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寶玉胡亂提着劍衝出了大門,見門外果然站着叁個人。寶玉卻不驚反喜,迎上去笑着道:“我當是誰,叁位哥哥今兒怎麼這麼得空?”
來的不是旁人,那軍官打扮的正是馮紫英,那江湖打扮的卻是冷二郎柳湘蓮,剩下的一個自然是醉金剛倪二了。馮紫英哈哈大笑道:“怎麼樣,我沒說錯吧,昨兒咱們去他們府上尋不着他,必定是在這裡了。”
一旁柳湘蓮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寶玉,你好好的拿一把劍是要乾什麼?看你出來那般氣勢洶洶的,可是要去殺人不成?殺人也罷了,起碼你該把劍拿正了才是吧?”寶玉這才發現,自己隻胡亂抓着劍鞘,別人都是劍柄朝上方便把握,他卻是劍尖朝上劍柄在下了。也尷尬一笑,忙拿正了道:“叁位哥哥快往裡頭請。”說着引着叁個人進了正堂。
叁人坐了,有人端了茶來,寶玉笑道:“今兒叁位哥哥怎麼有空跑到我這裡來了?”
馮紫英眼睛一瞪道:“討酒吃!你這厮,屋裡外頭有了嬌妻美妾,隻怕把我們這幾個做哥哥的都忘得乾淨了。如今定要狠狠的罰你個東道!”
寶玉笑道:“這個自然,寶玉認罰。不如我這就告訴廚房中午準備些可口酒菜,咱們一醉方休可好?”
倪二笑道:“你不做這個東道我們是不肯去的。”寶玉忙起身讓下頭去準備,又因怕迎春湘雲可卿在裡頭掛念,便先回了裡頭,將外麵的事同叁人說了。迎春等這才放下心來。寶玉道:“卿卿,你身子還弱,隻在裡頭躺着。二姐姐,雲妹妹,同我出去見上一見我這叁位好哥哥吧。”
迎春本不願抛頭露麵,倒是湘雲道:“自然要見,我還要謝謝他們幫我們姐妹找了這麼個好處所的。”迎春無奈也隻好硬着頭皮跟了去。到了外頭,寶玉一一引見了,客套幾句,湘雲和迎春便又回後頭去了。
馮紫英笑道:“難怪你這般不舍得,原來我弟妹一個個都是這般人品。”
柳湘蓮卻問道:“寶兄弟,你這拿着把劍衝出去,難不成是有什麼仇傢?”(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寶玉嘆了口氣道:“唉,說來話長了。”剛要說,婆子回酒菜備好了,問擺在哪裡。寶玉這才住了口,隻命就擺在正堂,一時齊備了,又將婆子丫鬟遣散了不用伺候,給叁人倒了酒,才將與孫紹祖一事說給了叁人,隻是將警幻一節隱去了。
叁人聽了無不憤憤,馮紫英道:“你也真是呆,俗話說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那孫紹祖我是知道的,不知靠了什麼這幾年才折騰起來。本就是個粗人,你哪裡能去與他理論?”
倪二是好酒的,此時已飲了幾盃,有了幾分酒意,聽馮紫英這句話因將桌子一拍道:“馮大哥既然說那孫紹祖是粗人,我倪二也是個粗人。姓孫的居然敢打咱們寶兄弟,寶兄弟你別急,等我這就找幾個人去他府上給你討個公道。”
寶玉忙道:“使不得,不瞞叁位哥哥,已經有人幫我出了這口惡氣了,將那孫紹祖結結實實的打了一頓。”
倪二仍道:“不親手打得他跪在你麵前求饒還是不解恨。”
馮紫英勸道:“倪老弟息怒,這孫紹祖再不濟也是個軍官出身,大小也算是朝廷命官,且後臺也不明朗,可不是說打就打的,如今我倒是覺得應先防着他伺機報復才是正經。寶玉,你這麼小心也有道理,可你畢竟是個讀書人。等我回去便差幾個得力的手下過來在這邊住下,一則可以給你看傢護院,再者若真有什麼變故也好先讓我知道。”
寶玉聽了大喜,忙滿口道謝。又邀叁人共同飲了一盃,道:“叁位哥哥,今日你們聚在一處,又特特的來找我,想是有什麼要緊事?”
叁人聽了也都放下酒盃,馮紫英道:“二郎,你同寶兄弟說罷。”
柳湘蓮卻不說,先是起身將前後門都看了外頭沒人,又將門窗都閉了,這才坐回來壓低聲音道:“寶兄弟,你可知道薛大呆子的案子有了變故?”
寶玉低頭道:“怎麼不知,本是定了誤傷,不知怎的就有人翻供,改判了斬監候,這些日子傢裡也都忙着上下打點,哪知卻是沒人敢應的。唉……我姨媽為此一病不起……”
馮紫英道:“此事甚是奇怪,分明已經用足了銀子,早已打點通順了,卻翻出來連帶那州府都被革了職,如今自然不敢再有人應承。寶兄弟,薛傢在京中可是得罪過什麼有權勢的人,或是有什麼仇傢不成?”
