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客奪下沉龍日月雙輪後,隻覺足下一陣浮動,暗叫不好,人如飛鷹騰起,向那探天孤峰之一飄落。單足一點上麵之際,卻見土麵霍地裂開,足下一沉,真氣葛濁,饒是消遣客武林高手,也不禁為之膽戰魂飛。
逍遙客臨危不亂,上足急蹦右腿,哔地撥起四五丈高了,右手中鋼輪猛力砍在孤峰壁上,左手鋼輪搭至一截峭壁孤生斜鬆根部,倏地用身一湧,貼在峭壁一動不動,雙眼緊閉着,耳內隻聽得山崩地裂,轟隆不絕嗚雷,宛如萬馬奔騰,怒潮澎湃。頭頂崩雪碎石如雨墜瀉,軀體激烈地搖撼,逍遙客這時隻有聽天由命。情景確是石破天驚,風雲變色,宛如混地初開,宇宙末日。
且說品兒與樂楊由高望下,白雪耀眼,逍遙客與蛇山四煞拚搏情景,瞧得十分真切。兩人正瞧得津津有味時,沈龍心痛乃弟慘死,髮出一聲大叫,震波所及,引起群山雪崩。隻見萬峰銀龍傾瀉。奔雷之音震耳慾聾,但覺孤峰急劇的搖動,強勁天風受那雪崩威勢突變旋蕩狂飚,兩人身形幾慾飛出,品兒大叫:「快僕下。」
手一菈樂揚霍疾僕倒,眼見雪塵狂湧,四外茫茫的一片,身軀宛若大海孤舟。受那風浪海濤顛簸不止,兩小隻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禁受不住,不禁昏了過去,但靈智未失。耳內仍隱隱聞得連珠雪崩的密音。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樂揚品兒漸漸蘇醒過來,隻覺寂靜無聲,顯然雪崩已停,睜眸一瞧。隻見四外群山變形,一片雪海,茫茫千裹,耀目慾眩,湧,淩厲銳嘯。
樂揚感覺寒冷澈骨,凍人慾僵,禁不住說道:「好冷。」
品兒望了他一眼,髮現他嘴唇髮紫,即道:「咱們去到後洞食用兩支黃精,以擋寒充飢。」兩人爬起,前往後洞,取了兩支黃精服下後,樂揚才覺得好些。
兩人疑惑逍遙客已為雪崩葬埋,他們總覺不能捱在洞內,雖然洞外峭壁陡直。千仞壁立,但不能不設法出洞。是以他們又跑出洞口察機,品兒覺得自如許之高躍下,非至粉身碎骨不可,即使他能,何況還有一個樂楊,武功略無根底,總不能棄他而去,於心不忍,不禁為之彷徨無計可施。
兩人內心之焦急,非筆墨可形容,突聽得身後揚起一聲大笑。兩小倏的一驚,霍地旋身四麵一瞧,隻見逍遙客立在榻前,右目精光閃閃,凝望自己兩人。逍遙客一身黃衣,已為雪水浸透,貼在身上,那根根見肉一部稀落落短須,全是雪花凍成一片,兩手執着奪自沈龍的日月雙輪。
樂揚麵色平靜異常,品兒卻不禁為之目瞪口呆。他想不出逍遙客從何而入,因為後洞天然堵死。逍遙客看出品兒的心意,笑了笑道:「妳可是驚詫我老人傢從何而入麼?這是一個秘密。除了我老人傢並無第二人知道,就算妳們在此住上一年,也無法偵出。」兩小默然無語。
逍遙客見兩小對自己不加理會,麵部神情倏湧愠怒之色,但旋又抑止,道:「我老人傢從武當叁個牛鼻子身前,救回妳們性命,難道謝也不應該謝。」(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樂揚天性厚道,聞言不免內愧,一時忘懷了相謝救命之恩,正待啟齒,品兒卻說道:「照理應該謝妳,不過妳未將我們送回環碧山莊,顯然別有用心。」
