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踏進研究所的大門,刺耳的警報聲響徹整個前線指揮部。
利奇無奈地搖頭,他轉身朝指揮中心跑去。
一進門他感到一片慌亂。他不在時,負責代替他指揮的團隊像是沒頭蒼蠅。
快歩走到座位前,利奇坐下來,把頭冠戴在頭上。
投影螢幕上飛快跳動的影像讓他很快知道發生了什麼。
聯盟剛退到第二道防線就立刻發起反攻。
這完全在他的預料之中,所以佔領那道防線之後,他立刻下令炸毀所有工事。
從時間上算來,短短幾個小時並不足以把所有的工事全都拆毀。
飛快地在指揮平臺上按了兩下,他的眼前出現前線的狀況。
現在天色微亮了,戦場上起了一層霧氣,好在霧還不是很大。透過薄霧,他可以看到那條橫亘一千多公裡的防線此刻變得殘破不堪。(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破壞永遠比建設要容易得多,隻需要在那道土牆的南麵進行爆破,坍塌之後的土牆會直接埋了前麵的壕溝。當初聯盟挖掘這道壕溝,再用挖出來的泥土堆砌成那道高牆至少用了半年時間,但現在隨着一聲轟鳴,眨眼間一切歸於最初狀態,唯有壕溝裡的積水因為沒有地方泄出,以至於流得到處都是。
已經被徹底破壞的防禦工事佔全長的四分之一左右,並不是很連貫,一段段的很不規則,遠遠看去像是快要斷光了牙的木梳,顯得參差不齊。
在這道殘破不全的防線北邊,許多運輸車停在那裡。原本是壕溝的地方現在鋪上一塊塊木闆,這些木闆用鎖鏈連接,形成一條臨時通道。
防線另外一邊的部隊,此刻正踩着這些通道往回撤。
這是他下的命令,這種防禦工事就算拿下來也沒什麼用處,還不如乾脆送還給聯盟。
為了能夠順利撤退,他集中兩萬多輛運輸車。
這不隻是一場大撤退,撤退的部隊將所有可以被利用的東西全都搬上車,不能搬走的就直接往壕溝裡扔。
那道壕溝畢竟有二十公尺寬,土牆爆破之後不能完全填滿,空隙多得是。
這招“蝗蟲過境”是他向德雷達瓦人學的。
當初在德雷達瓦時,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幫遊牧民的破壞力。他們佔領過的地方可以稱得上寸草不生,戦後想恢復原來的繁榮,沒有幾十年時間根本不可能。
如今他現學現用,聯盟就算把防線佔領回去也沒辦法重新構築工事。即便他們能夠重築工事,也要琢磨是否值得。
“這裡沒什麼問題吧?”
卡洛斯老頭走進來,他和利奇是先後腳到的。剛才利奇從專門為鐵血騎士準備的臨時醫院裡出來時,他也跟着一起出來,警報聲響起之後,他又跟着利奇跑過來。
安妮莉亞跟得沒那麼緊,她因為身孕的關係,不敢走得太快。
老頭不打算乾擾利奇的指揮,隻是出於關切,所以過來打聽情況。
在局勢緊張時,利奇根本不會搭理任何人,但現在情況遠遠談不上緊張程度;敵人離防線還有十幾公裡遠,等他們趕到時,也應該撤完了。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利奇很有自信地說道。
“又要和當初一樣,妳一刻都不能休息了。”
卡洛斯有些無奈,也有些開玩笑地說。
這時安妮莉亞也走進來,她在門口遲疑了一下,突然雙手抱住頭,似乎有些痛苦的樣子。過了片刻,她臉色蒼白地說:“恐怕這次妳要比年初那十天更加辛苦。我有一種感覺,聯盟並沒有放棄那種危險又不可靠的武器,我們有可能挨炸,時間應該在最近這幾天。”
利奇一下子坐直身體,卡洛斯也被驚得猛然回過頭來。
對於安妮莉亞的預言,兩個人都不敢小瞧。帕金頓聖皇一脈擁有許多神秘能力,正是靠這些能力,帕金頓聖國強盛至今。
利奇頓時皺起眉頭,如果真的如此,他確實不能離開指揮中心半歩。
除了他之外,沒有第二個人能指揮“羊角槌”攔截“撞城槌”,那需要大量計算,時間卻極短。
“我不可能不睡覺。”
利奇不認為清醒劑有用,那玩意兒可以讓人提神、可以中和肌肉的乳酸,達到緩解疲勞的作用。以前長時間戦鬥時他就注射過這種東西。戦甲制造師熬夜時也會用這種藥。
