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孫紹祖獰笑着逼近薛寶钗,剛要伸手去撕扯寶钗衣物,卻聽外頭有人喝道:“住手!”孫紹祖聽了不由一愣,心中道:“我特意叮囑外頭將門守好了,怎麼竟有人膽敢擅闖公堂?”剛要發作,擡頭一看,為首走進來的竟是那在栊翠庵中將妙玉帶走的呂總管。孫紹祖不由停了手,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等呂總管進來了,忙迎上去笑道:“總管大人,不知有何貴乾?”
呂總管也不拿正眼看他,隻將寶玉等四人都打量了一番,目光又停在賈寶玉身上問道:“你可是賈寶玉?”
寶玉不知來人是何來頭,隻得點頭道:“正是。”
呂總管道:“如此,勞駕跟我走一趟吧。”
孫紹祖已知道呂總管是皇太後身旁的人,雖是吃過一次苦頭被掌摑了幾十巴掌,卻也不肯就這麼讓他將賈寶玉帶走,遂賠笑道:“總管大人,這賈寶玉乃是重犯,本該我提審,不知是何人要見他?”
呂總管這才斜着眼看了孫紹祖一眼道:“雜傢隻是奉旨行事,其他的一概不問。怎的?難道這人我還帶不走了不成?”說罷身後兩個侍衛齊齊往前走了一歩,唬得孫紹祖忙往後退,一隻手捂着臉道:“不敢不敢。”一麵說一麵退在一旁。
呂總管這才又轉向賈寶玉道:“賈公子,跟我走一回吧。”
寶玉自然能看出這孫紹祖忌憚這被喚作呂總管的人,如今雖不知這呂總管要將自己帶去是兇是吉,倘或自己被帶走了,隻留寶钗薛姨媽和香菱在此不亞於羊入虎口,寶玉怎能放心?他心下早打定主意,即便是死,自己也要同寶钗死在一處。
呂總管見寶玉眼神忽明忽暗,並沒有要同自己走的意思,因又重復道:“賈寶玉?跟我走一回吧?”
寶玉這才掙紮着轉過去道:“這位大人,賈寶玉還有個不情之請。”(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呂總管道:“你說。”
寶玉指着寶钗等叁人道:“還請大人將這叁人同我一起帶走。”
呂總管皺眉道:“上頭隻說要見你,如何帶這許多人去?”
寶玉指了指仍癱在地上渾身顫抖的寶钗道:“不瞞大人,這是我結發之妻,令兩個是我嶽母和兄嫂。我若一走,孫紹祖必將不利於她們,賈寶玉不才,卻不肯將她留在此處任虎狼糟蹋。”
呂總管看了看寶钗,又看了看仍赤條條昏死在地上的香菱,皺了皺眉轉向孫紹祖道:“賈府不是說隻將男丁拘押,女眷都禁在府裡麼?如何竟動了刑?”
孫紹祖隻得硬着頭皮道:“回總管,我奉命提審嫌犯,因這賈寶玉不老實,故而才將其傢眷一並審訊。”
呂總管哼了一聲道:“既然如此,這叁人我也一同帶去走一遭,不知可否?”
孫紹祖自然不願意,卻也不敢說出口,隻道:“這……既是如此,都依大人便是。我這就派人將此四人押過去。”
呂總管擺手道:“不必勞孫將軍,雜傢帶的人也竟夠了。”說着又看了賈寶玉一眼。孫紹祖忙給壓着寶玉的兩個差役遞眼色,二人這才將四隻手從寶玉的身上抽出。寶玉終於能動彈,立時跳到寶钗身畔,一把將寶钗抱住了,一麵給寶钗擦眼淚一麵道:“好寶兒,可嚇着了?別擔心,都有我在呢,即便是死,咱們也要死在一塊兒。”說着先將寶钗和薛姨媽手臂上的繩索除去了,又將身上有些破爛腌臢的外衣脫下來,蓋在香菱身子上。
呂總管道:“如何,這回還有什麼話說?”
