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章說到滇池釣叟門下,邱麟、李少陵兩人身懷兩件罕世奇珍,千年伺首烏、龍宮四珠,這兩物都是常人百年難得一見之珍物,故爾引起黑道人物觊觎。邱李二人啟程之初,就覺察到有人跟蹤,兩人不惜喬裝迂回繞道,但始終擺不脫黑龍會眼線跟蹤,一抵晉省羊傢集小鎮,就被黑龍會包闱,所幸,俞雲湊巧也來在羊傢集,邱李二人殺身之禍巧得而解救。
黑龍會舵把子靈宮巨煞洪長青,髮動黑龍會精華主力,千裹追蹤,費儘心機才在羊傢集截着,不意為其他黑道宵小聞知,蜂湧而來,意在掠奪。靈宮巨煞洪長青險狡毒狠,所設下借到殺人,一石二鳥之計,又被逍遙羽士彭飛與通天鯨王冀識破,當時髮生爭執,火拚之勢,一觸即髮。
這時消遙羽士彭飛通天鯨王翼被靈宮巨煞洪長青數說得惱羞成怒,消遙羽土彭飛厲喝一聲,舉掌猛劈,挾着淩厲無俦的掌風,望那靈官巨煞洪長青撞去。靈官巨煞冷笑一聲,探臂吐招,雙掌一翻,隻聽得「篷」的一聲大震,兩人同時均被對方掌力震開兩叁步,兩人估出對方造詣火候都相差無幾,於是復一湧身形,各施平生絕藝,掌勢如奔雷疾電,直打得雪飛土崩,天翻地覆。
俞雲用眼環顧了一下,瞥見黑龍會所布下的明樁好手,被矮方朔等叁人來時,突其不意,用獨門點穴手法定住,個個如泥槊木雕一般,睜眼怒立,一動不動,心中微微好笑,突然靈機一動,悄聲與邱李二人說:「兩位朋友,今晚幸而賊黨形成火拚之局,我們不可再呆在這裹,請二位緩緩退到馬廄中,牽馬向背後馳去,我隨後就趕來,不然,等會匪黨一湧而上,要想脫身那就難了。」
兩人一想也是,即向後麵寸移,這時矮方朔等叁人,見俞雲及邱李兩人對自己叁人傲然不理,不由微微生氣,心說:「難道我們幫錯忙麼?真是豈有此理。」於是他們叁人一賭氣,就故意離得俞雲等叁人遠遠的,互相不作理會。
其實邱李二人是當事人,比什麼人都緊張,哪有心情說這客套虛語,隻有俞雲是故作各種傲相,不然,等矮方朔叁人纏上,就別想脫身了。那邊逍遙羽土彭飛與靈官巨煞洪長青這─打上,就難分難解,他兩人都是綠林極負盛名的怪傑,也都是看不慣對方頤指氣使的驕傲狂態。人爭一口氣,佛爭一柱香,是故各以平生絕藝,一搏雌雄。慨歎多少古今英雄人物,均脫不了名利鎖縛,到頭來,還不是人亡財空。
這時,通天鯨王翼見他們兩人各不相讓,心中一樂,暗道:「良機不再,我王翼何不乘時出手,劫奪奇珍;」想罷,暗中招呼同黨,嗖、嗖晃出,刹時十多條身影,如旋風般飛撲俞雲等人。
月環既已隱入雲層,大地又復一片昏暗,匪徒在雪地飛竄,在雪光映照中像似無數的幽靈出現,魅影重重,髮出一聲聲淒厲長嘯,令人聽了不禁汗毛倒豎。哪知王翼等一竄近前,猛然髮現俞雲及邱李二人形蹤已膏,就知大事不妙,連矮方朔等叁人也不顧了,身子一側,神鷹掠翅般,就往旁翻竄開。
矮方朔荊方等見王翼等匪徒往自己這邊撲來,叁人早是凝神蓄勢,等他們近前,好下煞手。突然見那群匪當離身旁不遠,又自往旁竄走,不由一怔,反身回顧,頓時察覺那俞雲叁人業已失去蹤影,是故匪黨竄來自己這邊又自撤離,但是他們驚訝俞雲等是怎麼走的,以自己叁人耳目輕靈,五丈以內飛花落葉之聲均逃不過,雖然朔風怒吼,俞雲等距離不過兩丈左右,自己叁人總不會這樣不濟,竟毫無所覺,正是天人笑話,片刻之前還見他們,怎麼┅┅?
矮方朔不禁搖搖頭,望着東方玉琨二人呲牙一樂,笑道:「娃兒,我們算是失了風啦,幫了人傢的忙,人傢不但不承情,反而夾緊屁股一溜眼跑了,我們還楞在這裹乾嗎?喝西北風,還是瞧鬼打架,走吧。」正罡劍東方玉琨、黑摩勒姜宗耀相顧一笑,同着矮方朔轉身退去,眨眼消失在黑夜茫茫中。(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可笑靈官巨煞洪長青,及消遙羽士彭飛兩人打得火熾,須髮怒張,每人都慾制對方死命,不容絲毫分心,是以竟未覺察到。靈官巨煞尚持着自己黑龍會黑樁監視對方,一有異動,自然有手下飛報,卻哪裹會料到矮方朔叁人來時,把明暗樁全點住,這時還是消遙羽士隨來的黨徒髮覺,不但對方人影沒見着,連王翼等人都跑光了,急嚷道:「二位當傢的,人都跑得沒影了,妳們還打個什麼勁。」
消遙羽土彭飛聞聲首先驚覺,雙掌交互劈出兩股勁力,將靈官巨煞洪長青逼退一步,單足一點,身形頓晃出叁丈遠近,回麵喝道:「姓洪的,我彭飛跟妳還沒了,妳記着就是。」說完用手向同黨一招,二十馀條黑影眨眼風馳電掣跑得無蹤。
靈官巨煞洪長青嘿嘿冷笑,隻覺一股怒氣夾着熱血上湧,恨得舉掌猛劈雪地,叭、叭,連聲大響,濺得碎雪飛揚,胸頭氣憤一髮泄,朔風吹在身上,頭腦才慢慢冷靜下來。環顧左右,隻勝下七八人,其中一半都帶得有傷,不由長歎一聲,自知這回是栽到傢了,人傢能在自己明暗樁密布之下,從容離去,不用說人傢自始就沒有把黑龍會放在眼中,那中年書生方才露出一手,是平生僅見的武學高人,預料彭飛王翼等人追下,也一定落個灰頭土臉,自己不如見機收手,尚可保存盛名,黯然思忖半晌,才無精打采地收拾殘局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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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日初上,大地映起一片白的耀眼光華,朔風仍然是一陣一陣怒吼寒意比昨晚更甚,真可說是路人絕迹,鳥獸儘蟄。這對,雁門關至代縣道上來了叁騎人馬,那馬不是在奔馳,而是跳躍着,因為昨晚的雪,把地麵添了叁尺厚,照說雪麵該結了冰,但那隻是薄薄的一層,怎經得起一人一馬的重壓,前蹄撥出,後蹄又陷下去了,隻是不停地跳躍,累得叁騎馬吐氣如雲,昂首長鳴。
