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守節是在自己的辦公室被中紀委的兩個大員按住並拿下的。那天他像往常一樣由司機從傢中接到市府,盡管他經常喜歡自己開車,但官兒做到這個級別,很多的人身自由和個人愛好是要犧牲一些些的。
按規定,市級領導都會由政府辦公廳統一安排秘書、司機和警衛人員。這辦公廳在帝國政壇任何一級機構都算得上是行政樞紐,通常要設總值班室,每週運作七天,每天運作24小時,整理資訊並決定機密文件發送範圍,對過去24小時發生的重大情況作出簡報,負責資訊情報的遴選供政府首腦決策參考,為領導人安排各類秘書,包括政治秘書(圈內稱為“大秘書”智力傑出者即成為首長的首席智囊)、機要秘書(替首長掌管秘密文件以及保障首長行蹤不至於外泄)、警衛秘書(確保首長的人身安全,負責與警衛局及其他情治單位聯係)、生活秘書(照料首長及傢屬的生活,管理為首長服務的勤雜人員)等。
僕從眼中無英雄。無論你是拿破侖還是弗菈基米爾﹒列寧,在保姆眼裡同樣也是一頭能吃能喝能睡的牲口,區別不過是人傢吃的是鬆露,喝的是特級伏特加,睡的是約瑟芬,普通人吃的是平菇,喝的是二鍋頭, 睡的是李翠花。至於所謂事業,不過是填平這些差異的墊腳石。所以大人物對身邊的廚師、司機或者保镖往往格外開恩,當作自己的親信不時予以提拔、饋贈,因為這些人要幫你成事能力不足,如果想要壞你的事兒卻是綽綽有餘。
馬守節的司機原本是市府辦公廳安排的一個老師傅,為人木讷沉悶。以前在城建係統跟着他的那個小夥子則靈光得多,後來馬守節疏通關節,硬是將小夥子調入了市府辦的司機班,這樣公事私事都比較能兜得轉。忙完政府的公務,小夥子自然知道怎麼安排上司去什麼地方徹底放鬆一番。
馬副市長自認為是實乾傢,以前在市政建設公司當頭兒的時候,經常深入一線工地現場指揮,和工人一起饅頭就鹹菜,再加棒渣兒粥。有一次市委主要領導視察國慶工程時發現這個帶着安全帽穿着工裝的傢夥跟那些西裝革履的基層乾部比,彙報起工作也沒有套話乾脆利落,很有些與眾不同的精乾味道,很是欣賞地跟隨從說了句:“好苗子,要培養!”
於是菈開了他發迹的序幕。
官至分管帝京城市建設規劃的副市長後,馬守節個人工作作風也沒有改變,在官場中口碑極好,被認為是作風正派、工作高效、承擔責任。那一年鬧“非典”期間,他與民工奮戦在抗非典工程第一線,當中央首腦在北京市委領導陪同下去小湯山視察工作時,竟然分不出來哪個是民工哪個是總指揮。於是他在仕途上的前景幾乎有一次被偶爾的意外幸運地撃中,組織部門經過一段時期考察,正在考慮給他新的更重要的崗位任命。
誰知道就在這個結骨眼上,這個政壇上冉冉升起的明星一夜之間忽然被“雙規”中紀委直接介入市一級官員違紀案,事往往先會給地方政府通氣,取得相關配合後再展開工作。這次卻是直接下來兩個欽差大人把馬守節從市府直接帶走,幾乎沒有人知道緣由,顯然是中央高層在介入此案,這令京城官場大小官吏震驚不已,一時間流言猜測小道消息滿天飛,不少人說是跟那天奧馳中心活動儀式上發生的意外有關聯,也有人說是他得罪了某個伸手找他拿地要項目的公子衙內。
當馬守節坐在中紀委兩個大員中間,看着車窗外緩緩向後移動的熟悉的街景,市府大道兩旁那些濃密的梧桐、長安街擁堵的車流,錶麵兀自鎮定,心中卻七上八下,大腦裡則緊張盤算着:這兩個辦案人員刻闆卻客氣,中國官場講究品秩,不同場合出場先後、座次高下都很有講究,惟有監察機構自成體係,垂直管理;監察官秩卑權重,威震百官,以條問事,憑實黜陟。所以這些傢夥跟各級官員打起交道來錶麵客氣恭敬,實則距人千裡。
他幾乎可以斷定此劫跟奧馳中心有關,自從介入這個項目並左右其命運走向以來,各方勢力都盯上了這塊肥肉,不斷有各路關係找上門來探口風,走門子,嘗試切分蛋糕的可能性,有些人背景、來路都不能輕易得罪,所以他也委婉客氣,錶示即使這個項目不能關照,今後也會在別的項目上格外開恩。京畿重地,處理好那些權貴關係是為官的頭等大事。(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官場其實也是一個交易場,跟商人不同,商人玩的是赤裸裸的物物交換、金錢遊戲,官人玩的是人力資源交換的關係遊戲,劃好線跟對人是基本功,位置越高掌控的乾部越多,也就越能玩轉關係。他自忖自己在奧馳中心項目上並沒有直接獲取經濟利益,沒有人能在這一點上扳倒自己,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因為女人了。
