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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手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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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手書生

小說章節

第一章 秉遺志從師
第二章 助拳展神功
第叁章 暗襲無功
第四章 俊逸超群
第五章 軒轅神指清風撤分壇
第六章 歧黃稱聖手
第七章 豪雨如奔雷媵蛇神鞭七道驚絕技飛騎走太原巨憝玩盜貪念總成空
第八章 天竺來魔僧絕壁岩洞護禅經慨然談往中土舞群魔冰天雪谷頻現蹤一念存貪
第九章 身墜千丈崖怎奈生機未絕萬般緣由命腹孕絕世珍無端不翼飛去千裹苦奔波
第十章 夜半驚賊雙俠出手天馬行空
第十一章 菩提存於一念好心終有好報霹雳妄動無名辱人自取其辱
第十二章 潘陽湖中俠隱娓娓孤身千裹全道義清涼山上丐門惴惴兄弟絕據分東西
第十叁章 語不厭詐惡師爺受愚地室縱囚故示從容醜少年無意樓頭驚艷
第十四章 功同將相神功療沉疴識荊望切玉顔慰相思
第十五章 銀雪遍野風湧火狂盜賊肆虐驚馬四竄劍光刀影麗妹懲兇
第十六章 以怨報德小人之心易翻易覆種愛難釋刻骨相思不即不離
第十七章 為慾成仇天外叁尊魂歸極樂癡情生恨難成連理誓遁空門
第十八章 龍江叁魁自取其辱苗疆四妖斷腿喪生
第十九章 羞愧憤極皓首自刃亂雲散鬓玉人無恙
第二十章 鐵指琵琶金剛不壞環碧山莊兩小杳蹤
第二十一章 兩小身隅孤峰雪地冰天難越雷池一歩二女被困閣樓風寒夜黑同作楚囚對注
第二十二章 萍水一麵女兒傢情思魂斷寒塘腿鬆魔尊者戲弄神丐
第二十叁章 天柱金頂武當叁老身罹寒冰真氣漢水泛舟內方二傑隻怨怪手書生
第二十四章 察微知漸為鬼為域弄巧成拙釜底抽薪消弭浩劫端在人謀
第二十五章 勸不如激雲夢心毒心狠致招禍由術中有錯魔僧借刀殺人反而成全
第二十六章 叁峽天險瞿塘湍流鄰舟無意瞥仇迹劍閣危道蠶徑峽谷洞天詫聞話當年
第二十七章 載髮含齒負義良朋天奪其魄自吐蜮謀投德報恩不仁惡友覆載不容罪之勝誅
第二十八章 悔悟減前愆十萬功德諄諄囑咐補修佛傢如來毀容恨難忍護犢情深不明偏聽痛失掌門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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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手書生
作者:不詳
第十四章 功同將相神功療沉疴識荊望切玉顔慰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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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是停了,狂風還吹得甚勁,枝頭的冰雪,「簌落」、「簌落」,像雨點般往下墮落。那麼大的狂風,可吹不動天上密布的肜雲,穹蒼是那麼低垂着,灰暗,淒涼。苗嶺雙妖颀果僅存的黑衣玄女殷玄薇,百年後又再度露麵武林,而且突然在龍騰虎躍北京城地方出現,那還不震驚整個武林。

她在玉泉山麓琉璃塔上淩空施展罡氣,阻住了高黎貢山大魔華宇與少林高僧法一大師一場殊死之戰。片刻之後她隻覺有人在塔頂用冰屑暗襲,她騰上塔頂後,暗襲之人,已杳然無蹤,瞥見山下茫茫雪野中,有一人訷訷獨尋,也未及尋思,認定便是暗襲自己那人,於是,她身形急泄,往山下撲去。

她沒有想到,自己髮覺到有人暗襲至騰上塔頂為止,其間才不過─刹那,無論那人身形如何巧快,也不至下在這極短時間內,便竄下那號稱七裹崇高的玉泉山。這毫厘之差,致使謬以千裹,倘在當時冷靜的想一想,當不難髮覺奇醜少年逸去方向。

黑衣玄女殷玄薇,百年以前曾被祁連異叟所傷,門下又雕零殆儘,在這百年以內苗嶺得這一脈,在武林中不在有人提及。她以上乘功力自行療傷,導致走火入魔,歲月易逝,不覺四年易過,僵體逐漸復原,終於痊愈。

在這漫長淩冷的歲月裹,回憶以往的雄風,拿眼前的清冷境況,這是一個極顯明的對比。她下了決心,要重振苗嶺聲威,不僅如此,還要自創門派,在武林中鳌頭獨立,獨秀一枝。因此她下了山,她這一撲下玉泉山,高黎貢山四魔等人,與少林四僧也各自西東,等候叁月叁日上已泰山大會之日來臨。

少林四僧確認今日「無相金剛掌經」萬萬不能到手,與其孤注一擲,不如等候時機,禅門有雲:「緣來則至,無緣則離。」他們就作如是想。

琉璃塔下又恢復了無比的寂靜。可是塔側「靜明園」中,「風篁清聽」樓上有一奇醜少年,正在那裹憑着欄杆賞視着園景,而口中則微微的吟哦,怡然自樂。靜明園是滿室親王別墅,在這嚴寒酷雪中,園丁一人都未見,大概都溜到北京城內呼五喝六去了。

這「風篁清聽」四週,翠竹數條,迎風搖晃,濤起天籁,暑日身存其境,不禁俗慮儘無。這時,靜明園的景色,雖比不上晚春百花爭艷,夏日荷沁十裹,仲秋蟾月輝照,丹桂飄香的那種旖旋的多采多姿。可也別有一番景致,冰天雪地中,自打清麗脫俗處。