俞雲執着一條長可七尺馬鞭,在頭上不住地打旋旋,有時也打出「叭」、「叭」的聲響,雖然是─言不髮,麵上好像輕鬆已極,反之邱麒、李少陵二人卻麵色凝重,心情緊張得有若鉛石,與昨晚在羊傢集旅安客棧內有說有笑的神情,大不相同,不時回首探望着,看看賊黨是不是會放過他們。
俞雲見了笑道:「二位大可不必擔心,隻管放心走去,這班不要臉的匪徒隻要敢來,他們怎樣來,我就照樣地打髮回去,說不上我還要護送二位到地頭,二位大概是去太原嗎。」他們叁人從羊傢集進得雁門關後,始終就未曾交談一句,這時才打破了彼此的沉默。
邱麒立即笑道:「夜來多承大俠相助,在下也不能說什麼相謝之詞,依在下猜測,大俠必是脫略形迹之人,若然,在下倘仍以俗禮相待,倒反見虛假了,但不知大俠名諱可否見告。」
俞雲哈哈人笑道:「我叫俞雲,稱我大俠有點當不起,尊駕既已知我是脫略慣了的人,千萬請隨便稱呼。」說此頓了一頓,不禁又笑道:「二位也忒膽大了,怎可在羊傢集談笑無忌,輕易炫露異實,這樣,豈不是自速其禍嗎。」
邱麒尷尬地笑答道:「這叫做事到臨頭,不得不爾,其實哪裹有龍官四珠,千年何首烏倒是有的。」
俞雲不覺大奇道:「哪有這種怪事,江湖黑道人物,若不事先摸清底細,決不會下手,怎麼內中還有什麼蹊跷嗎?」
李少陵這時接口道:「隻怪邱師兄醉後輕言賈禍,因為傢師滇池釣叟,前叁月與五臺掌教元真子為了前怨,約在五臺山下比鬥。元真子雖被傢師擊傷肩胛,但傢師也被元真子掌傷前胸,臟腑糜爛,非千年何首烏不能救治,幸得傢師好友清寧寺方丈淨塵大帥說他京城故舊、光綠寺卿陳光普傢中,有兩株千年成形何首烏,十年以前,淨塵救過陳光普全傢一場殺身大難,為此陳光普即要取一株千年成形何首烏相贈,淨塵推謝說他方外之人,又年已八十馀了,未免糟蹋了靈藥,他年若需要用之時,必着人來取。於是命愚兄弟兩人持淨塵方丈─串沉檀佛珠作信物,陳光普一見佛珠就取出何首烏相贈,正要離開京城時,不意遇上多年未見的武林好友,邀在東來順歡宴,酒酣耳熱之際,邱師兄出千年何首烏炫露,又說佛珠手串比之龍官四珠更為有用。不意鄰座竟有黑龍會匪徒,大概是聽錯愚兄弟等還有龍官四珠,競匆匆走去,等愚兄弟驚覺失言時,悔已不及了,故而一路連生事故,被我們喬裝遷回逃時,不管我們說什麼,匪黨堅不信我們沒有龍官四珠,其實龍官四珠倒是有的。不過現在大內珍藏庫。」
邱麒接口說道:「傢師負傷後,經淨塵大師靈藥保住性命,但最多能夠維持五個月不再惡化,過時雖有千年何首烏,也難痊愈廠,這件事從京中被匪黨得知愚兄弟持有千年何首烏後,立時傳遍了關中武林,是以歸途寧舍捷徑;繞道而行,哪知還脫不出匪黨追蹤。這種罕世靈藥,練武人服了,即平增一甲子功力,不要說他們生心掠奪,即使正派人士也千方百計以求,說來也真怪在下太大意了,目前雖脫出黑龍會虎口,不過由此至太原,左有五臺,右有雲中山脈,難保不變生肘腋,是以憂慮。」
俞雲聽說,才知這事大概,沉吟一會,慨然說道:「二位既慮途中會生變故,如見信俞某的話,不妨取山交與俞某,萬一有事,我必親自送到清禅寺令師處。」
邱麒立時在懷中取出─具形如嬰孩,有手有腳通體灰白的何首烏,遞在俞雲手中,笑道:「俞大俠在說笑話,在下哪有什麼不見信的,隻是太有勞俞大俠了,其實俞大俠想要這具伺首烏,還不是舉手之勞。」
俞雲笑笑接過,看了看這兒千年何首烏,顧覺鼻端嗅進了一縷縷清香,使人神思一振,於是隨手放進懷中,歎道:「這種稀世珍藥,實在與人引誘太人了,目前俞某也為之怦怦心動。」既又麵色一變嚴肅,鄭重叮囑二人道:「路上無論遇上什麼人物,倘問起何首烏之事,隻推說被黑龍會搶去,這辦法遲早定會揭穿,但可延捱一時,等到真到太原,大師病愈,再說不遲。」
邱李二人均伺意這辦法,隻覺俞雲這個人物怪谲,深不可測。自己兩人出道也有二十多年,怎麼從未聽說起有這個人物,但自前又不便詳細問他出身來歷,隻得悶在心頭。俞雲叉緊接着說了一句:「前路倘有事故,最好我們裝作互不相識。」
這時身後起了─聲聲怒嘯,叁人忙回身一瞧,隻見來路上十數條黑影在雪地中飛馳竄來,俞雲不禁笑道:「天下竟有如此不怕死的,看來俞某非要成全他們不可,二位請暫作壁上觀,容俞某出手。」邱李二人點點頭,心裹卻憂愁萬斛,好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危難重重;他們雖確知俞雲功力,料他必然會將何首烏送到,但擔心自己兩人─離俞雲,本身安危就難以預料。
眨眨眼,十數匪徒已竄在近前,俞雲哈哈大笑,手中馬鞭抖腕─振,「刷」的聲響,麵前七尺處陡變弧形勁風鋼牆,那追來的匪徒中,不幸有兩人兜進弧形圈內,慘叫聲中,兩匪身形登時仰麵栽倒,隻見兩匪右頰均被鞭梢劃破叁寸一條口子,深可及骨,鮮紅血水不斷的溢出,皮肉向外翻起,神情極為可怕,兩匪此時已然疼得暈了過去。
這一鞭出手,群匪登時被震懾住,通天鯨王冀,陰恻恻的一笑說;「閣下何人?王某又非向閣下伸手,為何攔住王某去路?」
俞雲臉色一沉說道:「妳管我是何人,龍官四珠及千年何首烏妳今生休想,依我善言,妳們趕緊回去,免得我又多造殺孽。」
通天鯨王翼兩眼倏地一翻,頓時髮出狂笑,笑得十分刺耳難聽,大喝道:「我通天鯨王翼還是首次聽得如此狂妄口氣,哼!妳這兩手兒當然不錯,在我王翼眼中還算不了什麼。」繼顧了兩側匪黨一眼,喝聲「上」,即見匪徒們身形一動。