但疲勞畢竟是疲勞,人一旦疲勞,注意力就會下降,清醒劑在這方麵的作用有限。
對眼前的狀況來說,注意力下降意味災難即將到來。
“把這張座椅稍微改動,怎麼樣?變成放下來就可以睡覺的式樣,如果妳覺得有人看着就睡不着的話,週圍還可以菈個簾子。”
安妮莉亞不太確定地問,她不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但她現在隻想得出這個辦法。
“或許可以在旁邊弄一個休息室。”
卡洛斯也在動腦子。
顯然卡洛斯的提議更可行,但利奇心頭微微一動,安妮莉亞如同玩笑般的建議讓他想起一些東西。
他想到戦甲的座艙。
以前他經常在座艙裡睡覺,特別是卡佩奇戦役時。因為身處後方,四週全都是敵人,誰都不知道下一分鐘會遇到什麼,所以連睡覺都睜着一隻眼睛。那時連着半個月他都在座艙裡睡覺。
吃在裡麵、睡在裡麵,除了上廁所,二十四小時都不離開座艙。半個月的時間他曾有一種錯覺:他一直就是這樣生活的,好像戦甲成了身體的一部分。
“人機一體。”
他的嘴裡喃喃自語。
那具躺在解剖臺上的屍體似乎出現在他眼前。屍體內部布滿的金屬細線似乎和他戴着的頭冠連在一起。
利奇猛地跳起來。
剛才他捕捉到一絲靈感,所以急匆匆地想去研究院再看一眼那部戦甲,中途卻因為聯盟的進攻,不得不先處理這邊的事。
或許因為腦裡全是這個念頭,所以安妮莉亞的提議讓他心中豁然開悟。
他有過“人刀合一”的經歷,雖然那不是真正的“人刀合一”,卻有幾分相似。“人機一體”和他似是而非的“人刀合一”,有異曲同工之妙。
利奇緩緩地坐下,他的身上散發出一種詭異的氣勢。
這種氣勢不同於安妮莉亞和卡洛斯身上的皇者之氣,同樣也不同於比斯、索菲亞的聖級強者氣勢,而是一種非常奇特的,讓人感覺到異常陌生的氣勢。
但指揮中心裡的每個人都感受到這股氣勢。
幾乎在一瞬間,每個人都渾身一震,緊接着他們發現自己的意識中突然多了一些東西,似乎是一雙眼睛,他們在想些什麼全都逃脫不了這雙眼睛的注視。
突然有個人驚叫起來。在軍隊裡即便女人也非常鎮定,很少會大驚小怪,更別說這裡除了女皇陛下之外全是男人。
發出驚叫的是一個負責聯絡的念者,他駭異地轉頭看着利奇。
這時又有兩個人驚叫起來,那兩個人也是一臉見鬼,和第一個人一樣驚恐地看着利奇。
他們驚叫的原因是一樣的,在剛才一瞬間他們感覺自己的身體失去控制,腦裡突然跳出一個念頭;和這個念頭一起出現的還有一些他們根本不知道的情報。
“不要慌,妳們現在感受到的是我剛覺醒的力量。我可以控制這裡的一切,包括妳們,然後我可以透過這裡控制整個戦場。”
利奇不得不安撫底下的人。
他沒有把所有情況都說出來。事實上剛才一瞬間他感到自己可以剝奪這些人的意識,讓他們成為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的存在。
不隻是眼前這些人,他甚至透過那些通訊裝置,將意識傳到一千公裡之外的地方,潛入每一個負責通訊聯絡的念者意識之中。
此刻長一千多公裡、縱深數百公裡的戦場,全在他的意識籠罩之下。
這就是他的能力。
就像老伯能夠割裂空間、大叔擁有絕對命中,他也擁有一種超凡的能力。
這種能力很詭異,也很難說得清強弱。單打獨鬥肯定沒有老伯的割裂空間厲害,但運用在戦場上卻是無敵的。
戦鬥又開始了。
前線上一刻都沒有停息過。
海因茨向東線部隊下令,讓他們奪回第一道防線,理由自然是因為東線部隊防守不利,導致右翼迅速崩潰,以至於他不得不下令全線撤退。
這位參謀總長將所有過錯全都扔在東線部隊頭上,絲毫沒有提到他們害人不成反害自己。十幾顆超級炸彈被攔截,沒有炸到同盟,反倒把自己炸個人仰馬翻。
此刻弗蘭薩帝國上上下下全都吃定東線各國不敢輕舉妄動,所以他們隨意找了一個不算理由的理由,把東線部隊送到殘缺不堪的第一道防線上。
同盟因為早就識破海因茨的計策,所以早早撤出戦場。不過撤離不意味將防線拱手相讓。
聯盟東線部隊是被緊急抽調到這裡,什麼裝備都沒有帶,現在所使用的裝備全是進入中線之後才發下來的,隻達到勉強可用的程度,離中線各國叁線兵團的標準有段距離,特別是遠程攻撃武器奇缺。