好色,是馬守節的軟肋。人要沒個愛好豈不都成了聖人,所以帝國運行了幾千年也才出了一個海瑞,那可是個比皇帝還難乾得活計,沒有幾個官員願意為了那種虛名兒捐精獻身。在企業當頭兒的時候,馬守節最初的業餘愛好是夜總會莺莺燕燕、打情罵俏的消遣,官當大以後再去那些場所就不太方便,何況職業小姐那股為錢獻身的“行活兒”經歷多了成為例行公事,就跟平時開會做報告一樣味同嚼蠟。
後來發現很多女人主動往身上靠,甭管真真假假的賣弄風騷,求他辦事兒的時候喜歡拿奶子有意無意往他胳膊上蹭,剛開始他也以為自己成熟男人的魅力使然,但很快就頓悟過來,明白不過是另一種交易,就坡下驢弄了幾回,他很快就成了個中高手,任何女人在麵前一個眼神就知道下文該如何進行。
“皇帝胡搞是遊龍戲鳳,巡撫胡搞是深入群眾,知府胡搞是娛樂活動,知縣胡搞是體育運動,小吏胡搞是胡亂打洞,草民胡搞是流氓活動。”
馬守節深谙官場的潛規則,隻要沒抓住,你就沒有問題,即使中央掌握了你的一些生活問題,隻要你與中央堅定地保持一致,你就仍然是廉潔正派的好乾部。古往今來,當官伴生的好處無非是錢與色,隻要不過分出格,大傢各取所需彼此心安理得。混到這個地位,難道還真有人想憑這個事兒吹毛求疵?
當他們的車拐進一個有衛兵站崗的灰牆小院,進入看起來好似一個簡陋普通的政府招待所帶套間的客房,馬守節終於意識到他的“雙規”生活正式開始了。
自從執政黨結束連綿不絕的群眾運動,革命的激情歲月逐漸過渡到全民經商,雙軌制菈開權錢交易的大門,無數的新生事物和新鮮詞彙就層出不窮。“雙規”就是應運而生的產物。簡單說,就是讓犯罪的或有犯罪嫌疑的官員在規定的時間規定的地點交待問題。
等馬守節在靠窗的沙發椅上坐定,欽差主動倒盃水遞給他,然後坐在對麵很客氣地抛出第一個問題:“我們就打開窗戶說亮話吧,您也知道雙規是件嚴肅和慎重的事情,要是沒有什麼證據也不敢請您到這裡來。不過還是希望您能主動些,如實聊聊您在任上有什麼出格的事情。”
馬守節端起茶盃的手有些微微顫動,“我管的這塊工作是很多人眼中的肥缺,比如奧馳中心這一個項目,上上下下盯着的就有無數傢,而且都是通天的背景關係。這些人的錢我可是真的一分錢都沒有收過,但吃吃喝喝場麵上的應酬確實不少,我知道這些超標的消費行為都是違反紀律的,但我也是不敢得罪這些神仙哦。”
說着他擡眼偷偷瞥一眼對方的臉色,卻仍是冷冷的矜持着不動任何聲色。
奧馳中心項目的原建設方葛氏兄弟為了重新拿回被政府拍賣的地塊,曾經私下送給馬守節一個公文密碼箱的禮金,估計至少有百八十萬。馬守節沒敢收,當麵就讓他拎回去了。後來接到個匿名電話,說是在某某酒店拿到了馬守節搞女人的證據,要他在奧馳中心項目歸屬權上仔細掂量一番。馬守節當時就有些惱怒,覺得葛達裕整這套下叁濫的伎倆實在是上不得臺麵,幸虧當初沒有跟他攪合到一起,老玩這種不入流的江湖套路怎麼能成大的格局有大的發展。
更重要的是他在分管市政建設口的這些年,也牢牢地編織起一個關係網,上上下下都有自己的人。在京畿官場很少有人會不買他老馬的帳,就連紀檢和監察部門也都兜得轉,原因很簡單,這些部門要蓋樓批地也得經過馬守節這一關,順水人情做多了,他竟成了這些人眼裡神通廣大的猢狲,前不久一個政法界大佬請吃飯,席間酒酣耳熱之際,還對他哼起了樣闆戲《海港》中的京劇唱段:我看你就是老邱的朋友,我們自己的人呐!
馬守節知道市委分管政法紀檢口的副職書記有個空缺,如果能坐上這個位置那就不僅登上更高一層權力寶座,還有震懾百官的實權在握,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憑自己的能力和資源,更可以縱橫捭阖開拓出更廣闊的發展天地。
“既然馬副市長記性不好,那就請您看看這張光盤上的人物您認不認識吧。”
欽差大人打開寫字桌上的電視機,將公文包裡的一張光盤發進影碟機,在一片雪花狀的空白過場之後半分鐘,畫麵上出現一男一女在一張大床上輾轉纏綿的場景,馬守節頓時目瞪口呆,手裡的茶盃“啪”地一聲跌落在地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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