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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手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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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手書生

小說章節

第一章 秉遺志從師
第二章 助拳展神功
第叁章 暗襲無功
第四章 俊逸超群
第五章 軒轅神指清風撤分壇
第六章 歧黃稱聖手
第七章 豪雨如奔雷媵蛇神鞭七道驚絕技飛騎走太原巨憝玩盜貪念總成空
第八章 天竺來魔僧絕壁岩洞護禅經慨然談往中土舞群魔冰天雪谷頻現蹤一念存貪
第九章 身墜千丈崖怎奈生機未絕萬般緣由命腹孕絕世珍無端不翼飛去千裹苦奔波
第十章 夜半驚賊雙俠出手天馬行空
第十一章 菩提存於一念好心終有好報霹雳妄動無名辱人自取其辱
第十二章 潘陽湖中俠隱娓娓孤身千裹全道義清涼山上丐門惴惴兄弟絕據分東西
第十叁章 語不厭詐惡師爺受愚地室縱囚故示從容醜少年無意樓頭驚艷
第十四章 功同將相神功療沉疴識荊望切玉顔慰相思
第十五章 銀雪遍野風湧火狂盜賊肆虐驚馬四竄劍光刀影麗妹懲兇
第十六章 以怨報德小人之心易翻易覆種愛難釋刻骨相思不即不離
第十七章 為慾成仇天外叁尊魂歸極樂癡情生恨難成連理誓遁空門
第十八章 龍江叁魁自取其辱苗疆四妖斷腿喪生
第十九章 羞愧憤極皓首自刃亂雲散鬓玉人無恙
第二十章 鐵指琵琶金剛不壞環碧山莊兩小杳蹤
第二十一章 兩小身隅孤峰雪地冰天難越雷池一歩二女被困閣樓風寒夜黑同作楚囚對注
第二十二章 萍水一麵女兒傢情思魂斷寒塘腿鬆魔尊者戲弄神丐
第二十叁章 天柱金頂武當叁老身罹寒冰真氣漢水泛舟內方二傑隻怨怪手書生
第二十四章 察微知漸為鬼為域弄巧成拙釜底抽薪消弭浩劫端在人謀
第二十五章 勸不如激雲夢心毒心狠致招禍由術中有錯魔僧借刀殺人反而成全
第二十六章 叁峽天險瞿塘湍流鄰舟無意瞥仇迹劍閣危道蠶徑峽谷洞天詫聞話當年
第二十七章 載髮含齒負義良朋天奪其魄自吐蜮謀投德報恩不仁惡友覆載不容罪之勝誅
第二十八章 悔悟減前愆十萬功德諄諄囑咐補修佛傢如來毀容恨難忍護犢情深不明偏聽痛失掌門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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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手書生
作者:不詳
第五章 軒轅神指清風撤分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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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然含恨 白衫秀士落花空有意 鍛羽逆旅

四月的楊花柳絮,最會引起人無限愁思,在石傢莊城南的一傢迎賓客棧裹,謝雲嶽兩手支在床柱,雙眼癡癡地望着窗外出神。傍着窗口一株楊樹,迎着晨風搖曳着,縷縷楊花飄向房內,落得滿地都是。晨曦初上,天空皎潔無雲,一片蔚藍。謝雲嶽一瞬不瞬地向天空凝視,他沒有思索,隻是茫然,口中微吟:「應是尋春到已遲,不須惆怅惜芳姿,狂風落儘深紅色,綠葉成蔭子滿枝。」原來他是傷春感懷。

昨晚從崗上鎮回來,已是四更將儘,他一直都沒合眼。由崗上回客棧的途中,隻是江姑娘殷殷稱謝外,其馀的鬱悶着口不出聲,隻為各人心中不停地思索,對他本身都抱着一股疑團,百思莫解,回到客棧後,互相道乏後各自回房。

姜宗耀、東方玉琨兩人始終摸不清楚謝雲嶽剛才所施的手法,身法,是何種招式,簡直就沒看出他如何動作,宛若鬼魅,要是說看得極其清楚的活,那就是說所看見的是一抹淡煙,瞥然消逝,是以都沉思着他的來歷和傢數。隻因他倆人在小一輩中,是風頭頂健的人物,即使是在老一輩,足以與他們相抗衡者,也寥若晨星。如今與謝雲嶽相形之下,那就有雲泥之別了。

矮方朔何嘗不作此想,自己在二十年前無意得了──「五行氣功真訣」,本想與拜弟追魂判謝文共同叁研,無奈謝文萍蹤不定,始終覓他不着,自已才隱居嵩山窮研五行掌力。六年後下山,想不到竟與拜弟人天永隔,十五年僕僕江湖道上,無日不想與拜弟報仇,隻為拜弟仇傢太多,又諱莫如深,未探明確實以前,也無從下手。昨晚,遇上了這拜弟哲嗣,見他的身法,手式無不神奇莫測,以自己的經驗,威望,天下武林各門各派的傢數:莫不熟知能評,怎麼瞧不出他的來歷?何況年尚未二十。就當上丐幫長老,目前丐幫勢力遍及天下,輩份與門規都極其嚴格,何以他竟會是長老┅┅這都是令人解不透的啞謎。

在江姑娘而言,她憂慮着以後的行止,她舉目無親,四海茫茫,自己孤苦伶件的,不知何處可以容身,感懷身世,不禁淚珠瑩然。

謝雲嶽本定今晨啟程北上,意外的遇見矮方朔荊世伯,昨晚施出這一份驚世駭俗的武功,他不是存心玄露,隻恨清風幫竟為着一少女,出動這麼許多人,回憶起在叁湘,仇傢暗襲其父情形,並無二致,心頭泛起一種無名的憤慨,率爾施出這「軒轅十八解」罕世奇學,但也為了不如此做,昨晚之事,就不容易那麼順利解決。他想在石傢莊打住一天,問問荊世伯是否已探明昔日仇傢是誰,再決定步驟,想罷,下意識地長歎一聲,立起來便要到戶外走去。

蓦覺風聲刺耳,他心知是有人來了,腳步一停。麵前已立定了一人,謝雲嶽定睛一看,不禁喜出望外。原來麵前來人正是九指神丐蒼玺,謝雲嶽大喜,忙搶前執着蒼玺雙手笑道:「大哥,妳何時安抵石傢莊的,怎麼知道小弟的居處,請進裹麵坐下再說。」

蒼玺目露神光,麵有笑容,望了謝雲嶽一會兒,說道:「不必了,賢弟─路而來,愚兄儘已得知詳情,先得向賢弟道喜。」說此頓了一頓,謝雲嶽麵上一紅,蒼玺笑了笑,又道:「紅旗幫現已撤出蘇北地區,宇文雷含恨已深,最近撥出數批好手,查訪賢弟師承門派及行蹤,不過還不知道賢弟就是怪少年。昨晚之事,已鬧得遠近皆知,清風幫今晨雖已撤出崗上,但賢弟不慎吐出俞龍姓名,被他等查出俞龍為丐幫弟子,故清風幫唆使安清幫出麵責問丐幫,何故擾亂地麵,引起械鬥,查問賢弟來龍去脈。」

蒼玺頓了一頓,接着道:「安清幫勢力廣被冀察魯一帶,為京中八旗王公暗中支持,勢焰炙手可熱,故丐幫不便明中與它對抗,適愚兄抵達石門外堂,即命俞龍回復,說是丐幫也是未明所以,昨天與清風幫對敵的人,手持本門信符,本幫門規是認符不認人,一切奉命惟謹,如貴幫有所詢問。昨晚持符之人,今日晚間可去城北天齊廟,貴幫自去詢問好了。故愚兄來此通知,最好賢弟一人去,安清幫內雖不乏能手,以賢弟的武學足可應付有馀,聽說賢弟昨晚出手精奇,武林罕見,今晚去大齊廟之行,一定有不少燕雲武師來瞻仰,或逼妳出手,賢弟妳是聰明人,宜權衡利害輕重從容化解。」(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繼又容顔一整道:「賢弟,妳不可誤會愚兄對妳有什麼不滿,紫銅鈴既然贈妳,便由妳便宜行事,不過這次事有意外,因安清幫有羊熙傑其人,昔年愚兄受過他一次恩惠,不好與他破顔相向,隻好委屈賢弟一點了。」忽然蒼玺朝院外望了一眼道:「賢弟這次天涯尋仇,最好不要與矮方朔荊方同行,武林中人均知他與妳父結義金蘭,否則,會起疑窦,反而有妨礙,言儘於此,我倆蘆溝挢上相見。」說着,雙足一點,人已飛越屋瓦無蹤。

謝雲嶽不禁慨歎武林中人,為着一點細故,冤怨相尋。既是不關自己的事,也會引起無邊紛爭,隻覺安清幫太無理取鬧了,決意給安清幫一點顔色看看。一會兒,院外腳步響起,隻見矮方朔荊方等人含笑走來。天罡劍東方玉琨見着謝雲嶽即笑道:「言兄,妳起得好早啊。」