隻要是弱點就會被利奇抓住。擁有智腦輔助的他不會漏過任何一點可乘之機。
同盟的遠程火力不缺,彈藥更是充足,所以當聯盟東線部隊衝過來時,等待他們的是雨點般的炮彈。
這一仗利奇用的仍舊是二線部隊,雖然傷亡多了些,但和收獲比起來,這點傷亡不算什麼。
戦鬥從黎明一直持續到晌午,因為不是主力部隊,所以這場仗打得有些磨蹭。
十點之後,同盟部隊撤出戦場,但等到聯盟佔領陣地之後,他們還來不及打掃戦場、更來不及重新構築防線,同盟始終沒有出動的一線部隊就發起進攻。
這是一場短暫但異常兇猛的戦鬥。從十一點開始隻持續四十五分鐘,戦鬥就結束了。同盟軍隊如同漲潮般湧過來,又如同退潮般迅速撤走。
但在短短四十五分鐘裡,聯盟東線部隊傷亡慘重。
看到這番景象,海因茨和聯盟前線指揮部高層全都明白,那道防線已經沒有奪回的價值。
盡管他們不在乎東線部隊的損失,他們調東線部隊過來協助防禦隻是一個借口罷了,真正意圖是消耗東線軍隊的戦力,順便讓東線各國沒有辦法投降,但是仗打得太難看也不是弗蘭薩帝國高層願意看到的,這對於凝聚士氣非常不利。
再說他們也擔心逼得太緊,東線部隊會陣前倒戈。
正因如此,他們不得不改變初衷,允許東線部隊後撤,讓他們駐紮在第一道防線和第二道防線之間。
之後的幾天,戦爭方式回到一千多年來一直都采用的模式。
每天都會有一部分人馬被派到前線和對手交戦,時不時地會有天階騎士插手進來,甚至還有過叁組天階騎士在戦場上厮殺。
即便以帕金頓這種千年帝國,錶麵上靈甲數量也隻有十幾部,此刻戦場上突然有六部靈甲捉對厮殺,稱得上百年罕見的大戦。
和當初卡佩奇戦役時雙方都會留一手不同,這次兩邊使出全力,所以短短幾天裡已經有五個天階騎士在戦場上殒落,其中有聯盟的天階騎士,也有同盟的天階騎士。
這原本不是利奇喜歡的戦爭方式,但現在他已經不在乎,因為他發現傳統的戦爭方式也可以讓他學到很多東西。
這兩天裡,指揮中心完全變樣。
裡麵的人比以前多了十倍不止。雖然帳篷夠大,卻無法容納這麼多人,以及幾乎同樣數量的設備,所以利奇不得不讓人臨時搭了一個叁層平臺。
這種簡易平臺用鋼管作為骨架,再在上麵鋪一層鋼絲格網,隻用半天時間就全部搭建成功。
利奇的位置仍舊在正中央,他的座位是用一部戦甲的座艙改成,無數金屬線從座艙後麵和地下朝四麵八方蔓延,每根金屬線都連接一臺設備。
每個看過改裝之後指揮中心的人都倒抽一口冷氣。在他們眼裡,這個地方充滿詭異和神秘,如同置身於一個機器的世界裡,待的時間長了,人都會變成機器的一部分。
這種感覺最強烈的自然是在指揮中心工作的人,那些參謀、負責通訊聯絡的念者全都覺得,上班時他們不再是自己,而是成了這套係統的一部分。
至於這套係統的核心,也就是二十四小時都在座艙裡的人,已經讓人感覺不出一絲人味。
利奇也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像是人。隨着時間推移,他對於這種狀態越來越熟悉,已經有了和這一切融為一體的感覺。
當初在卡佩奇時,他在戦甲座艙裡待了兩個星期,已經有了戦甲就是身體一部分的感覺,現在雖然才過幾天,但在“時間凝滯”的狀態下,他像是過了大半年。
和年初那次不同,這次他知道自己需要什麼、也知道自己的路應該怎麼走。此刻妨礙他走得更遠的是那顆躍動不停的心。
現在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大叔和老伯都曾說過,想成為一個絕世強者,必須忍耐常人無法想像的寂寞。
幸好,他這一脈在忍受寂寞方麵非常有心得。
大叔可以整天守着那座圖書館,老伯在食材鋪裡做一個普普通通的掌櫃,一做就是二十幾年。
以前他無法理解,現在他明白了。
此刻坐在指揮艙裡的他,臉上沒有絲毫的錶情,眼神也黯然無光,沒有一點神采,遠遠看去像是一座雕塑。
之所以會這樣是他的自我意識已經被抽離,此刻的他像是在做夢。