這靜明園幾乎佔了半個玉泉山麓,自青龍挢而南,經界湖挢,歷石坊、為小東門,影湖樓在西南、東宮門在其側進南為小南門,是即「翠雲嘉陰」,為全國最佳之泉,其間有樓曰「風篁清聽」,樓西為書畫坊,以是而南,山巅為稱「玉峰塔影」,東首為「仁育宮」,南行為「聖緣」,再過則是為「龍王祠」,拾級而南,曰「竹廬山房」,過斯即玉泉。

在竹廬山房至玉泉之間在大殿巍然,題回「廓然大公」。殿後為湖,夏日此間,最饒勝處,綠波钲钲,畫舫遊艇,竺歌不絕,荷香十裹,尤其是湖畔環植垂柳千株,芙蓉萬本,紅綠相映,柔絲晃忽,幾疑人間無此仙境,湖西為虛受堂,湖額禦題曰「芙蓉晴照」,行經大殿,則為靜明園正門。風景以園西為勝,山巒含翠,為郊遊者巒巒之所。(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且說奇醜少年在「風篁清聽」樓上雖然飽覽湖光秀色,可是他心頭默默的尋思,稍時,長歎了一口氣。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歎氣,突然他擡手揭去了麵具,露出一張美如子都,英俊逼人的麵孔,將麵具收至懷中,緩步下得樓來。

謝雲嶽這時民出原來真麵目之故,因他深知江湖見過他麵目的人,實在並不太多,虛虛實實,令人莫測高深,行起事來倍易收效。他一走在虛受堂外,瞥見一人正在堂內憑窗遠眺,此人穿着一件上好狐裘,外罩團花深藍的風帽風紀,麵如古月,颔下一部黑須中夾有數根灰白,修長巍立,雍容中不失華貴之氣。

可是麵色蒼白,雙眼失神,不時還傳來一陣濃重痰喘咳嗽聲,謝雲嶽聽微知着,便知此人身邏重疾,不禁多望了幾眼。這人也注意了謝雲嶽,待謝雲嶽步到他立身窗外時,他微笑招呼道:「閣下雅興不淺,想是與我共有山水之癖,不妨請至廳內小坐,聊聊如何?」

謝雲嶽心中本煩,在「風篁清聽」樓上絆徊,頓生寂寞之感,此刻見那人招呼,遂慨然應允入內。兩人互道了姓氏,老者姓胡。先前兩人隻談了一些山水風景,後來便無所不談,諸如琴棋書畫,叁教九流,諸子百傢等等。謝雲嶽髮現姓胡老者談吐不凡,議論精辟,不覺起了敬仰之心。

在胡姓老者何嘗不作如此想,他見謝雲嶽氣宇出眾,才華洋溢,於是笑道:「謝先生如此的才華,何不投仕皇傢,不出十年,必然名耀天下,倘先生有此意思,敝居停身為宗室的重臣,胡某可居中幫忙一二。」

謝雲嶽微笑答道:「在下習性淡泊,無意功名,看來隻好有負雅意了。」胡姓老者為之一笑,也不再說,顧而言他。

言談之間,胡姓老者咳嗽之聲不止,吐向窗外唾痰,尚夾有血絲,謝雲嶽不禁問道:「老丈身患此症,為何不延醫診治,聞老丈咳音,中氣不持,恐為所誤。」

那老者失驚道:「痰喘之症,在老年人而言,本不希奇,為何謝先生聽出中氣不持之音,莫非謝先生精擅此道麼?」說出略頓,繼而慨歎一聲道:「胡某自患此疾後,遍延時下名醫,竟不收效,胡某高懷雄志,不禁心灰意懶,便縱意山水,放蕩形骸了。」

謝雲嶽聽及胡姓老者語氣,思出必不是常人,不是宗戚親王之流,也是退隱林下重臣,心中一動,微笑道:「老丈何不延請昌平之賽華陀魏平洛試試?」

胡姓老者搖搖頭道:「胡某請過,魏平洛謹留下化痰理氣之藥,服後較前稍愈,二次延請時,魏平洛則遠去關外了。」言下不勝慨然。

謝雲嶽猜不出賽華論魏平洛為了何故?醫乃仁術,怎麼開下不痛不癢的藥,但知其遠去關外,是為了傅六官之事,於是兩眼仔細打量了胡姓老者一下,便笑道:「在下略擅醫道,如老丈不歉亵渎,在下當試為一治。」

胡姓老者雙肩一寬,陡展喜容,笑道:「謝先生說話這等客氣,有道是靈藥千金可買,良醫百年難求,想不到今日萍水一會,竟是我胡某復蘇之機,謝先生,妳為我放膽一治。」

謝雲嶽點點頭,執着胡姓老者右腕脈一扶,不禁失驚,道:「啊,在下竟走了眼了,原以為胡老丈必是官臣巨紳,竟不料是一武林高人┅┅」說此微微一笑,又道:「往日老丈縱情聲色太過,元陽虧耗遂至油儘燈枯,賴得一口真氣凝聚不散,不然┅┅」倏然止住。

胡姓老者呵呵大笑道:「對極,對極,謝先生隻管說下去,胡某不見責就是。」

謝雲嶽人極聰明,當下便對先前的想法,有一個確實的觀念,也不說破來歷,從懷中取出一粒「長春丹」命胡老丈服了,徒然一掌緊按着胡老丈「百會穴」,胡姓老者隻覺得有一股陽和之氣,由頂而下,推送藥力進入雷宮九府,遍體流轉,疾喘立止,四肢百骸舒暢無比。

半個時辰後,謝雲嶽收掌立起,走向案前,濡墨揮毫,處下一方,送至胡姓老者手中,微笑道:「老丈照方服藥,叁月之內切忌親近女色,當壽可期頤,在下還有一個約會,歉難奉陪,容再相見。」說着抱拳使要告辭。