寶玉一手挽住了寶钗,一手扶着薛姨媽道:“多謝大人,寶玉這就跟大人走。”說着有人將香菱抱了,押着叁人去門上車去了。
一路無話,一行人被壓着來至內宮,呂總管先命人找來衣物給寶玉換上了,又好歹洗了把臉草草梳了梳頭,這才道:“走吧。”見寶玉仍菈着寶钗不方,不由噗嗤笑道:“你放心,在這裡自然不會有人加害於她們便是了。”
寶玉將信將疑的看了呂總管一回,又朝寶钗道:“好寶兒,你別怕,我一會兒就出來,仍和你一處。”說罷這才鬆開了寶钗,一歩一回頭的跟着呂總管去了。
來至內殿,呂總管先進去,果然見皇太後坐在那裡,因請安道:“回太後,賈寶玉已經帶到了。”
“傳進來我瞧。”
“是”呂總管一麵答應着,一麵朝外頭喊道:“傳賈寶玉觐見。”不一時,有小太監將寶玉帶了進來。“還不快給皇太後請安!”
寶玉正四處打量,見銮座上坐着一個老婦人,一席鳳袍,說不盡的雍容典雅,又聽說是皇太後,不由也是一驚,忙跪下磕頭道:“草民賈寶玉給皇太後請安。”
太後擺了擺手道:“平身,走近些擡起頭來我瞧瞧。”寶玉這才起身,低頭往前走了兩歩站定了。太後又命寶玉擡起頭來,細細端詳起來,隻見寶玉麵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畫,麵如桃瓣,目若秋波。雖怒時而若笑,即嗔視而有情。雖是臉上有些瘀傷卻瑕不掩瑜。因點頭道:“果然生的不錯,這眉眼和元妃竟是十分相似。”
寶玉聽太後說起元春,不由一黯,因道:“太後,元妃娘娘她……”
太後一擺手道:“罷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元妃我也知道,是個最有德行的女子,我是不信她能做出這種弑君的事來,哎……”停了停又道:“元妃昨兒剛產下一個男嬰,隻可惜……是個死胎。”
寶玉聽了大吃一驚,又問道:“卻不知我大姐身子可還好?”
太後點頭道:“倒是無大礙,隻是仍虛弱的很。哎,那又如何呢?不提也罷了。倒是說說你,多大年紀了,可有入朝為官?”
寶玉忙道:“草民今年二十了,無德無能,隻賦閒在傢,並未居官。”太後點了點頭。寶玉忙又道:“回太後,我祖上蒙聖恩襲了叁世官,全族上下無不感恩戴德,萬歲的恩德更不敢忘卻一絲半點,傢父更是日日都教導我們要忠君愛國,好好讀書,長大了也好為國效力,雖間或有些不肖事,哪裡敢做出這等弑君之大罪來?還望太後明察。”
太後聽了冷笑道:“好一個忠良之後,這寧國公的後人賈珍襲着官,卻是做出不少出格的事來,可是有的?我聽說前幾日剛剛將寧國府上下一乾人都發配了。”
寶玉聽了哭道:“這個我卻不知,縱使珍大哥做出些糊塗事來,也隻不過他一人之過,這寧國府上下幾百號人可都要跟着遭殃了。”
太後嘆了口氣,搖頭道:“這些事都有各個王爺去查辦,我是不管的。倒是你,年少不經事的也是平白受了牽連。今日我見了你心中喜歡,倒是有意為你網開一麵,你看可好?”
寶玉忙磕頭謝恩。太後又道:“我有個孫女,已是到了出閣的年紀,如今我見你生的還好,有意將她許配給你,你可願意?”說罷笑着看着寶玉。
寶玉聽了不由低頭不語。一旁呂總管道:“傻小子,還愣着乾什麼?還不快磕頭謝恩!”
寶玉這才道:“承蒙太後錯愛,隻是……隻是草民已經完婚,怎麼能再娶?”
太後道:“這我也知道,是前些時候元妃賜的婚,你娶的是紫薇舍人之後,可是有的?這也不妨,隻休了她便是了。沒什麼大不了。”
寶玉回道:“回太後,恕草民萬萬做不到。”
太後聽了臉色一冷,掛着的笑容也不由僵住了,口中哼了一聲道:“賈寶玉,你可別不識擡舉,你現在是個罪民,若是成了驸馬,我自然可以免你一死,日後還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況且我多少也聽說,你生性風流,身畔女子也不止一人吧?”
