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來驚變,鬧亂了行館內一切,我根本沒有機會辯駁,就被瘋狂撲上來的護衛人員制服壓倒,束手就擒,耳裡隻聽到國王陛下憤怒的吼叫聲。
正當事情看似已不可收拾,一個溫柔平和的嗓音,忽然把全場的緊繃氣氛緩和下來。
“請住手。各位,請冷靜一下好嗎?法雷爾將軍是阿裡布達的英傑人物,我相信他沒有惡意,這一切必然有些隱情,各位能不能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呢?”
假如沒有這一句話,我大概就要被拖下去,直接論罪了。在聞言瞬間,我全身一震,不僅是為了這仿佛生命曙光般的發言,也因為這熟悉的嗓音,與我的記憶起了共鳴。
好像某個人打了手勢,制住我的武裝護衛放開了手。我回復自由,從地上翻身站起,搜尋那聲音的來源,跟着,我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地直望着某個方向,努力不讓自己的情緒顯於麵上。
“法雷爾將軍,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以請你解釋一下嗎?”
在一群俏麗女官的簇擁下,一個風華絕代、雅潔出塵的美女出現在眼前,但見她花容嬌美,娥娜多姿,恍如仙女下凡,令人意動神馳。
滿頭青絲挽成了高高的飛鳳髻,用一根五鳳掛珠的纏絲钗绾住,簡潔脫俗,頭上戴着八寶攢珠的額飾,正中那顆明月珠垂於她的眉心,和那兩條彎彎黛眉相映成趣。明眸中波光流轉,一笑起來,玉頰旁的笑渦兒令人心醉,瓊鼻玉搓,朱唇乍破一線,露出其間的皓齒猶如編貝碎玉,閃動着晶瑩的光芒。
上身穿一件縷金描鳳的大紅色緊身襖,外套淡青色五彩刻絲的褂子,下身是一件淡灰青色,上綴無數翠綠色碎小花的平紋春綢曳地長裙,裙邊係着縧絲佩玉,隨着一舉手、一投足,珠鳴玉振。
身材修長,曲線曼妙,蓮歩款款,袅袅娜娜,搖曳生姿,端的是儀態萬千,風華絕世的姿容,更令人難忘的是她含春粉臉上的那一絲淡淡的微笑,透出了她聖潔端莊的迷人氣質,難怪曾有詩人讚嘆:在如此的微笑麵前,太陽也會失去它的熱力。(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當我接觸到那雙星眸,腦裡刹時間把什麼都忘記,隻想衝過去,說出一直想說的話,但在我動作之前,一道身影出現在我的視線裡。
那是一個有如雄獅般的英偉男子,金發在陽光下散着熱力,腰間懸配着一柄黃金劍,穩健的歩伐,讓人聯想到正值全盛時期的猛獸。
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在她身邊一站,兩個人微笑對望一眼,一起伸手相握,所流露出來的感覺,好比天上出現了一對太陽,讓地麵上的生物無法正視。
我隻覺得喉嚨間一片苦澀,對身邊的一切聲音充耳不聞,忘記自己正身處險地,隻是直直地盯着這兩個人看。
用詭異眼神死瞪着金雀花聯邦總統伉俪,這又是一條大不敬之罪。事後回憶起來,我運氣真是不錯,因為聽說那時國王陛下已經下令把我逮捕入獄,武裝侍衛都抓住我要菈人了,要不是因為有貴人及時相助,就算把我當場活剮,我隻怕都不知不覺。
“住手!”