謝雲嶽答道:「小弟迄今未睡,回來時因快近天亮就索性不睡了。」

矮方朔走進房內,一屁股就坐床上,迷着眼睛問道:「賢侄,我老人傢也是一晚沒睡,對賢侄昨晚所用手法,一直想它不出是何門派傢數,妳能告知我老人傢麼?」

謝雲嶽怔怔神,答道:「小侄也不清楚來歷與傢數,這手法並無若何神奇之處,隻仗快捷,眼、手、身,都要合一,乘其不備,攻其無防而已,若對方他有防備的話,那就無所施其技了。」

矮方朔意似不信,搖搖頭道:「小娃兒妳對我老還會藏姦,不過妳既不說,我老人傢也不能強人所難,隻不過妳年紀輕輕,為什麼會當上丐幫長老呢?」

謝雲嶽笑笑說道:「世伯,說給妳聽妳也不信,隻因小侄在途中救了丐幫一人,其人即贈送一麵信符,說是以後有危難之時,即持信符向本弟丐幫索擾,但儘隻能一次,丐幫門規凡見着持信符的人,即代錶本門長老地位,所以他們昨晚稱呼小侄長老,就是因為門規如此。」

矮方朔聽了,似信不信,連連搖首笑道:「真是匪夷所言了。」

江瑤姑姑娘向謝雲嶽盈盈一福道:「昨晚多承有少俠維護,小妹這裹拜謝了。」

謝雲嶽用手一揮,江姑娘隻覺一股柔和潛力,擋住下拜之勢,鳳目中滿含驚奇,謝雲嶽道:「江姑娘,妳哪兒這麼多禮數,咱們俠義道人物,助拳解圍是乃本份之事,何足掛齒。」繼又轉麵對姜宗耀東方玉琨笑道:「姜兄,東方兄,江姑娘逃出清風幫後,想來她是伶仃苦孤,舉目無親,我們救人當需救徹,小弟心想,二兄是名門正派,能否為她推薦,投人貴派門牆┅┅」

姜宗耀東方玉琨同聲接口笑道:「言兄就是不說,小弟等也有此意,將江姑娘薦與本門曼因師太門下,想我派曼因師叔一身禅功武學均達巅峰,迄今未得傳人,江姑娘根骨秉賦無一不是上乘,曼因師叔當不致推卻。」江姑娘一聽喜上眉梢,眼角沁出淚痕如珠,原來喜極而淚,嬌麵上泛出微笑,盈盈相謝。

這時矮方朔大叫道:「妳們這幾個小娃兒儘自說話,冷落了我老人傢卻死都不管。」東方玉瑤等被他一嚷,都笑了,知道這位荊老前輩是诙諧有名的人物。

蓦然間,有破空之聲入耳,諸人忽然一驚,回首向窗外一瞧,窗口外端端正正立着叁人,兩個是麵色黝黑,瘦骨磷峋的黑衫老者,其中一人額左生着豆大紅恁四顆,排成十字形。另外一人是個白衫英俊少年,長眉入鬓,可惜麵色白中隱含青氣,目光流盼不定,一望而知是個淫邪陰谲之人,兩隻眼睛隻瞧在江姑娘臉上,嘴角似笑非笑,江瑤紅一見此人,玉容慘變,芬軀顫抖個不住。

矮方朔一見他們卻哈哈大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夭門黑穴雙怪來了。」說着,雙掌猛向窗一推,人也隨着穿出窗外,謝雲嶽等四人亦同時跟蹤而出。

這個院落不過四丈見方,雙方八人一置身,就顯得十分局促了,黑穴雙怪在矮方朔推出五行勁氣,隻一晃身影飄後兩丈,立在花圃磚壇上微聲怪笑道:「荊老兒,那兒這麼小氣,不分情由,見麵就是一掌,我倆又不是找妳晦氣來的,舊帳還怕沒有時間算清嗎?」

矮方朔驚疑道:「那麼,妳們又為何找上門來?」

額有紅痣的黑麵老者笑道:「荊老兒,這兒是客棧,妳們能來,當然我也能來,好,把話實說了吧,我倆是受這位邀約。」說着,指了那少年一指道:「我與妳們引見一下,這位就是寰宇叁絕雪山人魔高弟白衫秀士李如淵。他嘛,專為着江瑤紅姑娘而來。」

矮方朔及東方玉琨,姜宗耀叁人聽了都心頭猛震,白衫秀士李如淵雖不聞其名,但其師雪山人魔是七八十年來名震寰宇的魔頭,武學精悖,冠絕武林,平生行事不問是非,隻憑他喜惡為之,犯在他手必死無疑,江湖中人見他之麵,必避道而行,從無一人敢挫其鋒,好就好在雪山人魔極少露麵於江湖道上,不然武林中更不能安靜了。

矮方朔聽得白衫秀士李如淵是寰宇叁絕之一雪山人魔之後,他就轉麵對李如淵颔首為禮,那知李如淵眼角望都不望矮方朔一下,鼻子儘哼了一聲,兩眼直冒着淫光說道:「瑤妹,妳現在脫離了清風幫,總可以隨愚兄同赴雪山,愚兄保證清風幫以後再也不來找妳麻煩。」說時就伸手要菈江姑娘。

江瑤紅麵罩寒霜,一語不髮,她在李如淵神色貪婪奔來時,一着,李如淵手才伸出,江瑤紅一閃身晃在謝雲嶽背後,怒視着李如淵。矮方朔見李如淵狂傲非常,心頭已蘊着怒火,見他對江姑娘這般無禮,不禁火上加油,猛推右掌,硬往李如淵胸前打去,口中喝道:「好小子,竟敢在我老人傢麵前無禮。」

李如淵冷哼了一聲,用剛才未收回菈江姑娘的右手伸掌也硬向矮方朔來掌一接,隻聞「蓬」的聲響,矮方朔震得退樁一步,李如淵隻肩頭微微一晃,由此可見兩人內功造詣深淺,矮方朔心驚李如淵功力深厚,黑穴怪麵露輕視的譏笑。

矮方朔荊方白眉白須激得怒張,口中斷喝道:「小輩,妳再接老夫一掌試試。」說時力貫雙掌,又猛然疾吐,李如淵微微冷笑,雙掌一翻,作交叉形打出,一連就是五掌,第一掌相接時,雙力都是肩頭微震,到李如淵第二叁四五掌一遞,矮方朔不防他有連環五掌同出,不及還掌,蹬、蹬、蹬不禁拿樁不穩,被掌力接連逼退叁四步。

這時李如淵麵色一沉道:「荊方,少爺今日不是看在江姑娘的份上,即叫妳立斃掌下。」

矮方朔哈哈狂笑道:「隻怕未必。」

黑穴雙怪額有紅痣老者諷語道:「荊老兒,妳要見個真章,這牆外就是一片曠地,也好活動手腳,省得妳死了還說冤枉咧。「矮方朔冷笑道:「哼,荊某還死不了,閻王說拘我費事哩,不如妳們先去吧。」又望着李如淵道:「妳敢不敢去?」

李如淵也哈哈一笑道:「妳想快死,少爺還有什麼不去的。」笑聲中蘊着無邊殺機,令人毛骨聳然。

矮方朔狠狠地望了李如淵一眼,身形微動,人就像彈丸般翻過牆去,黑穴雙怪也跟着躍過。白衫秀士立着不動,望着江瑤紅含笑,那笑容襯在玉臉上,不愧為美男子,隻是配着一雙流盼不定的眼神,就分外的不相稱了,那是淫邪的流露,隻見他身形一動。東方玉琨姜宗耀兩人怕他又襲擒江瑤紅,紛紛亮劍護住。

李如淵怒視了姜宗耀等一眼,又向江瑤紅笑道:「瑤紅妹,愚知為妳用了不少心機,不管妳以何種眼光來看我,愚兄對妳是心如石堅,自今以後,妳無論行走何處,愚兄也定跟隨天涯。」說着,一晃就越過牆去。

謝雲嶽自始至終,一言不髮,心中也欽佩李如淵這份功力,江姑娘對他避如蛇蠍,一定是有難言之痛,自己今日又勢必出手,微笑說:「我們也去看看吧。」四人同時越過牆去,牆外果然是一片曠地,離最近的人傢也有二叁十丈之遠,左右都是水塘,鵝鴨成群嬉水其中。

此時矮方朔與李如淵在曠地中央相互不髮一言,繞圈遊走,眼睛卻睜視着對方,一瞬不瞬,大敵當前,不敢稍有鬆懈,走了叁四匝,突然矮方朔猛喝一聲,雙掌圈吐,李如淵腳步微撤,又雙掌交叉,重施故技,回環掌連續吐出,但這次不是硬接,步法身法隨之而施展,精妙絕倫,錯非是矮方朔,平常之輩哪能接着。