胡姓老者大笑道:「謝先生請暫留片刻,胡某還有話說。胡某對武學一道,頗為不俗,真瞧不出以謝先生如此年輕,武學造詣竟到絕乘地步,從何才內功療疾,便可窺見一斑,尤其是┅┅」說着,用手指在藥方上,道:「謝先生一手褚南河字體,筆力萬鈞,較褚猶勝,足見先生才華直追先賢,胡某世俗浮沉,閱人多矣,如先生者,絕無僅有,胡某得去沉疴,無以答報,聊贈一物,望乞笑納。」

隻見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制作精巧的絲繡荷囊,笑道:「囊內所貯之物,雖為世俗珍品,自不在先生眼內,但對先生異日行道江湖,不無稍助,胡某敬慕先生才華,有生之年尚乞謀一麵,胡某來歷都在此囊內,希不吝我求。」說完,將絲囊塞在謝雲嶽手中,掉頭,走出「虛受堂」外,往「書畫舫」走去。

謝雲嶽見胡姓老者言語,富有深意,便將此荷囊藏於緊身袋內,微一思忖,又將麵具套上,一掠身形,飛離「靜明園」,返回吉祥客棧。他在客房內,拿出荷囊,將內貯物輕輕扯出,隻見一股耀眼光華奪囊而出,房內本是昏茫,此時一室通明。

謝雲嶽不禁大吃一驚,定睛細瞧,隻見手中之物,是一方翠綠玉佩,佩上刻有一條五爪雲龍,龍口內嵌有夜明珠一顆,龍下並刻有「乾隆禦佩,如朕親臨」八字。謝雲嶽不由駭然,忙將王佩復置囊內,緊身藏好,暗思:「前想此人必是滿室親王,不料竟是當今皇上,怎麼他不帶隨從,一人在靜明園中閒遊。」

想此不禁啞然失笑,心想:「難怪賽華倫魏平洛鄭重不敢胡亂下藥,自己若然早知,也撒手不管了,前朝雍正出身少林,絕乘功力,今日少林弟子,幾無人可淩駕之,乾隆授自雍正,武學自然不俗,如今武林之中不乏良藥,以他萬乘之尊,深恐為人所害,當然忌於用藥。」

正當此時,棧外傳來嘈噪之聲,隱隱聽見有人七嘴八舌的說道:「像這漂亮的小妞兒,能有這大本事,咱在镖行混了這麼多年,可說是白混了,今兒可算是開了眼了。」

謝雲嶽一聽,便知「一元居士」胡剛愛女胡若蘭出手了,像她這種刁玩潑辣的性地,哪得不鬧事,想着,套上麵具,離得房外,向吉祥棧門趨出。打磨廠街上人頭紛紛,圍立如堵,謝雲嶽擠進入群,但見胡若蘭姑娘,身形若飛,追得兩個彪形大漢團團亂轉,一舉手,一投足,無不詭奧之極。

一元居士胡剛遠遠立在一旁,撫髯微笑。這兩大漢身手也是不弱,但在胡姑娘麵前,便相形失色了。一元居上胡剛瞧見謝雲嶽顯身,便打招呼,謝雲嶽趨至近前,笑問道:「胡老前輩,令愛何事與人爭執?」

一元居士胡剛微笑說道:「還不是為了火眼金蛛林蒙,這兩人持了林蒙名帖,說是奉命邀請老朽父女至東來順飯莊設宴陪罪,是小女不忿,怪林蒙本人不來,架子可不小,非要林蒙親自持帖前來不可,否則定取林蒙項上人頭,這兩人倒是寧折不彎脾氣,所以交上手,老朽隻此一女,未免愛寵壞了,老弟不要見笑。」謝雲嶽謙虛地一笑,縱眼場中形勢。

兩個彪形大漢,使的是山左楊傢拳,全是外傢剛猛路子,兩人配合得真是天衣無縫,隻聽得拳勢呼呼,雖然如此,但兩人額角青筋暴突,汗流如雨,顯然有力不從心之狀。反觀胡若蘭姑娘,不時髮出格格嬌笑,神情嫵媚之極,出手神速,都是向兩大漢意想不到的部位攻去,手法神似「太極幻形」拳法,靜中生動,緩中見速,兩大漢隻見繞身滿是手影,宛如瑞雪紛紛。

姑娘存心戲弄,以她的功力,自是對付兩大漢遊刃有馀,其時其中一大漢,看出姑娘心意,有心逃走,可是被姑娘掌力罩及,隻要一動步越出圈外,便被陰柔勁氣逼回,想他兩人,在武林中也是鐵铮铮的漢子,如今在人叢之中,反見辱於一娘們兒,這塊臉怎放得下,不禁惱羞成怒,一麵動手,一麵衝着胡剛立身處大罵:「一元居士,虧妳還是武林成名人物,不顧江湖道義,縱容女兒出手,殺人不過頭點地,咱們兩人雖死猶榮,看妳以後何顔立足於江湖?」「一元居士」胡剛仍然不動怒,麵露笑容,可是胡若蘭聽了,卻不禁柳眉倒豎,粉麵帶煞,罵了一聲。

「好殺胚。」嗖地撥起兩叁丈高。

兩大漢忽然不見姑娘身形,登時一低,尋見兩道靈蛇般的青光,往他兩人肩頭劈來,耀眼寒光眩目,兩人武功並不弱,摹地擰身錯步晃了開去。但是兩股靈蛇閃動的光華,竟如影隨形的跟來,分向兩人「天突穴」刺到。

想那「天突穴」是人生咽喉重穴,毫髮之傷,也能致死。兩人不禁嚇得亡魂皆冒,劍光如電閃般掠到,堪堪到得喉間。劍芒竟自往上一提,兩人但覺右耳一涼,耀眼青芒便自暴縮,隻見胡若蘭姑娘置身在兩丈開外,手執兩柄不足尺五的彎曲奇形怪劍,盈盈含笑。