逍遙客麵現不悅道:「妳們這兩個娃兒真不識擡舉,我老人傢與宮天丹稍有芥蒂,定可與他見麵,不過看在妳們資質特異,有意將妳們作衣體傳人,才不找他晦氣。」
品兒嘴一撇道:「誰希罕妳作我們師父,妳這心意不如死了吧。」
逍遙客獨目一瞪,暴射片麵寒光,神情十分激怒,大喝道:「我老人傢那點不配做妳們師父?」
品兒毫不畏怯,冷笑道:「人各有志,不必相強。」
逍遙客聞言,突髮出懾人心魄的長笑,道:「好,好,我決不強迫妳們,隻要妳們有辦法下得這座孤峰,任憑離去。我老人傢要去武當,暫時離此。」說着一頓,又冷笑道:「此洞離環碧山莊不下千裹之遙,妳們就是逃出此洞也無法走出多遠。」說罷,隻見他身形一動,迅捷無比擦過兩小身側,雙肩一晃,向孤峰之下電瀉而下。
兩小循着望去,眨眼,逍遙客已落在峰下,形如黃點,望茫茫雪海中掠飛而逝。品兒菈着樂揚望後洞走去,仔細摸索了半天,仍無髮現逍遙客由何處人來。兩小不禁憂心如焚,無法可想┅┅※※※※※※※※※※※※※※※※※※※※※※※※※※※※※※※※※※※※※※
一晃七日,長白山一派喜氣洋溢卻為這兩小失蹤而衝淡,宮天丹派出多人四處打探,依舊是消息俱無,猶如石沉大海。謝雲嶽也未見他莅山,眾人憂鬱不已,最後雷嘯天忍不住了,對宮天丹道:「叁弟托雷嘯天攜樂揚來此,現在樂揚失蹤,叁弟來了,有何顔麵見他,不如雷某徑去武當,迳問藍星牛鼻子索還二人。」
宮天丹還未答話,傅六官接口說道:「雷老師單身前去,勢孤難敵,一老朽意慾攜婉兒一同前去,事了,老朽尚要一去嵩山,探望青兒,再返此作久居之計。」老山主先還不允,怎奈雷嘯天等一再要去,隻得應了,雷嘯天便與傅六官祖孫下得長白山。趙康九、週維成、趙蓮珠、週月娥、顧嫣文卻是下山同回滄州。
而此時謝雲嶽也由丐幫口中得知環碧山莊之事,因此就沒有去環碧山莊,而直接南下,準備先去滄州江都兩處,會合趙蓮珠、週月娥、顧嫣文,再趕上武當與雷嘯天傅婉見麵,八月初一之期尚遠,還可返回寶華山掃奠父親墳墓。
二月初二龍擡頭,滄川城顯得異常熱鬧,陰雲弭空,街上積雪未消,天氣仍甚寒冽,可是人群穿梭般來往,鞭炮喧天。人群中顯出謝雲嶽麵龐,劍眉飛入兩鬓,麵如冠玉,步履深灑從容。隻見他離開人群,向右側一條寬巷走進,七轉八彎,停身在一個朱紅小門之前,用指節敲了數下。
那是趙康九後園小門,須臾有人問道:「誰?」語聲蒼老。
謝雲嶽低聲道:「是嚴叁爺麼?」門呀地開了,內麵探出一顆須髮皓白人首,朝謝雲嶽望了一眼,驚喜道:「姑老爺來了麼?這就好了。」謝雲嶽聽出話裹有話,驚問何故。
這老者是趙康九兩代老僕嚴福,當下嚴福驚疑地望了謝雲嶽兩眼,悄聲道:「雷大俠未告訴姑老爺麼?」於是將大年期間,索命八掌桑祿來此通知半半叟再出之事,並將紅旗幫頻頻示警說出。
謝雲嶽急問道:「那麼趙老爺及小姊等還沒有返轉回來麼?」嚴福搖搖頭,謝雲嶽心說:原來我比他們回來得早了。
正在沉思,謝雲嶽突聞巷側髮出極冷峭的陰側恻的笑音,循聲別麵一瞧。隻見一個反穿羊皮褂褲的魁偉老人,頭上紅赤頭髮紮成叁個髮髻,瘦削的麵孔泛出獰笑,立在左首不及十丈之處。謝雲嶽冷哼一聲,身形疾晃,閃電之間,已到了那老人身前。
那老人未料謝雲嶽身形步法如此迅快絕倫。急退出一步,麵現驚容。謝雲嶽麵寒如冰。默然無言凝視着那怪老人。怪老人驚容一改,又現獰笑道:「趙府嬌客,果然身手驚人。」
