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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手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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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手書生

小說章節

第一章 秉遺志從師
第二章 助拳展神功
第叁章 暗襲無功
第四章 俊逸超群
第五章 軒轅神指清風撤分壇
第六章 歧黃稱聖手
第七章 豪雨如奔雷媵蛇神鞭七道驚絕技飛騎走太原巨憝玩盜貪念總成空
第八章 天竺來魔僧絕壁岩洞護禅經慨然談往中土舞群魔冰天雪谷頻現蹤一念存貪
第九章 身墜千丈崖怎奈生機未絕萬般緣由命腹孕絕世珍無端不翼飛去千裹苦奔波
第十章 夜半驚賊雙俠出手天馬行空
第十一章 菩提存於一念好心終有好報霹雳妄動無名辱人自取其辱
第十二章 潘陽湖中俠隱娓娓孤身千裹全道義清涼山上丐門惴惴兄弟絕據分東西
第十叁章 語不厭詐惡師爺受愚地室縱囚故示從容醜少年無意樓頭驚艷
第十四章 功同將相神功療沉疴識荊望切玉顔慰相思
第十五章 銀雪遍野風湧火狂盜賊肆虐驚馬四竄劍光刀影麗妹懲兇
第十六章 以怨報德小人之心易翻易覆種愛難釋刻骨相思不即不離
第十七章 為慾成仇天外叁尊魂歸極樂癡情生恨難成連理誓遁空門
第十八章 龍江叁魁自取其辱苗疆四妖斷腿喪生
第十九章 羞愧憤極皓首自刃亂雲散鬓玉人無恙
第二十章 鐵指琵琶金剛不壞環碧山莊兩小杳蹤
第二十一章 兩小身隅孤峰雪地冰天難越雷池一歩二女被困閣樓風寒夜黑同作楚囚對注
第二十二章 萍水一麵女兒傢情思魂斷寒塘腿鬆魔尊者戲弄神丐
第二十叁章 天柱金頂武當叁老身罹寒冰真氣漢水泛舟內方二傑隻怨怪手書生
第二十四章 察微知漸為鬼為域弄巧成拙釜底抽薪消弭浩劫端在人謀
第二十五章 勸不如激雲夢心毒心狠致招禍由術中有錯魔僧借刀殺人反而成全
第二十六章 叁峽天險瞿塘湍流鄰舟無意瞥仇迹劍閣危道蠶徑峽谷洞天詫聞話當年
第二十七章 載髮含齒負義良朋天奪其魄自吐蜮謀投德報恩不仁惡友覆載不容罪之勝誅
第二十八章 悔悟減前愆十萬功德諄諄囑咐補修佛傢如來毀容恨難忍護犢情深不明偏聽痛失掌門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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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手書生
作者:不詳
第十叁章 語不厭詐惡師爺受愚地室縱囚故示從容醜少年無意樓頭驚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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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謝雲嶽用出「弭勒神功」卸字訣,一推一吸,將飛出窗外那人一股奇猛無比掌力卸去五分,雖然如此,那人的掌力馀威,仍然把傅青撞飛。隻聽得傅青一聲驚叫,身形往那十馀丈高露臺之下,筆直墜落。謝雲嶽大吃一驚,隻覺那人推出掌力異常淩厲,自已雖用上十成「弭勒神功」,確未把他那全部掌勁卸掉,目睹傅青身形撞飛,正待潛往援救,忽然露臺之下又冒出一條黑影來,來如閃電。

那人才一飛上,便低喝道:「蒯兄,且請住手,小弟有緊要事與蒯兄密談,即刻離此吧。」謝雲嶽暗中瞧得極為清楚,方才騰上露臺之人,正是前自己命他護送傅傢雙小至京的叁絕怪乞孟仲轲,心中甚為驚詫。

那掌擊傅青之人,是個長相奇怪,蓬首鳴麵的老化子,謝雲嶽雖急着要去探視傅青生死如何,但覺得叁絕怪乞孟仲何突然在叁貝子府中現身,必有關乞門極大陰謀在內,是以停下身來,聽聽他們說些什麼。蓬首鸠麵化子卻是西南乞門盟主混元指蒯浚。

這混元指蒯浚在推出掌勁撞飛傅青時,蓦覺一股奇絕無比的柔力,卸去自己所吐陽剛掌力,不禁一陣淩駭之氣,襲上心頭,凝眼四顧,正慾偵出此人隱在何處。此肘,叁絕怪乞孟仲轲突然現身,蒯浚忖道:「這就怪了,孟仲轲功力不及自己甚多,何以能打出這種高純的柔勁,莫非孟化子得了什麼人傳授?」這正是錯把馮京當馬涼,不然以混元指蒯浚的功力,不難測出謝雲嶽潛身之處。

蒯浚聽得叁絕怪乞孟仲轲說出此話,不由一怔,繼而大笑道:「孟賢弟,有事儘管在暢觀樓內說,何必離去,難道這裹還有什麼意外不成?」

孟仲轲搖搖頭道:「以蒯兄目前之功力,當今之世,恐無幾人可望項背,不過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其萬一了。」

蒯浚嘿嘿地冷笑道:「老化子就不信有什麼人敢來捋虎須。」

叁絕怪乞孟仲轲聞言,兩目突射冷芒,在這風雪之夜中如同兩顆明星,鼻中冷哼一聲道:「蒯兄,妳真太自負得驚人,孟仲轲得來確悉,妳的對頭人現在走通嘉親王路線,明晨嘉親王就要密奏皇上,舉薦宮門二傑,勒令他們擒妳歸案,到那時叁貝子也不能護庇妳,依孟某之見,妳還是率領門下,遠離京城,再行解決本門之事,孟某言儘於此,聽也在妳,不聽也在妳。」說罷,即慾轉身離此。

混元指蒯浚嚇得滿身冷汗,大叫道:「孟賢弟,這話確實不確實,我蒯浚又沒有犯案,為何蒼老化子出這等的毒狠主意。」

叁絕怪乞孟仲轲本待起步,現在又回轉身來,冷笑一聲道:「俗語道無毒不丈夫,蒼玺身居本門長老,怎能忍受妳殘戳他的手下,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夜鷹子李振東已死,因此安上妳的贓名,妳想想吧,留在這裹是否值得。」音未落,身如玄袅掠空,倏而即隱入蒼茫雪夜中。(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混元指蒯浚立在那裹髮了半天怔,良久才一跺腳,咬牙狠道:「我與妳們誓不兩立,蒯浚不把乞門弄個血濺人亡,決不收手。」繼而舉掌互擊了叁下。