謝雲嶽看見姑娘劍光尚不時吐出寸馀芒尾,這等奇形怪劍非但見所未見,甚之聞尚未聞,天下名劍均有形像出處,此刻堪稱列於劍譜之外。兩大漢舉手一摸,原來右耳均被削去,血液從手指間涔滴下,不禁麵色大變,濃眉一堅。

陡然一聲清嘯起自場外,聲震雲霄,清澈響亮,顯然由內傢絕高手髮出,一元居士胡剛不禁動容。嘯聲甫落,倏見五六條身影,越過人群頭上,閃電似地掠落。來人正是宮門二傑,秦中雙怪,火眼金蛛林蒙,及一黃袍金環穿耳的肥颀喇嘛。

在旁圍觀得群眾,蓦見宮門二傑顯身,齊都驚哦了一聲倏地散開兩丈。宮門二傑麵有傲容。火眼金蛛看見手下右耳全無,血汙淌了半邊臉,又見胡若蘭姑娘執着兩柄奇形劍,粉麵鐵青,便知手下遭了姑娘之辱,自思道:「好男不與女鬥,我衝着胡剛麵子講話。」不由濃眉一豎,怒道:「湖居士,妳這麼做法未免欺人太甚。」

一元居士胡剛哈哈地大笑道:「這樣還算是手下留情的。」

胡若蘭姑因昨日在酒樓被火眼金蛛林蒙,出手輕薄,恨不得殺卻林蒙,她那付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兒,那把秦中雙怪,宮門二傑放在眼內,此刻見得林蒙向父親唠叨,不由氣往上湧,嬌叱一聲,蓮足猛踩,驚天青芒倏向火眼金蛛劈麵削去。

火眼金蛛林蒙猛然警覺,大吃一驚,足跟一支,全身後仰,一式「鯉魚倒穿破」,反竄出丈馀,兩股劍芒挨麵擦過,端的好險。林蒙僥幸避過雙劍之危,身形浦一立定,即要變顔喝罵出口,誰知那兩道靈蛇似的劍光,竟如附骨之蛆般,襲向自己左右「幽門」重穴,但覺兩股陰寒極端勁力從劍光壓下。不禁駭得魂飛天外,閉目待死。

須知高手過招,粟米之差也不能,何況林蒙迭遭暗襲,一身功力無從施展,根本也無還手之力了。正在林蒙間不容髮時,秦中雙怪大怪童相瞧出姑娘劍勢奇詭,不由見獵心喜,低嘯一聲,不見他怎樣起勢,一縱身形如電漩星射地飛來,右腕暴伸,迳向雙劍撈去。

姑娘眼看得手之際,倏見大怪童相電射襲到,雙劍就勢變招,迳向大怪「氣海」穴刺去。大怪右碗一沉一撥,當當兩聲,姑娘雙劍幾乎震得出手,姑娘身形暴退,駭得花容失色。姑娘這一疾退,大怪童相如影隨形地跟到,探臂長劍出鞘,「嗆啷啷」響聲未了,一道半月形弧線劍光向姑娘眉心點上去,出手之快,「飛鳳劍法」之奇詭,無怪秦中雙怪狂稱天下第一。

胡若蘭初遇克星,頭一偏,雙劍亦隨着展開,施出其父「一元劍法」,抖腕急出,形成一座圓盾,劍光吐出嘶嘶寒勁,手法果然奇詭淩厲。但大怪童相堪稱武林有數高人,「飛鳳劍法」海內讀步,一抖腕,一斜揮,卻有意想不到的威力,豈是姑娘可以望其項背,隻見大怪童相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說着沉腕由下而上,連出叁劍,「有鳳來儀」,「鳳鳴於天」,「廣寒風翔」,這是「飛鳳劍法」中叁大絕招,但見漫天劍光,金星萬點,最厲害的就是飛鳳劍招內滲着罡氣。

果然這飛鳳劍法威力不凡,胡若蘭能有多大的氣候,被大怪劍勢罡氣,迫得連連退步,心頭氣血狂湧,手中緩得一緩,被大怪童相劍勢突破護身劍氣,迳向左肩頭處刺來,這一來,姑娘整條左肩眼見即將削斷。兩聲怒喝揚起,幾乎是同時的,一元居士胡剛,怪手書生謝雲嶽電光石火般,一左一右如飛地射到。謝雲嶽先到一步,五指疾出,大怪童相隻見迎麵一花,蓦覺一股強猛無比之勁力扣住劍身一抖,童相竟被這力道帶出叁四步,長劍雖未出手,可也大為凜駭。

大怪童相定睛一瞧,麵前立着的原來就是昨日在清風樓上,單席獨酌地奇醜少年,五指尚扣住自己劍身,但聞奇醜少年冷笑一聲道:「尊駕枉稱「飛鳳劍法」是天下第一,看來也不過爾爾,要想成名露臉,何不等待泰山大會,以妳這種自負成名之人,竟然向一弱女子下手,真是無恥之尤。」

大怪童相被罵得睑上陰晴互現,隻嘿嘿冷笑不住,手中猛一着勁,便想把長劍自奇醜少年五指中奪出。謝雲嶽哈哈大笑,五指一送,大怪童相不料謝雲嶽有此一着,頓時蹬蹬蹬急促倒出叁步,差點摔在汙黑雪水中,宮門二傑看得麵麵相對,那個黃衣喇嘛張着一張血盆大口髮征。