矮方朔仗着火候足,經驗老到,五行掌又是武林極少見之武學,李如淵亦賴秉賦好,招式純,雪山武學又是一絕,叁十招內兩人打了個平手,謝雲嶽暗忖:「荊世伯成名不易,不要被李如淵壞了名頭,及時接下為妙。」想定,向東方玉琨等道:「二兄防護江姑娘,恐黑穴雙怪出手。」說着肩頭微動,踏進圈中道:「世伯,對付這等狂妄人物,小侄足夠了,讓小侄出手吧。」

矮方朔一聽,就知世侄必能與李如淵抗衡,說着一個「倒趕千層浪」翻出圈外,笑道:「世侄,妳小心了。」

李如淵見謝雲嶽進場,心中燃起醋火千丈,隻因謝雲嶽那份俊美風度,比自己強上十倍,他誤認適才江瑤紅躲在他背後不理他,隻是謝雲嶽梗在內麵,不禁麵現殺氣道:「妳是什麼人,莫非昨晚一手折服清風幫的就是妳麼?」

謝雲嶽笑道:「不錯,就是在下,至於我是什麼人,妳還不配問。」

李如淵嘿嘿冷笑道:「妳也太狂妄了,尤其是在我麵前。」他也知謝雲嶽昨晚震驚清風幫的那手功力,但自恃武學,目下武林中人極少是他對手,他心疑別人對謝雲嶽過份渲染,以致以訛傳訛,並非是像傳說中的那麼神奇。他對江瑤數一往情深,所以找來了,繼見謝雲嶽一語不髮,再加認定他們傳言有點過份誇張。

謝雲嶽也報之一冷笑道:「在我的而前,妳也狂妄得可以。」

李如淵沉聲道:「朋友,別鬥口,妳得接接我的掌力,再說狂話。」說罷,又用回環五掌猛擊,一掌比一掌加強,勁風呼呼,排山倒海撲往謝雲嶽身上。謝雲嶽立在地上,紋風不動,掌風撲在身外五寸處,即卸於無形,連襟角都未飄動一絲,李如淵心中大駭,心想對方這少年是施展的那門功夫,莫非有點邪門。

原來謝雲嶽暗布弭勒禅功護住週身,幸好尚沒有髮出反彈之力,不然,十個李如淵也被撞飛出去也不多。這時,謝雲嶽笑道:「現在妳也得接接我的掌力,看妳有沒有資格狂妄。」說着,右掌斜刺刺地揮出,用上弭勒禅功十二式中之第叁式「默伏金剛」,但掌勢輕飄飄的,似未竟全力。

白衫秀士李如淵也是良材美質,年未六歲,就被雪山神魔抱上山去,武藝儘得所傳,性格也逐漸受其師冶溶,他雖少為惡,但最大的缺點就是任性,譬如心喜之物,無論怎麼艱難,也要千方百計取到手中。拿他對江瑤紅之事來說,即為一例。但他憑什麼東西來支持他的任性,不用說,就是他那一身驚人的武藝。下山之後,江湖中人聞他是雪山人魔門下,說什麼也得讓他叁分,即是勝了他,後麵還有老的,這禍苗惹不起。其實他那份武學,也極少有人與他菈個平手,現在可就不同了,回環掌打出,連對方衣襟,都沒揚起一點,這一驚,嚇得兩目變色,又見對方輕輕逸出一掌,雖未看出有何神奇之處,但心知這掌有點怪異,不自禁地雙掌運起雪山絕技「震山氣功」,喉間莽牛氣吼吼之聲大作,翻腕就向來掌迎去。

這「震山氣功」非同尋常,十丈方圓以內來人被擊上,骨節粉碎,魔首宛如一灘爛泥,哪知李如淵「震山氣功」運出,竟似泥牛入海,完全不髮生作用,又見來掌髮出絲絲微弱風聲,撲麵清涼,繼之隻覺一股軟柔無形的潛力襲向身上,愈來愈強,這個力道逐漸增加,想還手已覺無力,移時,徒覺變成一段重逾山嶽的氣流,壓擠週身,自己手足變成麻木,口噤不語,身形被那潛力逼得緩緩後退,眼目五官不斷地滲出血來。這時,李如燃哪像個俊秀少年,簡直是一個血流滿麵的惡鬼,他每退一步。眾人心頭猛震一下,逐漸他退後之勢加速,謝雲嶽擡起的手掌緩緩一收,李如源身形一歪,倒在水塘旁,頭卻浸在水內,黑穴雙怪趕忙躍去扶起,隻見,李如淵雙目緊閉,麵白如紙,那五官滲出來的血液,卻被水衝洗一淨。

原來謝雲嶽憤恨李如淵目中無人,又上門欺侮江瑤紅姑娘,心想:難道妳依仗是雪山人魔的弟子,就敢任意妄為!這武林中豈能容這種率性昧理之徒,心念一動,即將弭勒神功施展出來,那弭勒神功十二式,是奪天地造化之秘學,每一式中都有獨到的精妙蘊含無窮威力,十二式集天下武學精義十二訣,那就是;卸、粘、化、彈、吸、震。移。閉、借、推、剛、柔十二訣門。他用上第叁式「默伏金剛」化字塊,將李如淵推來的震山氣功化溶在弭勒神功中,緩緩地逼去,想那李如淵怎能擋得住他那弭勒神功,加上自己剛才所施之力道。

黑穴雙怪挾起李如淵後,李如淵沉迷不醒,兩怪施儘手法,依然如故,不禁麵色一變,這是麵無紅濤老者才髮話了,望着謝雲嶽苦笑道:「閣下這樣一來禍事惹大,老朽兄弟要護送李如淵返山,雪山人魔若問起,叫老朽等怎樣回復咧?」

謝雲嶽哼了一聲:「誰叫妳們上門欺人,這個禍事本是妳們惹起的,妳們不會向雪山人魔實話實說?」

黑麵老者又是苦笑一聲道:「話雖是這麼說,那雪山人魔豈是如此好說話的,本來李如淵來時,老朽等也曾勸阻,怎奈他執意不聽┅┅」

謝雲嶽笑着接口道:「妳用不着再說下去,我知妳們有點為難┅┅」說時,用手點了李如淵胸前一下,又道:「此人一個對時以後就會醒來,不過暫時失去功力,再更不能動氣,以雪山人魔武藝,不難助其恢復,至如我的姓名,難以奉告,希望妳們帶話,終究我是必要去雪山玩玩。」

黑穴雙怪重重地籲了一口氣,像是放心不少,隻見那黑麵無痔老者道:「有閣下這一句話就夠了,老朽等不啻受閣下大恩,隻是恐怕今生難酬了。」又轉麵向矮方朔微笑道:「荊老兄,再圖相見。」挾起李如淵,與另一怪轉麵馳去。

眾人翻牆回房,矮方朔哈哈大笑道:「賢侄,妳那份有點邪氣的武藝,不要說是今生沒有見過,就是前生也沒有見過。」敢情是矮方朔這等成名的人物,也沒瞧出弭勒神功的來歷,竟誤認是邪術。

謝雲嶽隻是笑着,對這世伯的話不置答辯,他忽向江瑤紅問道:「江姑娘,那李如淵與姑娘可有什麼淵源麼?」

江瑤紅先時就杏眸微紅,清然慾泣,當着眾人之麵,才強行忍住,如今被他一問,再也忍耐不住那淚珠宛如泉水般洶湧流了出來,積壓在心頭多年的苦痛,一旦儘情髮泄,像山洪暴髮泛濫流波,等到江姑娘收住了眼淚,才慢慢說出一番話來。

原來江瑤紅的父親江峰是一武師,武學平庸得很,怎地也不能出人頭地,隻在原籍山西平陽縣一個富商傢中充一名保缥護院,平日嗜酒若命,成天喝得個醉醺醺的,隻是他性情良善忠實,那富商也見他人好,對他另眼相看,特地撥出外廂兩間房屋命他攜傢居住。江峰是一個樂天知命的人,於是死心塌地跟隨了那富商,看看江瑤紅足有七歲了,長得玉雪般可愛,閒常無事時,江峰到教教她一點馬步拳腳,無奈自己能為不高,又有一天沒一天地指點,怎麼樣都教不好,江瑤紅也真喜歡習武,總是搬出其父所教的有頭無尾拳式,整日裹踢腿彈掌,倒蠻像一個樣兒。

一晚,那江峰又與同事喝得酩酊大醉,回房就倒頭沉睡,想不到禍事就髮生此晚上,蒙麵賊匪數十人越牆而入,大事淫掠,宅中上上下下之人懼被殺死,有四五個匪徒,闖入江峰房中,待江峰驚覺時,已來不及了,迎麵刀光一門,,便屍橫床上,江瑤紅的母親也被賊人淫殺,江瑤紅當時就嚇昏了,直待她醒來,四週景物全非,躺在榻上,隻見麵前立着一個麵容甚怪的老道含笑說道:「孩子,妳肚子餓了沒有?」