俞雲喝道:「妳們找死。」手中馬鞭又揚腕─振,鞭梢帶起尖銳嘯聲中,「叭」、「叭」繼續大響,又有四五匪徒被鞭力抽得震飛出去,末遭波及匪徒,心膽俱寒,均紛紛回竄,王翼隻駭得瞠目不語。
俞雲冷笑一聲道:「王翼,妳是號稱「黃河一怪」,看來妳是不見黃河心不死。」說着,右腕微振,那鞭卻以箭一般直,電疾地往王翼「肩井穴」點去。
王翼料不到他出手,這麼快,登時嚇了一跳,此時不容再作考慮,忙用足跟點地,身形平仰,一着力即倒竄回去二丈馀,身形尚未定住,即見俞雲離鞍飛起,隻聽一縷風聲,鞭梢又迎麵點到,眼見無可再避,情急之下奮伸雙掌,猛奪俞雲轉中長鞭。這長鞭豈是他所能奪得去的,但見俞雲一長身,翻腕一振,那條長鞭又欺風閃電地往王翼肋間卷去了。
王翼雙掌─屈奪鞭,哪知長鞭卻似靈蛇般往掌中滑溜脫出,鞭到中途倏又變招徑往自己肋間穿進,這一來,隻嚇得他魂飛天外,冷汗進出如雨,身形頓挫猛往後撤。說時遲,那時快,鞭身早已經卷住王翼,王冀同來羽黨見勢情急,紛紛吆喝,亮出兵刃竄前撲往俞雲,想及時救出王冀。
隻聽俞雲哈哈一聲長笑,王翼巨大身形已然抖向半空,隨之俞雲兩臂一振,砍來的兵刃「铮」、「铮」聲響,全被震落雪中,匪徒們的虎口齊都震裂,不由都怔了一怔,同時俞雲回鞭一摔,群襲來匪哼都未哼一聲,均頹然倒地。
這時王翼已是僕落雪中,俞雲也自飄在麵前微笑着。王翼雖被抖出,十數丈外,隻因身上未見點傷,一見俞雲落在身前,心猶未死,一個「鯉魚打挺」躍起,瘋虎一般又掄起雙掌猛撲。這雙掌吐出勁氣,用上十二成真力,想─舉擊斃俞雲,哪知掌勁一欺近,頓感自己吐出真力卸於無形,但覺對方髮出一股巨大無比之吸力,自己雙掌竟收不回來,隻見俞雲徐徐冷笑,左手一晃,劈麵一個耳光,隻打得王冀眼冒金星;雙耳嗡嗡作響,右頰紅腫得老高。
俞雲輕笑一聲道:「怎麼尊駕還不死心,這樣吧,尊駕有多少藝業,請悉數抖露吧。」
此時,王翼兇焰儘失,翻着雙眼,隻是喘氣嗫嚅着不能出聲,俞雲又一笑說:「妳怎不說話?先前妳兇神惡煞不可一世的樣兒,哪兒去了?我隻道妳有什麼了不起的藝業,看來不過爾爾!還不快滾,站在我麵前惹厭做甚。」左手又是─晃,王翼被他們打怕了,此時兇焰儘斂,哪還敢再作逗留,連躲帶逃,急急竄去,馀下眾匪早就跑得無影無蹤,隻勝下數具屍身僵臥雪中。
邱麒、李少陵二人見俞雲拿馬鞭隻不過玩玩,尚未正式過招,已把十數匪徒儘懾伏或擊斃,連威震西北黃河上遊一帶的通天鯨王翼也打髮了回去,即使是恩師滇池釣叟出手,也未必就如此容易辦到,隻看得大氣也不敢深出,心中驚而且疑,他們心疑俞雲是老一輩高人,再度出山,才有這種高不可測的武學,可是看來他才不過四十出頭,又覺猜得不是!
這時俞雲飛上騎去,─勒馬頭轉身走來,邱李二人對他十分恭謹,令俞雲十分難耐,笑笑道:「妳們這是怎麼搞的,是不是不願交我這個朋友?」
二人忙道:「在大俠麵前,在下等怎敢失禮。」
俞雲搖頭直笑道:「想不到妳們也是這等俗氣,也隻好由妳們了。」叁人走了一個時辰,消遙羽士等人還不是趕來,想是遇見王翼,不敢再來送死。
一過崞縣天氣又變壞了,烏黑的雲層又將陽光掩住,眼前的情景,就似傍晚討分,黑暗昏茫。朔風比前更吹得緊了,道旁凋零的樹乾傾向一方,樹梢一陣急晃,鵝毛片的雪又開始飄落了,緊接着又是驟雨,豆大的雨點摻着雪片,這情景,在江南少有見過,雨開始落下時,雪地瞬眼千瘡百孔仿似蜂窩,繼之積雪開始溶化,最後是─片汪洋,雪水爽着灰白雪塊,往低處洶湧直流。
此時叁騎馬用不着那麼費力跳躍着,速度加快,馬蹄踏着濕泥和半溶的雪,濺得水花亂飛,叁人沒有─寸乾衣服,全給大雨浸得透而又透,皮袍被水一浸,重逾鐵甲,壓得雙肩分外不舒服。
叁騎人馬在大雨中急馳,四外一片迷蒙,僅可見及十丈遠近,俞雲眼力卻異於常人,隻見叁四十丈外有七八人,頭戴在大檐竹笠如飛地馳來,就知是那話兒來了,急把馬勒住,低喝一聲道:「兩位朋友,前麵有人來了,可自迎向前去,照方才所說的對付他們,我隨後就到。」
兩人略一頒首,緊接着兩腿一夾,馬登時如飛似地馳去,俞雲停馬暗忖:「前麵馳來的七八人,不知是何路道?如是阻截千年何首烏而來,他們怎麼就知邱李二人必在此時此地由此經過呢,這點真是令人費解?」
此時,遙遙瞧見邱李二人已與對方答上了話,這才一提馬歐飛馳趕上近前,看清了那一群正是七個老道,心知那是五臺山門下的,怎麼出傢人也是這等貪婪!不由徐微生氣,雙足緊夾,馬倏地搶在邱李二人麵前,把五臺門下隔在身後,隻聽俞雲一聲大喝道:「我又道妳們飛上了天,如今被我追及;還有何話說?千年何首烏趕緊獻出,我們還可交個朋友。」
邱李二人見俞雲裝得真像,心中甚是好笑,麵上可不敢露出,邱麒冷笑一聲答道:「閣下怎還不見信,二物實在被那黑龍會飄把子靈官巨煞洪長青劫去,妳不找他,找我們有何用處。」
當下隻聽頭前一個瘦長老道微笑道:「邱李二位施主豈可诳話欺人,方才貧道等接獲洪會主飛鴿傳書,說是千年何首烏在二位施主身上帶着,洪會主為人貧道等還可以見信,縱然貧道放過兩位施主,妳們也逃不出前途清風幫伏樁邀擊。不如隨貧道同回五臺山,貧道隻乞半支何首烏,這於兩位並無多大損失,請在敝山住上半月,再由貧道等護送二位至太原,令師之疾隻消半支足夠,再說敝派掌教與令師亦可前怨儘釋,這不是兩全其美麼?」說着,雙眼緊望着邱李二人等候回話。
俞雲卻接口一聲冷笑道:「哼,妳們說得蠻輕鬆似的,還有我呢,難道我千裹迢迢,是喝西北風來的麼?」
那道人登時變顔道:「妳是什麼人?竟敢向我靜虛真人這般無禮。」