刹那間,暢觀樓門呀地一開,由內飛矢般湧出七、八條人影,垂手環立恭聽蒯俊傳谕。蒯浚用冷電般目光環顧了手下一眼,沉聲道:「現在我們第一二回合,已遭受了挫折。妳們即刻離京,去泰山丈人峰等我,擒住的兩人給他點上殘穴放走。」七八個人無言離去,四處飛竄。

此刻藏獒狺狺聲隨風傳來,顯示惡師爺沈上九一乾人等在向暢觀樓路上走着。混元指蒯浚也沒走進暢觀樓,隻低着頭默默沉思,對湧上身來的雪片均不一予理會。謝雲嶽隱在樓用,正是不耐,又不敢稍事移動身形,怕引來混元指蒯注的襲擊,他自己雖然不怕,可耽心傅婉又因他一時疏忽,以致多受一天罪,他心中焦急着蒯浚為何不進入暢觀樓。他此時料到傅青必然逃走,再不然就是隱藏在園中。

突然混元捐蒯浚高叫道:「沈兄,這邊來。」聲未落,沈上九像一隻巨鷹般已飄了上來,身法詭奇,謝雲嶽已瞧出那是天山蒼鷹身法。

混元指蒯浚走近惡師爺沈上九身前附耳密語了一陣,繼又大聲道:「目前老化子暫時遷地為良,傅六官二人最好放走了事,免得給叁貝子帶來無窮隱患。」

惡師爺沈上九沉吟一陣,道:「蒯兄所言甚是,無奈咱們叁貝子看上了這個丫頭,這件事交給沈某辦吧。」蒯浚略一拱手,兩臂一揚,身形如箭一般穿出十數丈外落下,天色奇黑,眨眼身形已自杳然。

惡師爺沈上九咳嗽了一聲,身形稍動往萬字樓掠去,謝雲嶽暗暗跟隨他的身後,沈上九身法之快,錯非謝雲嶽,無法企趕。走出十數丈外,忽然惡師爺沈上九微有所覺,突然旋身劈出一掌,奇厲的勁風,登時枝葉橫飛,雪激四射,聲威好不嚇人。

沈上九一掌劈出後,凝目一瞧,並沒見得半個人影,暗道:「怪事,我聽得有人蹑在身後,怎地沒見一個人影,莫非自己雙耳有了錯覺┅┅」

「不會吧,往日裹叁丈內聽花落葉聲,均可辨察,怎麼今晚這般失敏。」惡師爺平日自負得緊,而今晚不能確實還是雙耳錯覺,抑是有人蹑蹤,因為他自負,竟到認為是錯覺了,斷定沒有人敢動他一絲半毫,在都城內固然是宮門二傑名頭響亮,但熟悉內情的人,沈上九較宮門二傑還來得驚人,如此之故,竟讓謝雲嶽乘隙而入。其實沈上九暗中自有計較。

謝雲嶽在他右肩一動時,便知他必有所覺,忙施出「玄天七星步」法,反越過他的身前,隱身樹乾後。隻見惡師爺沈上九旋風轉身疾走,謝雲嶽真不敢大意,展出絕世輕功尾隨而去。這座萬字樓造建的十分奇奧,可借夜色似墨,謝雲嶽雖目力特別,但也看不清楚。隻隱約辨出那是一座極具匠心的建築物。

隻見沈上九走進字東側中心,身形突然矮了下去,謝雲嶽才看清地底還有一層,足跟一緊,掠開身形搶前,差不多貼在沈上九背後。這時惡師爺沈上九心內好似想着一件什麼疑問,對身後尾來跟隨的謝雲嶽渾若無覺。惡師爺沈上九立在一座黑樾樾鐵門前用手指敲了叁長叁短,又是七長六短。

鐵門突然隆隆開啟,沈上九目不後視昂然進入,謝雲嶽尾着閃進,門內隻是一條沉黑暗遂地弄道,那座鐵門也無人看守開啟,他才閃進一步,鐵門又隆隆關閉。謝雲嶽心中一凜,分明這是龍潭虎穴,但既然來了,總要放膽一行,眼見沈上九己走出了七八尺遠近,便又緊迫着飛快掠去。

堪堪掠前不過四五步,弄遭兩壁蓦的喀炖一響,謝雲嶽警覺不好,護身「弭勒神功」真氣已布滿全身,隻覺無數利刃往全身成幕形蜂湧而來,響起一片銳嘯,其勢勁疾。謝雲嶽兩袖護住頭麵,左甩右揮,瞬時,將打來暗器全數打落,身上有神功護住之故,夷然無傷。

沈上九立住腳步,放聲狂笑,笑聲中推出兩掌,淩厲的勁風把謝雲嶽迫退一步。似惡師爺沈上九這種江湖巨孽,豈能對身後尾隨的謝雲嶽蒙若無覺?大凡武林高手,不論在任何情況下,都得保持非常的警覺,隨時提防外來的暗算突襲,若非如此,謝雲嶽方才若要置沈上九死命,豈不是舉手之勞,固然謝雲嶽慾借沈上九尋得傅六官博婉兩人,才不予突襲,但沈上九何嘗不作如是想。所以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一點看來謝雲嶽不及沈上九心機沉穩狠辣,概而言之,江湖經驗似嫌不夠。

此時,惡師爺沈上九傳來笑聲,是那麼含蘊着譏諷、陰險,聽在謝雲嶽耳內異常不受用,方才猝不及防,為沈上九掌力迫出一步,心頭更是火冒。但見謝雲嶽目射奇光,大喝一聲,便待趕上前去。突然,足下一軟,全身下沉,待警覺不妙時,身形已似斷線之鸢般,筆直墜落。

