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州除了密布的水道網,城中道路也便利至極,主道寬達十餘丈,這還是因為兩旁商戶太多,無法擴建,才保留這種規模。道路兩側供行人通行,中間是馬車行駛的車道,雖然車水馬龍、來往繁忙,卻秩序井然。
死丫頭昨晚剛偷了人傢東西,今天又跑過去,到底搞什麼鬼?程宗揚一邊心裡嘀咕,一邊活動受傷的部位:“孟老大今天說,他們向晴州的陶氏錢莊借了不少錢。”
“這不奇怪。未央宮的天子昔日北征匈奴也向商人借貸。”
“難怪晴州的商傢富可敵國。喂,昨天你跟那個老頭說的叁策,為什麼沒提上策呢?”
“我說的上策大傢都知道,隻不過沒人敢做就是了。”
程宗揚道:“你的上策不會是搶晴州吧?”
秦桧微笑道:“正是。”
程宗揚道:“晴州的雇傭兵再多能有多少?六朝都有幾十萬的常備軍,多的上百萬,我就納悶為什麼大傢不瓜分晴州?再怎麼說晴州也是一班商人,隻靠幾個雇傭兵能撐到現在嗎?”
秦桧道:“公子以為呢?”
“我問過俞子元和老敖他們,說什麼的都有。”(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秦桧道:“在晴州接生意的雇傭兵大體在五萬左右,純以軍事而論,要攻下晴州並不難;無論誰攻下晴州,獲利之豐都是曠古未有,所以我才說這是上策。之所以沒有人做是因為六朝有英主而無雄主,有權臣而無強臣。”
“你越說我越糊塗了,撿明白的說。”
“先說晴州。晴州的五萬雇傭兵是那些商人仔細算過的。”
秦桧道:“雇傭兵雖然是拿錢賣命的亡命之徒,但掙了錢铢也得有命去花。因此雇傭兵隻能打勝仗,必敗的仗無人肯打。那些商人明白這一點,才把數量控制在五萬左右。”
“要對付這五萬雇傭兵,六朝任何一方都需要動員二十萬左右的精兵。六朝雖然有帶甲之士百萬,但挑出二十萬精兵也不容易,必須以傾國之力方能必勝。如果有人能調集二十萬精兵全力攻打晴州,快則一年,慢則兩年,晴州必定失陷。但不罪而征,無論是誰都必定受千夫所指。”
程宗揚點點頭,“沒錯。攻打晴州說白了就是公然搶錢,被人臭罵是一定的。”
“而且這種指責不僅來自民間,也來自朝廷,畢竟許多官吏都有晴州遊學的經歷,與晴州有千絲萬縷的聯係。除非有人一意孤行,置萬民唾罵於不顧,朝中誰不同意便罷誰的職、將領誰不同意便斬誰的首,強行出兵征伐。這樣一言九鼎的人物,在君王是雄主,在臣子則是強臣。”
程宗揚摸着下巴道:“這是跟整個天下對着乾啊。這算什麼上策?下下策還差不多。”
秦桧正容道:“此舉雖然不免世人譏諷,卻有萬世之利。於己是下下策,於國是上上之策,就看誰敢於身背罵名了。”
死姦臣說得這麼嘴響,難道他在另一個時空中冤殺嶽飛也是抱着同樣想法?程宗揚道:“如果讓你去遊說賈師憲,說不定他真讓你說動,願意背這個千古罵名呢。”
秦桧笑道:“豎子不足與謀。”
“得了吧。”
程宗揚道:“你少來煽動我。姦臣兄,我管你跟晴州的大商傢有什麼仇怨,這種損己不利人的事情,打死我也不乾!”