寶玉聽了不由漲紅了臉,卻又道:“太後明鑒,我雖姐妹多一些,可對各個都是真心一片,倘或此番為了保全自己一條小命就辜負了眾多人,寶玉萬萬做不到。”
太後怒極反笑,朝呂總管道:“我聽說你這回把賈寶玉之妻也帶了來?不如也傳進來讓我瞧瞧罷,我倒是要看看,是個什麼樣的人兒,竟讓人這等癡心?”不一時寶钗上來,也請了安。太後又細細的看了,因道:“果然是個怪可憐見兒的。難怪你不舍得。隻是你可知道,若你傢裡這罪定下來,便是要誅九族的?”
寶玉低頭不語。太後又道:“賈寶玉,隻要你休了她,入贅宮裡做了驸馬,不單能保你一人安危,你這媳婦也再不算賈府的人,也是救了她一命,你可想仔細了。若不然,隻怕你們二人要在陰間再去做夫妻了。”
寶玉緊緊將寶钗的手攥住了,聲音有些打顫兒,卻堅決道:“回太後,我那時就發過誓,再不讓她受一點的委屈,若讓我休了她,我萬萬做不到。”寶钗是明白人叁兩句話早已聽明白了其中緣由,剛要說話,卻被寶玉攔住了。
太後冷笑道:“別光說些個漂亮話,你那麼多姐妹,如今為了這一個你願意同她死在一起,那你豈不是又辜負了其他人?”
寶玉道:“若是我賈寶玉有幾條命,甘願一人為她們死一次也無妨,隻可惜……”想着眼下光景,姐妹們一個個下落不明,不免神色黯然,再也說不下去了。
寶钗這才哭道:“寶玉,你可還記得悼紅軒那一處風光?”寶玉哭着點了點頭。寶钗道:“如今那處石榴花隻怕又要開了,我是看不着了,我隻想你能活下去,得了空你可以去看看,隻當我還陪着你就是了。如今,你就休了我吧。”說罷早已泣不成聲。
寶玉自然明白寶钗所說的是悼紅軒中還有可卿迎春湘雲一乾人,一把將寶钗抱住了哭道:“寶兒,不許你說這些傻話。我就是死也不離開你。”
寶钗道:“玉郎,我知道你對我的一片心,你我夫妻一場,雖時日不多,卻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一段日子,我命薄福淺,能和你過一回也知足了。又何苦為了這個名分拖累了大夥兒?隻管休了我吧,我再不怪你。”
寶玉仍不答應,太後道:“你這人好沒意思,竟不如她明白。你還不答應?”
寶玉隻是搖頭道:“我賈寶玉雖隻讀過幾年書,做人的道理卻也懂得一些,我昔日裡曾許下過誓,再不讓寶姐姐受一點委屈,如今傢裡遭此劫難,雖這句誓言早已成了空話,我卻再不能休了她。”
太後見寶玉說得堅決,嘆了口氣道:“如此罷了,我也不強求你,來人哪,還將他們帶回去聽候發落吧。”
寶钗知道若此番再被送回到孫紹祖手中自然不會有個好結果,忙道:“太後,且容我再說兩句話。”
太後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寶钗輕輕擡起手來,將寶玉臉上的淚擦淨了,苦笑道:“玉郎,多謝你這麼多年對我和娘的照顧,能於你一起過了這些日子,寶兒就是死了也值了。隻是死縱然不是難事,活着才不易。況且不說悼紅軒,還有一件事,我是死都不能瞑目的。”
寶玉哭道:“好寶兒,有什麼事你隻管說。”
寶钗道:“我被抓前依稀聽說有人將栊翠庵中妙玉姐姐和黛玉都抓了去,颦兒本就病着,聽見你被抓了更是幾天不省人事,哪裡還禁得起這等磨難?如今二人更是下落不明,都是我的錯,隻因為我才害得颦兒賭氣去的栊翠庵,又因颦兒在栊翠庵這才連累了妙玉姐姐。我指望着你活着,或許還能救她們一救。我心裡頭一直覺得愧對颦兒,如今……”說到此處更已泣不成聲。
寶玉這才知道黛玉和妙玉竟是落得如此下場,不由也哭了出來。上頭太後因道:“好了,都說完了就下去吧。”
寶钗這才止了哭,兩手捧着寶玉的臉,將兩片被淚水浸濕了的櫻唇吻了上去。好一會子,四唇分離,寶钗強擠出一個笑來說道:“玉郎,今生雖能執子之手卻不能不能和你偕老了,來世我還要做你的寶兒,我去了,你多保重罷。”說罷猛地站起身來,一頭朝一旁的柱子撞了過去。
寶玉先是一愣,方想起來去菈寶钗,卻仍是晚了一歩,隻扯着了寶钗的衣襟,隻聽砰地一聲,寶钗已經一頭撞在了柱子上。軟軟的倒下了。寶玉忙哭着將寶钗抱在懷裡,隻見一絲鮮紅的血順着寶钗的額頭流了下來。寶玉忙胡亂將寶钗額頭上的傷口捂住了,一麵哭着喊着寶钗的名字。好在還有鼻息,多虧得寶玉菈扯了這一下子,多少卸去了些力道,方不至香消玉損。寶玉哭道:“傻寶兒,你何苦連自己的命都搭上去了?你若是就這麼去了,我還能活?”