謝雲嶽沉聲道:「妳是何人?」
怪老人兩眼一瞪,突髮出聲如枭鳴的怪笑,令人毛骨悚然,半晌笑止,道:「老夫陰山赤髮巨靈就是,風聞妳恃技淩人,藐視視江湖同道,為此老夫今日要伸量伸量妳的本事。」
謝雲嶽聞言,劍眉一挑,朗聲大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無名之輩,與妳較量休要汙了我的手,半半叟在何處,着他來見我。」
赤髮巨靈威棱暴射,大喝道:「妳這乳臭未乾小子,居然狂傲不可一世,想見教主不難,先得話過老夫這關。」
謝雲嶽輕笑一聲道:「妳傢教主受了紅旗幫縱恿,冉出江湖為惡,所以我命妳們教主來見我,勸他束身斂迹,妳還不配與我交手。」
赤髮巨靈大怒,不可遏止,麵目猙獰大喝道:「小輩無禮,妳就試試老夫厲害。」話落,倏地雙掌一沉,蓦然從兩肋穿上,快若鬼魅,嘶嘶柔勁,密如蛛網,使對方無所遁其形。
這一式,是「星宿魔經」一招絕學「地綱湧騰」,與一般武學另走蹊徑,由下而上,在人不及預料時猝出,快得無可再快,赤髮巨靈也聞知謝雲嶽武學絕倫,故一出手就是殺着。那知謝雲嶽右手輕輕一晃,赤髮巨靈蓦覺自己雙掌吐出勁力被卸於無形,眼前一花,謝雲嶽身形已杳。
赤髮巨靈怔了一怔,風快旋身。麵前哪有謝雲嶽身影,宛如捕風捉影,不知怎地,一縷澈骨寒氣由他背骨生起,不禁麵目變色。蓦然──一聲極輕微的冷笑自他耳畔升起,赤髮巨靈嚇得亡魂皆冒,雙足一踹,「龍飛九天」衝霄而起半空中掉首打出一把藍光閃閃的小箭,人也電閃飛向一處屋麵。
赤髮巨靈雙足尚未沾在屋麵,謝雲嶽已迅飛在他麵前落下,冷笑道:「老鬼,我也不追殺與妳,轉告半半老鬼,縮回陰山,還可保全性命。」說着着身形向外一挪,讓開去路。
這時赤髮巨靈焉敢回口,隻獰笑了一聲,電射竄去。謝雲嶽越落屋麵,向嚴福身前走去。突見門內閃出一胡須繞頰道人,微笑稽首道:「聽雷嘯天兄道及謝少俠人中之龍,功力絕世,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謝雲嶽隻覺這道人麵生得緊,不由怔怔。
嚴福接着說道:「這位就是陰山全真觀主索命八掌桑祿。」
謝雲嶽忙抱拳道:「原來是桑老師,幸會。」
索命八掌桑祿衷心欽佩地望望謝雲嶽一眼,笑道:「少俠不但武功蓋世而且智計百出,貧道看來,這一回赤髮巨靈簡直嚇破了膽。」
謝雲嶽俊臉一紅,知被桑祿看出他方才施出這等詭計,他在赤髮巨靈打出「星宿魔經」一招絕學「地綱湧騰」時,即展出弭勒神功聞字訣,將來勁卸於無形。隨即以迷離奇幻的玄天七星步身法,趁他右掌微晃,亂惑赤髮巨靈雙眼錯覺之際,電疾風飄翻在牆內。是以赤髮區靈那超絕驚人的輕靈身法,一連幾個旋身,均無法瞥見他的身形何在。此為攻心上策,於赤髮巨靈慌震時,悄悄的又落在對方身後,果不其然,赤髮巨靈膽戰魂飛,撥足便逃之夭夭。
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其時雙方一動,均落在索命八掌桑孤及嚴福的眼中。當下,謝雲嶽赧然一笑道:「稍施此計,僥幸收效,此誠不足為訓,亦復不登大雅之堂,還請桑老師勿見笑是?」
索命八掌桑祿大笑道:「少俠智勇兼備,雅望一時,貧道敬仰還來不及,何敢見笑,貧道還有事乾托,此地風勁寒重,不宜久立,請入內一敘吧。」嚴福當先趨入,謝雲嶽與桑祿並肩而行。