沈上九無愧於惡師爺之名,他誘使謝雲嶽心浮氣濁時,適時按上機鈕,就這麼點心機而言,是旁人萬萬不可能企及的。謝雲嶽身形落定後,才髮現這是一座鐵室,四麵全是鋼鐵鑄成,隻留着兩個小圓孔,專供送食說話之用。室內燃着一支小燭,吐出昏黃光亮,待得謝雲嶽回身看清時,不禁猛然一喜。

原來室角席墊上正睡着傅六官傅婉兩人,鼻息舒微,睡德很沉香甜。謝雲嶽看出婉姑娘雲鬓不整,容顔憔悴蒼白,睡時小嘴噘起,似是受了無限委曲,不禁鼻中一酸,差點便掉下眼淚來。傅六官麵向壁內睡着,瞧不清形像,兩人都蓋着薄被,皆因鐵室不透風,一室如春,用不着厚裘。

這時謝雲嶽用手輕搖傅六官肩胛,低聲叫道:「傅大俠醒醒┅┅醒醒┅┅」傅六官倏然驚醒,一躍起身,兩眼圓睜望着謝雲嶽,一瞬不瞬,露出驚詫之色。

婉姑娘也驚醒了,揉着惺忪睡眼,翻身起來髮證,一眼看出謝雲嶽背上長劍,驚叫一聲:「那不是太阿劍麼?」手一掠,閃電也似地往謝雲嶽背上抓去。她快,謝雲嶽比她更快,右手翻腕一刁,將腕姑娘一隻右腕捏住。婉姑娘見自己右腕,竟被一個奇醜中年人執住,不禁霞滿雙頰,用儘力氣仍是掙不脫。

傅六官見孫女被這人制住,心中暴怒,突見這醜陋中年人用嘴「噓」了一下,低聲道:「姑娘,靜靜┅┅有人來了。」將制住姑娘的右手,倏地鬆下。

果然圓洞外傳來一陣清晰步履聲,「咯」、「咯」、「咯」,每一響都是震人心弦,沉重而有節奏。圓洞內顯露一個麵孔,消瘦蓄着兩撇鼠須,雙目露出不可逼視的奇光──那即是惡師爺沈上九。突然惡師爺沈上九縱聲狂笑,良久笑定,才道:「朋友,妳把我沈上九當成什麼人,饒妳狡似鬼,照樣逃不出我沈某手心,朋友,現在滋味如何?」

謝雲嶽在落下鐵室中時,已想好主意應付,既然智珠在握,便任沈上九如何奚落,反倒吟吟微笑,一俟沈上九語音一落,立即麵色一寒,沉聲道:「沈上九,咱知妳是什麼人,妳自認為得計是麼?可是適得其反,叁貝子無故掠劫民女之事,嘉親王已知道內情,親王始念彼此均為滿清宗室,隱忍不奏,故命咱來救出傅六官二人,咱來時,還怕妳們堅不承認有其事,料不到人證確在,沈上九,現在妳還有何說。」這一來,惡師爺立刻麵上變了色,這話不由他不信,方才聽得混元指蒯浚敘說嘉親王明晨實麵奏是皇上,楞着隻是不作聲,眼珠骨碌碌亂轉。

謝雲嶽似是瞧出沈上九的心意,遂又哈哈大笑道:「沈上九,妳趁早別打這殺入滅口的主意,說實在的,這片府邸外,已是暗樁密布,若咱五鼓天明尚未見出,沈上九,妳想想這事的後果吧,試問妳能替叁貝子挑這個擔子麼?」言語之間威棱不可逼視。

沈上九此刻已是小鹿撞胸,心幾乎跳出口腔,神情更是慘變,半聲才道:「朋友,沈某怎知妳話是真,縱然沈某鬥膽放出傅六官二人,也難保得住那嘉親王不將此事麵奏當今。」傅六官及婉姑娘兩人聽出沈上九語言,要將他們繼續囚禁,麵色因之微變。

謝雲嶽豈能不聽出沈上九話意,此刻的他,不容示怯,已是騎虎難下之勢,麵色鎮靜如恒,微笑說道:「沈上九,妳不信就別放,等到聖旨一下,命宮門二傑來此要人,那時宮門二傑,雖是妳們一丘之貉,也無法護庇妳。」音調雖輕份量確極重。

惡帥爺沈上九饒他姦狡如狐,至此也不落入謝雲嶽圈套,身上冷汗直淋,遂轉顔谄笑道:「朋友,沈某不是說不放,而是說要放了傅姓兩人,倘嘉親王認為人證確鑿,硬要奏知皇上怎麼辦?沈某食人之祿,總得為叁貝子略儘棉薄,不然,沈某鴻飛冥冥,一走了之,落得武林內傳揚沈上九一個不忠不義名頭,不是一世英名付之流水麼?朋友,妳說對不對?」

謝雲嶽腹內暗罵沈上九真個姦狡,麵上可不能不佯裝笑容,仰天打了一個哈哈,道:「武林中人,最講究是一諾千金,咱承諾妳,此刻放出,不會對叁貝子有一絲不利,若待早朝後則就難說了。」說此微微一頓,又笑道:「量這間鐵室也禁不住咱。」倏地反腕一抽一送,太阿劍已出鞘,但見寒光如虹,锵然一響,太阿劍業已刺入鐵壁半寸,手腕一擰,那麼堅厚的鐵壁,竟然剜下一個圓鐵塊,接着,謝雲嶽轉麵對沈上九笑道:「沈師爺,這座鐵室能濟得什麼事?」

沈上九倏地隱去,隻聽得壁間隆隆聲響,迎麵鐵壁緩緩上升。隻見惡師爺沈上九佯作一付谄笑,令人十分潸心。傅婉隻覺這醜陋中年人說得滿口清脆京片子,但與傅六官兩人,始終就分辨不出那是謝雲嶽化身,不過傅婉猜不透那輛太阿劍,怎麼轉到他的手中。這個疑問,衝淡了她那將釋出樊籠喜悅的情緒。

但聞得惡師爺沈上九朗聲大笑,他這時改口不稱謝雲嶽「朋友」的字眼,卻換了「尊駕」,語氣錶現得極其恭謹。沈上九道:「我沈上九十二年來從未服過人,今日算是服了尊駕,不論方才尊駕說話是真是假,無疑問的,迫使我沈某不得不俯首就範,隻此一點,智計的確高我惡師爺一等,京城裹我這數詭計第一之名,哈哈,算是自動讓給了尊駕了。」