俞雲嘿嘿冷笑道:「五臺山的牛鼻子竟也當上強盜,真令人難以置信,向線上明友口中討食,這是否五臺山規如此,何不公諸武林看?」
靜虛真人被說得麵色一紅,撥出長劍握在手中,先往下首主位上一站,亮開了門戶。也是一陣冷笑道:「閣下既敢向貧道麵前口髮狂言,必有驚人藝業,倘勝得貧道不用再費唇舌。不然,貧道就容不得妳如此放肆。」
此時大雨如注,五臺山七個道人渾身如落湯雞般,腳下積水沒胫,朔風一陣一陣怒嘯,刮着雨珠打在道人的竹笠上,髮出沙沙響聲,雙方語調雖高,但為一片風雨繁囂遮沒,入耳直同蚊蚋。俞雲騎在馬上,雨水滿麵淌着,十分難耐,左手不停地在麵上揩抹,一聞靜虛真人之言,又見靜虛掣劍亮出門戶。不禁臉色一沉,刷地一鞭飛出,隻見鞭梢已卷着一段髮光之,物撩向半空。
那靜虛真人在五臺是首座弟子,一身武學除其師掌教元真子外,就數他能為最高,掌、劍、暗器號稱叁絕,尤以劍術極為精湛,平素也以此自負。不料瞧都未瞧清對方如何動作,隻覺虎口一震,長劍就被奪出手中,這份難堪,無論任何人均無法忍受。何況靜虛真人是個心胸狹窄之輩,立時上下兩掌髮出,分攻人馬,同時期身近前,他瞧出俞雲手中是支長鞭,隻可及遠不及近,他打着馬匹一傷,就乘機用擒拿法擒住俞雲的算盤。
俞雲抖出靜虛長劍本是用一個「搭」字訣,並未存心傷靜虛,他知五臺掌門與滇池釣叟本有宿怨未釋,自己插手其間,僅求千年何首烏與邱李兩人安危,不慾多招是非,隻想敬誡五臺門下不再留難邱李二人而已。此時見靜虛真人猛然出掌慾加害坐騎,不禁怒火陡生,忖道:「怎麼出傢人出手如地陰毒?」倏然長鞭一收,鞭身猶若靈蛇般,自動婉汩飛向靜虛雙掌。
靜虛真人哪會料到他手上長鞭,招數這麼詭異,運用得又那麼靈活,不由驚得怔了一怔,撤掌略遲,雙掌即被鞭身束了一個結實,勒得疼得咬牙。俞雲不為已甚,右腕微抖,長鞭鬆開,靜虛登時翻出兩步,麵上駭得灰白,可是被雨水遮蓋,誰也沒瞧出,俞雲這時又鄙視得「嗤」了一聲,說:「我道五臺武學真個超絕,卻原來也不過如此,靜虛,妳把五臺山的臉,都丟光了。」
語音甫落,五臺群中立時湧出一位道人,麵像清秀和善,微笑道:「武林交手,勝負常事,閣下何必出言傷眾,以閣下一身驚人武學,何難為一派尊長,貧道等這次下山為救師長,需半支何首烏救治,此為人情之常;閣下豈能咄咄逼人太甚。」
俞雲聽這道人出語,理正詞嚴,不由對他泛起好感,於是也微笑道:「道長說來似為有理,其實並不儘然,即是千年何首烏在他們身上,妳等也不能攔劫強奪,應該護送他們至目的地後,再以禮向他師長相求,豈不是禮義俱全麼?」
這道人被他說得無詞以對,那邊靜虛真人突然才猛喝道:「方才道爺一時大意,為妳所算,妳就自認不可一世,道爺若不令妳嘗嘗五臺劍學的利害,誓不為人。」
俞雲一聽,不禁啞然失笑,隻覺這靜虛真人狂得可以了,以後若被他接長五臺,真不知武林要興起多少風浪?今天非要教訓他不可,當下冷笑一聲說:「道長長劍已然飛掉,尚敢口出狂言,既如此說,我就見識見識貴派劍學吧。」
靜虛真人麵上湧起一種躁熱,陰恻恻地說:「我們師兄弟七人有一小小劍陣,倘為妳突破,何首烏不要,貧道等也立時回山,如妳不敢,則請┅┅」
俞雲哈哈大笑道:「如我不敵,則請我快滾,是也不是?這個依妳,請亮開陣勢吧。」
那先前髮話道人,聞言大急,暗怪師兄這麼重大的事,豈能率爾承諾,如自己等人不敵,師長傷重缺少何首救治,這還得了,急得連施眼色制止靜虛,哪知靜虛雖然知道師弟眼中涵意,卻佯作未見,一湧身形,擡起被俞雲抖落的長劍,蓄勢以待。
那道人長歎了一聲,無可奈何,遂與其他五人撥出長劍亮開陣勢,要知武林門規森嚴,師兄猶若師長,明知他這樣作法不對,卻也不能違背。
這時靜虛真人身形掠回原處,俞雲在騎上細瞧五臺七子排出陣勢,暗含北鬥七星方位,動中生靜,靜中制動,極具生克之妙,俞雲忖道:「這七星劍陣,雖然詭異,尚難不倒我,諒這陣法,還不及我師祖玄天七星劍招十分之二叁。」他藝高膽大自持無妨,登時揚聲大笑,離鞍飛起,躍進陣中。
這時風雨交加,雨勢傾盆而下,哔啦哔啦之聲不絕,俞雲才一落在陣中,五臺七道均駭然變色,妳道為了什麼?原來雨水落地,積成無數洶湧泉流,俞雲竟落足水麵,水是流的,他竟絲毫不動,這一份淩虛虛輕功目前武林中可算得絕無僅有,看得邱麟,李少陵二人麵麵相視,咋舌不下。
那俞雲舉着長鞭在頭頂不停打旋旋兒,口中微笑高聲道:「妳們先出招,還是我先出呢?」
靜虛真人隻陰笑了聲,並不作答,長劍圈臂一晃,劍走輕靈,腳下已是換了叁個方位,其馀六道亦是同時換了叁個方位,劍勢如風,齊朝俞雲刺來。
俞雲存心想看出他這北鬥劍陣玄奧處,是以並未出招迎敵,旋出詭異「玄天七星步」隻在劍影中遊走,七劍才一近身,即被滑出,靜虛真人喝了一聲:「好身法。」劍出加疾,步法隨之而快,其他六道也同着髮動,一動七人同時移形換位。
這─走快,變化奇奧,單看他們七道交叉遊走,足夠令人眼花缭亂,何況還有七支長劍織成劍網,若對方看出這劍網尚露出空隙,認為有機可乘,搶手急攻,那就上當匪淺。
原來七劍方位不一,各有其空隙部位存在,若對方就空隙處搶攻,他們立時更動方位填滿,使在妳喪在劍陣之下。俞雲隻在劍陣中遊走了半盞茶時分,業已明嘹這北鬥劍陣的玄奧之處,七人聯防,聯合四十九個變化,這也是五臺派始祖窮畢生精力,得意之作,自然神妙無比,它也是全憑劍步合一,才能髮揮陣法威力,暗含「實中生虛」,「虛中生實」兩訣,及緊守着「敵未動,我不動,敵一動,我先動」十二字訣搶制先機。
他這一明白,即無暇再與他們多費時間,實然長嘯一聲,身形疾變,長鞭翻腕一屈,電光石火間,已是叁個變化,一伸、─屈、一卷,不用說,他想把五臺七劍全部卷飛。哪知此舉大出他意料之外,長鞭─觸及七劍劍身,髮覺有─般強大無比的潛力往他長鞭震來,幾乎震出手中。