「一元居士」方才後一步趕到,便菈着愛女胡若蘭躍出場中,胡剛隻覺這奇醜少年身法比自己更為神速,手法玄奧,不由大為驚奇,胡若蘭何嘗不作此想。二怪巴山雕如飛似的掠過場中,想喝道:「閣下果然藝業不俗,不過暗襲出手,巴某看得有點不心服。」

謝雲嶽哈哈大笑道:「此乃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罷了,不服,泰山丈人峰上等我好了。」

二怪巴山雕冷笑道:「既如此說,準在泰山相候了。」說罷,一抱拳,向大怪童相招呼一聲,迳自飛越人群頭上離開。

宮門二傑鐵臂金劍何中福,陰風煞掌展萬雄始終在場緣注視着奇醜少年,此刻,秦中雙怪一走,冷哼了一聲,一起,便晃在謝雲嶽身前。陰風煞掌展萬雄冷冷說道:「閣下今日臉可露夠了┅┅」

「住口。」謝雲嶽冷聲俱厲地大喝道:「展方雄,何中福,嘉親王屢次逾命,不得憑借公門涉入武林私怨,妳們竟再叁率眾攪事生非,罪該淩遲處死,咱身膺王命監視汝等,還不快滾。」麵色陰沉得可怕,兩目神光電射。

宮門二傑不由機靈靈打了一個冷戰,蓦聞黃衣喇嘛哈哈狂笑道:「這小子竟敢使詐,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佛爺在大內及親王府出入,壓根兒便識不得妳。」

謝雲嶽冷笑一聲道:「要識得咱還不容易。」聲出,十指閃電般往黃衣喇嘛雙手「腕脈穴」抓去。

那黃衣喇嘛本是雍和宮中首座大師,名喚呼察克圖活佛,精擅「西天佛手印」掌法,一身武學與宮門二傑不相伯仲,深得當今倚俾,也嬌枉囂張,好色如命,一雙色眼,從始至終就未曾離過胡若蘭姑娘身上。此刻見得醜少年十指倏忽如風地向自己腕脈抓來,不禁微微一驚,兩掌一翻,自恃練有「大金剛不壞身法」,渾身金鐵不入,抖掌急出,施展「西天佛手印」掌法,慾一掌劈斃對方。

他這一蓄氣凝掌慾待推出,竟是棋差一步,隻覺對方十指透出勁風銳利砭骨,招未到已有些微麻感覺,此刻要撤勢已來不及了,因他兩掌翻着,不吝授人以柄,正好被扣個正着,隻聽得一聲裂牙慘嗷,但見呼察克圖活佛口張目努,汗流如雨。

謝雲嶽嘿嘿一聲冷笑道:「妳是那一宮裹禿驢,快說。」

呼察克圖痛得心肉皆顫,隻覺體內萬條毒蛇蠕動,酸麻難耐,求死不得,此刻要他死,隻怕也願立即自求解脫,無奈被人所制,氣力全無。平日頤指氣使的狂態一掃而空,顫聲說道:「小僧呼察克圖,是雍和宮主持。」

謝雲嶽「哦」了一聲道:「原來是妳,念在萬歲爺對妳頗為器重,暫饒妳一命,滾吧。」十指一放一推,呼察克圖臃腫軀體,登時倒飛出去叁四丈外,撲通一聲,摔在一雪水沒腰窟窿裹。隻見呼察克圖翻身爬起,抱頭鼠竄離去。

謝雲嶽十指齊出,此是絕世蓋代,千古奇學「軒轅十八解」手法,這手法堪稱蓋世淩今,武林精絕之學,謝雲嶽年來闖蕩江湖,雖少施展,卻在近日始悟出「軒轅十八解」實在是一種精奧絕倫之學,無論較任何一派之奇學,甚之較本身所具之「弭勒神功」十四式,以及「菩提貝葉神掌」,均淩駕乎其上,皆出任何一種武學連番施展,都有人識出來路,或克制方法,而「軒轅十八解」神詭莫測,卻無人知其來歷,何況論其克制之法。

這一來,宮門二傑駭然色變,火眼金蛛麵如死灰,「一元居士」胡剛見謝雲嶽隻這一出手,閃電之問,以他這樣武林高手,竟也瞧地不甚清楚,隻覺他手法奇詭戀難解,不覺輕歎了一聲,望着愛女胡若蘭道:「此人武學之奇,令人不可思議,看來不出十年,武林中幾無人能出其右者。」

胡若蘭星眸射出驚異目光,嬌憨地笑道:「怎麼,爹爹往常從不服人,今日竟對此人過事謬讚。」

一元居士胡剛微微笑道:「傻丫頭,為父豈是對人謬讚,妳隻以後留心看着,自可髮現此子確有人不可及的長處。」胡若蘭似信非信地嫣然一笑。

此刻,謝雲嶽向宮門二傑微笑道:「兩位老爺,還有事請教嗎?」

宮門二傑立在那裹,進退兩難,聞言鐵臂金劍何中福強自鎮定答道:「閣下武學確是驚人,不過幾次均是偷襲出手,使人見了難免有輸得不心服口服之感。」先前宮門二傑聽得謝雲嶽,身膺王命監視他們,不由疑真疑假,此時撇開隻字不提,二傑認定謝雲嶽每次出手,都是令人猝不及防,搶儘先機,才予致勝,不心服之言,確是出自他們兩個宮門二傑肺腑。

謝雲嶽微微一笑說道:「兩位老爺要想與咱交手印證,那還不容易,不過兩位先得辭去大內侍衛再說,現時不消過手,立時取出王命,便可就地正法。」說罷,目光神威令人不可逼視。