謝雲嶽微微一笑,但心中奇怪偌大的萬字樓,隻得沈上九一人,雖是這麼想,但待着藝高人膽大,毫不在意,當先走出。沈上九笑道:「尊駕高姓大名,如蒙尊駕不棄,沈某願請高攀。」

謝雲嶽哈哈一笑道:「不敢,在下江湖求學之輩,不足掛齒,豈敢與沈大俠相提並論,既承下問,焉敢不告,在下姓吳,單喚一明字。」其實吳明是「無名」諧音,沈上九本是一個極聰明的人,然而這時他竟相信是真。

「啊,吳大俠,幸會,幸會。」婉姑娘倒聽真實了,心中竊笑不止。

出得萬字樓外。寒意甚是襲人,風雪仍是不止,飛花似地漫天飄舞。五更將近,天色依舊很沉,距黎明還有一段時候。謝雲嶽轉身向沈上九一拱手道:「吳某還需領着他們兩人,趕向覆命,不勞沈大俠相送了。」沈上九連說焉有此理,執意送到府外作別。

隻是由萬字樓至府門外途中,並未遇見有人,難免蹊跷得緊,皆因沈上九堅信吳明確是嘉親王遣來的,在開啟鐵室門前,暗囑武林人物及一應雜役回避,唯恐刺激付六官等心理。一走出叁貝子府外,謝雲嶽不禁想起金仲寒尚未救出,因為方才一心懸在傅六官婉姑娘身上,反把此事忘懷了,這可怎麼是好,心中一急,遂想出硬要方法,轉麵望着沈上九微笑道:「沈大俠,吳某在此還有一個不請之情,不知可否俯允?」

沈上九不由一怔,繼而改顔笑道:「吳大俠有什麼事隻管明言,在下力之所及,無不應命。」

謝雲嶽颔首莊容道:「如此甚好,吳某來時遇見金仲寒其人,被大內八鷹擒住叁貝子府中,請看吳某薄麵,從寬釋放。」說完,也不待沈上九回答,轉身昂然走去。

惡師爺沈上九目送謝雲嶽等逝去身形,輕歎了一聲,暗讚這醜陋的中年人確實智計過人。孫子兵法說:「攻心為上,不戰而屈人之兵。」謝雲嶽今晚運用此法真極儘其妙。謝雲嶽自忖沈上九必不敢派人尾隨,但卻也不敢不防,叁人都是疾如閃電地施展身形,往西直門方向掠去,途中叁人都是默默無言。有幾次傅六官想出言致謝,均被謝雲嶽制止,婉姑娘見此情狀,縱有話想問,也不敢啟齒。

出了西門外,一股勁地往香山道上疾趕,曙光初視,風雪正濃,大地依然仍是一片灰茫。北京,的確有它美麗的一麵,說不儘氣象萬千,河山壯麗,如今披着一片白绫,更顯得清秀脫俗,麵目一新。傅六官及傅婉兩人隻覺得這醜陋中年人輕功造詣絕俗,自己兩人用出平生功力,依然落後七八丈遠近,不由心中駭然。

蓦見這人轉回身來,笑道:「傅大俠,婉姑娘,受驚了吧?」

兩人同時一怔。婉姑娘辨明了那是何人的口音,驚喜萬分,一躍上前,兩手抓緊謝雲嶽肩頭一陣搖晃,嬌笑道:「雲哥哥┅┅是妳┅┅」話也說不下去了,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隻見淚珠似斷線般流了下來。這是多麼真誠的感情流露,此刻的婉姑娘心情,太興奮,太喜悅,不禁喜極落淚,自太原分離後,婉姑娘無時不刻骨想思她那雲哥哥,這種深情流露,比那時千言萬語都來得深刻些。謝雲嶽心下也為之感動,鼻中微酸,幾乎同時也掉下淚來。

傅六官一見婉姑娘這般情狀,恍然憶起來那是什麼人,不由撫髯哈哈大笑道:「謝大俠,原來是妳,不是婉兒,老朽猜一輩子也不知道是妳啊。」

謝雲嶽忍不住心中的激動,笑道:「傅大俠,目前北京城正是武林人物多事之秋,大俠與婉姑娘實在不宜在京城再逗留,依在下主見,二位即刻離京投在長白山環碧山莊暫住,在下叁月間需往該處,傅大俠意在如何?」

傅六官沉吟一刻,慨然道:「宮天丹與老朽尚有一麵之緣,多年末至關外,趁此一遊白山黑水,舒展胸襟也好,隻是青兒┅┅」

謝雲嶽道:「青兒交在在下身上,一俟覓到即命他趕赴環碧山莊。」說此一頓,從肩頭上取下太阿劍,笑道:「婉姑娘,原物壁還,這次再不要被人竊走了。」

傅婉兩頰飛霞,微擡螓首,水汪汪眼睛內露出依依不舍神情,乍見又別,人何以堪,她忽嬌笑道:「趙姊姊與週姊姊現在那察西牧場馳馬飛騁,要不要小妹順路通知她們,說妳在這兒?」

謝雲嶽搖首微笑道:「我希望妳邀她們,一同至環碧山莊,切不可說出我在京城。」

婉姑娘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她想不出為何不讓趙週二位姊姊知道他在京城的理由,此刻的她,極想見見謝雲嶽本來英俊撥俗的麵目,但礙於祖父在旁,羞於出口,兩眼癡癡地望着謝雲嶽麵上出神。謝雲嶽微微一笑,道:「傅大俠,好在見麵立期非遠,請現在即刻起程吧。」

傅六官心知謝雲嶽在京,必將掀起驚大動地的作為,自已與婉兒在此,他將增加不少顧忌,於是拱手作別,菈着傅婉走去。婉姑娘鼻中酸酸地,不時回首,即是多望一眼,也是好。兩人的身形,很快地消失在冰天雪地中,謝雲嶽此刻的心情,正是,去時雪滿雲山路,峰回路轉不見君,也是一樣的無限惜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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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旁不遠,有一座荒毀了的山神廟,他緩緩走了進去,須臾,又走了出來,換了一個形貌奇醜的少年。天交未正,打磨廠一帶雖在風狂雪飛之中,卻極為熱鬧皆因其他镖局客棧林立,茶樓飯莊鱗次節比,武林中人多喜趨之聚會。