後園平時蔥鬱繁茂的林木,此際除了蒼鬆翠柏的綠竹外,隻剩下光禿禿的樹乾,地麵俱是灰白碎裂的冰塊及黝黑的泥汙,水池中冰凍未解,冰麵上布滿了枯枝斷梗。長空浩渺無際,寒風狂嘯,充滿了無儘肅殺,淒涼的感覺。尤其謝雲嶽眼中瞥見梧陰閣,不由泛上鳳去樓空,天遠人杳之感。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更被愁困。
索命八掌桑祿髮覺謝雲嶽一路默默無言,心中大感詫異,但又不便啟齒相問。到達客廳以後;趙府留下的武師及傭人陸續趕來相見。謝雲嶽一一撫慰詢問,問出紅旗幫匪知趙週等人離去後,一直未侵人府內,隻在府外監視,並無任何不法行動。
嚴福禀陳道:「隻有昨日有叁名匪徒闖入府中,探問桑祿真人的行棕,想是髮現真人行蹤,被劉武師叁言兩語驅退。」謝雲嶽點了頭,揮手示意命眾人離去。
客廳內僅留下桑祿與謝雲嶽兩人,隻見索命八掌桑祿麵有憂容道:「那日貧道在此被赤髮巨靈磷魔箭打傷,幸被趙大俠治愈,當即離去,慾傳柬江湖,準備提防半半叟再出,但走出不足百裹,髮現半半叟五大弟子俱已現蹤,而且赤髮巨靈窮追不舍、數次頻危,得峨嵋後起之秀東方玉琨,姜宗耀相助,才免殺身之厄。」
謝雲嶽突露喜容,問道:「如今他們人呢?」
桑祿麵上泛出一絲憂容,道:「他們現正困於危境中。今晚叁鼓在滄州東四十裹野鴨灘上,與半半叟門下及紅旗幫相約拚鬥。」
謝雲嶽驚詫道:「他們為何與紅旗幫結仇?」
桑祿苦笑一聲道:「貧道也不甚清楚聽說為了一個姓羅一姓江的少女,被紅旗幫的人施展下五門手法掠去所引起的。」
謝雲嶽眼中突射奇光道:「這姓江的少女是不是叫江瑤紅。」
桑祿猛拍一下大腿誼:「對了,貧道隻因距離稍遠,聽他不真,現在想起他們所說的一為羅湘梅,一為江瑤紅。」
謝雲嶽一聽是江瑤紅,不禁跌入沉思中,心中憶起在石傢莊初逢的神情,麵似紅霞,秀眉深鎖,使人愛憐之念不由自主而生,隻是她習藝隻半載,便隻身投人江湖到底不知為了何事?桑祿不知謝雲嶽沉思什麼,但他知道謝雲嶽與江瑤紅有着很深的感情,從謝雲嶽眼神泛出一種異樣光彩可知,又道:「正邪不兩立,水火不並存,這是千古不移之理,紅旗幫與清風幫聯合狼狽為許,何況半半叟又出,正派門下為防患未然之計,才出手誅戮,貧道臂傷未愈,又被陰山門下加上一掌,才避來此地養傷,現已痊愈,貧道疑先赴野鴨灘稍予幫助,聽說少俠與東方少俠等人交情莫逆還望相助才是。」
謝雲嶽颔首道:「這個自然義不容辭,不過二女究竟被因何處?」
桑祿道:「就在野鴨灘附近一處莊院中,少俠還是與貧道一同前去,抑或隻身隨後趕到。」
謝雲嶽略一沉吟,才道:「在下還有事安排,桑老師隻管先請,在下明晚叁鼓前定可趕到。」
桑祿點點頭道:「如此貧道先走一步了。」略一抱拳,旋身塌腰,咻地穿窗而出。
謝雲嶽獨自坐在大廳中,雙目凝望窗外灰暗的雲空,長歎了一口氣,緩緩立起走出大廳,與守立廳前的一名武師囑咐數句話後,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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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層灰暗,寒氣侵骨。野鴨灘隻是一條河汊,蘆葦接天,一望無際,但卻掩蓋在皚皚白雪之下,野鴨藏在葦葉中,咕咕低鳴。每當秋冬之交。野鴨千成萬。逐葉低飛,其時野鴨毛豐體肥味美。獵者張網捕獲,獲利至厚。
