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SOHO現代城的傢裡,打開房門迎麵是一股子塵封已久的黴味兒。我打開窗通了會兒風,床鋪淩亂也懶得動手收拾,燒了一壺開水,泡盃鐵觀音,然後從書架上翻出一本《應化集》躺倒在書房的沙發上胡亂翻看起來。
慵懶的秋日陽光透過玻璃窗,漫不經心地輕拂、閉合我的眼睑,一股深深的厭倦感如同藤蔓植物一樣在我的體內生長,依次侵佔大腦中樞、心臟,速速擴張到經絡、血管,蔓延至軀乾的神經末梢。
泛黃的書冊有些晦澀艱深,諾那活佛所述的完全是另一個世界的的密宗大法,那是關於自身、靈魂、生死的幽暗曲徑,需要貫注心智才能參詳通達。好在我這時已經對紅塵的喧囂與躁動心存排斥,無所事事的日子總得有一個生命的關照,可以慢慢品味上個世紀一個特立獨行的先知另類的人生履迹。
我曾經一度對怪力亂神的玩意兒產生莫大的興趣,覺得這個世界上有些人能夠不受金錢、美女的誘惑,潛心鑽研那些虛頭八腦的玄術,也是一件令人景仰的事業。有一次我也想按照蓮花生大師傳授的頗哇法跏趺而坐,明觀自己身體內部的中脈,於前方虛空中盡力祈請,口中多次念誦“嗨(HEI)”
、“哌(PAI)”
之聲,想達到那種意識之體性猶如強弩之箭一般,從梵穴而出,然後與佛意無二無別之境,然後總是心氣浮躁把持不定,就連基礎的本淨狀態也進入不了,遑論結行之深處。看來還是因為資質愚鈍與成佛無緣,隻好依舊在紅塵俗世中踽踽獨行。
手機一直扔在桌上沒有開機,傢裡的座機又很少有人知道,偶爾有一天座機電話響了N遍,我正百無聊賴地拿起來剛“喂”了一聲,聽筒那端便連珠炮般傳來了一串兒銀鈴話音:“死楊塵,你躲哪兒泡小美眉去了呀?這麼久手機也不開機,給傢裡打了N遍電話,終於逮着你了。告訴你,我馬上就要去歐洲留學了,今天你我無論如何得相聚一下,你總得給我餞行吧?”
這個鬼精的丫頭大概是在我傢逗留時偷偷拷貝了我的電話,想想都快一個多月悶在屋裡,感覺器官都開始鈍化,也該出去透透氣了。蝴蝶屬於那種機變百出的女孩,感受她那股子無羁無絆的生命勁頭對我應該算是有益無害的事情,於是便答應跟她一起吃晚飯。
當我踱進貴友大廈對麵的王品牛排店時,正左顧右盼間,蝴蝶已經在大廳的座位上站起身來衝我揮手。這丫頭又改變了一番形象,烏黑的秀發挽在腦後成為一個好看的發髻,襯得脖子修長,粉紅色的薄毛衣配一件牛仔小外套,渾身洋溢着青春逼人的氣息。
等我在她對麵坐定,蝴蝶把手邊的菜譜遞過來讓我選擇。我推回去說自己已經很久不在江湖行走,吃喝的事情嘛,那就客隨主便好啦。(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我出門時隨便套了一件圓領絨衣,胡子菈碴也沒心思料理。蝴蝶看着我這副落魄尊容,張口便問:“老大,你八成是被某個妞兒給抛棄了吧? 看你這副沒人疼愛的樣子,妹妹好生心痛呀。”
我沒心思跟她細述先前發生的變故,打個哈哈說最近在修煉內功心法,不近女色很久。今天算是破關而出,如果受到勾引把持不定走火入魔,可能就會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蝴蝶咯咯笑道:“那我就可以省心了,你也盡管放一百個心。今天的主題就是敘舊和告別,再想往下就是太監----下麵沒啦!”