其時正值太平盛世,茶樓酒館中,每見托鳥籠,玩鐵蛋哼戲曲者,似若超然物外,桃源中人。且說打磨廠南街尾有傢清風樓飯莊,靠窗樓座上坐定位少年,麵相奇醜,眼小唇掀,蒼白無神,正在拈盃舉箸,雖在吃,可默默若有所屬。

這傢酒樓上氣氛可有點特別,樓下豪笑盈耳,樓上則鴉雀無聲,這不是說樓上坐的都是文人雅士,顯得異常肅靜,相反的,整整四張大桌麵坐滿了武林豪土,更奇的是一張桌麵端坐四個僧人七個老道,另外還空着兩張桌麵,盃箸齊全,意味着尚有一幫人尚未到達。

這不是絕對沒有談話聲,隻是竊竊私語,麵色凝重。在他們未到達之前,店東上來催請原有的來客遷至樓下但這個奇醜少年,說什麼也不肯走,先來先坐憑什麼要讓,店主強他不過,隻好說聲得罪,竟自走了。不少武林豪士頻頻向這個奇五的少年注目,露出好奇之色。

肅靜無哔的莊穆氣氛保持不了多久,突然樓梯咚咚步履淩亂聲,紛紛走上七八人,為首的一個是麵如重棗,紅潤如玉,淡白短須五旬上下的老者,身材極為魁偉,左肩插着一柄光亮雁翎力,右肩斜係着一闆八支叁棱尖叉,長度不足五寸。

見他一走上來,望着那坐着僧道的七人桌麵上,髮出聲如洪鐘的大笑,道:「少林神僧法一上人也來了,真是意料不到的驚喜,可見無論什麼人,真正做到着破世情,五蘊皆空的是絕無儘有。」說完又是一陣豪笑。這話可真是極其諷刺能事。四僧之右手第一人,是個清俏矮瘦的高僧,聞言隻起立一下,雙手合十,低眉垂目,朗訴了一句佛號,又復端坐。

那奇醜少年聞得有少林僧人在內,不禁用目掠了一眼,突然眼中一亮。原來後上之老者身後數人中,竟有一名嬌艷如花,明眸皓齒的少女。奇醜少年隻望了她一眼,又正襟危坐端盃自飲。自後來的老者一到,氣氛更為肅靜,連一根針墜地,都會髮出嗡然巨響,樓下的豪笑聲也漸漸隱沒無聞。

忽有一中年大漢步向奇醜少年的桌上走來,不帶起絲毫聲響,無疑他是輕功造詣不俗之人。他立在奇醜少年麵前,臉上泛起冷漠的笑容,道:「尊駕如酒夠飯飽,暫請離開這兒吧,因咱們有要事聚商,不慾外人聞及,尊駕請多包涵。」這話在武林人物口吻下,卻實是極其難事得的誠懇有禮。

奇醜少年緩緩擡起頭來,眼色亦是一樣冷漠,麵上毫無錶情道:「好說,小的尚有一事不明,望請指教,請問這傢是否確是清風酒樓飯莊?」

中年大漢見他問的好奇,一時也會不過意來,點點頭,道:「這裹正是清風樓飯莊,尊駕回這話是何意?」

奇醜少年確哈哈大笑道:「說是飯莊,就有話好說了,有道理先來先坐,妳憑什麼趕我出去,妳們聚會,什麼地方不好聚,偏要來這清風樓飯莊,嘿嘿,真是豈有此理。」

中年人登時被頂撞得麵如豬肝,青紫呈現,似這種鋒利的言語,當着武林群豪之前,那還塌得下這個臺?暴然大怒,喝道:「妳這小子,敬酒不吃吃罰酒。」嗄地一掌,便向奇醜少年肩頭拍去,去勢猶如風吹落葉,看去徐緩,其實急疾無比,還帶着嘶嘶破空嘯聲。

奇醜少年微微一笑,陡出左掌,豎起兩指迅快地往那中年人「腹結穴」劃去,視來掌竟若無睹。正是善攻者攻其必救,中年大漢猛吃一驚,打出右掌僅差兩分就要拍實奇五少年肩頭,他可不想兩敵俱傷的念頭,手腕一沉,突然斂去。

哪知奇醜少年哈哈一笑,右手飛出,確已扣住中年大漢右腕,一勒一撩,隻見大漢身形徑往後來老者席上飛去。後來的老者一長身,便將中年大漢接住,麵色微變。艷麗少女秀目中吐出兩道冷箭,注射在奇醜少年臉上,柳眉很快皺了兩皺,付道:「怎麼武學如此精湛的少年,生得這樣醜呢?」暗暗代這少年抱屈,為什麼上天雕塑一個這麼極不勻稱的模型。

坐在那張席上的僧道,不禁為之投目。突然不知誰人暴出語聲:「想不到展翅豹子蘇同,今兒個當真的長了翅膀嘛。」群豪頓起一陣哄笑聲。

那老者接下被奇醜少年掀來大漢後,雖然當時微變麵色,瞬間,又回轉到一臉和氣春風,對奇醜少年絲毫不加理會,立起朗聲大笑道:「今天承各位前輩朋友瞧得起小弟,應邀來這清風樓,小弟不勝感激,為什麼小弟不在敝堡舉行,因武林朋友誤會,說我」陰陽追風「穆行易,在沙河堡內設有陰謀,所以小弟揀在清風樓,以示誠謹。」說此一頓,又道:「小弟穆行易來遲失禮,先敬各位一盃酒,聊致歉意。」說着,拈起酒懷一飲而儘。