在野鴨灘不遠,有處大莊院,主人為一個隱居多年未出之綠林怪傑八步趕蟬甫嵩,武功冠絕一時的,尤以輕功一道在當時無出其右,後來突然隱居在次,江湖日久漸忘,皇甫嵩之名遂爾而不彰。這所莊院建在河心土洲之上,四麵環水,卻為接天蘆葦所遮,莊院遁形,是以江湖之中,鮮有人知這野鴨灘蘆葦中還有一片美輪美奂,瑰麗崇敝宅第,亦不知八步趕蟬皇甫嵩隱居其中。
一座小樓,在靠南小院中,隱隱可見兩個絕世峨眉,縛手腳綁在坐椅上,柳眉深鎖。兩女都是脂粉不整,鬓钗零亂,卻掩不住她那天姿國色。沉魚落雁之美。隻聽江瑤紅哀怨歎息了一聲,兩眼望了身旁翠衣少女一眼道:「梅姊姊,倘東方師兄不知我們同禁在此,難免身遭淩辱,不如一死了之。」
羅湘梅冷笑了聲道:「那有如此容易死,我想他們每日進屋解除我繩索,讓我們稍進飲食更衣之際,思忖脫身之策,隻是他們在解除繩索之前,必先點上叁處穴道,使我們逃跑不得,紅妹別焦急,我定會想出一主意。」
江瑤紅聞言不由又歎息了一聲,幽幽說道:「這恐怕是心機白費吧,聽那老婆子道,她說隻要等那淫魔半半叟一到,我們必無法幸免。」
羅湘梅聞言不由懊喪,輕喟喟聲道:「那隻有聽天由命了,我已貫注內力於右手,隻要有一瞬之機在,猝施太虛混元指力,縱然老賊動力非比尋常,也不能走避。」
江瑤紅嗒然一笑,不則一聲,兩眼觑向窗外連天雪漫蘆葦,胸中思緒萬千,波濤洶湧。河風砭骨,暮霭漸濃,夜幕寸寸低垂,轉以四外一片漆黑,隻聞得狂風怒嘯呼掠。兩女愁腸寸斷,優心如焚,久久不髮一聲。蓦然,門外生起開鎖之聲,跟着房門呀地開啟,紅光一閃,隻見是一鬓髮半白的鸠麵老婦,一手提着一盞風燈,另一手提着一個飯拿走了進來。
那鸠麵老婦將燈籠置於桌上,兩目神光外露,麵上泛起似笑非笑神情,對二女大道:「半半老前輩已到,明日該是二位姑娘大喜之期,特備薄酌先事祝賀。」
兩女芳心猛然地一震,尤其淩波仙子羅湘梅心弦緊張無比,凝運真氣於右手,隻待鸠麵老婦解除綁縛,趁排出手。鸠麵老婦仍是如往昔一般,先出手點二女軟麻穴後,再解除綁縛。隻見她飛伸兩指點向羅湘梅肋下時,江瑤紅突髮出嬌聲道:「老前輩┅┅」
鸠麵老婦似乎一怔,停手望着江瑤紅問道:「妳有什麼話說麼?」
江瑤紅顫聲道:「我們困此叁日,手足酸軟無力,相求老前輩勿要點穴,我們也好舒透一時。」
鸠麵老婦聞江瑤紅語音失常,不禁心疑,兩眼隻在二女身上打量須臾,突然髮出怪笑道:「妳們別打歪主意,老婆子豈是妳們騙得到的。」說着兩指又向羅湘梅點去。
門外樓闆忽起了微微落足之聲,鸠麵老婦神色一變,縮手別麵身形疾晃,飛湧而去,大喝:「什麼人?」身形一落,隻有寒風撲麵,四外黑沉沉的,那有半個人影。
鸩麵老婦似乎一怔,眼珠急轉,暗道:「明明聽見有人落足,怎的不見人影,不要是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心念一動,急電閃掠回房中。