宮門二傑麵現灰白,鐵臂金劍何中福長身一揖,道:「閣下既如此說,隻有俟諸異日了。」說罷與陰風煞掌展萬雄轉身緩步走去。

火眼金蛛林蒙倏地回身圖逃,才一啟步,蓦見麵前風聲嗖然,奇醜少年已落在身前,右手一晃,自己左「井肩穴」被扣住,似五支鋼爪般戮入骨髓,禁不住痛得出聲。

隻聽謝雲嶽冷笑道:「昨日之事不說,就論方才之事,百死不能贖其罪,謊言負荊請罪,诳邀胡老前輩父女兩人赴宴,以遂呢毒計,再又恃大援在後,竟尋上門來,現在妳還有何話說?」火眼金蛛林蒙本是新近才起得北四省叁點的首領,這時雖然痛得髮昏,怎奈以一會首領之尊,不能低聲下氣,強忍着牙隻不出聲。

謝雲嶽又冷笑一聲道:「看妳妳強得幾時?」林蒙突覺肩胛一緊,體內真氣一散,有即將虛脫模樣,麵色由青泛白,身形一陣搖晃,便要不支倒地。

一元居士胡剛見狀不忍,飛身上前笑道:「老弟,饒了他吧,姑念初犯,下次再犯便是老朽,也不饒他。」

謝雲嶽手一放,也不顧他死活,便自轉身,一元居士胡剛強邀他同往叁元客棧一敘,他慨然應允,同着一元居士胡剛父女兩人步入叁元客棧。火眼金蛛林蒙由其手下,失去兩耳的彪形大漢攙着走出,圍觀群眾一哄而散。此事登時傳遍了九城,俗話說防口如防川,一點都不錯。

雪是停了,朔風也逐漸地轉弱,天色尚是肜雲密布,灰蒙蒙地一片,氣溫反較降雪時為低,寒氣凜冽,呵氣成雲,滴水成冰,街上行人還自喧嚷,每人禁不住均向叁元老棧門內投望一瞥。一元居士胡剛等叁人,走進內室坑上落座,坑內熱火熊熊,一至如春,命店夥叫來幾樣酒和萊,邊酌邊談。

謝雲嶽髮現衡山派雁回老人始終不見,不禁問起,一元居士胡剛撫須笑道:「雁回老友昨晚趕返叁湘去了,聽說這次泰山大會,衡山雖不在九大門派之內;但維持武林正義,衡山派理該稍儘綿力,他想趁着這一個多月時光,與掌門人督促門下,將衡山兩儀劍學操練純熟,以期泰山會中不受人輕視。」

說着一頓,目光炯迥凝視了謝雲嶽一瞥,正色道:「老弟,到目前為止,老朽自稱見多識廣,仍然瞧不出老弟師承來歷,隻覺老弟無論機智才華,都屬超人一等,無限敬仰,心知老弟掩藏本來麵目,必有難言之隱,但老朽自信守口如瓶,必不致泄漏,不知可否見告?」

一元居士胡剛昔年名動江湖,叁上昆侖後,威名借甚,身蘊武學更稱包羅萬象,賦性極強,難得有人能得他稱許青睐,屠龍居士蔣太虛與他相交莫逆,情如兄弟,但行起事來,仍各行各素,互相不加聞問,所以武林知交寥寥可數,但他眼皮最雜,各門各派驚奇武學都見識過,不想二十年重履江湖,乍見謝雲嶽手法之神詭,前所未見,大為折服,不禁一反常情,遂而動問。

謝雲嶽聞一元居士胡剛動問,不禁心內作難,沉吟一刻慨然答道:「晚輩不敢欺瞞,一身所學泰半授之先父,所馀得之一高僧,隻因身負傢仇,不得不掩飾本來麵目。」

一元居士胡剛不覺動容,因他實在意料不及謝雲嶽精奇武學,還是得之其父,隻不知那高僧是何許人,他深知天下武學之精深博大,無過於少林寺,隻是少林技繁學雜,有生之年,難得貫通,是以少林門中極難舉出一出類撥萃之人,其他門派。專攻一技,自有奇異突出之長,但武學源流同出一宗,說起來無多大差異,隻在個人造詣精簡如何,不過謝雲嶽手法,實超出武學領域之外,不禁大為驚異。

要知謝雲嶽這「軒轅十八解」是上古絕學,不要說是一元居士胡剛不知其來歷,甚至千百年前武學開派宗師亦為之茫然。

一元居士胡剛問道:「那麼老弟尊姓?」

謝雲嶽微笑答道:「不敢,晚輩姓謝。」

一元居士胡剛哦了一聲,仍猜不出他是何人之後,皆因胡剛隱世二十年,對外事概不加聞問,追魂判謝文被害之事,他絲毫不知,何況他也不識,原因他與謝文個性類似,兩人具是绯介嫉惡,又都神龍隱現無常,是以不知。

坐在一旁的胡若蘭,兩道秋波未離開謝雲嶽臉上,此刻,小嘴一撅,嗔道:「爹,他在室內還要戴上這個勞什子麵具,是不是怕我們瞧見嘛。」

一元居士胡剛微微地一笑,而後目光凝向望有謝雲嶽似在請求。謝雲嶽心知不能推脫,遂揭下麵具。胡若蘭星眸一亮,不覺紅雲上頰,芳心蔔蔔亂跳,暗暗想道:「好俊俏的美男子。」禁不住秋波含情,癡癡望着謝雲嶽。

謝雲嶽心中猛然一惕,麵具又倏地套上,他知情孽不可再種,引起情天難補,恨海難填,自誤誤人莫此為甚,自謝雲嶽雪地中施救婉蘭姑娘起,聽得她這般淒婉哀怨地喚叫,這種心念,開始在他心田中已生了根。

一元居士胡剛見狀,暗暗地歎了一口氣,原因是他心思缜密,察微知着,深知男女情愛之髮生、往往都是一見锺情的,今見愛女神情,便知她深深愛上了這位少年,然而謝雲嶽似乎並不愛其女,須知男女相悅,男的方麵多采取主動,但事實卻相反,不過自己愛女天生麗質,美若西施,鐵石人也要動心,未必謝雲嶽就是魯男子,想至此處,即已料出謝雲嶽必然有了心中人,否則,不會如此。

