鄰的城池。

那一劍遠遠不及此間浩大美麗,淳樸無華,仿佛一觸及大陣便會碎成齑粉。

但是這一劍騰起之時,皇城之中一個獨眼老人睜開了眼,他坐在一張七葉蓮華石座上,乾裂的嘴唇不停顫抖。若是仔細看,便可看到他的下半身甚至已經石化,和蓮座連為一體。

而他身邊還有一個人,白發覆麵,遮住了容貌,看不清年齡,他的身體被幾根巨大的鐵鏈穿骨肉而過,牢牢地深入地麵,他麻衣如雪,極其寬大,而身子裡的骨架卻極小,看上去像是一個侏儒。

蓮座老人開口,聲音沙啞:“他竟敢?”

麻衣侏儒頭也不曾擡:“陣可破,人不可放。那位已至城外。”

聽到那一位,蓮座老人也露出了尊重的神色,他皺眉道:“要是他攔不住?”

麻衣侏儒道:“那就沒人能夠攔住了。”蓮座老人道:“還是因為你受了傷,不然大陣如何會如此脆弱。”

麻衣侏儒道:“你是說那天我不該出手?”

蓮座老人搖頭道:“她修為如何與我們何乾,隻要皇城還在,上麵坐的是誰,與我們何乾?哪怕是個女妖。”

他們不說到底過是皇城的兩條蛆蟲,汲取王傢氣運,順便幫王傢守守城門。

但他們對此渾然不在意。

因為這兩條蛆蟲有些大。大到通聖。它們會越來越大,直到皇傢也滿足不了它們,然後它們破繭成蝶,飛升天外。

皇城大陣裂開了一道縫。

在那道劍光才起之時,軒轅夕兒才剛起床,她慵懶地伸展了一下胳膊,剛想差遣俞小塘給自己去買份早點。

在這道劍光亮起的時候,她愣住了,她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

在確認了那道劍光的方向之後,她提着裙子狂奔出門,朝着那個方向飛快跑去。湖山也望見了劍光,錯愕之後他也朝着門外飛快跑去。

……

在兩個老怪物的視線中自然不會去理會軒轅夕兒的軌迹,他們所有的精力都看着那向着城外飛出的身影,流光一般。

在對他們離去的方向確認過之後,老怪物閉上了眼,繼續陷入漫長的沉睡,直到下一次需要的時候醒來。

他們無須擔心什麼。因為城外已經有人在等待他們了。

林玄言選擇的路徑是一條開闊的山路,週圍皆是茫茫的枯林雪原,唯有走獸鳥禽偶爾在雪地間踩下的足印。

他們要前往老井城。

而在僅僅出城叁裡地之後,便有一記尖銳的聲音在耳畔刺啦地滑過。

接着一大蓬雪花在頭頂炸起,前方的空氣變得黏稠難行,隨着那聲音響起,前方仿佛是豎起了一個無形的屏障,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林玄言擡眼望去。

遠處有一塊天然形成的漆黑磨刀石。

它裸露在風雪裡,在茫茫白色之中顯得格外紮眼。

一個麵容普通,五官棱角分明的男子立在上頭磨劍,他磨得極其認真,專心致志地按着一柄刻滿古文的青銅色長劍,每一次磨劍都發出尖銳铿锵的鳴響,他磨劍的動作井然有序,劍聲卻越發激越,崖石之上一道道劍氣破空而去,斬得漫天流雲細碎。

他們望見了崖石上披頭散發,神色枯槁的男子,雖然早有預料,卻依舊如臨大敵。

“他就是白折。”林玄言說。

這是一句廢話,林玄言卻說得很認真。

林玄言繼續說:“他的劍叫做規矩,他的道是刑罰,他成道之路是苦修。都說浮嶼首座離開浮嶼之後會弱許多,但是沒想到,即使來到人族皇城,他依舊拿得出這份精氣神。極難對付。”

陸嘉靜說道:“他披頭散發,衣冠不整,如此放浪形骸,劍叫什麼規矩。”

林玄言道:“所以我很怕他不講規矩。”陸嘉靜道:“打不過能跑吧?”