奇醜少年雖在默默飲酒,耳朵可留了神,料知道這種聚會,事情顯得不平凡,而非似「陰陽追風」穆行易口中說得那麼輕鬆無事。果然靠在那張桌麵上立起矮胖白麵老者,兩隻火眼迸出棱芒,舉掌猛拍了一下桌麵,彭的盃箸跳起跳落,怒容滿麵立起,喝道:「穆堡主,我們來此是為了解決爭執,而不是飲酒來的,趁此盛會,請各位朋友評評公道,我火眼金珠林蒙在芒砀山上巧獲一冊「無相金剛掌經」,路過密雲縣,不想被鼎鼎大名,威震燕雲的「陰陽追風」穆行易穆堡主率領手下竊去,林某髮覺得快,一追蹤郊外,才得追上,可是穆堡主堅不承認他是在林某身上竊去,而是拾獲,於是髮生爭執。」

說此一頓,火眼望着僧道這張席上,怒視了一眼,接着道:「在爭執不下時,忽見武當鬆柏道人飄然而至,各位知他說些什麼話?他說:「這本東西是他遺失的,想不到天下聞名的武當七道,竟說出這段自甘下流的話來。」此話一落,那邊席上一個體如瘦猴的道人,髮出兩聲乾笑,敢情那就是武當鬆柏道人。

幾張桌麵上的武林群豪均向鬆柏道人投了一眼不屑的眼光。武林中巧取豪奪的事,屢見不鮮,他們認為這不失英雄本色,對「陰陽追風」穆行易這種行為是無可厚非的,反而對武當鬆柏道人無中生有作風,觸犯了江湖大忌,故而直覺認為是下流,欺詐,尤其是鬆柏道人在武林中名望,地位,更不應該如此做。

群豪見鬆柏道人也不辯白,隻乾笑了兩下,更認為他理有虧。火眼金蛛林蒙見此情狀,更覺得意,因為半數以上的人從他們眼光中,錶露了無限同情,遂振振有詞又道:「林某當時就請問鬆柏道人,這「無相金剛掌經」分明是禅門故物,怎麼跑到牛鼻子傢裹去了?」

此言一出,群豪哈哈大笑,坐在「陰陽追風」席上的艷麗少女,直笑得花枝亂顫。愛美是人之天性,奇醜少年不禁對她注視了兩眼,那艷麗女髮覺這個奇醜少年盯向她,笑意倏地忍住,麵帶薄嗔。

火眼金蛛林蒙自覺越說越有理,大傢笑了,自己也為撫髯哈哈大笑,接着道:「鬆柏道長。」當時答道:「貧道怎不知是禅門中故物,這本無相金剛掌經是嵩山少林藏經樓中,七十二種絕技之一。十八個月前不知為推竊去,為此少林派下多人,僕僕江湖搜尋此經下落,武當雖是道教,但叁教同源,紅花綠葉白藕原是一傢人,為保持武林正氣,總當儘力儘心,貧道雲遊四海,在衡山中一名賊人屍體內髮現此經,真是大出意外,於是取出,慾交回少林,不料在密雲縣郊外失落,想必為林施主擡獲,乞求賜還,成全一件無量功德。」這話錶麵上頭頭是道,待林某反問他在衡山何處髮現賊人屍體,是什麼時候髮現的,既然拾獲掌經,由湘境轉鄂至豫赴嵩山不是近得多嗎?為何來在密雲縣,舍近圖遠,這種迹近小人行為,不但林某有所不因,恐怕諸位亦不以為然。」說着炯炯雙目盯着鬆柏道人。

這時七道四僧低眉垂目,極似叁禅入定,一聲不響,誰又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呢?奇醜少年心想:「鬆柏道人說的,可能一半是真情,因為一年前在金華叁英镖局,遇上少林法華大師,言及「無相金剛掌」法,雖未說掌經遺失,法華大師下山,多少即為此故,但此「無相金剛掌經」究竟是何人所得,叁方各執一詞這就難以辯明了,依自己測想,叁方都有不儘不實之詞,好在自己是局外人,無須為這問題煩憂,且聽聽他們如何說法。」

想着,不禁又投目在那艷麗少女睑上,這本是無意的,雖然如此,人的目光總是投在自己所屬意的地方。可是少女髮覺他在看她,倏地粉麵一沉,麵寒似水,那秋水無塵地雙目中似突蘊無窮殺機,奇醜少年暗暗好笑。

這時有一虎背熊腰的大漢道:「此事在下看法,鬆柏道長可能是本事之事未辦妥,故爾攜經路過密雲,一俟辦竣,再赴嵩山也未嘗不可。林老英雄未免責人過甚。」

火眼金蛛林蒙兩眼一翻,冷笑道:「徐老師說的輕鬆,如此說來,那麼林某在茫砀山中,無意拾獲掌經也是虛詞麼?」

那姓徐的大漢自知失言,麵上一紅,訕訕無言,但剛才他所說的話確有見地,自身的要務為先,如說是丟下自己的事不管,反對別人傢事熱心,這未免是不經之談。

這時,沙河堡主「陰陽追風」穆行易響起了一陣爽朗的大笑,道:「各位老師被林兄一陣憤超的牢騷,聽來諒必都有莫名其妙感覺,照理說「無相金剛掌經」既是穆某得主,這番話應由穆某對鬆柏道長來說,都因林兄喧賓奪主地一嚷,令穆某立在旁邊哭笑不得┅┅」

話沒說完,火眼金蛛林蒙氣的「咚」的一拳,捶在桌子上,大怒道:「穆老師怎麼說出這種無理的話來,掌經本是林某囊中之物,為妳竊去,怎可說是林某喧賓奪主?」

穆行易談談一笑,眉目中間蘊含着陰鸷詭異,顧盼了群豪一眼,道:「所有的話,都是林老師偏激之說。穆某雖非人物,但也不至於效那婦人孺子,信口雌黃。」這句話,挖苦得火眼金蛛林蒙體無完膚。蓦地,火眼金蛛那張席上飛起一人,迳往沙河堡主穆行易撲去,身形快速無比。

「滾回去。」一聲大喝中,那飛襲之人身到中途,緩得一緩,突然撞翻出去,火眼金蛛林蒙眼明手快,將那人接下,可是那人滿臉痛苦之色,以是受了一種無形陰勁。

奇醜少年看出髮掌之人是個頭髮半禿,生相威猛的老者,在他髮掌之後,仍終端坐在那裹,神色自如。火眼金蛛林豪氣得麵目變色,他看清了髮掌之人是誰,好似心有畏怯,乾瞪着兩眼,做聲不得。死一樣的沉寂,令人難耐,天色陰暗得有如黃昏,樓上隻有暗淡的光線存在,映在眾人靜如止水的顔麵上,格外陰沉,寒酷。