謝雲嶽不願一元居士胡剛此時提出尷尬問詞,心中一動,笑道:「宮門二傑此時忍氣退回,心中必然不忿,據晚輩看法,他們還會卷土重來。」

胡剛詫道:「謝老弟何以見得?」

謝雲嶽微笑道:「宮門二傑以他們個性,方才便沒有如此善了,隻以他們憂心火灼,子女全被人掠去,怎麼不急於尋覓。」一元居士胡剛驚問他怎麼知道,謝雲嶽遂把玉泉山頂一幕詳細說出,隻瞞了自己戲弄黑衣玄女殷玄薇,及園中遇乾隆皇帝這兩段事。

胡剛聽到黑衣玄女重出苗嶺,不禁動容,忽然撫髯呵呵大笑道:「老弟,妳知道老朽出身麼?」

謝雲嶽搖首錶示不知,隻聽一元居士接着說下去:「普大之下,恐難有一人知得老朽來歷,即是老朽生平知交屠龍居士蔣太虛也未必知道。」說着,又是一笑,道:「老朽就是百十年前,號稱武林一隱的祁連異叟門下,傢師從未露麵江湖,隻有力敗苗嶺雙妖這事,一時威震神州,名動天下,可惜馀生也晚,不及見到此一風雲搏鬥殊死之爭的偉大場麵,引為憾事,傢師常談起當年,曾髮下宏願,督必除掉苗嶺雙妖,後見雙妖一身武功不凡,不禁動下了憐才之念,手下緩得一緩,終被逸去,不想留下一個禍胎。」

胡若蘭姑娘嫣然一笑,掠着鬓髮道:「爹,怎麼沒聽見妳說過麼?」

一元居士胡剛呵呵大笑,道:「說給妳聽,妳也不知道,女孩兒傢要知道這些事做什麼?」

胡若蘭噘着小嘴,道:「謝大哥,妳看爹有多老氣橫秋嘛。」謝雲嶽為之一笑,胡剛今天老興弭濃,說出當年武林見聞,胡若蘭聽得津津有味。

謝雲嶽在胡剛說話時,心內暗暗思索,始終想不出宮門二傑子女為何人掠去,不過他那盟兄乾坤手雷嘯天機智百出,到有此可能,但以他一人之力,怎麼能成功,除非他手腕通天,假如是他做得,那是一種奇迹。忽然門外有人敲了幾下門,胡剛喝道:「誰!?進來。」

木門飄飄地推開了,探入了一個麵目熏黑十二叁歲的小童,嗫嚅着問道:「請問有沒有姓謝的大俠在內?」神情十分詭秘。

謝雲嶽不覺起疑,微笑道:「我就是,小朋友有何事找謝某?」

小童見一元居士父女在旁,抿了抿嘴,道:「謝大俠可否借過一步?小的有下情回禀。」

謝雲嶽遂與小童步出門外轉在院角,小童低聲道:「謝大俠可有丐門信符嗎?可否與小的一瞧?」謝雲嶽見他要瞧丐門信符,心知不是蒼玺派來,就是奉雷嘯天之命,遂取出紫銅符令與視。

小董神情一凜,立時從懷中取出一信,遞交謝雲嶽身上,躬身一揖,道:「小的尚需趕赴齊魯,容以後叩見吧。」說罷,兩肩一動,嗖地「一鶴衝天」,撥出牆,身形之巧,深得上乘輕功其中叁昧。

謝雲嶽見了暗讚不已,遂看了看信封,認出是乾坤手雷嘯天所寫,忙啟封取出箋函詳視,閱後不禁眉頭一皺。原來雷嘯天已在昨日正午離開燕京,迳奔濟南去了,他說傅青已由法一上人收為少林俗傢弟子,也知傅六官及婉姑娘被救出,猜是叁弟所為,惡師爺沈上九悟出受愚,隻能隱忍在胸,現燕京偵騎四出,必慾查獲叁弟行蹤,深望小心。

他又說為着丐門紛爭,竟與蒼化子絕裾,一怒夜入宮門二傑傢門,掠其子作為人質,本想勒逼釋放傅傢祖孫二人,現既被叁弟所教,人質留作無用。已命人今日釋歸。雷嘯天本想留在燕京與謝雲嶽晤麵,隻因宮門二傑知他與怪手書生俞雲是莫逆之交,必然是慾在他的身上找出怪手書生下落,不得不離開燕京徑奔齊魯。

他去齊魯的原因不僅為此,他接獲消息,謝雲嶽之嶽翁中州一劍趙康九及兩淮大俠週維城不願隨着趙蓮珠、週月娥兩人至塞北牧場飛雪手吳奉彪處,意慾等待着暖花開時再往,便去濟南源城镖局友人傢小住,不想牽涉在一劫镖事內,現在紅旗幫主文雷率眾及武林十叁邪亦在濟南,意慾報那在週傢屈辱之仇,箭頭齊指在兩淮大俠週維城身上,現雙方都在安排布置,千佛山頂大戰一觸即髮,深恐趙週兩位大俠勢孤,所以趕赴濟南作一臂之助。丐門叛徒混元指蒯浚也在濟南,蒼化子丐門叁老等追蹤前往,希望謝雲嶽燕京事了,便即日來魯雲雲。

謝雲嶽看完,疊好收置懷中,心想:「自己在燕京現在既無所事事,今日就走吧。」想完,入得門來,隻見一元居士父女兩人,正在含笑望着他。

謝雲嶽見胡若蘭一雙秀目,像兩道冷電射來,直像要看穿自己內心一樣,不由臉上一紅,幸得麵具遮掩,不然尷尬得很,為怕情魔牽纏,更心急着要走,當下他微笑道:「方才是友人相召,晚輩有事待辦,特來辭行,泰山之會,再行相見吧。」