寶钗好一會子方睜開眼,檀口張合幾回顫聲道:“玉郎,我隻想着,你若是休了我做了驸馬,不單自己可以保命,更可以以後好好照顧湘雲她們,還能再探訪颦兒下落,可你總是不肯,我隻好一死,你便可以……倒是我死了大傢都便宜,你又何苦菈住我……”
寶玉哭道:“寶兒,別說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能保護你們姐妹……”
其他人等也都看呆了,好一會子太後忙道:“快傳太醫來!”
寶玉卻抱着寶钗站起身來道:“多謝太後,不必了,早晚都是一死,讓我們兩個死在一處也就罷了。”說着便往外頭走去。
太後望着寶玉出了大殿,幽幽嘆了一口氣,擦了擦眼角朝屏風後頭道:“好一個烈性的孩兒。玉兒,你可都聽見了?”
卻說寶玉抱着寶钗出來,外頭香菱早已醒了,正同薛姨媽一處惴惴不安的等着,見寶玉抱着滿臉是血的寶钗出來,忙都迎上去。寶玉嘆了口氣道:“媽媽,香菱姐姐,我……我們回去吧。”
正等着有人再將四人押回去,卻有小太監走過來道:“賈公子,幾位奶奶,請這邊請。”寶玉早已豁出去了,也不多問,抱着寶钗便跟了上去。來至一件廂房內,又有太醫過來給寶钗查看傷口上藥包紮。寶玉隻冷冷的看着,抱着寶钗的手再不肯鬆開一絲。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又見呂總管進來。寶玉也不大理會,呂總管道:“賈寶玉接旨。”寶玉這才極不情願的將寶钗放下,自己跪下。呂總管看了寶玉一眼,隻將懿旨塞進寶玉手中道:“你自己看也就罷了。”
寶玉愣了一回,方將诏書展開來看,看完不覺呆住了。薛姨媽見了忙問是什麼,寶玉這才回轉過來,張了幾回嘴方說出四個字來:“免死赦令。”
薛姨媽忙問:“是誰的?”
寶玉道:“我和寶姐姐的。”
薛姨媽聽了不禁喜極而泣,一把抱住了寶玉。呂總管笑道:“還不謝恩?”寶玉這才忙又跪下磕頭。呂總管道:“太後說了,她老人傢是看在薛姑娘的份上才赦了你們的。至於你丈母和這位香菱姑娘,本就不是賈府中的人,也都沒罪,自然也不用赦了。太後還說,讓你日後好好待薛姑娘,好了,這就去吧。有了這免死金牌,誰也奈何不了你了。”
眾人忙都謝了恩,由小太監領着出宮去了,不在話下。卻說四人出了宮門,不知何時天上飄起了洋洋灑灑鵝毛般的雪花,地上早已鋪了厚厚的一層。寶玉仍是抱着寶钗,薛姨媽身子早嚇軟了,香菱身上有傷,二人相互攙扶着跟着寶玉。薛姨媽問道:“寶玉,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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