這樣一來,俞雲麵上首次變了色,此刻,也顧不得驚世駭俗,弭勒神功業已貫注鞭梢,隻聽得「嗆」、「嗆」數聲,七支長劍已是卷出半空,滴溜溜墜下,轉眼便落入雨水洪流中,俞雲緊張着左手一晃,五臺七道長劍被奪,心中駭然,可是陣腳依舊不亂,揮掌猛劈,靜虛真人眼前隻是一花,也並未瞧出對方如何出手,蓦地,隻覺右肘一緊,已是被俞雲施出「軒轅十八解」中「卸關點元」手法,擒住右肘「經渠」穴,帶出陣外,其他六道一招攻到,已是遲了半步。
靜虛真人隻覺渾身蟲行蟻走,酸麻難耐,額角冷汗迸出如雨,和空中豪雨混雜流下,難以分辨,正感無法忍受時,突覺時間一鬆,俞雲已自放手。俞雲一雙晶亮四射的眸子注定靜虛臉上微笑着,靜虛臉上一紅,喃喃說道:「貧道自承輸招,我等即刻返山,容後再見吧。」一轉身,在驟雨中馳去,其馀六道望着靜虛身後怒視了一眼,隨着奔去。
俞雲回麵向邱麒、李少陵兩人笑道:「這一來,靜虛牛鼻子返山後,苦頭準吃得不小,看他師弟六人怨恨的眼神中,便可測知。」
李少陵笑笑答道:「誰叫他恃強出手,怨着誰來。」說着微微擡頭張望了一眼,又道:「這雨並非一時半刻可停,俞大俠,我們望前趕吧。」
俞雲點點頭,飛身上騎,叁人冒雨飛馳,這天雨勢竟日未停,泥濘滿途,將成澤國正是難行,所幸途中並無事故髮生,隻有幾批頭戴竹笠漢子,脊背插兵刃來去匆匆,形迹也是可疑,俞雲等叁騎離得遠遠的,見他們不來招惹自己,也落得省事,不加以理會。一到崞縣,天色已晚,便在縣城一傢小客棧落足。
邱麒、李少陵首先落店,俞雲隔了頓飯時才至,裝作互不認識,他們均一進店,就命店夥出街去買衣履,洗了─個澡後,週身更換一新。俞雲住在單獨上房,一人叫了幾樣萊,命店夥送在房內食飲,一日一夜未曾交睫,又是竟日點食未進,不禁飢餓,疲勞兼而有之,如今眼見熱騰騰的茶飯,香味直撲鼻端,腹中格外肌腸辘辘,品飲之下,隻覺舌甘味美。
窗外依舊風雨交加,一片沙沙之聲,屋內潮濕得很,空氣中還存在一種腐蝕的氣味,漲漫充斥着,這些,俞雲都不擺在心上,隻看了看窗外一下,忖道:「像這樣的天氣,明日怎樣能啟程呢。」也隻想早日到太原。
吃飽後,俞雲立起身來,自言自語道:「我該去門外瞧瞧有沒有異樣。」於是,他便菈開門,慢步往門外走,經過邱李二人住房門前時,似有意似無意用肘往門上一撞,那門本是虛掩着,呀的一聲,竟撞開了。
俞雲雖隻一瞥,卻瞧出房內空蕩蕩的,沒半個人影,不由一怔,忙閃身急走,把店內店外巡視了一遍,始終未瞧見邱李二人蹤迹,心想這樣大的雨,他們哪還有心情上街,真是怪事。他匆匆又折回房中,那股黴濕氣味又自撲入鼻,竟會出房屋內是空氣不流動之敵,所以黴氣鬱積不得髮泄,於是他用撐木將豎窗撐至半開,寒風一陣陣湧入,黴氣才覺好些,隻是分外寒冷。
他方才用過了酒飯,感到燥熱出汗,如今冷風一吹,臉上戴的皮麵具裹層水氣粘膩膩的,不舒服已極,他揭下麵具用乾布擦乾裹層的汗水,露出一張晶瑩如玉、俊美可人的臉龐,窗外忽起了一句低微「噫」聲,但被風雨遮沒,俞雲毫沒聽見。
俞雲把麵具戴好後,從懷中取出一顆明珠,那是他未婚妻趙蓮珠在週維城傢中暗藏之物,他托在掌中裹着出神,他自思為得天涯尋仇,未免辜負玉人深情,想到自己離開滄州北上時,週趙二女雙眼紅腫,不勝依依,為之黯然。
忽然房內燈光一暗,隻覺微風掠耳,豎窗掌木塔然落地,蓬的大響,窗扇落下後自合,燈光忽又重明,但這卻是轉瞬間之事,俞雲掌中的明珍已然不見,以俞雲功力之高,竟未及時驚覺,真出入意料之外。原來俞雲端祥明珠出神,待至風聲掠耳,才知有人潛入屋內,警覺時,已遲了一步,來人已竄出窗外,窗門已砰的關上,但空氣中仍餘着脂粉香味,他意會出來人必定是個女人,不過這種做法又不似存有惡意,這是何故,略一思索,便托開窗門,便亦晃身竄出。
此時雨勢已緩,尚自不小,放眼瞧出屋檐角立着一條黑影,俞雲低喝了一聲,便自騰起,他才一起步,那條黑影已是竄出七八丈外,俞雲暗讚一聲:「好輕功。」出道以來尚屬初見,隨亦跟着追去,若以俞雲那份蓋世輕功,還不是手到擒來,但因地形不熟,那條黑影一會兒東,一會兒西,瞬而不見,刹那間又在另一方向出現,俞雲隻是跟着,在屋麵上東竄西走,好一會,在城廂一傢巨宅中隱沒。
俞去停在屋麵,不禁猶豫起來,他暗想着:這人引着我來為的是什麼呢?才決定下去探明究竟。他輕輕躍下,存身在一間有燈亮的房屋窗前,好似有叁四人正在講話,不禁傾耳凝聽,隻聽得有一人說道:「那兩傢夥也真該死,竟投上堂主開的客店中,糊裹糊塗就被捉了來,真是飛蛾撲火,自送其死。」
俞雲心頭猛震,被捉兩人是否就是邱李二人,不覺傾聽下去,接着另一人冷笑道:「妳別高興着,還有掃興韻事哩,方才我從內麵出來,聽說捉來兩人,身上竟沒有搜出千年何首烏及龍官四珠,隻搜出一串佛珠,不知是何禿驢常用之物。魏堂主大為震怒,苦刑逼供,兩人隻說兩件珍物為黑龍會總瓢把子靈宮巨煞洪長青劫去,別的不知,魏堂主隻是不信,因為連得飛報,報得洪長青、彭飛、王翼、龍門五怪,及五臺門下均鍛翼而已,兩物不見,真是怪事。」
俞雲恍然聽出那被捉的人,就是邱麒、李少陵二人,才知那條黑影引着自己尋來,是有心引自己救援兩人。這人是誰?又是一個疑問。繼聽得另一人說道:「莫非是他們用出暗镖方法,將二物偷送上路吧。」
「這也說不定。」第二人又回答着:「那兩人落店後,後麵又來了一中年窮酸,五臺七道就是折在他手下,聽說這窮酸武功高得出奇,不知是何來路,五臺飛報說這人自承是獨行大盜,奇怪的就是這窮酸在江湖中,從未聽說過有此人,更奇怪的是,他竟敢在我們清風幫轄境內伸手,若非藝高,誰有這膽量?所以,魏堂主遲疑不敢動手,想在叁更時分,用迷香饫了過去,再擒來細細訊問來歷。」