隻見二女尚是縛着,北見絲毫異狀,不由心笑道:「想這閣樓之下,環布好手,外人插翅難入,我未免大驚小怪。」想着,麵向二女笑道:「妳們想必腹中飢餓,待老婆子解開綁縛吧。」說時,手指閃電似地截下。
二女方才也聽得落足之聲,見鸠麵老婦掠出,芳心不由欣悅,此刻見她又進來。不禁落懷希望全部消失,一刹那間隻覺手足冰冷。外麵又響起落足微聲,老婦手指已距羅湘梅兩寸了,又猛然縮回,凝神靜聽。跟着起了一陣滾動之聲,直墜樓下。
隻聽得咚的一聲大響,樓下一人大聲呼喝道:「好大的一隻狸貓。」鸠麵老婦笑笑,搖搖頭,飛點了二女穴道,解開繩索,命二女進食。
二女愁腸百結,麵對着美味佳肴,那能食用得下,儘自挨着不動。鸠麵老婦怪笑了聲,含有深意地望了二女一眼,正待說話,忽聽窗外起了一聲低叫道:「龍大嫂莊主有事請妳去咧。」
老婦陡地容顔一變,喝道:「是什麼人傳話?」喝聲中人已閃穿出窗外。
「是我,彭二虎。」語聲由近至遠,說到虎字,已遠在二十丈外。
「淩波仙子」羅湘梅對江瑤紅說道:「這是調虎離山之計,來人必是瞧出這閣樓週圍非但暗樁密布,而且消息機關危險,故施此策,但不知來的可是妳東方師兄與姜師兄?」
忽地一陣狂風由窗外湧入,兩女眼前一花,麵前竟然立着一個叁角小眼,绯髯繞頰,神態奇魄的道人。兩女一見,玉容立變慘白,心頭小鹿撞胸,圩怦急跳。她們自從被囚閣樓上,一直未曾有男子闖入,她們認為來人定是半半叟,這一來清自身軀萬不能保全,那還不心驚慾死。
道人看出兩女神色,微笑悄聲道:「兩位姑娘到怕,貧道索麵八掌桑祿,冒死闖入,帶來謝少俠口語,轉告江姑娘,他即刻前來施救。」
江瑤紅一聽謝雲嶽之名,驚喜無比,張口慾語,桑祿急急揮手悄聲道:「貧道在野鴨灘上相遇東方少俠及姜少俠,現兩位少俠被人阻截,不能分身,貧道用金蟬脫殼之計逃掉闖人,但看出兩位姑娘被點穴道詭奧無比,非貧道所能解勉強為之,必受傷損,彷徨無計之下,故引去龍婆子,勸兩位姑娘仍是佯裝進食,免起疑窦,待謝少俠來此再作定謀。」說着,麵容微變,身形疾晃,竟向窗外疾閃而出。
二女也察出有異,拍腕舉箸進食。須臾,悄無聲息地門外走進兩人,一個身長瘦削黑須老者,一是鸠麵老婦,背上多着一柄長劍。鸠麵老婦見二女進食,室內了未異狀,不由望着那黑須老者道:「這事委實奇怪,方才彭二虎說莊主有事找我,等老婆子飛身下樓,彭二虎卻又不見,莊主又說未曾喚我,看來內中必有蹊跷。」
黑須老者沉着臉冷笑道:「這分明是調虎離山之計,等妳上樓,來人已上得樓來,看出二女被制穴道不易解開,知難而退,老夫一問二女即知道。」身形未見他怎樣晃動,迅疾地落在兩女身前。
這黑須老者奇快速的身法,委實駭人,無愧是八步趕蟬。兩女低垂螓首,舉着取食,竟耳若無聞,視若無睹,其實心中驚魂慾飛。隻見八步趕蟀皇甫嵩嘴角抿了一抿,微笑道:「二位姑娘,方才可見得有人進來麼?」話音未落,迎麵窗外,突打入十數個藍色星粒,電芒星旋,飛向皇甫嵩襲來。
鸠麵老婦急道:「莊主留神。」皇甫嵩哼了一聲,向左一挪、讓開五尺,那十數彩藍星全數打在壁上,火星迸髮。
皇甫嵩鸠麵老婦穿窗飛出,隻見一條黑影望下跌落,皇皇甫嵩冷笑了聲道:「龍大嫂妳留在此地。待老朽去擒他。」他身尚未起,就聽得下麵髮出一聲慘叫,就知手下人定遭了來人毒手。眉梢怒剔。突從身旁取出一物,一屋麵打下,一片紅光湧現,映得須眉畢露。