冷冷的兩個字,聲音不大,但卻令在場的人側頭去看,見到一名靠在外圍的武裝侍衛悶哼倒下,一雙黑白相間的厚底皮靴緩歩踏了進來。
先是這雙皮靴,跟着是一個大大的白陶酒壺,映入人們的視線。當眾人循着那條用翡翠與黃玉裝飾的金絲係帶,想確認酒壺主人的相貌,就隻看到在風中翻揚的鮮紅長衫,還有一張被翻領遮去大半的滄桑麵孔。
肩上扛着墨黑色的巨闊重劍,墨鏡之下偶爾透射出的目光,蘊藏着無比的威嚴,他踩着潇灑卻穩重的歩子,慢慢走了進來,每一歩都很輕,可是地上落葉卻發出“沙沙”聲響,隨着他的歩伐,飄飛旋揚,看上去自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卓然氣派,壓迫在週圍每一個人的心頭,讓眾人都失了神,直到他在我身旁站定,這才有武裝侍衛反應過來。
“喂!你是什麼人?這裡是……”
才開口,那名不知是來自索藍西亞或羅賽塔的侍衛,甫與他目光接觸,便把下半截話硬生生吞了回去,明明是這麼高大的個子,卻像夾起尾巴的落敗狗,整個人氣勢瞬間矮了半截;接着,他舉起食指,指着那侍衛,眼神卻筆直望向前方,仿佛這侍衛根本不值他一看,而當他把食指往下一按,那名侍衛立刻重重跪倒在地上,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隻用眼神,就把一名好手震懾拜服,這手本事,不隻是旁邊的我被驚醒,在場所有人都被他給影響到,本來的混亂場麵,現在全部靜了下來。
很奇怪,大叔應該是不懂武功的,但他此時卻像換了個人似的,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勢,比我所見過的高手還強十倍。
以前聽福伯說過,賭場裡頭有些很高明的老千,懂得僞裝氣勢,明明是不堪一撃,卻能裝出武學高手的歩伐與氣勢;明明心裡已經怕得要昏過去,但眼中放射出的森冷殺氣,卻能令任何高手為之卻歩。當時我還不信,現下則是想不信也不成。
這個想法並非沒有根據,因為除了我,就沒有人知道,當茅延安一手拍在我肩頭,掌心冒出的冷汗,立刻染濕了我的衣服,令我明白他心裡的緊張。
“未審先判,非智者所為,各位都不是普通人,怎麼也效此愚行?若非這位少年適才的義勇,在場的人今天沒有一個能生離此地。”
茅延安說着,把剛剛發生的事情,整個描述了一遍。為了要擺平這個尷尬的場麵,內中當然有不少加油添醋之處,至於我冒險犯難、悍不畏死,誓要保護國王陛下與來訪貴賓的精神,更是被誇大了十倍,也虧得他平時把寫作當副業,一篇的謊話說得漂亮之至,就隻是不知那些死無對證的肉串會不會起來哀嚎。
我在旁邊看着,分外佩服大叔的本事,因為他說話的方式,與平時的滔滔不絕全然不同,仿佛完全融入要扮演的角色,讓“歐倫”這個人物活了過來,用詞極為簡單扼要,每一句短短兩個字、四個字,言重千鈞,分外具有氣勢,教人很願意相信他的話,根本想不到這些是謊話連篇。
自然,一旁的我也不至於像塊木頭,而是裝出一副悲憤不平的錶情,還有淡淡的哀愁,讓人們理解我確實受到了冤枉。更巧的是,那名殺光刺客群的彎刀客,居然是金雀花聯邦的高手,趕來此地後證實了大叔的言語。
當大叔把該說的話說完,眾人再次動手,不約而同地鼓起掌來,讚美我為了搏殺刺客,奮不顧身,在天上大玩空中飛人,險些因公殉職的功勞。
“好!本人在金雀花聯邦就久聞先生的大名,不料還沒見到您的麵,就欠了您一次救護之情,史上最強的護衛,名不虛傳啊。”
萊恩·巴菲特長笑聲中,大歩邁出,排開身前的護衛,向這邊伸出手來。
“百裡雄獅,確實有着獨歩天下的氣度與風範。”
茅延安淡淡說了一句,便伸出手去。照理說,金雀花聯邦的大總統,等若是大地上最有權力的人,就連我們的國王陛下都努力巴結,大叔這麼冷淡的應對,簡直就是大不敬,不過所謂的英雄人物偏偏就愛這一套,當他們兩人握起手來,全場的掌聲瘋狂響起,就隻有我心中好笑。
至於不久前還憤怒地高吼,發誓要將我處刑的國王陛下,翻臉比翻書還快,一副如沐春風的錶情,大聲錶示很高興國傢出此英才,屢立奇功,一定要給我加官晉爵。
官場的反覆變化之快,就是這麼荒唐,我早已習慣,因此對這些全沒反應,深深吸了一口氣後,強行壓下心中不安,朝前方……仿似女神般的她,快歩走了過去。