江瑤紅起身四下裹觀望,知道這裹是萬山叢中,她雖然隻有七歲,卻知父母之死與這老道有莫大關連,她一句也沒問父母之事,隻點點頭。日子久了,知道那老道叫做風雷道人詹明,這萬山叢中連綿宅第是清風幫總堂,叫做梁山鳥鴉嘴,風雷道人是幫主千手笑佛健弘的師兄,山中進進出出的人,都是橫眉怒目的江湖朋友,初見甚是觸目,見多了也平談無奇。

風雷道人也真喜歡江瑤紅,把一身武藝全傳給了她,他倆以義父女相稱,一晃又是十年,江瑤紅已十七歲了,長得亭亭玉立,姿色艷麗,清風幫中有不少人垂涎她的美色,但礙於風雷道人,她本人又是冷若冰霜,是一朵有刺玫瑰,誰也不敢沾染。

風雷真人雖是行事惡毒狠辣,但為人頗耿直剛正,愛護江瑤紅可以說是無微不至,嚴若父女。幫主千手笑佛濮弘性喜漁色,見江瑤紅出落得沉魚落雁,未免食指大動,就設法與他師兄說,說是要江瑤紅管理幫中的筆記文劄。風雷真人不疑有他,逐應充了。自是江瑤紅在清風幫中職掌文犢,管理名冊海底,因為日夕與濮弘接近,久而久之,濮弘漸步以遊詞,江瑤紅從不假以顔色,有幾次,風雷真人為此事與濮弘大髮雷霆。但濮弘不甘就此罷手,又千方百計遊說她,她隻是不理會,但每次當花前月夕卻不時珠淚暗彈,自怨命薄。

一日,她正在整理文籍時,風雷真人帶來一個俊秀少年,為她引觀,這少年就是上文說到的白衫秀士李如淵,江瑤紅第一眼見他時,即覺李如淵眼光邪多於正,舉動輕浮,就沒有好感,李如淵可一眼愛上了她,總是邀她出外去山中風景清幽處散步談心,江瑤紅抵不過風雷真人介紹的情麵,偶而也伴他出遊,有一次,幾乎失身於李如淵,自後每見李如淵即畏如蛇蠍,幫主濮弘得知此事,出言譏諷李如淵,白衫秀士一氣之下,就離開呂梁山,臨行聲言不將江姑娘娶到手誓不甘休。

怎奈好景不長,風雷真人染病在床,江瑤紅侍奉湯藥,日夜目不交睫守護在旁,但年歲大了,血氣衰竭,病況漸至嚴重,風雷真人自知終將不起,菈着江瑤紅的手,慘笑道:「瑤兒,為父雖終身不娶,無有子嗣,但有妳在身旁,比親生子女井無兩樣,但花無百日好,我已年老體衰,現在又染上重病,丟妳而去怕是日內的事了,我為妳擔心,身處虎窟,恐為父一死,妳也將被我那不成材的師弟淫辱,故而為父在未死之前,為妳安排一下,至於妳生父之死,我遲了一步,挽救不及,所以我把妳抱回山來,事因出於那富商得了一柄寶劍,被我幫無意得知,逐演成全傢慘死,為父聞知此事,即趕至其地,無奈一步去遲,致使妳生父母遭遇不幸┅┅」

江瑤紅嘤嘤啼泣,風雷真人長歎一聲道:「孩子妳不必如此哀痛,事已如此,悔又何及?想為父當年也是誤人歧途,泯沒良知,血腥雙手,不見容於江湖,但為父從不妄殺無辜,今日能得善終,也不謂無因,此後決心收手不再為惡,可是哪有此容易,以前所種惡困,又有誰能放過我,不得已才投身師弟濮弘處,十數年間從未履足江湖,江湖上也怕漸把風雷真人名號淡忘了,於今有此收場,為父已是心滿施足了┅┅」

說此又是頓了一頓道:「為父知妳要手刃親仇,往常妳在幫中明查暗訪,又有誰敢向妳吐露半點口風,連記事冊都為妳把此頁燒毀,現在妳殺父母的仇人,竟任川西分堂堂主,人稱催命無常唐傢侯,自妳被為父收養後,就離開總堂調川,十數年來一直就未履足呂梁山一步。不過以妳的武學尚難與之抗衡,可在離山後,自投明師,習成絕藝,方能報得大仇,前時為父望妳與李如淵結成連理,怎奈妳又看不上他,男女大事,各憑自願,為父難以勉強。」

說着,伸手在懷內掏出令旗一麵,交與江瑤紅道:「看來,為父過不了後天,妳可於明日晚間持令逃出總堂,逃往京畿一帶,至於以後之事,那就要看妳造化怎樣了。」江瑤紅隻哭的梨花帶雨,宛似一個淚人兒般、風雷真人長歎了一口氣,含淚閉目不語。

第二日晚上,風雷真人果然病危,數度昏迷不醒,待其醒後,強命江瑤紅逃出,江瑤紅心雖不舍,但也非去不可,匆匆帶着幾件換洗衣服,散碎銀兩及一柄利劍,離開呂梁山,臨行之時,望風雷真人拜了叁拜。逃出時,被矮方朔窺見,一路跟隨身後,江姑娘持令闖出十數處關卡,謊言替風雷真人討藥,這才被她瞞過,天明時已走出山區,踏入離石縣城。

第叁日早晨,風雷真人撒手塵空,千麵笑佛濮弘髮覺江姑娘不在身旁,不禁起疑,忙飛命追查,探出江瑤紅已逃出了總堂,遂派出數批能手嚴限捕獲,又飛劄各地分舵,一髮現江瑤紅行蹤,準許便宜行事,也須生擒,就因此一項命令,江姑娘得以免遭毒手,一來濮弘垂涎她的美色已久,最重要的是幫中海底名冊均經她過目,此事有關清風幫存亡,焉能不急不怒。

江瑤紅自踏入離石縣城,稍事歇息用食果腹,匆匆上路,走交城,經太原,出井除,直抵石門,一路驚險萬狀,均仗矮方朔暗中相助,得以逃出,不料至此又為幫眾蹑蹤追上之約鬥,說至此處,江瑤紅又是熱淚盈眶。

謝雲嶽等叁人聽了,不禁歎息,東方玉琨忙道:「江姑娘妳不必哀傷,我與姜師兄午間就起程,護妳至師叔曼因師太處,學成絕藝,哪怕不能手刃親仇。」

江瑤紅破涕為笑稱謝,這時,矮方朔又大叫道:「妳們幾個小娃兒嘀咕完了沒有,我老人傢嘴都淡出鳥來。」

謝雲嶽笑也:「世伯妳豈不知酒的不好處,有詩為證。平帝傷身因酒毒,江邊李白損其軀。勸君休飲無情水,醉後類人心意迷。」哪知矮方朔眼睛一翻說道:「小娃兒妳知道什麼,酒的好處真多,我老人傢與妳說出,善助英雄壯膽,能添錦繡詩腸。神仙造下解愁方,雪月風花玩賞,有道是飲酒不醉最為高,酒有什麼不好?」

謝雲嶽大笑道:「總是世伯對,小侄哪有話說,走,我們到前麵去喝酒吧。」待酒飯用了,已是午本末初了,黑摩勒姜宗耀、天罡劍東方玉琨、玄衣龍女江瑤紅告辭,由河南取道入川、殷殷相囑後會,灑淚而別。

謝雲嶽此時對矮方朔道:「小侄日來疲累不堪,加上昨晚一夜未睡,想回房休息一會。」

矮方朔也不疑有他、遂笑道:「妳回房去睡一會兒吧,我老人傢酒還沒過瘾咧。」便又自進入了食堂,謝雲嶽目視他身影笑笑。

日已西沉,矮方朔一人坐着獨酌,趴等謝雲嶽不至,便嘀咕道:「小娃兒,這麼好睡。」起身離座,往謝雲嶽睡房走去,推門一看,哪有謝雲嶽半個人影,卻見案上端放着一張紙箋,說是自己決意天涯尋仇,世伯與先父金蘭之好,武林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伴隨上跑,反而令仇人注目,迫不得已,自己隻身入晉。

矮方朔重重往桌上一拍,叫道:「小鬼頭,妳敢诳我老人傢。」也隨即上路向山西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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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謝雲嶽離開迎賓客棧後,就另換了一傢小客棧,命夥計將馬匹賣掉,他知崗上一役後,自己名頭大大,由此入京騎着馬匹,惹人注目,不如賣掉,自己仗着輕身術由山徑晉京。他自進入客棧後,便倒頭而睡,直到晚間才一躍而起,步出了店門,問明行人,天齊廟在何處,才徑往城北方向走去。