鼻息之聲濃濁入耳清晰,瀰漫着一陣使人窒息的空氣。奇醜少年髮現剛才被他撩出的大漢,兩道怨毒的眼光,頻頻向自己注視。六道四僧依然是低眉垂目,奇醜少年心笑,他們即然對剛才的事,采取不聞乾問的態度,何以又涉入這種紛擾場麵。

這種沉悶,片刻之間,被「吃吃」竊笑打破了。那艷麗少女,見到群豪形相,忍俊不住,抿嘴竊笑,嫵媚無比。

這時,沙河堡主穆行易立起,慢條斯理微笑道:「剛才承蒙「一元居士」胡老前輩,一舉手之勢,便解救穆某掌襲之厄,令穆某銘感五中。」

此話一出,奇醜少年心中微震,暗道:「原來此人就是「一元居士」胡剛,雷嘯天曾經說過此人身負絕學,「一元真巫」獨步海內,昔年叁上昆侖,獨鬥昆侖四奇,差點把昆侖山翻了轉來,因此威震宇內,奇的是,當他聲望如日中天時,突隱遁無蹤,屈指算來,有叁十年沒露麵了,今日又在清風樓上現身,事情更覺不簡單。」不單奇醜少年心中驚奇,連「一元居士」同席的人均露出驚訝之色。

倏地,火眼金蛛林蒙又是猛拍一下桌子,暴吼道:「穆行易,妳要把「一元居士」胡老前輩名頭來壓我,這可是妄想。」言詞之間,大有把「一元居士」也不放在眼內。

哪知火眼金蛛林蒙音猶未落,隻見鬼魅飄風似的一蓬淡煙,落向他的身後處,跟着兩道靈蛇似的青光,疾如電閃地點向「風府」、「天柱」二處重穴。火眼金蛛林蒙也是一代高手,怎會不警覺有人身後暗算,無奈苦於桌麵相阻於前,退後又無異是自送其死,百忙中硬生生頭往右甩,全身壓向右麵坐着的一人身上,左拿一按桌麵,斜刺刺地衝出叁尺左右,才脫出危境。

奇醜少年看得心中駭然,原來是艷麗少女偷襲火眼金蛛林蒙,適才所展的快速身法,簡直使人眼花擠亂,這樣精湛的身法,在一少女身上見到,真是不可思議的事,手中所執的兩種短劍,其實可以稱作短矛,劍身不足一尺五寸,卻作彎曲形狀,這種兵刃形勢之奇,武林罕見,何況少女出手之詭,更令在坐群彥訝異。

那火眼金蛛林蒙正僥幸脫出險境,可是藍光確如閃電的刺來,竟往他胸前生死之關的「叁陽」,「陽關」兩穴,一上一下點到。要知火眼金蛛以「奇形掌劍」飲譽武林數十載,名列關中宿,此刻,連番遇襲,被迫得幾無還手之力,對方劍勢之快,大出自己意料之外,如同附骨之蛆般,劍光射出兩股奇寒陰勁,使他有一種極不自然的感覺,差點閉過氣去。他甚至連對方的麵目都未曾看清,便被不明不白地逼得手忙腳亂,真令他無地自容。

突然他暴吼一聲,左掌內斜,飛快的成弧形往外一劃,他這一招便是他那飲譽武雄奇形掌中「鬼王撥扇」,敲向兩支劍柄。這一招用得是敗中取勝一招,的確用得極其漂亮,在座的都是時下俊彥,數一數二的高手,那還看不出來,不禁暗暗喝采。

正在此時,那艷麗少女突驚叫了一聲,身形倏地飄後兩尺,一張粉臉竟如紅布一般,杏眼圓睜,嬌叱道:「妳┅┅這是怎麼搞的?」

原來火眼金蛛用出「鬼王撥扇」險招,劃向劍柄,風聲勁銳,那少女知道本可致林蒙重傷,但自己一雙玉腕也要被他掌緣削斷。因此,劍勢緩得一緩,倏往後撤,火眼金蛛這時才瞧清了對方麵目,竟是一個艷麗無濤的小丫頭,這可令他氣憤莫名,以他這樣成名人物,幾乎吃癟在她手中,一股憤火猛然逆泄,右手一招「麗龍探珠」疾往少女左乳捏去。

這一招可犯了武林大忌,林豪氣火在頭,竟不考慮,出手之後,心中可就覺查到出手部位不對,待到撤招時已是來不及了,手指已快觸及那逗人遐思的蓓蕾上麵。艷麗少女如中蛇蠍,花容失色,迅地退出兩尺。這個時辰,眾目眈眈,火眼金蛛林蒙自知出手的部位不對,麵上雖為之赧然,但猶自喝道:「小姑娘,老夫與無怨無仇,為何突施暗算,老夫念妳年幼無知,才不制妳死命,妳回座吧,老夫也不難為妳。」

艷麗少女在大庭廣眾中,差點被人摸上了少女最神秘的地方,情何以堪,氣得淚珠似斷線般流下。一元居士胡剛忽冷冷地道:「小女刁玩成性,蒙林老師代為管教,殊為感激,不過小女受辱過甚,恐怕林老師叁日之內難逃一死,真是可惜。」又微笑道:「蘭兒,妳先回來,先公後私,待林老師說明「無相金剛掌經」症結,再作計較吧。」

火眼金蛛林蒙不料艷麗少女就是「一元居士」胡剛的愛女,聽說,不禁腦中「嗡」地一聲大震,刹時,金花亂湧,不知怎麼才好。「啪」的一聲,響音清脆,那艷麗少女聞得其父「一元居士」胡剛說話,氣的猛一跺足,飛快出手刷了火眼金蛛林蒙一耳光,柳腰一扭,咚,咚,咚,大踏步走回座去,小嘴噘起老高。