皇甫嵩大喝道:「休得放走來人。」騰身一躍。像大鵬展翅般趨風而落。
紅光現處,隻見莊中好手多人,紛紛向前撲去。皇甫嵩八步趕蟬身法,疾如電奔,不到片刻,已超越莊中好手。寒風怒嘯,黑夜沉沉中。皇甫嵩隻見一條人影躍身十數丈外,兔起鹘落,東竄西閃逃逸,不由高聲笑道:「朋友,何必如此小氣,皇甫嵩習性好客。焉有過門不入之理,朋友若再不留步,皇甫嵩要強留了。」說着,身形疾展,眨眼,即已相距前麵人影五六丈遠處。
蓦聞前麵人影喝道:「皇甫嵩,妳太強人所難了,我自不屑見妳,又待怎的?」說罷哈哈大笑,笑聲中刷的一聲,同身前一株叁天古樹上撥起。
八步趕蟬皇甫嵩身形絕快,那人躍身大笑時。已趕到近前,探掌疾伸,迅若電光石火往那人臂上抓去。豈知那人一鶴衝天而起,皇甫嵩一手抓空,不由濃眉怒剔,足下一點,跟着撥起,足尖尚未沾着樹枝時,猛覺一股強猛絕倫的勁力,淩頭壓下,已由心神一震。饒他八步趕蟬皇甫嵩功力絕世,身在淩空,真氣轉蕩之際,無法迎掌抗擊,忙旋展千斤墜易比電閃落地,一片枯枝冰屑如影隨形臨頭罩下,皇甫嵩急揮出兩掌,將這積冰枯枝掃空,氣得麵紅耳赤。
樹上部人高聲狂笑道:「皇甫嵩,妳別心急見我,轉眼叁鼓已到,野鴨灘上尚有一番鏖戰,咱們是死約會、不見不散,稍時妳一定見着我,恐怕未至天明,這片在院已夷為平地,妳此時張牙舞爪未免太早。」說罷寂然無聲。
八步趕蟬皇甫嵩知人己遠走,再追也無益,莊中好手亦陸續撲到,遂回麵沉喝道:「各守樁位,不得輕離,老夫叁鼓去野鴨灘時,慎防有人偷襲莊院。」說後,疾往莊中飛掠而去。
且說鸠麵老婦目送八步趕蟬皇甫嵩追去後,回身正待入得門中,忽覺身後有人摸了一把,不由得大駭,如電旋身一望,隻見一個麵目冷森少年屹立在麵前。她不由驚得倒退了兩步,心說:「怎麼我今晚耳目竟然不濟事若此,往日飛花落葉,十丈之內均能聽見,來人竟有這神化絕頂身法。委實難信。」想着,探手掣出長鈎,手臂振處,幻起千重鈎影,湧向那麵目森冷少年的週身重穴,隱挾風雷之音。
那少年輕笑一聲,身形一滑,竟然必死那淩厲的攻勢向門內閃入。鸠麵老婦大喝一聲,挺鈎追進。羅湘梅江瑤紅二女隻見一麵目森冷,黑衣少年電閃而入燈光映照之下,感覺那少年麵色異常陰沉可怕。江瑤紅對那少年身形體態極為眼熟,宛似夢寐難忘的謝雲嶽,但這麵相怪異,心中驚詫不止。
喝聲中,鸠麵老婦已持鈎掠人,長鈎平伸,疾向少年猛刺過去。那鈎勢快速絕倫,鈎風如嘯,淩厲無匹,鈎一近少年身前,突擴起一團光輪。少年胸腹重穴,無一處不在鈎光之下,委實難避。哪知少年迅出右手,望那團光輪曲指飛彈,隻聽得一聲叮當脆音生起,立時鈎輪往外散開,鸩麵老婦亦被震得踉跄側出叁步。這種奧絕的身手,令塢麵老婦駭驚異常。隻覺手腕被震得有點酸軟無力,她兩眼瞪着少年,一時之間,揣測不出這少年是何來歷。
那少年淡然一笑道:「妳的鈎學,不過爾爾,難登大雅之堂,不如藏拙,少爺如慾取汝之命,早就出手了,豈能留妳活至現在,速解兩位姑娘穴道。」
江瑤紅已聽山少年語聲就是言嶽,她在日前才知道言嶽,實是謝雲嶽僞名,不由眉笑顔開。她不知謝雲嶽為何要鸠麵老婦解開自己兩人穴道。以雲嶽功力解穴足足有馀,她卻不知道謝雲最藏有深意。謝雲嶽是為避免麻煩,不敢又沾情孽,他若親手解穴必沾着兩女肌膚,若兩女一口咬定清白身軀被他觸及,非他莫屬,豈不是又自找煩惱麼?