林玄言道:“不知道。”

陸嘉靜道:“總之別死了,我在老井城等你們。”

林玄言道:“你也小心。”

陸嘉靜點點頭,按照先前的計劃,身形一閃,朝着側方的荒原掠去。

白折沒有去理會忽然離開的陸嘉靜。他也沒有擡起頭去看誰一眼。

隻是在裴語涵出現在荒原上的時候,他磨劍的動作便在不經意間改變了方向,劍柄朝後,劍尖對準了她。

裴語涵感受着雪原上擴散而來的,宛如實質的威壓,那些威壓在觸及在她之時被一股無形的氣流紛紛振碎,水浪般向兩邊排開。

林玄言退到了她的身後。

劍鋒摩擦皮革的聲音在耳畔輕輕響起,林玄言抽出了一柄乾淨的長劍站在她的身後,在無邊的雪原上顯得極其渺小。

白折依舊在磨劍,劍聲如濁浪撲麵,一勢更高過一勢。

林玄言閉上眼睛,感受着磨劍聲中的嘈雜律動,忽然眉頭緊蹙。

劍聲陡然尖銳。

隨着他的下一次動作,雪原上忽然出現了一道細細的線,似有無形劍氣貼着雪麵而來。

與此同時,裴語涵身影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現之時已在數十丈外,她揮劍如寫一撇,斬斷一道無形劍芒。

耳畔劍聲嘶鳴,她恍若未聞。白折獨立高臺,那些劍氣就像是看不見的鐵箭,而每一次磨劍的動作,都像是張弓搭箭,磨劍聲便是滿弓後的振弦之鳴。

裴語涵的身影在雪原上消失又出現,如一葉雪白孤舟逆流而上,每次出現都有數百道劍影被斬碎。

她離白折越來越近。

雪原上那處漆黑崖石便是燈塔。裴語涵雪狼般的身影在百丈之外蹦躍閃動。

白折磨劍的速度越來越快,劍下的那塊磨刀石承受不住磅礴劍意,開始細碎地開裂。

白折猛然擡頭,枯槁而烏黑的長發間是一雙死灰般的眼。

劍光亮起,裴語涵破開劍浪,下一刻便來到了白折的麵前,劈開了一道璀璨弧線。

異變陡生,在劍光亮起的一刻,劍聲非但沒有停止,反而濁浪排空般牆立而起,瞬間洗去了這一劍的光華。白折的身影同時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裴語涵腦海中閃過數十種應對方法,但是每一種都會陷入被動。

而林玄言的聲音在此刻響起:“十叁,九。”

裴語涵聽得懂,劍光再起,朝着某一處斬落。

漫天劍氣如水幕倒卷,一記沉重的鈍器撃鳴振開大水,巨大的磨劍石被劍浪切得支離破碎。

崖石撕裂,裴語涵的身影被劍氣振飛,她揮劍左右格擋飛濺的碎石,身影飄然而去,一襲長袍被風扯得翻飛作響。

在劍浪退潮之時,一道比先前更充盈數倍的劍氣號角破空般亮起。

遍地皆是殺意。荒原上的大雪以白折為圓心開始牽扯轉動,浩蕩如同揚沙。

“劍名規矩。此劍雪走。”

白折嘶啞的嗓音也似磨劍之鳴。

在話音消散隻留一縷餘音之時,借着餘音將消未消的間隙,一道森然劍氣寒芒徹骨而來。

巨大的劍浪裡挾着殺意逼仄而來,裴語涵盯着這道劍光,雙手握劍,正於身前,她一劍斬出,毫無花哨,卻又紫電青霜,流火狂狼的諸多異象隨着劍刃滾出。

兩劍十字向交之際,裴語涵身影衝天而起,如孤鶴盤旋。

白折靜立原地,劍尖遙指裴語涵的方位,細微地震動變幻着。

這一刻,白折仿佛雪原上的一塊礁石,他的身邊皆是自身流瀉出的劍氣狂狼。

而空中的裴語涵在身影拔到一定高度之後倏然折返,如流星砸落。

她恍然之間想起了那一年,月海海嘯,她在那座小城鎮便劈開了那一劍“撥雲開浪。”

如今她麵對的不是真實的浪潮,殺意卻遠盛當年。

天上流雲如沸水一般滾滾騰鳴。林玄言的聲音在雪原上傳來。

“四六,叁五。”

那不是白折的位置,但是裴語涵沒有任何猶豫。白雲開裂,她的身影倏然出現,天穹之上亮起了一道驚艷弧光。

一劍從天而落。裴語涵星辰隕墜般的身影快成一道影子。

雪白厚重的劍氣化作滔滔浪潮,兩者相觸之時,爆出了穿雲裂石的巨大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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