擬秦槍微笑片刻?“侯爺隱居南荒多年,正因為那裡是晴州大商傢手掌唯一伸不到的地方。”
程宗揚坐起來:“殇侯不是貸了人傢的錢,卷款潛逃了吧?我看你們殇侯也快趕上姓嶽的,仇傢滿街走。以後別說我認識那個死老頭。”
秦桧一笑,“敢不遵命。”
程宗揚嘆口氣:“孟老大今天跟我上課,說戦爭的目的就是保存自己、消滅敵人。聽起來好像是廢話,仔細想想實在不簡單。我本來想開個店,安安穩穩過日子,能保存自己就好。現在看來要想保存自己,還得把敵人消滅掉。”
程宗揚敲着扶手慢慢道:“該找個機會探探黑魔海的底細。”
秦桧從容道:“在下倒有一策。”
程宗揚精神一振,“說來聽聽。”
“公子擇好時機讓泉捕頭傳訊,告訴黑魔海東濂來的飛鳥上忍已經抵達晴州,請劍玉姬安排時間,登島拜訪。”
“然後呢?到時我直接過去,挨個給黑魔海的人點名?”
“正是。”
程宗揚摸了摸下巴,“你是開玩笑?還是想趁機陰掉我?”
秦桧笑道:“公子取得見麵時間,我便以殇侯使者的身份通知黑魔海巫宗,侯爺將參加教內兩宗大祭,邀劍玉姬在那個時候見麵細談。”
“調虎離山!”
程宗揚上下看了秦桧兩眼,“姦臣兄,你很大膽嘛,敢自己去見劍玉姬。”
秦桧笑道:“我當然要隨公子一同登島。”
“哈,放劍玉姬鴿子!”
程宗揚笑道:“夠狡詐!”
“而且我會選一處鬧市與劍玉姬見麵,到時候我不出現,由鶸翼社兄弟遠遠盯着,看黑魔海動用多少人力。至於島上隻要我們隨機應變,未必會有多少風險。運氣好的話,能趁機除掉另一位飛鳥忍者,對公子大為有利。”
程宗揚搖了搖手,“鬧市不好。”
“公子放心,不會惹出人命。”
“不是人命的事,是太近了。”
程宗揚低笑道:“我選個見麵的地方,夜影關!”
秦桧撫掌大笑:“好地方!”
夜影關離晴州港數百裡,劍玉姬速度再快,來回也要一天時間。而且秦桧以殇侯使者身份出麵,劍玉姬再托大也未必敢一個人去見麵。
從這幾次交手可以看出,黑魔海十幾年前被嶽鵬舉清剿過之後,能用的人手絕對不多,她再帶走幾個好手,自己冒險登島一趟也能把風險降到最低。
“唯一的問題就是那位泉捕頭。”
秦桧道:“屬下雖然不明白她為何留在公子身邊,但很擔心她會走漏風聲。”
泉玉姬獻出魂丹的事隻有小紫知道,難怪他會擔憂。說實話,泉賤人究竟會不會反水,連自己心裡都沒底。那賤人……實在是靠不住。
趕到雪隼傭兵團所在的北城已是掌燈時分。晴州各大商傢、書院大都聚處而居,比如販馬的商傢大都聚集在馬王巷一帶,晴州最有名的書院集中在書院長街。
唯一的例外是傭兵團。
傭兵團大都是血氣贲張的壯漢,兩傢在一條街上免不了摩擦生事,再多幾傢隻怕會鬧翻天。因此按照不成文的慣例,各支傭兵團散居在城中。一旦有事,由晴州總商會出麵召集幾個傭兵團的團長,大傢聚在一處談生意。
馬車駛入銅獅巷,程宗揚一眼便看到那十幾名看似坐着長凳,實際紮着馬歩的漢子,不由啧啧讚嘆兩聲,“基本功很紮實嘛。”
秦桧道:“雪隼傭兵團規模隻算中等,但兩位團長薛延山和石之隼手麵闊、交情大,在晴州也是數得上的人物,看來名不虛傳。”
程宗揚摘下繃帶,活動一下手腳,準備下車。
秦桧指了指麵孔,笑道:“我去吧。”
程宗揚這才想起自己臉上還挨了孟老大一記狠的,眼眶瘀青未褪;雖然手腳利落多了,但一下車免不了讓人看笑話。
“叫上死丫頭就走,別讓她惹出事來。”
“是。”
秦桧下車走過去客氣地拱拱手,與那些漢子談笑風生地交談幾句,然後回來道:“敖潤和兩位團長去總商會談生意上的事,這會兒還沒回來。”
程宗揚也不在意,問道?“月丫頭呢?”