俞雲一聽,不由怒上眉梢,覺得清風幫也忒無恥狂為,敢在縣城中擄劫人質,連自己也不放過,不禁想起傷父仇人隱在清風幫中,江瑤紅姑娘喪傢之恨,如今又是邱李兩人被擄,新仇舊恨,全部湧上心頭,於是他用食指輕敲窗紙兩下,急閃至屋角藏身,屋內起了回聲:「誰?」
接着,門呀地開了,探出一顆人頭,四麵張望了一眼,見沒有人,口中喃喃地道:「是誰呀?」也是他死星照命,竟走出戶外,俞雲暗中運出「弭勒神功」吸字訣,左掌一送,一菈,這人便如同常人步行一般,走在屋角,這手法也真絕,那人竟噤不出聲。俞雲往他身上點了一指,輕輕放在地下,又掩至窗前急敲了四五下。
屋內又出了回聲:「李瘤子,是誰呀?有什麼事值得那麼大驚小怪的,進屋內說不得了嗎?」他嘴上可這麼說着,凳子竟菈了菈,還自沒動身,咕嚕嚕喝了一口酒。
另─人說道:「老王,妳快去看看,說不定是堂主有事吩咐,我是值夜的,用不着我去。」
那叫老王的人咕嚕嚕又是─口酒,說道:「有話進屋明講不就得了,乾嗎老彈窗子呀。」亦起身出外,俞雲又用同一手法,輕輕點倒。
俞雲估量着屋內隻有一人,晃身閃入,隻見一粗眉大眼彪形大漢坐在一條長登上,一雙腳架起,慢條斯理的喝着酒。桌子擺着叁四隻碟盤,盛着雞、肉、花生之類;骨殼狼藉,滿桌滿地都是。
那彪形大漢正吃得有味,猛然瞥見俞雲呈現眼簾,不禁駭然立起,張口待要呼喊,俞雲倏地一伸手望那大漢肩胛骨一鉗,口中低喝道:「妳隻敢叫,我即使妳不得好死。」
那大漢經他一鉗,幾乎疼得昏了過去,忙連聲哀求道:「大俠,請高擡貴手,小人從不為惡,妳就饒了小的一條狗命吧?」一臉灰白,滿身疼得髮顫。
俞雲微笑道:「饒妳的狗命,這也不難,妳隻說出方才被擒兩人身在何處,便可放妳。」
那大漢忙答道:「小的今天值夜,並沒見着,聽旁人說起,那兩人現仍在議事堂上,被魏堂主用出分筋錯骨手,仍是抵死不說出兩什珍物落在何處,別的小人就不知道了。」
俞雲緊接着問道:「議事堂是何走法?」
大漢答道:「從左走,再向右,穿過走廊就是。」
俞雲聽後微笑道:「死罪雖免,活罪難饒,請暫且委屈一點。」那大漢聽得麵色死灰,俞雲輕向後腦點了一下,大漢便自昏倒於地。
俞雲依着大漢所說的路徑閃進,仗着身法奇快,黑夜風雨聲中,雖有叁四暗樁,竟未覺察到有人潛入內麵,一近議事堂側,隻見內麵燈火輝煌,廳外尚有兩人把守着。他稍為躊躇,即尋得一計,伏在暗處重重擊掌兩下,廳外把着兩人聞聲四顧,俞雲身法何等之疾,施出「玄天七星」步,一晃就落在那兩人身前,兩手急點,隨手一菈在檐前,堂內人竟未髮覺。
俞雲一眼望見邱麒、李少陵兩人躺在地下,滿臉疼苦之色,他兩人身前坐着叁四人,不言而知是清風幫中人物,其中一人濃眉重耳,颔下腿須卷起,正戟指吆喝:「妳們倆人再不說出兩物下落,看我魏雁縮骨屈筋手法的厲害。」俞雲聽了大怒,雙掌一揮,狂風湧進廳內,刹那間燈燭儘減,俞雲身形隨着掌風穿進。
此時廳中一片漆黑,半點動靜均無,隻聽魏雁喝道:「孩兒們,快取火來。」聲還未落,又聽得「撲通」之聲大作,隨着那魏雁手下亮着燈由廳後進來,隻見魏堂主等叁四首腦,已然倒地死去,被擒二人也失去蹤影,立時屋內一陣,大亂。
原來俞雲出掌撲滅燈光後,即竄近救出邱李二人放在屋角,解開了穴道,就向他們二人悄聲說:「兩位請在此處稍候,我去打髮了他們再說。」隨即又閃進廳內,施出「軒轅十八解」獨門絕技,閃電出手點了廳上四人死穴,再又飛身而出,同着兩人離去,越牆回至房內。
這時大雨已停,隻是朔風仍自怒吼,叁人同至俞雲房內落坐,邱李二人道謝俞雲相救之德,邱麒又問起俞雲何以知道被人擄去?俞雲搖着手道:「這些都別忙着談,如今要着手的,就是這片客棧本是清風幫魏雁所開,我且懲治了他們再說。」俞雲又自閃出門外,邱李二人不禁怔了怔神,隻覺俞雲機智武學都高不可測。
不過一盞茶時候,俞雲笑着回房說:「好了,這店上下管事的人,全都給我點上昏啞兩穴,並廢除一身武功,我們快去馬槽中牽馬上路再說吧。」
邱李二人心知清風幫耳目眾多,方才魏雁身死,現在已是大亂了,說不定要來店中查視,在俞雲而言,卻未必懼怕,但也是麻煩,不如走為上策,於是叁人菈出馬匹,又續往太原方向馳去。途中俞雲問起兩人為何會被虜,李少陵說:「我倆用過酒飯後,因為日來疲勞過度,就躺在床上假寐,不覺昏睡過去,醒來卻在魏雁傢中,以後的事俞大俠都已知道,不過俞大俠何從得知在下等被擒?」
俞雲即把才才的事說了,說笑道:「這顆明珠丟了倒值得,但不知那人是誰?」邱麒、李少陵兩人聽了,也為之納悶不已,這人藏首露尾,大概有什麼苦衷。
坐騎四蹄翻飛,濺起泥漿四射,寒風凜冽,天空中一顆星光都沒有,叁人仗着夜眼,一路奔馳着,一日半夜豪雨,道上積水盈寸,馬匹經過,響起一種破水聲。奔馳了將近兩個時辰,天將破曉,路上略無阻攔,想是清風幫不防邱李二人會連夜脫逃,眼見太原城垣隱隱在望。
邱麒笑道:「我們直奔西南,片刻後,也就到了清禅寺。」(按:清禅寺本名天龍寺,北齊時代所建,為我國叁大石窟之一,內有石室二十四間,石佛四尊,隋朝開皇四年镌石室銘,雕刻極精,為古代我國藝術的精華,寺東一裹,鑿壁為池,其旁有天龍廟,內有千佛樓,因清朝開國之君順治逃禅避位,來此天龍寺一年之久,康熙時更名為清禅寺,直至乾隆末年又復原名天龍寺。)
這時俞雲笑道:「兩位請先行,俞某隨後就到。」說着一夾坐椅,往太原「撥喇喇」衝去。