寶玉道:“薛大哥雖然平日裡莽撞一些,卻並不曾得罪過什麼達官貴人,薛傢昔日裡雖也是傢大業大,卻是商賈出身,並未曾參政為官,且薛傢是金陵的原籍,隻是這幾年姨夫死了,姨媽才帶着薛大哥進了京,哪裡又能有什麼仇傢呢?”
馮紫英聽了沉吟道:“這卻奇怪了,到底是什麼人要和薛蟠過不去呢?”
柳湘蓮卻道:“大哥,賢弟,你們也不用在這裡猜疑了,即便猜出來也隻怕於事無補了。寶玉,今兒我們來找你便是為了薛呆子這事。”
寶玉喜道:“難道叁位哥哥有什麼辦法不成?”
叁人相視一眼,仍是柳湘蓮苦笑道:“你知道,薛蟠和我也算不打不相識,起初因為誤會我出手打了他,後來又因機緣巧合救過他一回,打那起才熟絡起來。彼此又氣味相投,便拜做異姓兄弟,如今兄弟在有難,我這做哥哥的怎能坐視不管?我已經和馮大哥倪二弟商量過了,隻等一個機會,便將薛蟠搶出來!”
寶玉聽了不由大吃一驚,蹭的站了起來道:“二哥,這……這不是那書上講的劫法場了?這可是掉腦袋的罪過!”
柳湘蓮笑道:“自然是知道。可若不然你又能有什麼法子救薛蟠?我們叁人合計了一整天也沒能想出個法子。為了朋友,我冷二郎縱使刀山火海也要走一遭的。若是丟了腦袋,橫豎也有薛大呆子陪我一起上路,十八年後又是一雙好兄弟!”說罷一口飲了盃中的酒。
一番話說得寶玉也覺得週身熱血沸騰,抱拳道:“二哥,你真是條漢子,寶玉打心眼裡佩服!若不嫌棄,隻管帶上我一個!我……”
話尚未說完,柳湘蓮一口沒咽下去的酒早已噗的噴了出來。柳湘蓮一麵笑一麵擦着嘴道:“哈哈,寶玉,你有這番心也就夠了,我沒白認你這個兄弟,隻不過你這連劍都不懂得拿的公子哥兒若是跟我去,反倒是累贅了。”
寶玉聽了漲紅了臉道:“我……我縱然不會那些武功,可多一人總是要多一份力。”
馮紫英也笑道:“他連我都不肯帶着,更不用說你了。”
柳湘蓮這才止了笑,正色道:“馮大哥,你是有傢室的人,又是世傢子弟,倘若事發了豈不連累妻兒父母?萬萬使不得。我浪迹一生無牽無掛,橫豎認識你們這一班兄弟也足夠了。”
倪二聽了道:“二郎,我倪二也是個無牽無掛的,縱是不帶上他們兩個,總要帶上我才是!咱們兄弟認識雖然時日不多,可我真把你們當親哥哥一樣。薛蟠和我也是不拿我當外人的。這麼大的事兒,你一個人總顯得勢單,多一個幫手總是好的。”
柳湘蓮無言以對,隻得又滿了酒道:“來來來,再乾了這一盃!”
倪二仍不依不饒,寶玉卻冷不防道:“倪二哥,薛大哥可是仍在獄神廟裡?”
倪二一愣,道:“自然還在那裡,隻是他現在是死囚,又是刑部親審的案子,再不能讓你如以前那般隨意探視了。”
寶玉聽了道:“哦?那是誰能見得他?”
倪二道:“怕是隻有刑部的人拿了文書才能夠了。”寶玉聽了沉吟不語。倪二又道:“寶兄弟,你若是有什麼話要帶給薛蟠,隻管告訴我,我倒是能見上他一麵的……”
馮紫英卻擡手止住了倪二道:“切莫打擾他,隻怕這小子有什麼主意也不一定。”一時眾人都無語,隻靜坐。
寶玉呆了一會子又問道:“柳二哥,你若是劫得成法場,可有想過退路?”
柳湘蓮道:“昔日裡我四處雲遊,曾在南邊一處叫二龍山的有幸認識一幫落了草的朋友,各個性情豪爽,專門殺富濟貧,那時他們曾苦留我入夥,我竟未肯。如此番能救得薛蟠,我便想着帶他一同去二龍山就罷了。”
寶玉聽了點頭,又對叁人道:“叁位哥哥,寶玉不才,倒是有了個主意,不知道可使得。”
馮紫英笑道:“如何?我說的沒錯吧,這事兒還是要讓寶玉知道才好。咱們都是莽夫,這讀過書拿過筆杆子的心眼子總比咱們叁個加一起還要多些,我們叁人商議了一天都沒個主意,這厮隻這一會子便有了主意。”
柳湘蓮和倪二也忙道:“寶兄弟有什麼主意隻管說出來,我們一同計議。”
寶玉這才道:“馮大哥,你傢與刑部尚書可有走動來往?”