江瑤紅不明白謝雲嶽心意,急道:「雲哥,妳除去老婆後,再移我們解穴,不是省事的多麼?」謝雲嶽一聽江瑤紅叫得如此親熱,不用腦中猛然一震動,幾乎暈眩不知所措。
這時鸠麵老婦獰笑道:「哪來的鬼小子,敢在老婆子麵前賣狂,妳若憑真實功夫勝得老婆子手中長鈎,便可依妳開二女穴道,否則,妳就救出他們,也是廢物兩個。」
謝雲嶽所出鸩麵老婦口氣色厲內荏,尚恃着獨門點穴手法,隱隱有所要挾,遂朗聲一笑道:「妳說少爺醜,妳也好不得得多少,聽妳口氣,敢是認作少爺方才震鈎手法有點邪異是不是?少爺現要妳叁招之內,長鈎出手,令妳輸得心服口服。」
鸠麵老婦在謝雲嶽話音未落時,已撮口放出嘯聲,尖銳嘯音一出口,急風撲麵,吧的一聲,右頰挨了一下重的,登時眼內金星亂冒,臉頰腫脹老高。謝雲嶽麵目陰森地冷笑道:「妳休生心出聲求救,無論是誰也救妳不得,妳慾輸得心服口服,趕速出鈎。不然,立即解開兩位姑娘穴道,尚可饒汝一命。」字字句句,斬釘截鐵,令鸠麵老婦心弦緊張無化,退出兩步,長鈎微微晃動,蓄勢伺機進襲。謝雲嶽負手而立,嘴角泛出一絲冰冷笑容。
江瑤紅一對秋水無塵眸子,就從未離開謝雲嶽的臉上,心說:「他麵相為何變得如此奇醜,莫非是喬裝不成?」凝眼之下,卻又找不出一絲可疑之處。羅湘梅也心覺奇怪,因為被囚閣樓,兩女無話不談,聽出江瑤紅對謝雲嶽深情一往,卻不料謝雲嶽竟是如此奇醜的人。
這時,鸠麵老婦長鈎急地向門外一封,左掌急出,一股淩厲的掌風望謝雲嶽麵上攻去,右手鈎勢一反,欺風閃電般向謝雲嶽雙足卷削而去。隻見謝雲嶽身形一動,己貼在鸠麵老婦身後,二女旁觀,也無法瞥見謝雲嶽怎麼落在鸠麵老婦的身後立着。
鸠麵老婦一掌一鈎飛出,卻見對人影已杳,不由登時一怔。忽覺臂上被人點了一指,不由驚駭倒吸了一口冷氣,挫身長鈎疾旋,猛戮而出。刺出尚不及兩寸,隻感虎口劇痛如裂,長鈎脫手而出,擡目一瞧,一柄長鈎早為那少年執在手中,冷笑連聲。
鸠麵老婦似乎有點茫然不知所措,她不知為何長鈎會脫出手中,因為她未見謝雲嶽怎麼舉動。仍是負手而立,一副冷冰冰的神色。她隻是一副羞愧慾死的神情,繼而變得憤激,眼露憤恨光芒。
謝雲嶽冷然一笑,將鈎遞在她的手上,道:「少爺與妳素無仇恨,才不忍傷妳,與兩位姑娘解穴,妳不過舉手之勞,又不是令妳屈辱過甚,何必非要相拼不可?」
鸠麵老婦緩緩接過長鈎,一時之間,傀、怒、羞、赧、湧塞於胸。片刻之後,她苦笑一聲道:「老婆子輸得並不心服口服,妳不過仗着身法靈巧而已,妳敢硬接老婆子一記劈空掌麼?」
謝雲嶽哈哈一笑,道:「妳真狂妄得不知自量,不可理喻,妳就出掌吧。」鸠麵老婦鈎交左手,倏地一亮右掌,凝神運氣。
謝雲嶽瞧出她那掌心,由灰白緩緩轉為赤紅,不由暗暗冷笑。隻見鸠麵老婦右掌呼地遞出,勁氣強厲無倫,排空駁氣撲往謝雲嶽身上。謝雲嶽麵含譏諷冷笑,紋絲不動,那淩厲掌力打在身外五寸之處,卻卸於無形,連衣角卻未飄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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