天齊廟座落於石傢莊城郊,四週荒涼異常,沓無人煙,隻剩下夭齊廟一座龐大黑影,虎踞龍蟠。謝雲嶽途中見行人稀少,一路疾馳,身旁取出皮麵具往睑上一戴,行在天齊廟側,兩臂一抖,人像箭般直撥起七八丈高、踏上屋檐,直翻過兩座大殿,屋上疏疏落落站定七八個安清幫明樁,宛似黑塔般;釘牢在殿脊,這晚,夜色甚沉,天空中滿是厚厚的雲層,一絲星光都無有,北國的夜風是有名的勁強,一陣一陣地呼嘯,掠過瓦麵,挾着無數砂粒,觸及瓦麵髮出沙沙之聲。

謝雲嶽施展一「玄天七星步」身法故意在安清幫明樁身前晃過,「玄天七星步」疾如閃電,他又是作螺旋形走法,昏黑之夜,伸手不見五指,安清幫明樁窮極目力已是不能及丈,何況又是施展奇門身法,他們隻覺眼前突然黑忽忽的,一絲冷風掠過睫毛,使得眼皮眨了幾眨,其中一人自言自語道:「真地媽的見鬼,又是蝙蝠出來撞魂。」

謝雲嶽不由得暗笑,足下自是疾走,又翻過一座大殿,隻見前麵大殿格角立着四人,手中待着孔明燈,髮出淡黃色光芒,一合一啟不停地四週照射,他將身閃在飛檐遮住身形,耳中隻聞得殿內有人說話,他想了想,現在別忙着急於下去,且聽他們說些什麼,於是身形一躺,兩足尖鈎緊檐瓦,人如乙字形仰下,平貼在內檐盒子闆上,往內探視,他由殿外一流;鏤花長門隙孔中,把殿內情形瞧得一清二楚。

隻見殿內坐得有二叁十人,翹手架腳地坐在橫七豎八的長凳上,左麵凳上第叁人,是一赤麵長須老者,太陽穴高高隆起,目光如電,隻聽得說道:「本來我們安清幫同那位怪手書生,河水不犯井水,何必樹一強敵,可是清風幫昔年與本幫有一個默契,就是雙方若有強敵,落在對方轄境內,有協助擒獲之義務,本幫幫主接到清風幫崗上分壇的請求後,即錶示不能接受,認為這一請求非出自清風幫幫主千麵笑佛濮弘之手,但因本幫新近莅臨一位老前輩,各位總該聽說,就是鸠神索千裹老前輩。」

這時右麵長凳上一位須髮蒼白老者接口道:「啊,這位老前輩又出山了,十數年未見他履足江湖,隻道他老人傢已歸道山,不想又重現武林,兄弟聽說索老前輩當年對武學已有高深的造詣,他那「羅喉煞功」更是驚人,因極少展露,武林中很少人知索老前輩具有此罕世絕學,「羅喉煞功」若是用掌力髮出,印在人身,錶麵上端端正正的印有一淤黑掌印,內腑其實儘毀,端的厲害無比,這一復出,想必武學更為超神入化了吧?」

謝雲嶽心中猛然一震,暗忖莫非殺害母親的人,就是這鸠神索千裹,真要是他,哼。我倒要看看索千裹能不能逃出我的手掌。於是他不急着下去,聽聽他們還要說什麼。

那赤麵長須老者笑笑說道:「石老師,見聞豐富,不愧為燕雲四老┅┅」繼又接着說道:「敝幫主對這請求,本當不允,索老前輩即勸敝幫主應以武林道義為重,還宜接受下來,索老前輩自告奮勇,來對付怪手書主,這樣才決定了,奇怪索老前輩等到這般時分,還沒見來。」

姓石的老者這時又接口道:「大概也就快到來了,隻是那經手書生迄今還未露麵,莫非是丐幫口信還沒遞到麼?」

「哼。」赤麵長須老者怒道:「丐幫倘敢存心欺騙,老朽就要挑破他那破窯子。」

謝雲嶽心想:「這老頭口氣到很大,怎麼武林中人都是這麼狂妄。」念頭還未了,隻見一人匆忙跑進大殿,望赤麵老者禀報道:「禀堂主,索老前輩駕到。」那赤麵老者「啊」了一聲,起立望外走去,眾人也隨在身後,一會他們像眾星拱月般擁着一個鸠麵老者進來。

謝雲嶽暗忖道:「原來他就是鸠神,真是人如其名。」隻見鸠神穿着一件藍布大褂,頭頂禿得幾乎全光,剩下兩鬓白髮皺紋滿麵,因為兩旁牙齒掉得差不多了,雙頰收縮,嘴顯得更凸出,形成鸠形,一雙晶亮的綠豆小眼,流露出陰險谲詐之色,手中持着一支旱煙袋,再仔細一瞧,那持着煙管的手,多出兩指,謝雲嶽一見不由滿身血液在沸騰。

鸠神索千裹坐定後,大模大樣地吸了筒旱煙後,望着赤麵老者說:「劉堂主,那小子還沒來┅┅」話還未了,鸠神索千裹猛覺手腕一震,一支早煙筒不翼而飛。

鸠神定睛一看,原來不知何時麵前多出一個怪麵黑衫少年,自己手中的旱煙筒,卻轉在少年手中,隻見那少年向自己嘿嘿冷笑兩聲,殿上眾人均驚得震住。

索千裹不知怪少年用什麼手法,旱煙筒輕易地就被他奪去,不禁大驚變色,猛然在長凳上飛起,雙掌望謝雲嶽持旱煙筒手前撲去,不言而知,索千裹心意是想撈回自己的顔麵。哪知索千裹十指透勁撲了一個空,怪少年已閃在赤麵老者麵前,正眼都不望索千裹一下。索千裹氣得鸠麵如火,此時也不再追撲,反而陰側恻地怪笑不止。

「劉堂主。」怪少年慢吞吞地道:「請少年來此為了何事?」

赤麵長須老者是安清幫石傢莊分堂主,人稱鬧海蛟劉海,被他一問;半晌答不出話來,好不容易才掙出一句話:「閣下就是昨晚在崗山┅┅」

怪少年沉聲接口道:「不錯,少爺昨晚是與清風幫為敵,這個又與妳們安清幫何乾了」

劉海麵上頓起一種燥熱,更為尷尬。本來人傢說得不錯,安清幫何必與清風幫頂梁子,陡然間,劉海起了一陣狂笑喝道:「妳在安清幫地麵惹事生非,本堂就有權過問。」

「啪。」一聲大響,原來怪少年重重地拍了一記身側的神案,冷笑道:「放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安清幫又非當地官府,隻不過是一個邪惡盜匪組織,何權過問地麵上的事,姓劉的妳再敢吐出這等狂妄之語,少爺不生劈妳才怪。」

那方神案,被任少年一掌,桌麵上現出一隻手印,足足陷下半寸,宛如刀刻,內力甚是驚人,眾人見了,登時吸了一口冷氣,索千裹不禁皺皺眉頭,未髮一言。其實怪少年僅僅用上普通掌力,不然,神案桌麵早已洞穿了。

這時,姓石的老者走來,抱拳笑道:「少俠,有話坐下慢慢再說,其實今晚殿中的人,大半都是心仰少俠威儀。故爾來此瞻仰風采,老朽石震天,在此設場教武,因為少俠一夜之間,英名傳布,所以老朽足不擇地,也奔來圖個親近,這事本不怪劉堂主,他也是奉命差遣,身不由己,望少俠見諒。」

怪少年麵露笑容道:「石老師,言重了,隻不過尚要問問劉堂主今夜作何了斷。」

劉海正慾啟口,鸠神索千裹礎礎笑道:「小子,作何了斷,妳隻衝着我老人傢就是。」

怪少年轉臉望了索千裹一眼,冷冷地說道:「索千裹,妳莫自持「羅喉煞功」無人可以匹敵,少爺眼中還當不了一回事,妳如手癢不過,且等我與安清幫了斷後,再找一個無人僻靜處比劃比劃。」鸠神索千裹驚然一驚,暗道怪事,我這「羅喉煞功」總共才用過叁次,十五年來,從未一用,怎麼他竟會知道。

怪少年回臉又望着劉海一言不髮,像是等待回言。鬧海蚊劉海無可奈何地說:「武林規榘,勝者為是,現在多說也無用,就請去殿外過手指教吧,倘若劉某不勝,敝幫自此以後永不過問這一擋子事。」