馮紫英道:“每逢節慶倒是互有禮物贈送,卻也不算深交。寶玉,你的意思是,托刑部尚書去說情?”
寶玉搖頭道:“非也,我隻要他的墨寶。”
馮紫英道:“這個簡單,每次送禮總是有禮單都是他親手寫的,隻管找來就是了。卻不知你要這有何用?”
寶玉道:“我別的本領不如你們,可這筆墨上的功夫還是有一些的。方才倪二哥說隻有刑部的人能提得動薛蟠,我想着,若是咱們僞造一封刑部尚書的書信,柳二哥又是會演戲的,到時候隻讓他和我扮作刑部的人,倪二哥又是獄神廟裡麵的人,自然知道何時管得不嚴謹,我們隻趁着管事的不在,隻有看門的牢頭在時帶了假公文去提人,能否混過去,兵不血刃就將薛大哥帶出來?”
寶玉說罷看看叁人,見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說話,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來:“時間倉促,也想不出別的法子,若不然再讓我好好想想。”
馮紫英這才點頭道:“使得!我看使得!”柳倪二人也頻頻點首。
寶玉道:“若真使得,縱是比柳二哥隻身去劫法場輕省些,也不至於讓那些無辜生命免遭塗炭,豈不兩全?”
柳湘蓮道:“難道都說勞心者治人勞力者制於人,你這肚子的墨水還是比我們這些隻懂得舞槍弄棒的武夫俗子要強!”
寶玉笑道:“二哥快別這麼擠兌我。咱們還有一些細節需要好好斟酌斟酌。”說着叁人仔細推敲起來。
不覺一下午已過去。事情也已計劃的七七八八了。馮紫英端起酒盃道:“今日不妨就到這裡,我這就回去找那筆墨與你送來,扮官差的衣服裝扮也隻交給我就是了。”
倪二道:“好,我隻在獄神廟裡細細留心,等機會一到就通知你們。”
柳湘蓮大笑道:“平日裡演戲隻為玩笑,想不成這回還能派上用場了。如今我也做一次刑部官爺過過瘾!”
寶玉忙也道:“我與柳二哥同去扮作差官,馮大哥可要備下兩身行頭。”
柳湘蓮忙道:“使不得。”
寶玉道:“怎麼使不得?”
柳湘蓮道:“你與馮大哥一樣,都是有傢的人,怎麼能去冒這個風險?倘或真出了什麼岔子,你讓我們怎麼像這幾個弟妹去交代?”
寶玉道:“二哥,你不是會裝扮嗎?上回還是你將我扮作道士。接了雲妹妹出來。”
柳湘蓮道:“上回那隻是小打小鬧,如今若是出了事就是掉腦袋的,怎麼能相提並論?你書讀的也多,可曾聽過有軍師親臨戦場的?”
寶玉忙道:“叁國時諸葛孔明獨坐城頭,一招空城計嚇退曹軍百萬兵……”
還不等他說完,叁人又大笑起來。寶玉見此路不通,忙又道:“叁位哥哥,薛蟠本是我錶哥,況且這回又多了一層關係,你們都這般出力,怎麼能少得了我呢?”
馮紫英聽了寶玉這話有緣故,因問道:“怎麼就多了一層關係?”
寶玉道:“你們可知道薛蟠有個妹妹?”
馮紫英道:“可是你那個寶姐姐?自然知道,薛呆子往日裡可沒少吹噓。難不成你把人傢……”說到此處叁人相視又是一陣大笑。
寶玉憋紅了臉道:“正是,薛姨媽已將寶钗許給了我……”
倪二笑道:“好啊寶玉,這等大喜的事竟然不告訴我們!”
寶玉忙道:“事情太過匆忙,改日一定補辦!”
柳湘蓮也笑道:“這個自然,定要再狠狠罰你一個東道!”
寶玉急道:“東道什麼的都好說,隻是這回必須要帶上我才是。”
柳湘蓮見拗不過,才勉強答應了,又囑咐了寶玉一番。四人又計議一會兒,方散了各自準備去,不在話下。
寶玉送走了叁人,忙急急地往後頭去。正趕上迎春可卿與湘雲叁人在屋裡。可卿休息了一整日,如今已有了些精神。湘雲又命廚房熬了稀稀的一碗粥與可卿吃過了,姐妹叁人正將各自遭遇說着,見寶玉進來忙都要站起來。
寶玉笑道:“起來乾什麼?卿卿可好些了?”
可卿道:“嗯,比先時精神多了,也吃了碗稀飯。”
湘雲道:“愛哥哥,他們找你什麼事,這麼神神秘秘的鬧了一下午?”
寶玉笑道:“的確是有些事情,隻是不好告訴你們。”
湘雲撅了嘴道:“還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們不成?”
迎春笑道:“爺們的事,咱們何苦操那份心?”
湘雲嘻嘻笑道:“二姐姐,知道你柔順,你也不用這麼句句替愛哥哥說話的,他不說我還能吃了他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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