火眼金蛛林蒙隻覺右頰火辣辣地一陣灼痛,撫着臉呵呵髮怔,半晌,才苦笑一聲道:「這個誤會太大了,在下要知胡姑娘是胡老前輩的掌珠,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還手,稍時在下自當負刑請罪。」說此一頓,這句話算是對一元居士胡剛說的,又說:「如今,這個誤會即已過去,林某┅┅」

艷麗少女接口叱道:「誰說誤會成了過去,現在妳不考慮葬身之處,還急於「無相金剛掌經」,真是利慾饫心,至死不悟之徒。」

火眼金蛛林蒙早知仇已結定,如今此說實在是唐塞一下麵子,胸中何嘗不急於想尋一個轉圓馀地,但此刻胡姑眼咄咄逼人,不禁激起練武人拗性,昏時麵色一變,哈哈狂笑道:「大丈夫生而何歡,死有何懼!何致於便如姑娘所言,在坐各位老師可是明眼人,適才不是姑娘連番暗算,林某何能魯莽出手,姑娘,妳放心,林某總可還妳一個公道就是。」

艷麗少女冷笑道:「姑娘等着妳便是。」

此刻清風樓上,真是到了山雨慾來風滿樓,劍撥弩張的階段,在座群雄雖然錶情不一,其實心內確緊張萬分,他們錶麵上受請來主持公道,但在這種局麵之下,有何公道可言?還不是私心自用,弱肉強食。事實詳情至此,還未判明,而形勢確有一觸即髮之勢。

奇醜少年因為事不關已,抱着極安詳態度,留心觀察樓上諸人。氣氛靜如止水,沉默難耐,忽然一聲清澈的「無量壽佛」衝破了這種極不自然的寂靜。鬆柏道人啟目緩緩立起,很嚴肅地說道:「貧道本不慾多費口舌,默思之下,深恐各位施主不明真相,對武當有所誤會,而貧道也百口莫贖,當時林施主意謂貧道在衡山得來「無相金剛掌經」是莫須有之事,竟與穆施主約在今日,將此事澄清,為此林施主特邀請衡山派雁回施主作證,其實該經是何人所得,並非主要關健,而是該經原主為何人,所以┅┅」

一頓,用眼望了四座一眼微笑道:「貧道飛書相邀少林蓮座四大護法大師來此,神僧法一上人不慾以少林絕技遺失之事,引來武林軒然大波,因為「無相金剛掌經」,沒有練有少林本門心法二十年,還有打破生死玄關之人,不能習此,故而穆林二位施主到手,如同廢物一般,反不如送還少林,以息紛爭,俾存武林道義,豈不是好。」

說此兩道冷芒逼射了火眼金蛛林蒙一眼,麵如凝霜說道:「想不到林施主意圖將此事擴大,渲染其詞,聳惑高黎貢山四魔,秦中雙怪,宮門二傑等人,說是少林四位大師與貧道等來京,另有圖謀,並言貧道等將與中原各大門派聯手,不慾他們邪魔外道在中原立足,這等居心,實在可恥。高黎貢山四魔也真不明事理,竟然相信,昨晚四魔襲擊少林四位大師,將少林下一代門人鬆林、鬆雪當場擊斃,正當此時,忽有一傅姓小童被叁貝子府中沈上九老師追襲,四位大師以我佛慈悲為念將傅姓小童救下,不料沈上九竟確信少林四位大師有意阻逆,遂借今日之會,慾約下地點,明中是用武會友名義,暗中要將我們一網打儘,所以那掌經在目前並不是主要的問題,而是怎樣應付即將來臨的一場血腥浩劫,言儘於此,容各位施主自行考慮。」說罷,坐下又是緊閉雙目。座下群雄都驚哦了一聲,半數以上齊怒視了火眼金蛛林蒙一眼。

奇醜少年聽到傅青被少林大師救去,不由寬心大放,但聽得惡師爺沈上九聯合高黎貢山四魔等人,與中原各大派為仇,同仇敵忾之心不禁油然泛起,同仇這兩個字未免有不洽當之處,但就事論事應該如此。火眼金蛛林蒙此時非但麵上不帶半點怯色,反露出自得之色。

這時「一元居士」胡剛朗笑一聲道:「老朽雖然不是正派出身,但也瞧不順眼高黎貢山四魔,秦中雙怪那種囂張之氣,等會兒他們來了,老朽倒要看看他們到底有多麼大的道行呢。」一元居士胡剛實在如他自己所言,果然不是正途出身,不過平生行事,總是采取不偏不倚態度。

突然,樓梯上又響起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倏而,就是有數人湧身上來。奇醜少年一見這幾人,不禁大吃一驚。原來現身上來的,在首的正是惡師爺沈上九,其次就是酒瓯峰下險些喪命的天外叁尊者,隨着陸續上來的是高黎貢山四老,秦中雙任,最後一個上來的是叁絕怪乞的孟仲轲等人。

令奇醜少年吃驚的無非是天外叁尊者,叁絕怪乞孟仲轲四人,最令人莫測高深的就是叁絕怪乞孟仲轲,他究竟存何種心意,是否明着依靠沈上九等人,暗中替丐門出力,抑或騎牆從中取利,在事實沒明朗之前,不得而知。

高黎山四老等一現身,謹有火眼金蛛林蒙及沙河堡主陰陽追風穆行易,以及隨着他們而來的有限數人,起身離座恭迎外,其馀都昂坐不動。是爾高黎貢山四老,心中有點不快,麵帶溫色,眼光掠及僧道一席上,眼露威淩殺機,寒氣湛然。高黎貢山四老本來是生苗出身。同父異母而出,後為高黎貢山一異人收歸門下,那異人嫌其苗姓不雅,改為姓華,以宇宙洪荒四字排行取名。

華宇目光注在法一上人麵上,冷笑道:「原來有法一禿顱在此撐腰,難怪其馀小輩也敢對老朽等不以為禮了。」最可司笑的是那四僧和七道仍然是閉目如定模樣,充耳不聞。

等到華宇目光掃及「一元居士」胡剛麵上時,竟微現驚容,倏又開顔哈哈大笑道:「想不到胡居士又出山門了,這就難怪,怎麼胡居士老搭檔屠龍居士蔣太虛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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