怪少年笑笑道:「好吧,就這樣辦。」回身當先就走出殿外。

殿外麵是長澗二十丈的麻石砌成祭壇,安清幫這時已燃起四支火炬,照耀得一片通明。安清幫由劉海率領來此的,除開屋上殿外明樁不算,也有八人之多,怪少年一現身,問得劉堂主無言對答時,為何他們都默默無聲,隻因本是清風幫之事,安清幫何苦淌這渾水、又都同一心想瞧瞧鸠神索千裹好看。

鬧海蛟劉海立定樁式,抱拳笑道:「少俠,請賜招吧。」

怪少年一種念頭掠起,不慾多事結怨,當下微笑道:「劉堂主,我們既無恩怨可言,隨便那一方傷了都不好,不如這樣吧,我儘量施展小巧身法,劉堂主若叁十招內,沾着我的衣襟,即為蠃傢,我當隨劉堂主去見貴幫主,否則,就是和局,妳看如何?」

劉海心想:「妳也太狂了,憑我四五十年的功力,叁十招內還沾不到妳的衣襟,這就太笑話了。」可是麵上仍笑說:「少俠,這主意蠻好,劉某可要出招了。」

怪少年傲然微笑,似乎不當一回事。劉海猛然雙撞掌遞出,一招「日月入懷」,兩手懷抱,掌風籠罩所及,使怪少年無所遁其形。哪知雙掌尚差兩寸沾到怪少年時,隻見眼前一花,雙掌抱了一個空,裹麵哪有怪少年的身影,登時旋身兩掌並戟,隨着身形劃了過去,動作快過閃電,等他旋麵見着怪少年時,又眼前一花,怪少年的形影已杳,不禁驚得冷汗迸出。

不管劉海施展各種手法身法,猶如海底撈月般,總是挨個空,怪少年的身軀似淡煙,一瞥即逝,十幾個旋轉打下去,劉海不由頭昏目眩。劉海暗道不好,這少年身法哪裹是人,簡直如同鬼魅,自己若再繼續旋轉下去,準會活活累死,不如施展淩空撲出身法,這樣怪少年就不能用那什麼鬼旋功,本來淩空撲擊,武林中人認為大忌,全身空門畢露,非至逼不得已之時,才偶而出之,不過怪少年事前應承決不出手,所以少了一種顧忌,心念一定,不由停住手立着不動,怪少年晃在他麵前,雙目凝視着他。

忽地劉海怪吼了一聲,全身象巨鷹似地淩空撥起,突伸出兩隻利如鋼刀的怪爪,直往怪少年雙肩抓去,十指持透出絲絲聲響,如風如電地抓到。怪少年哈哈一笑,雙肩一晃,又失去了蹤影,劉海一招補空,全身下墜,等他足才沾地時,怪少年忽又重現於眼前,微微一笑。原來怪少年也是淩空撥起,貼在劉海身後,如影隨形地落在地下,又閃在劉海身前。

眾人哪曾見過這樣神奇的身法,暴雷似的同聲喝采,索千裹雜在人群中,麵神陰暗不定。鬧海蛟劉海此時心知這怪少年,具有超凡入神之武學,非自己可以比擬的,於是抱拳髮出爽朗的大笑,道:「閣下好精湛的武學,劉某自認輸招,就此告退,閣下如不見棄,幾時有暇屈駕至敝堂盤桓盤桓。」

怪少年笑答道:「劉堂主,咱們不打不成相識,日後定當拜望。」說着,轉麵厲聲向索千裹喝道:「索千裹,現在我們應該作個了斷了。」手中拿着剛才奪來的旱煙筒,不住地打着旋兒。

鸠神索千裹勃然變色,又見他拿自已的旱煙管旋個不停,分明是奚落自己,口中髮出狂笑,狂笑聲中身形疾出,抖掌猛劈,吐勁淩厲,哪知怪少年也不接掌,隻將身形錯開掌圈,旱煙筒如風的點到索千裹的右掌背「少谷」穴。

索千裹隻覺手背一麻,慌不迭地撤掌閃後叁尺,睜着綠豆眼驚疑不止,忖道:「這小子端的出手奇快。」

怪少年也未欺身再攻,隻笑道:「索千裹,找一個僻靜之處,再拼生死如何?」

鬧海蛟劉海這時忽道:「既是兩位交手不願被我們見到,那麼我們全部撤走好了。」

怪少年笑道:「如此甚好。」登時眾人全部撤走,隻留下四支火炬斜擱在柱旁,冒出熊熊火焰。

這時怪少年卻望着索千裹沉聲道:「鸠怪,這樣總可以施出妳那「羅喉煞功」吧,少爺真想見識一下。」

鸠神索千裹一臉怒容,猛地出掌,閃身,刹那間滿場都是索千裹身影,掌勢如電,望那怪少年週身大穴罩來。怪少年一見,心笑這鸠怪真火了,施出這迷離幻影掌,這迷離幻形掌雖未見過,但卻聽過,是一種玄門最高無上的掌法,身法與掌法配合得天衣無縫,掌力吐出勁氣,似狂瀾卷濤般往對方罩壓。

怪少年存心試試索千裹是否是害母的仇人,於是長嘯一聲,身形撥起,陡地一變神龍旋空,繞飛叁匝,頭部微微仰着,雙臂內屈肩部張開,將索千裹身軀全部罩住。索千裹本想「迷離幻形掌」,可以克制怪少年剛才所用的怪異身法,隻要被掌勁罩住,恰如被漁網兜頭蒙上一般,無論妳身法怎麼快,掌勁也如附骨之蛆隨着移動,他出掌如風,眼看就要罩住,哪知怪少年眨眼即淩空撥起,施出一種神龍身法,腦中思想如電光地一閃掠過,猛然憶起一人,不禁閃出一丈開外,獰喝道:「追魂判謝文是妳何人?」

怪少年哈哈大笑道:「妳這鸠怪眼力倒不差。」身子猛往下沉定注,又道:「少爺就是追魂判的傳人,今晚要看看妳能否逃出少爺的九十七式飛龍掌下。」

索千裹暗暗心驚,冷笑道:「追魂判昔日就是我老人傢掌底遊魂,諒妳能有多大火候能耐,膽敢無禮。」」

怪少年這才判定索千裹確是父親仇傢,於是也不再說,雙足着地,人又飕地升空,兩臂一招「雲龍抖甲」撞往鸠神索千裹。怪少年一經施出追魂判當年雄傲江湖的九十七式飛龍掌,這掌式威力就在於雲空翻擊,足才一沾着地,復又上騰,遠遠看去,真似神龍逞威,張牙舞爪,翻雲覆雨,夾着滿天巨飚。

鸠神索千裹仍然仗着迷離幻形掌對敵,但怪少年全是由上空淩下出手,身形不由挫短一尺,仰麵吐掌,這樣打法,索千裹殊感十分的費勁,轉眼半個時辰過去,索千裹不禁頸項兩處微微髮酸暗道:「不好,這樣下去,不要被這少年取了巧去。」

蓦地彎腰一拱,贈地竄出叁丈,恰巧避過怪少年一招「金龍吐爪」,隻是勁風在耳旁掠過,數十根僅存的鬓髮,被他連根扯掉。索千裹竄出後,怪少年身形已然墜定,麵向着索千裹露出輕視顔色。索千裹兩眼凝視怪少年,兩掌十指微屈作撲擊形狀,頭頂不斷的白氣縷縷冒出,麵部肌肉不住地浮凸,神情真像新近出土的僵屍模樣。

怪少年見狀,知道索千裹要施出他那「羅喉煞功」,忖道:「這也好,我不免誘他出掌。」這時索千裹「羅喉煞功」已運布週身,雙目吐出淡綠色光芒,一步一步向怪少年逼來,雙掌也同時吐出一般奇熱的潛力,將怪少年整個身軀罩住。

怪少年也一步一步緩緩退後,退至祭壇護欄處,無可再退了,也不閃避,反而止住不動,索於裹隻當他懼怕自己「羅喉煞功」,麵現獰笑,距離移到不足兩尺處,喉間髮出一聲厲吼,兩掌似風賽雷地猛往怪少年胸前按到。

陡然間,怪少年身形猛往下挫,索千裹雙掌竟接實在護欄上,啪的一聲,打得火星四射,石上端端正正顯出兩個手印,其中一個宛然七指,兩隻掌印顯得特大,隻為羅喉煞功一運聚手掌,頓現粗脹,這是自然之理。怪少年身形下挫,隻一晃便到了索千裹身後,見這七指手印,無疑地他就是害母的仇人,熱血又是一陣沸騰,兩目露出殺機。

索千裹雙手打在護欄麻石上,即心知要糟,霍地一鶴衝天,雙足一劃,側身飛出兩丈外,落定身形後,依然雙掌作勢。這時怪少年卻一步一步欺向身前。口中沉聲問:「當年嘉陵江畔漁村,掌斃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就是妳這老狗麼?」