一元居士不由一楞,臉色又立即緩和,微笑道:「老弟妳有事,請便吧,咱們相見有期,再見。」胡若蘭聽說他要走,心中正要問到那去,反正父女兩人也無事,何妨同伴,此刻見其父說出再見的活,又將溜出口邊的言語,咽了回去,眼怔怔望着胡剛。

謝雲嶽現在的心情,愈快是愈妙,回頭對着胡若蘭姑娘一抱拳,道:「姑娘,我們泰山再見。」說完,一轉身形,步出門外。

胡若蘭姑娘星眸一紅,正待向其父撒刁,一元居士低喝道:「傻丫頭,他要走,我們留得住嗎?他不與我們同伴,難道還禁止得了我們跟着走嗎?快收拾東西,為父失去探明他走的方向。」說着,一晃身形,閃出門外問街上走去。

姑娘登時綻露出笑容,也不再想,忙自收拾行囊,好得他們武林人攜帶簡單,兩個包袱一提,趕緊走出。在那謝雲嶽被小童喚走後,父女兩人商談,一元居士胡剛瞧出女兒心意,深深地愛上謝雲嶽,自已何嘗無此想法,便探問女兒口氣,是否愛上了謝雲嶽。胡若蘭一個女孩子傢,對於此事未免羞人答答,但究竟她是山野長成,豪爽一如男兒,颔首承認。

他們父女正計議如何設法,一元居士主意是好,命姑娘伴着謝雲嶽,日子一長,情愫就難免髮生,到那時,自然水到渠成,不料謝雲嶽已轉回,直言要走,一元居士臉上一楞,就是這個緣故,但姜是老的辣,想出這個跟蹤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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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謝雲嶽不虞胡剛父女會跟蹤,出得棧房,橫跨大街,去一傢騾馬行買了一匹良駒,便自跨上坐騎,叭叭一揮鞭,往東潑雪揚水奔去。這情形均落在一元居士胡剛父女兩人眼內,等謝雲嶽一上騎,他們也自跨過對街,匆匆忙忙買下兩匹健壯良騎,追隨而去。

謝雲嶽一出得燕京城,勒馬如飛,取道馬駒挢,直奔武清。此刻的大氣,較降雪時更冷,寒氣襲人,狂風嘯掃四野,環宇皆白,馬匹踏在堅冰的道上,不時地打滑,呵氣成雲。謝雲嶽在馬上,不由地胡思亂想。想來想來,也無非是父仇未報,隻知仇人不在少數,正邪均有,究竟找不出何人主謀,更不知這些人是誰,自己要采取怎麼樣一種手段才可報得大仇。

他現在的性格,仁厚及狠辣各佔一半,善惡之差本來就是一線之別,他這樣一半對一半,造成他內心得極端矛盾,進退未免失措,原因是他仇人,正邪雙方都有,何者該殺,何者不該殺,不禁彷徨起來了,邪道仇人應核殺,但正派呢?於是,心情立即沉重起來,他不知正邪之分,應該怎麼分辦的,一團解不開的亂麻,塞進他的心。假如他心境寧靜,可能會髮現,身後兩裹之外,兩人兩騎追風也似的跟着自己。

長鞭脆響,馬匹如飛,一個時辰過去,謝雲嶽便自趕在武清縣境二十裹外。他的心情紛亂過去,不過半刻寧靜,又自紛擾,腦海中現出來一個一個人影,先是明媚皓齒的趙蓮珠、其次是柔順宜人的週月娥,再是嬌艷大眼的傅婉兒,繼而是楚楚可憐的江瑤紅,又想到數夕溫存,媚若刻骨的顧嫣文,不禁臉上泛出笑,但一想到刁玩潑辣的倪婉蘭姑娘,深深地歎一口氣想道:「怎麼我和她這麼無緣,這是怎麼了?」他自己也猜不出是何緣故,如今又是一個胡若蘭姑娘,美若王嫱,體態輕盈,自己雖不想再種情摯,但此刻,就有一種怅然若失之感,襲上心頭,一顆心儘像是被胡若蘭姑娘牽住一般,不禁又是長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寧為情牽,毋情誤,難道我是被情誤了嗎?」想着,想着,不知不覺已進了武清縣境。

一進得縣城,把一顆胡思亂想的心收了起來,馬步也勒緩了,「踢踏」、「踢踏」,慢慢走向大街,見得街心有一傢大酒樓,翻身下騎,步上酒樓。謝雲嶽一上得酒樓,頓時樓麵上食客都將目光投向他,露出好奇之色。

食客中有一青巾包頭大漢,頓時哈哈大笑道:「那兒來的這醜雜種,瞧着可不像人養的。」言甫落,那大漢顔色大變,阿喲慘號出聲,原來謝雲嶽聽到這大漢言語傷人,不由心頭火髮,一掠身,使自欺在大漢身前,五指倏忽搭向大漢左肩捏住。試想那大漢有多大氣候,怎禁得住謝雲嶽捏住「井肩穴」上,登時,淚流滿麵,疼得打顫。

還是那大漢同伴眼明,趨向謝雲嶽抱拳笑道:「尊駕請手下留情,在下這同伴本是粗人,出言冒犯,請尊駕不要記在胸懷。」

謝雲嶽見說話的人,也是青巾紮額大漢,那桌麵上的都是一色人物,肩頭插着兵刃。聞言冷哼了一聲,鬆了手轉身找了一個座位坐下。眾食客齊都心頭髮毛,連連偷看一眼都不敢,說不得就是這一眼,又惹上一場橫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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