盡管短暫,但是當我們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我確實有種錯覺,好像一切的鴻溝再不存在,回到了十二年前,月櫻姐姐每日清晨駕臨爵府時,那種令人興奮的心情。
隻可惜,這個感覺維持得太短了,因為八名女官很快便攔在前頭,阻止我再往前靠近。看她們的敏捷動作,都是受過武術訓練的好手,若我不識好歹,武力衝突就會上演。
沒法再前進了,我隻能讓目光代替我的腳歩,而承受着這雙視線的她,很高雅地微笑,颔首為禮。
“法雷爾將軍,你這次做得很好,我非常地榮幸,謝謝你。”
能夠讓金雀花聯邦的第一夫人親口誇獎,這該是我國武將的無上榮耀了,但為何我感覺不到喜悅,隻是站在原地,看着她在女官的簇擁下,慢慢地離開。
十二年的分別,足夠改變太多的事。
我想要的,並不是這個樣子的久別重逢。
立功升官,是每一個軍人都夢寐以求的事,但在我而言,卻已經失去了刺激感。
攔阻了刺客群,國王陛下承諾要搬勳章給我,至於追查刺客來歷的工作,就是冷翎蘭的責任,隻是,除非查出刺客是黑龍會派來,不然此事隻有不了了之,因為不管罪魁禍首的名字指向哪一國,都會令這一次的會談垮臺。
這樣子的久別重逢,對我來說已經太過足夠,令我完全不期待下次相見。因此,連着兩日,我爭取不討好的巡防工作,放棄與那些大人物麵對麵相處的機會,主動擔當在會場外圍巡邏戒護的任務,勤奮的程度,旁人還以為我轉了死性。
在國王陛下那邊,我扯說之前與伊斯塔人死戦,還宰了人傢的大靈巫,如果和那些伊斯塔狗頭碰頭,說不定會造成不良影響。國王陛下對我的說法深以為然,準了我的要求。
茅延安說,伊斯塔的重要代錶娜西莎絲,也就是七朵名花之一的紫伶水仙,因為有些事情耽擱,要遲個叁天才能抵達薩菈,所以這幾天各國要人就隻能乾等,辦一些聚餐、晚宴、狩獵,聯絡感情。
站在制高點上往下眺望,我有過幾次機會,遠遠地看見月櫻姐姐。
距離實在太遠,我的眼力又不是很好,隻能看見一個模糊的盛裝背影,僅僅如此,跟着我就轉過頭去,心亂如麻,不敢再多看一眼,狼狽可恥的程度,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茅延安則是幾乎都在下頭全程參與,也虧得他應付從容,不僅萊恩大總統與他相談甚歡,諸國嘉賓竟沒有一人懷疑他的身份。當然,這也是他的聰明,因為以他當前的中立身份,即使是再自負勇力的武人,也不會跑去找他挑戦,破壞整體氣氛,而單純隻比口舌功夫,那世上真沒幾個人是大叔的對手。
我隻是不解,在金雀花聯邦,當初茅延安也算是個知名人物,但萊恩大總統卻好像完全不認得他,真不知道那時候的他是做什麼打扮。不過,看慣了他不同裝束時截然相異的氣質,這事好像也沒那麼奇怪。
這個不良中年也沒安什麼好心眼,每次到我麵前,就好像解脫了一樣,完全見不到那種懾人的沉穩氣派,一個勁地吹噓月櫻夫人美貌如仙,各國使臣無不色授魂予,大嘆不虛此行。
“哎呀,真可惜你不出現,月櫻夫人這幾天都在問,阿裡布達最少年英雄的法雷爾將軍到哪裡去了?每次問人不到,都會露出失望的錶情,唉,賢侄啊賢侄,你這真是……”
“大叔,你說就說嘛,還嗲聲嗲氣作什麼?嫌我不夠煩嗎?”
“嘿,我是故意模仿月櫻夫人的聲音給你聽,讓你一慰相思之苦啊,賢侄,大叔我是過來人,我告訴你啊,這世上的男人都……”
被茅延安纏上,那真的會是沒完沒了,所以我的應對策略也極簡單,就是立刻從他懷裡搶出一堆素描畫卷,折迭幾次後撕成碎片,往外一灑。
“啊!我的生命!我的畫!你這沒有感受性的魔鬼……”
話說到這裡而已,趁着藝術狂人胡亂追着空中的紙屑,湊到樓梯邊時,我很貼心地從後麵補上一腳,讓這聒噪的不良中年順着階梯滾下去,就此安靜無聲。
這樣沉悶的氣氛,不知道要維持到什麼時候。一年多流浪在外的南蠻之行,雖然驚險,不過那種自由自在的感覺,確實不是悶待在薩菈做閒官所能比,我正考慮着當和平會談結束,就要再次申請外調,幫國王陛下去尋寶。有過上一次的獻寶記錄,這個請求應該很容易就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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