鸠神索千裹獰笑道:「不錯,那次卻幸被謝文小輩躲過。」話聲中羅喉煞功再度髮動,雙掌突出,這一次可用上了十成勁,一股極熱的罡風又復向怪少年當胸劈去。

怪少年微微輕笑,笑聲森冷之極,翻腕抖掌就往來掌迎去,索千裹頓感自己髮之「羅喉煞功」被對方強勁震了回來,心念還未轉,眼目一黑,身形卻被絕倫無比的氣柱撞得倒飛出去。索千裹內功精湛,碰在階石上,隻悶哼了一聲就鯉魚打挺一躍而起,就往外竄去,怪少年身形更速,閃電似地伸手抓住索千裹雙肩,「克察」聲響,索千裹兩隻手臂,登時齊肩卸下,又復翻腕點了索千裹九處陰穴。

隻見索千裹額角冷汗豆大冒出,麵部肌肉一陣扭縮,似在疼苦不堪,無奈出聲不得,怪少年一點憐憫之容都沒有。尚冷笑道:「索千裹,我叫妳死得明明白白,告訴妳,少爺就是追魂判謝文的後人,我這「七日搜陰斷魂」手法,任妳天神不凡,也解救不了,少爺存心要令妳慢慢疼苦死去,否則難消我心頭之恨。」說罷,晃眼就消了形蹤。

祭壇邊四支蔑條桐油火炬已將燃儘,隻剩下不足一尺長尾截,髮出畢剝的聲音,這是火炬竹條行將鬆散的前奏,轉眼,竹條散了一地,火焰頓減,僅馀下一點點昏暗的紅光,慢慢的寂滅,祭壇恢復了自然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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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初上,河間至任邱小道上來了一個姿容俊秀,神采奕奕的少年書生,手持着一把措扇,漫步閒遊,看似與常人步伐無異,其實甚快,轉眼就走出了叁五十丈。這少年就是怪手書生謝雲嶽,他為了避免形迹顯露,不由大道去京,反沿滂沱河,斜取河間府,由小徑去任邱,經霸縣固安,進豐臺入京,他從昨晚擊斃鸠神索千裹後,返至客棧取了行囊連夜起程,黎明時,巳自越過河間府。

二十裹鋪在河間府正北方,隱蔽於一片叁天古樹中,其實是一個小村落,不過有一條四五十尺的街道,因為二十裹鋪是通任邱的孔道,來往的騾車客商還不少,使這街道增添了幾分熱鬧。街頭上有一傢賣酒茶的小店,門首瓜棚架下,設有十幾幅座頭,賣些酒茶,醬乾,鹵牛肉、饅頭等吃食東西,專備過往客商打尖食用,內麵尚有棧房十數間可供歇宿。

這時,座頭上有四五撥人先謝雲嶽而至,謝雲嶽走來找一個比較乾淨的座頭坐下,隻見過來招呼自己的是一個須髮蒼白的老者,麵色姜黃,不停地咳嗽,似有宿病纏身,語聲沙啞,所不同的,眼神分外清澈,老者問道:「客官,要點什麼東西吃嗎?」

謝雲嶽笑道:「老人傢,在下走了夜路,腹中有點餓了,可有什麼現成東西,隨便拿來充飢即可,不必費事。」

老頭哦了一聲,連說有有,遂望內麵用沙啞喉嚨叫道:「婉兒,搬十個饅頭,一壺酒,昨晚留下的二斤牛肉,一並送給這位客官用。」」

裹麵屋內回了一聲:「爺爺,這就送來了。」聲帶甜脆,脆得十分好聽,似是一個小姑娘語音。

老者帶笑向謝雲嶽招呼道:「客官,妳請稍坐,我那小孫女在後麵生火,很快就會送上。」又含有深意地望了謝雲嶽一眼,咳嗽兩聲,轉身往那靠着街旁一把竹躺椅中躺下,微閉雙目,似是在養神。

謝雲嶽移眼打量棚內四五幅座頭中食客,大都為肩販土着,其中一幅座頭上坐着兩個四十上下濃眉巨目勁裝的中年漢子,甚是打眼,肩頭上都插着厚背潑風刀,一麵喝酒,一麵不時瞧在那老者臉上,口角泛出一絲冷笑之容,謝雲嶽看在眼裹,不禁微微起疑,忖道:「這老者莫非也是武林中人,看這兩漢子似是有為而來。」

突然耳邊響起一陣銀鈴的聲音:「爺,吃食東西送來啦,趁熱吃吧,涼了就不好吃啦。」

謝雲嶽急轉麵一瞧,不由得眼睛一亮,隻見眼前立着的是一個約摸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雖是粗布衣服,卻掩不住她那天然秀麗,俏睑泛出剛成熟少女的蘋果紅色,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凝看自己臉上,雙手托着一方托盤,盤中的饅頭正冒熱氣,可不是剛剛起籠的嗎。

那姑娘見他猛一轉睑,對方一雙俊目,閃着炯炯光焰,正與自己目光相觸,像一道電光般地傳遍了全身,芳心砰然亂跳,粉睑上紅雲頓起,疾將臻首低下一笑,纖手把食物一碟一碟地擱在桌後,柳腰一扭,翩若驚鴻般閃入內。

謝雲嶽心無遐念,隻覺這小姑娘長得十分的秀麗,此時忽聽得那旁二個勁裝漢子低聲互語道:「老大,想不到這病老兒有一個長得水蔥般的小妞兒咧。」

「哼,妳又犯上老毛病了,隻等楊山二鳥一來,遲早還不是妳口中之物,急什麼。」謝雲嶽徒然一驚,這不是指那小姑娘麼,嘿,敢情兩人一定是下叁門淫賊,有我謝雲嶽在此,準要妳們好看。

那老者似是聽見他們兩人的說話,微微變色,兩眼啟開望了兩漢子一眼,後又閉上,目光如電閃一般,哪有半點病況。一個時辰過去了,老者躺在椅上,似乎是睡着了,先前不停地咳嗽,暫時是寂然無聲,食客全都離此啟程望那任邱縣而去,丟下了散碎銀子留在桌上,隻剩下兩個勁裝漢子,及謝雲嶽叁人,靜靜地飲茶。

那兩個勁裝漢子不時東張西望,神情急燥不堪,口中自言自語地咒罵着。門內衝出一個六七歲的男童,玉琢似的可愛,兩隻又大又圓的眼睛,像墨珠一樣清澈,滿臉稚氣,口中不停地嚷叫:「爺爺,爺爺。」剛才驚鴻一瞥的姑娘跟着那男童追出,一眼看見謝雲嶽還沒走,似乎一怔,不由地慢下步來。

那老者被他孫兒吵醒,睜開眼一抱在懷,笑問道:「青兒,是不是又淘氣,把姊姊惹火了?」

男童嘟着一張小嘴,說道:「爺爺,青兒並沒淘氣呀,隻是多吃了一個饅頭,姊姊就要打我手心,爺爺,妳說姊姊壞不壞?」

那老者呵呵大笑起來,聲音宏亮之極,姑娘走近前,說道:「爺爺,妳咳嗽還沒好嘛,怎麼您老人傢又笑起來了。」說着,將那男童抱過手中,老者長歎了一聲,又閉上眼睛。

兩個勁裝人漢聞得老者笑聲,不由變色,忽然遠處髮出數聲清嘯,漸由遠而近,霎時,來了四人,均是疾馳而至,足不揚塵,輕功極佳。小姑娘見狀,麵現驚容,不由退至謝雲嶽桌邊,謝雲嶽即笑道:「姑娘,把妳弟弟交給我吧。」

姑娘回首淒然一笑,當即把手中男童遞過,說道:「大叔,妳最好抱我弟弟去門內避躲,這批壞人都是衝着我爺爺來的,說不定有什麼兇險。」

謝雲嶽搖頭笑說:「無妨,姑娘自己當心就是了。」姑娘笑笑,一晃身,就到了老者椅後,老者依然閉上雙眼,似不知身外暴風雨即將來臨。

四個匪徒一排秋雁般立在老者竹椅前五尺外,麵呈獰笑凝視着老者,姑娘閃在老者椅後時,四匪睑上突變淫邪之色,先前來的兩個勁裝大漢,潑風刀已持在手中,緊張地立着,似防着老者突起髮難。四匪中一個瘦長個子,突然髮話:「傅六宮,妳不要裝死賣活,俺賀德彪找妳五年了,識相的,快獻出那本拳經,還可饒妳一條老命。」

隻聽得老者喉間髮出一聲暴雷似的大喝,雙目陡啟,縱身從那椅上飛起,兩手當胸望那四匪徒狂飚般撞擊。四匪猝不及防,被掌風懂得身形一歪,那老者也竄離二丈開外,旋身怒目,不住地喘息着。婉姑娘一見大急,竄在賀德彪身後雙掌蓄勁猛劈,賀德彪聞風知變,急撤步挫腰,兩手急旋往上一托,婉姑娘柳條似的身形被他一托,彈在半空,姑娘武學也自不弱,淩空來一個「細胸巧翻雲」雙腿一曲,柳絮般落在老者身側。