“月姑娘的房間昨天失火,暫時搬到外麵的客棧。”
不等程宗揚吩咐,秦桧就報了客棧的名稱方位,馬車隨即轉向,辘辘向客棧駛去。程宗揚從背包裡翻出那副煙茶水晶制成的墨鏡戴在臉上,得意洋洋地說:“怎麼樣?不錯吧。”
秦桧一怔,笑道:“倒是遮住了。不過公子戴上這個能看到嗎?”
程宗揚運足目力,看了看週圍,“還行。”
那間客棧離雪隼傭兵團隔了兩條街,再往外便是城郊。天色已晚,店小二正在油燈下記帳,猛然見到一個戴着墨鏡的男子闖進來,不由嚇了一跳。
程宗揚粗聲大氣地說道:“我是雪隼傭兵團的!月副隊長住在哪個房間?”
店小二趕緊道:“兵爺,雪隼團是小店的老主顧,掌櫃的交代,專門給月隊長安排到後院樓上,就她一位住戶,裡裡外外安靜得很。”
程宗揚問明位置,自己去了後院;秦桧過來一邊與店小二攀談,一邊留意週圍動靜。
晴州人煙稠密,建築大都是兩叁層的小樓,這裡雖然靠近城郊也不例外。院中靜悄悄,隻有樓上一扇軒窗隱約透出燈光。
也不知道死丫頭是不是在房間裡。如果隻有月丫頭一個人,自己這麼去敲門說不定又會被當成淫賊。
程宗揚心裡一動,一縷真氣透入竅陰穴找到那個魂影。魂影痕迹比平常淡了許多,看來泉賤人還留在城南,沒有跟小紫一道出來。程宗揚順便往魂影上乾了一記;兩天沒碰這個賤人,自己還真有點衝動。
那個亮燈的窗口忽然人影一閃,接着油燈被人吹滅,光線暗了下去。時間雖然短暫,但程宗揚看得清楚那個人既不是月霜,也不是小紫,倒像個身材粗壯的男人。
不會是找錯了吧?程宗揚納悶地踏進小樓,緊接着擡起頭;隻見小紫坐在梁上,兩隻小靴子一搖一搖,笑嘻嘻看着自己。
程宗揚把墨鏡撥到鼻尖,沒好氣地說道:“死丫頭,明天我給你做條超短裙,看你還爬那麼高!”
“程頭兒,你的眼影好漂亮呢。”
“這是打的!打的!”
程宗揚指着烏青的眼眶道:“看到了嗎?要不是為了你,我才不受這份罪呢。”
小紫躍下來,踮起腳尖看了看他的眼睛,“好慘哦……唔……”
程宗揚一把抱住她,“還想跑!”
說着往她唇上親了一口,神采飛揚地說道:“你怎麼在這兒?月丫頭呢?”
小紫也不生氣,笑吟吟道:“在樓上啊。人傢本來已經走了,遇上一件好玩的事才回來的。”
“好玩?說吧,又乾什麼壞事了?”
“我是看別人去乾壞事了。”
“誰還能在你眼皮底下乾壞事?也太獻醜了吧?這回倒黴的是誰?”
“跟你有一腿的那個小美人啊。”
“月霜?她怎麼了?”
“她很不開心啊。在自己團裡險些被一個女賊打傷,還丟了東西,很沒麵子呢。”
月丫頭體內有寒毒,打不過泉賤人也正常;不過月丫頭那麼好強的性子,未必會這麼想。
小紫笑吟吟道:“還有呢。有一個小毛賊從夜影關一直跟到這裡,剛才我看到他用一枝小竹管插到門縫裡,往裡麵吹了一股煙。好奇怪哦。”
“我乾!她是你親姐,你就這麼在旁邊看啊!”
“誰說人傢隻看了?”
色友點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