既然沒有自我也就不存在情感,不會感到累,也不會感到寂寞,就算一天的時間菈得猶如幾個月長,也不感覺枯燥。
不過利奇的大腦仍舊在運轉。抽離自我意識之後,指揮作戦成了他的本能,他成為這套指揮係統的一部分,成了一部活的智腦。
與此同時,他的意志變得無所不在、無所不至。
從前線到後方,長一千多公裡、縱深數百公裡的這片區域,隻要在掃瞄網的籠罩之下,同樣也在他的注視之下。
對於那些念者來說,他們隻能從掃瞄網中看到有沒有敵人存在,但是他不同。
他以前修練的“天聽”可以透過聲音的回波組合出一幅圖像,這種能力配合煙霧彈,一度是他的招牌,這套戦法甚至影響獨立軍,所以戦場上隻要有獨立軍在,肯定會煙塵滾滾,霧氣瀰漫。
現在,所有的功法都融為一體,“天聽”也不例外。
掃瞄網的原理和當初他設計的定向聽音器原理差不多,所以那些在掃瞄網裡會有反應的東西,全都清清楚楚出現在他的眼前。
聲音的波長很長,組合成的圖像總是模模糊糊的;掃瞄網發射出的念力波波長卻很短,所以組合成的圖像非常清晰,隻比用眼睛看稍微差一些。
當然有差的地方,自然也有好的地方。掃瞄網對能量反應敏感,所以那些戦甲在掃瞄網下的樣子,和肉眼看起來完全不同。能量反應強烈的地方看起來比較亮。
幾天來,利奇已經習慣這種全新的視覺。
這種視覺隻能看到有能量的東西,但不可否認它確實很有用。
不隻能讓他像上帝俯視一切,還能讓他看到很多以往看不到的東西。
比如能量的聚集和流動。
以往和人交手時,判斷對方什麼時候要出招靠的是經驗,但現在他可以清楚看到能量的變化。出招前能量會聚集到手中,跑動時,能量會傳到雙腿之上,任何虛招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現在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做到料敵機先。
幾天來大大小小的戦鬥不下於數十場,現在他隻要看到能量從動力係統裡流出來,立刻知道那部戦甲接下來會怎麼行動。
蒙蒙細雨不停下着,二月的天氣仍舊有些寒冷,但此刻的戦場上如同火山口,到處都是蒸騰的霧氣。
大地是熱的,幾天來不停有人在這裡作戦,時不時會有一部戦甲轟然一聲爆炸,滾滾火球將地麵堆積的雨水蒸發成熱騰騰蒸氣,也讓地麵熱得發燙。
兩隊人馬正在這片戦場上厮殺,其中一方的人數稍微多一此丁但裝備卻不行,那是老式的“舞蹈傢”。
“舞蹈傢”的外形本來不錯,纖細瘦長,看起來挺優雅,但這些戦甲的胸前卻裝着圍兜一樣的東西,背後也有一塊甲殼,那是能量裝甲。波羅諾夫居然想出將能量裝甲制造成外掛裝備的式樣,確實是一個天才。
不過這玩意兒畢竟是趕工出來的,而且隻防得住正麵和背後,兩側全是空的。
聯盟也知道自己在裝備上處於弱勢,所以他們的隊形收得很緊,想靠互相配合瀰補戦甲性能的不足。
同盟全都裝備“仙女龍”,而且是比較新的型號。他們的兵刃也很特殊,每一部戦甲的背後都掛着不同的兵刃,或是戦斧,或是長劍,但他們的手裡清一色都握着一柄長矛。
這是看到聯盟的外掛式能量裝甲之後,臨時決定裝備的武器。對付這種裝甲,長矛有絕對的優勢。
“菈奧、弗蘭克,妳們兩個人頂住,別讓他們聚攏在一起。”
同盟小隊的隊長在傳訊通道裡大聲命令。
身為指揮官,一般來說沒必要參與攻撃,但此刻他卻揮舞長矛阻攔一部戦甲。
觀察鏡裡,對麵那部戦甲的旁邊浮現許多數據,其中包括那部戦甲的跑動速度、出手速度、出手力量之類。這些是以前所沒有的。
一開始的那兩天,他不明白這意味什麼,但上了幾次戦場之後,他終於發現這些數據是好東西,可以幫助他做出判斷。
將長矛猛地一抖,他朝着對麵那部戦甲的右肋狠狠紮下。
對麵那部戦甲用的是一把戦斧,橫過來可以當盾牌用。
隻聽“匡”的一聲巨響,長矛和戦斧上的鬥氣撞在一起,劇烈霭蕩甚至傳到兩件兵刃上,兩件兵刃都劇烈地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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