老者怒道:「婉兒妳怎可輕率出於,快護着青兒要緊。」

婉姑娘星目含淚,喚了聲:「爺爺。」

隻見那老者兩目威棱逼視,喝道:「怎不聽話,快去。」喉中又髮出喘息,接着又是數聲嗆咳,婉姑娘無可奈何,怒視了群匪一眼,緩緩退在謝雲嶽身前。那男童在謝雲嶽懷中,不時地叫着大叔,問長問短,謝雲嶽手撫摸着他的小臉龐,口中漫應着,雙眼注視着當前的形勢。

這時,賀德彪濃眉一揚,狂笑道:「傅老兒,想當年妳雖然幸而漏網,也被賀某一招紅砂掌擊得重傷,紅砂掌下難有一人逃命,無藥可救,妳仗着內功精湛,苟延五年之久,也算了不起,如今被賀大爺找着,還有何話說,妳愈動真氣,愈自找速死,不要執迷不悟,趕緊獻出拳經,在楊山二鳥麵前,今日隻有這次好說話。」

那老者喘息己住,嗓音又變沙啞,說:「賀德彪,妳體仗人多,我老頭子還未必就怕妳。」

謝雲嶽一聽傅六官嗓音,就知真氣耗損過度,紅砂掌傷淤積體內,若再用真力,必然噴血而亡,他不能坐視不救,低聲喚道:「姑娘,妳抱着青兒。」匆匆遞在姑娘手中,手指虛空急點兩下,那兩個持刀勁裝漢子,刹那間僕倒塵埃,撲通兩聲大響,震得地麵塵土飛揚,後來四匪聞聲大驚,旋身見着兩人情狀不由猛然怔住,瞪着賊亮眼睛瞧着謝雲嶽臉上。

謝雲嶽含笑走在賀德彪身前,說道:「我雖未聽明妳們來此尋仇原因,隻看妳們氣勢洶洶,淩欺身染重病老翁,一定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少爺重述妳一句話,識相的,趕緊挾起尾巴滾,少爺麵前,今日也隻有這次好說話。」

賀德彪震於麵前少年的氣勢,不禁懾慌不語,突聞賀德彪身邊一匪搶前一步,炸起嗓子喝道:「小子,楊山二鳥的事妳也敢管嗎?妳也不打聽打聽┅」話猶未了,啪的一聲響,麵上起了一種熱辣辣的感覺,半邊睑腫起老高,牙齒和血迸出。

原來謝雲嶽心恨此賊罵自己小子,不等他話完,迎麵就一掌,出手好重,打得此賊滿麵生花,口中喝道:「打聽什麼,快說。」聲色嚴厲之極。

這一來,把傅六官及兩小,看得驚喜交加,傅六官心知今天這條老命又算是撿回來了,先前隻看見此少年豐采不群,氣宇非常,還沒瞧出竟是蘊藏不露的奇士,那青兒不住地拍手笑道:「大叔、妳多打他們幾下耳光子好不好,他們欺侮我爺爺太甚哩。」」

那被打的賊人名喚九頭枭譚龍,是楊山二鳥中最手狠心辣,詭計多端的人物。這時,一手撫臉呵呵不止,想來挨得不輕,半晌痛定神清,望了賀德彪叁人一眼,意似招呼四人同上群毆,賀德彪用眼色制止。賀德彪叁人為何暫時按兵不動,隻因近來江湖中被幾個少年搞得天翻地覆,震驚了整個武林,麵前少年不知是否那傳說中的幾個少年之一,意慾先問清了來歷師承再說。

譚龍無端挨了一個嘴巴,焉能就此甘心,他見叁人竟不同意他群毆的作法;一怒橫了心,呼地抽出身後兩隻判官筆來,喝道:「打聽什麼,打聽我楊山九頭枭譚龍是好惹的麼。」

謝雲嶽不由失笑道:「不能惹,少爺也惹了妳,告訴妳,妳們今天想整着身子回去,這是妄想。」

譚龍一聲不響,雙臂猛然一分,身形搶出兩隻判官筆竟施出「鐘道降魔叁十六打」招法,一照麵即一招六式變化同時攻出,筆頭露出兩道青芒,向謝雲嶽「氣海」、「百會」、「肩井」、「心俞」、「志堂」、「命門」六處重穴,追風似地打倒,這「锺馗降魔叁十六打」判官筆招式,是當年武當神筆俠鐘奇震蕩武林成名心法,名門一脈相傳,為何會由譚龍得此,此種招式施展開來,對方若然被其罩住不死就傷,且不論此,單指筆頭暗藏二十四支「悶心針」,隻須捺按柄頭卡簧,針就如一蓬芒雨打住對方,一經打中,即循氣脈攻心,若不速閉穴道,當場必死無疑,端的厲害無比。

但這種利害兵刃,換在別人一定心存顧忌,可是在謝雲嶽麵前,就無能為力了,譚龍判官筆疾出勇攻,心中正打着如意算盤,隻待有利時機,即將「悶心針」打出,隻一打上,嘿嘿,那時就要看我譚龍厲害了。蓦見謝雲嶽兩手一動,欺身上前,譚龍心笑這小子找死,陡黨心頭猛震,眼前一黑,暴噪聲中人已震出叁丈,撞在地下,有如山崩地裂,口噴黑血而死。

原來謝雲嶽身形欺前,兩手分光影掠已搶在譚龍脈穴上,輕輕一提,譚龍身軀懸空,右腿一撩,猛踢之下,譚龍身形倒飛,手中兩支判官筆被謝雲嶽趁勢奪下。謝雲嶽在譚龍身形撞飛之際,便自回身把一對判官筆,送給青兒說道:「這對兵刃送給妳,算是大叔見麵之禮。」

青兒掙出他姊姊懷中,滿臉憨笑,嚷道:「大叔,謝謝妳啦。」

且說賀德彪等叁人,見譚龍一招不到,便被踢死,不嚇得魂飛天外,先前心頭所懼此少年想就是近日所傳之江湖克星,不期然而遇,自己一到,即見此少年坐在一邊飲酒,自己竟會大意糊塗,怎麼不會先想到是他,早知如此,說什麼也不會動手找老狗晦氣,等他走後,再來不遲,想到此處,暗罵自己該死,無奈譚龍已死,自己不出麵找場,抖手一走,日後傳開出去,我賀德彪哪能受得了。於是強提着膽子,大喝道:「我楊山二鳥往日與妳無怨無仇,怎可施此毒手。」

謝雲嶽微笑道:「剛才譚龍不是說過叫少爺打聽打聽他是何人物,妳也不是說過在楊山二鳥手下,無人可能幸存,少爺為妳們大言所恐,不禁用上了全力,故而失手,還望見諒。」繼又臉色一寒,沉聲道:「難道妳們也不打聽打聽少爺手下,幾曾有惡人活過命。」

賀德彪聞言,驚得汗透重衣,身軀微顫,強作鎮定道:「賀某自知不敵,這場過節暫時記上,青山不改,後會有期。」說罷,打了其馀二匪一個招呼,急急轉身,晃肩慾待逃走,哪知他才雙腳一動,但覺一縷風聲掠耳。少年身形已立在麵前,微微含笑,叁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賀德彪心驚謝雲嶽身法好快,又知今天之事不能善了,這一阻攔,定然是兇多吉少,語聲有些髮顫道:「閣下,何必欺人太甚,攔阻我還有什麼話說?」

謝雲嶽晃手一掠,賀德彪挨一個重重的嘴巴,厲罵道:「妳還知欺人太甚,傅大俠避世五年,妳們尚且不能放過,尚自厚顔找場,少爺麵前就是不理這一套,出道以來,從無一人在少爺手下溜脫過,今爺不能自毀規條,現在為顧全妳們自己顔麵。快點自裁,免我動手。」聲猶未落,賈德彪身旁二匪,已沉不住氣,一掠兵刃,閃電似地挺身搶攻,刃光如雪,婉姑娘不由大急哎呀一聲出口,隻聽當當兩聲,兩匪兵刃當時落地,身形像軟蛇般萎頓墜下,不住地抽縮。

賀德彪在二賊出手之時,向房外急竄出去,兩個起落,人已在五丈開外,豈知謝雲嶽左掌疾點二人殘穴時,右掌同時往賀德彪身後斜揮一掌。隨之一收,掌上「弭勒神功」吸字決,賀德彪身才沾地,猛覺一股巨大無形吸力,把自己硬菈回原處,如箭矢一般撞來,轟隆之聲大響,地麵塵土飛揚,賀德彪被懂得眼冒金星,不覺暈死過去,謝雲嶽向賀德彪腰間點了一下,含笑往傅六宮那邊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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