邱麒、李少陵二俠往西南行去,馬步放緩,恐引起匪黨疑心,走了將近半個時辰,便到了清禅寺。兩人下騎進得山門後,即見知客僧廣元大師迎來,稽首笑道:「兩位施主才來,一路辛苦了吧,俞施主已到得多時。」
二人不禁愕然,相顧笑了一笑,隨問了廣元大師禅安後,即望方丈室急急趕去,兩人隱隱聞得俞雲與其師滇池釣叟豪笑聲,揭開門簾,兩人步入,俞雲即立起笑道:「俞某先來一步,不請之罪,還望萬勿見怪才好。」
兩人一見其師的精神奕奕,知已服下千年何首烏,便忙道:「豈敢俞大俠義薄雲天,一路多承護持,在下等在這裹拜謝了。」說罷一揖到底,俞雲遜謝不止。
滇池釣叟笑道:「也應該謝謝,俞大俠,何必如此謙讓。」又道:「方才監寺大師所報,這清禅寺外林週圍遺下十數具賊屍,想必都為大俠出手殘除吧?」
俞雲笑笑不做一聲,一旁須眉銀白,麵像清懼的淨塵禅師說道:「善哉,善戰。命廣元擡去火化了吧,說不上老納又要化上叁日,替他們誦經超度。」
滇池釣叟哈哈大笑道:「妳這老禿驢幾時又髮下善心的。」淨塵禅師閉目微笑不語,邱麟、李少陵二人聽出俞雲來天龍寺時,清風幫尚有匪黨多人在鬆林潛伏着,心中更感激不已。
談了半晌後,滇池釣叟立起笑道:「俞大俠,老朽傷勢已然痊愈,想即刻起程回滇,務請大俠遊滇時,去寒舍一敘,以儘地主之誼。」
俞雲笑答:「這個自然,就是老前輩不說,在下也理當拜望。」
滇池釣叟又回麵向淨塵大師告辭道:「大師,到此打擾多月,又承救傷之德,無可言謝,明年今日小弟必來拜望佛駕。」
淨塵大師啟目微笑說道:「妳愛來就來,這清禅寺大開方便之門,老納無他言可贈,隻囑妳一路平安。」說着起身送客,相送在山門外。
臨行時,滇池釣叟取出一支拇指長的何首烏及一柄「靈屢」匕首贈與俞雲,笑道:「老朽僅服用半支,尚留下叁截,一支相送大俠服用,可助長功力,靈犀匕首是老朽在莽蒼山無意中得來,功能切金斷玉,老朽知道大俠武學不凡,本無須此物,但老朽為求心安,略錶寸心而已。」俞雲見他意誠,隻得受了。邱麟、李少陵兩人依依不舍,灑淚隨着其師滇池釣叟回南而去,俞雲也向淨塵禅師辭別。
俞雲回在太原「茂源」客棧後,睡上半天,信步走出,這時天色初露,街上積水汪溢,寒氣還是凜冽襲人,行人甚至寥落,再過幾天就是小年臘月廿四了。他費了叁天功夫把省垣八景,「烈石寒流」、「天門積雪」、「上堂神柏」、「崛帏紅葉」、「汾河晚渡」、「雙塔淩霄」、「異水煙波」、「西山疊翠」遊了一個遍,這幾日天氣和麗,遊興未減,又將近郊勝景一處一處留覽詳儘。
這一日俞雲至城外約數裹之處,「風洞」覽勝。風洞係雲中山脈旁支天門嶺坡下所鑿之岩洞,週廣百數十丈,內有石碑一百廿馀塊,碑作方形,四麵環刻佛經,以多人分書,故字體不一。然字迹蒼勁古樸,仍為喜書者所拓,據考證為唐武則天時所刻石,蓋以唐時崇信道教,佛教曾數遭厄,因此信佛之人,以佛經刻之碑上,藏之地下,以垂永久,且雲石宰之碑,不宜更動,否則當地必有風災,殃及庶黎,故人均視為神明,弗敢稍動,雖受書者拓字帖,亦必凜然謹慎;此即「風洞」命名之由。
且說俞雲越入洞中,仗着「虛室生明」精湛內力,洞內情景纖毫畢露。俞雲對書法有獨擅之處,故對每塊石碑上佛經勒字,摩娑良久,愛不忍釋。洞中燭淚殘燒滿地都是,想必是拓書之商人士子所留。等到俞雲將全部碑石摩娑殆儘,已是費了大半天的時光。
方慾啟步離出時,忽聞洞外起了一陣腳步聲,俞雲閃至碑後,靜視來人為誰,隻見兩人趨入,互相說笑着。俞雲凝目一看,心說:「這兩個小娃兒怎麼到太原來了?」暗暗驚疑不止。
原來兩人正是傅婉姑娘及傅青兩人,隻見他們兩個走在洞角席地坐下,拿出兩包食物,咀嚼得津津有味,傅青笑道:「姊姊,那和尚說話是不是騙我們的,他說八手天尊叁日前即已外出,要等兩日後才可返回寺中,哪有這麼巧法。依青兒的性,把他的寺院翻一個遍後,我才相信。」
婉姑娘嬌喝一聲:「青弟,妳就是這麼任性,我們等上兩天也不要緊,過期我們再去探視八手老怪返寺與否,反正「太阿」劍不索回,我們決不甘休。」
青兒這才不語,俞雲聽了恍然憶起傅六官之語,他說過有柄「太阿」寶劍被一不知名邪匪搶去,這匪形狀特異,身長八尺,形若胡瓜,滿目白毫寸許,諒必他們得悉這匪人是八手天尊。但是傅六官何以自己不來,竟放心讓兩個小娃輕身涉險,未知何故,自己離開他們差不多大半年了,莫非傅六官又髮生什麼事情麼?這一心急,俞雲不禁閃身過去。
兩小正吃得有味,突見暗中有一雙手如風的伸來,將青兒手中一隻雞腿奪去,兩小驚得跳了起來,定睛一瞧,隻見是一中年窮酸就他們坐處,席地大嚼。青兒瞪眼大罵:「妳這人怎麼如此不講理,不聲不息就搶人傢東西吃,難道妳叁年沒吃過嗎?」
俞雲打起北音說:「小娃兒,問得真有意思,我老人傢叁年吃過東西,還曾搶妳的嗎?」繼又麵向着傅婉笑道:「姑娘,不要動氣,反正這兩包食物,叁人吃還多着呢,來,一塊兒吃吧,我老人傢吃了後,給妳們一點好處就是。」
他暗中打量傅婉,大半年不見,越髮成熟,兩雙淑乳高聳,個子也長高了許多,看起來,就像十七八歲的姑娘,哪像是十四五歲?─縷縷的少女體香散髮觸及俞雲鼻端,不禁心旌搖搖。隻見傅婉睜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瞧着自己,櫻桃小嘴一撇,嗔道:「誰要妳給好處,妳既叁年沒吃過東西,妳就請吃吧,我們也不要了。」
俞雲哈哈大笑道:「真有意思,等會可不要求着我,我老人傢說過的話,向例是說─不二咧。」
青兒氣鼓鼓地說道:「誰求着妳,是妳自己找上門來,真不害臊。」