既然是臺灣曾經一度的首富旗下招待貴賓的王牌菜,臺塑牛排還是有其自成一格的氣派。據說一頭牛僅能提供供六客王品臺塑牛排,因為隻取每頭牛第六對至第八對肋骨,先經七十二種中西香料腌浸兩天兩夜,然後在烘烤一個半小時後,還能保持風味絕佳、鮮嫩無比。
蝴蝶點了一瓶波爾多紅葡萄酒,當色澤亮麗鮮蝦蘆筍冰堡和法式菌菇濃湯等餐點一道道上來時,我已經沉溺在美色、美食的境界裡無暇他顧。這時蝴蝶端起酒盃對我說道,按照她的計劃,明天先跟男友去重慶,辦完婚禮後倆人就結伴到巴黎留學。
我舉盃和她碰了一下,呷了一口酒,正宗的法蘭西紅酒柔和細膩、圓潤飽蘊含果香,後味悠長而美妙。人間的聲色犬馬真他媽的誘惑強大,這些日子我修禅學道,好不容易維持的一絲清雅疏放和自持,立馬就被丟到了爪哇國裡去了。
“嫁給有錢人的感覺蠻不錯吧,那個帥哥對你可好,可不要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啊。”
一旦腹中充實酒入腸中暖意上湧,我就管不住舌頭開始調侃起來。
蝴蝶也不以為怪,樂呵呵地跟我對飲一口,說道:“帥哥盯的美女自然多,亂花迷眼的事情也是有的,隻是都被小女子施計一一擺平了,男人嘛,就像愛偷腥的貓兒一樣,偶爾越軌倒不怕,慾擒故縱就輕易搞掂,嘻嘻。”
真是幾日不見,如隔叁秋,蝴蝶於男女間情事的分寸把握如此娴熟,不禁令我刮目相看。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我頓時感覺自己有些老了。
席間蝴蝶告訴我莊大姐很久沒有我的消息,還向她打聽過一回,囑咐我得空給她回個電話什麼的,我自然應承下來。
分手時,這個鬼丫頭又促狹地捉弄了我一把,她眨巴眼對我說:“萬一我哪天被人傢抛棄,回頭再找你,可不許你用任何借口推脫哦,誰讓你是我生命裡的第一個男人呀,要知道,那可是原罪呢!”
天哪,什麼世道,輪到小丫頭片子橫行霸道了。我反唇相譏說:“那時候你應該是一小富婆了,得比武招親,哪裡輪得着我呀?”
“呸!我就吃定你了,誰讓你自己不小心成為一失足青年呢?”
她嬉皮笑臉地瞅着我,忽而半是認真半是玩笑似的對我說道:“那天不小心在你電腦裡看到你陪楊泓美女去潭柘寺遊玩的照片,我還想着那天有空也讓你陪我去燒柱香呢。要不我找個借口晚一天再走,明天我們倆去廟裡拜一下菩薩?算是了卻我的一樁心願吧。”
說罷,她歪着頭看我的反應。我遲緩地搖搖頭,“你這麼時尚前衛的小太妹,怎麼也會信那些封建迷信呀。何況你投入別人的懷抱,我怎麼能有情緒和心境陪你遊山玩水呢?”
這時候我們已經走到街上,路燈朦胧,她忽然站定,麵向我張開雙臂說:“算了,那我就不強人所難了。蝴蝶遠嫁異地,焉知是福是禍。我們從此天各一方,彼此珍重,留下一個溫暖的記憶吧。”
我也張開雙臂把她摟在懷中,然後拍拍她的後背,腦海裡搜索一些吉祥的詞彙,對她說:“俊男美女天作之合,你有這麼陽光燦爛的前景我還是為你高興,無論你這隻花蝴蝶飛向何方,我都是你的堅定的後援團。”
看着她轉身輕盈地離去,我仿佛在溫習一個經典電影的道別場麵,誰能料到她這一轉身卻成為永訣。
送別蝴蝶後,我又恢復到以往那般與世隔絕、閒散度日的狀態,正如同佛傢的閉關,隻是人傢是一種身心修煉,在我則是一種自我放逐。偶爾到樓下的便利店買些日用品,或是在快餐店吃套餐,看見那些白領男女們衣着光鮮、成群結隊、昂揚向上、朝氣蓬勃,便覺得自己不修邊幅、菈裡邋遢、吊兒郎當的,側身在日新月異的偉大首都有些不合時宜。
沒幾天,我無聊中突然想起莊姐在平谷有一個院落,週末常常召集朋友前去休閒散心的,便有心思獨自前去呆上些日子。於是便給她撥了個電話,結果她似乎一直着急找我,通報了那個讓我心悸的消息:就在我給蝴蝶餞行的第二天,她和未婚夫飛往成都遊玩後,男友執意要親自駕駛自己的寶馬直奔重慶,在成渝高速路上超速行駛,超車時正趕上一輛大卡車違章並線,結果慌亂中偏向先撞上隔離帶,又側翻出幾十米遠,倆人當場罹難。
天道無常,世事難料。當我置身於平谷遠郊的湖洞水風景區,隱居在幽美山谷中的恬靜農傢小院消磨時光,看着枝頭紅如燈籠的柿子,豢養那兩隻極通人性的高加索獵犬,散歩時偶爾有蝴蝶翩翩飛過草叢間,便不由得浮現那個聰明姑娘清澈中蘊涵狡黠的眼光,那天如果我答應她的要求,陪她去潭柘寺禮佛的話,或許她就能躲過這一死劫吧。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若有死生輪回,她是不是會化蝶而來,依舊在人間嬉戲、穿梭來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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