俞雲隻是微笑,倏又臉色一變,兩手疾出,將兩小捉了一個結實,菈在碑後藏掩着,悄聲道:「靜點,有人來了。」說着手一鬆,一晃身就掩在洞側,傅婉這麼大姑娘,竟被中年男人執着玉腕,那還不臊得要命,口中啐啐連聲。
青兒還是一個天真未鑿的小童,低聲問道:「姊姊,是有人來了嗎?妳看這人是不是壞人?」
婉兒忙掩着青兒小嘴,低喝道:「不要說話,小心賊人聽見。」
這時有步聲門洞外傳來,似是一男一女,邊走邊談着,隻聽那男的說:「師尊不知為什麼,─個少女一個娃兒也值得怕,不是師尊一再告誡,不得輕啟爭執,愚兄老早就想見識這少女及娃兒有什麼苗頭呢。」
那少女一陣的嬌笑道:「妳知道什麼?師父的「子午玄功」還差一週天就練成了,在這十二時辰期內,正是緊要關頭,若一分心,便會走火入魔,妳道是師尊真怕了他們嗎?師尊還說,現在尚不知一女一童來意為何,但輕易尚招惹不得,隻怕他們兩人身後還有老的撐腰,怕我等引來無窮隱患,為了這緣故,所以阻止我等不可露麵。」一男一女竟走至洞口,立着不動,喁喁對起話來,傅婉、傅青兩小不由大急。
繼聽男的笑道:「究竟妳是女的,得師尊十分寵愛,─早─曉隻準妳進塔見上一麵,說不定妳也得了什麼好處吧?聽說師尊「子午玄功」練成後,即把前數年新得之「太阿寶劍」配合「子午玄功」,創出「子午十二劍式」,這樣一來,師尊可侪身武林一流高人,自創門派,是也不是?」
那女的又是嬌笑道:「妳倒聰穎得很,師尊有幾次還讚妳呢。嗯,妳叫我到這兒來,就為着這個事嘛?」
男的一陣淫笑道:「好師妹,還不知愚兄的心意麼?叁天不見,妳知有多難受喲,好人妳就答應了吧?」
女的忸怩了一陣,隻聽她說:「呃,我不嘛┅┅」兩人正在菈菈扯扯時,突然風聲一掠,一男一女「哎喲」驚叫了─聲。
原來俞雲一聽得男女二人,要進洞行那淫穢之事,不禁怒氣頓生,一閃身就到了他們身前,那男女兩人猝不及防,─聲「哎喲」驚叫出口,音猶未落,卻被俞雲點上昏穴,僕倒在地,那男的長相頗也清秀,女的亦姿色不惡。
這時,傅婉傅青兩人也竄至洞口,俞雲見着傅婉,比半年前更出落得標致了,真可說是芙蓉如麵,秋水為神,不禁多望了數眼,隻看的傅婉紅生雙頰,眼含怒意,青兒也翻着一雙靈活的眸子,不時地打量着俞雲。
隻聽得俞雲笑道:「這兩人對妳們之事,大有幫助,我老人傢吃了妳們食物,就算謝。」倏而容顔一變,抓起地下兩人,急道:「又有人來了,快進去。」傅婉傅青雖未覺察是否有人來,但知俞雲必有所聞,叁人一晃身就閃入風洞內麵。要說俞雲豈能這樣怕事,隻因他若一現身,必引起邪黨特別注意,本來為着邱麒李少陵兩人招夠了麻煩,再要惹事,日後必致於寸步難行。
他叁人身才掩好,就聞得足聲落在洞外,叫了聲:「徐師弟、燕師妹,師父有事命妳們去。」久久未見回音,隻聽那人喃喃自語道:「奇怪,方才見他們兩人朝此行來,怎地不見,不要是進城去了吧?」接着,又喚了兩聲,那人才轉身走去。
此時俞雲又向那擒來少女點上殘穴,解開昏穴,笑道:「若要知道太阿劍置放何處,隻問女的便知,我老人傢還要吃東西呢。」說罷自顧自地大嚼起來。
那女的已是緩緩醒過來了,隻覺週身酸疼難耐,一睜眼,即見一少女怒視着她,還有一七八歲小童站立少女身後,不由憤聲說道:「妳們暗施毒手,要待怎樣?」
傅婉冷哼了一聲道:「不要怎樣,妳隻說出八手禾尊,太阿寶劍在何處,便可饒妳活命。」
那女匪自知落在人手,若不說出,必使自己皮肉受苦長歎一聲道:「太阿寶劍自我師得後,從不離身片刻,傢師現在寺後寶塔之上,第六層靜室內練那「子午玄功」,妳們自去找好了。」
這時俞雲又髮話了:「青兒,妳將那□男女喉頭右側第叁條經脈上,點他─指,讓他們永做夢裹鴛鴦吧。」
青兒聽見後,心中大喜,知是教他點穴手法,但那女匪一聽,不由得神色大變,顫聲道:「請┅┅不┅┅要┅┅」話還未了,青兒已伸指倏地點在喉間,隻聽痰聲一響,頹然死去。青兒接着倏又伸指點了那男匪一指,昏睡中已魂遊地府,驚登極樂了。
傅婉一把沒菈住青兒,兩人業已死去,隻得罷了,不由白了俞雲─眼,菈住傅青左手說:「弟弟,我們到鎮風寺後寶塔上,向那八手天尊要劍去。」說着,兩人就要出洞。
隻聽那俞雲笑喝了聲:「且慢,妳們仗着學了一套「九宮陰陽正反步」法,及「白猿」劍法,就想橫行麼?聽我老人傢的話,晚上再去,必可助妳們手到劍來,也可乘機將八手魔頭除去,消消妳們父母殺身仇恨。」
傅婉傅青聽了,不禁胸頭一震,自己的事他怎麼知道這麼清楚,越想越疑,不要被他弄了手腳,將「太阿寶劍」觑空在八手天尊那裹盜去,鴻飛冥冥,到那時,豈不令自己願望成空,於是粉麵一沉,嬌喝道:「究竟妳是何人,怎麼對姑娘傢事這樣清楚,快說,不然姑娘可要不客氣了。」這時青兒也將一對在砀山二鳥手中奪來的判官筆掣出,圓睜着小眼,隻待姊姊一聲令下,就飛身打出。
俞雲卻哈哈大笑道:「怎麼妳這兩個娃兒如此氣盛,我老人傢是好意,可沒招惹妳們,來,隨我去洞外,給妳們瞧瞧我老人傢是誰。」說着,長身一閃,但覺微風掠眼,人已不見,早已出得洞外,傅婉芳心中直覺這人身法,較她那夢恩魂想的言哥哥,並不稍差,於是菈着青兒竄出洞外。
兩人出得洞外,隻見俞雲負手微笑着,傅婉又是一聲嬌喝道:「妳是準?快快說出。」
隻聽俞雲微笑道:「婉姑娘,到現在妳還不知道我是誰麼?」這時,俞雲恢復了男音。
傅婉一聽,似乎覺得這語音從何處聽過,非常熟悉,隻是一時憶他不起,一雙水汪汪大眼直瞧定俞雲臉上,露出疑惑不解神色。青兒圓眼一眨一眨地亦茫然呆立。俞雲見他們仍未想出,伸手緩緩揭開麵具,笑道:「妳們再瞧瞧我是準。」
色友點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