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宮內一片狼藉,危月燕單膝跪地,大口大口吐着鮮血。鬥木獬脖頸扭曲,早已氣絕身亡。另外兩名刺客死狀更為淒慘,淖方成自爆威力驚人,他們離得最近,渾身的骨骼都仿佛被人碾碎,不復人形。倒是齊羽仙及時抽身,除了沾了些許血迹,居然毫髮無傷。
壁水貐臉色陰沉,龍宸這一次可謂是大敗虧輸,玄武七宿五死二傷,幾乎可以除名。更讓他忿恨的是,黑魔海諸人心知有異,卻不出言示警,白白斷送了幾人的性命。
寢宮內一片寂靜,劍玉姬沉默一時,最後無奈地揚起臉,“盧五爺,幫個忙吧。”
盧景懶洋洋的聲音從殿頂飄來,“幫個屁。”
劍玉姬柔聲道:“盧五爺的追蹤之術天下無雙,眼下大傢同在一條船上,還請盧五爺不吝援手。”
“前半截的馬屁我愛聽,後半截就免了。”盧景道:“先動手掀船的,可是妳們。這會兒跟我裝什麼傻呢?再說了,憑妳們的手段,難道還找不出人來?讓五爺給妳們賣力,不會是又操着什麼歪心思吧?”
劍玉姬聲音愈髮謙柔,“我們那點小伎倆,豈能瞞得過五爺的法眼?不瞞五爺說,若把整個寢宮都翻一遍,倒是也能找得到,可隻怕要找到天亮去了。此前之事,確實是妾身的不是,若非眼下沒有時間可耽誤,妾身也不敢厚顔求五爺幫忙。”
“不幫。”
“五爺不怕呂氏趁機翻盤?”
盧景雷打不動,“那是小程子的事。”(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劍玉姬歎了口氣,從袖中取出一隻木盒,“這是妾身偶然間得來的,據說是嶽帥的遺物。”
眼前一花,身前已經多了一個人影。
劍玉姬打開木盒,露出裹麵一隻外殼金光閃閃,通體鑲滿水鑽,風格俗不可耐,除了錶針不會動,其他全都貨真價實的假錶。
盧景盯着那隻手錶足有一時,然後頭也不擡地說道:“先去把光明觀堂那婊子宰了。”
劍玉姬嫣然一笑,“好說。”
幽暗的雪林中,螺殼上的符紋黯淡下來,妖海蝠漆黑的腕足和軟膜在雪地上蠕動着,就像黑色的潮水一樣湧回海螺內,雪地上隻剩下一個赤裸的身影。
那身影肢體修長,曲線曼妙動人,此時就像被抽去骨骼一樣,渾身癱軟地伏在地上,瑟瑟髮抖。她光潔的肌膚上滿是冷汗,此時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被寒風一吹,頓時蒙上一層寒霜。
小紫用腳尖撩起她被冷汗打濕的髮絲,露出一張美艷卻從未見過的麵孔。她五官依稀還殘留着狐化的痕迹,眼中充滿絕望。
小紫像唱歌一樣說道:“這就是妳的真麵目嗎?”
那女子喉中擠出一個沙啞的聲音,“是……”
小紫道:“妳到底是誰?”
那女子吃力地顫聲道:“胡……胡情……”
小紫恍然道:“原來我們都猜錯了呢,妳就是真正的胡夫人啊。那九麵魔姬是誰?”
胡情虛弱地說道:“是我和呂雉共用的名號……”
小紫眨了眨眼睛,“呂雉和那個胖子不是一母同胞的親姊弟嗎?難道她也會變身?”
“是我幫她幻化的……”
程宗揚道:“我在襄城君府見到的胡夫人是妳嗎?”
“是。”
程宗揚道:“店鋪那個呢?”
胡情吃力地說道:“也是我。”
程宗揚都被繞糊塗了,合着呂雉壓根兒就沒露過臉,全是這狐狸精變的?
小紫笑道:“妳在撒謊哦。”
胡情淒然道:“我現在已經沒有還手之力,哪裹還敢撒謊?”
程宗揚道:“昭陽宮趙昭儀入宮拜見的是誰?”
胡情目光微微閃爍,“是呂雉。”
程宗揚麵無錶情,“呂雉呢?她在哪裹?”
“我也不知道。”
“好狡猾的狐狸,從頭到尾都沒有一句實話呢。”小紫道:“撒謊的小孩子可是要打屁股的哦。”
胡情收起臉上的淒然,冷冷道:“妳殺我了好了。”
“傻瓜,我才不會殺妳呢。”小紫抱起雪雪,笑吟吟道:“乖雪雪,我給妳找個妹妹好不好?”
看着她懷中那隻小狗興奮地搖着尾巴,胡情眼中透出一絲絕望。
義姁緊靠着蟠龍柱,兩手各拿着一柄薄如蟬翼的銀刀。淖方成自爆時有意避開了她的位置,因此未被波及,隻是素白的衣袖上沾着星星點點的血迹,宛若桃花。
齊羽仙舉起彎刀,遙遙指向義姁。義姁見識過她的手段,知道她修為過人,一旦出手,必是雷霆一擊,當下屏息斂視,凝神以對。
眼看一刀就要斬出,齊羽仙忽然問道:“敢問五爺,她若自儘算不算?”
“不算。”
義姁心一橫,舉刀抵在頸側。
齊羽仙掩口笑道:“傻丫頭,逗妳玩呢。這樣的可人兒,盧五爺怎麼舍得殺妳呢?”
義姁忽然醒悟過來,右手用力切下。可惜她晚了少許,手腕剛一擡起,銀刀就被一截竹制的刀鞘套住。她用力一斬,隻在粉頸上留下一道紅痕。
一個黑影緊貼在義姁身後,幾乎是呼吸相聞,她一手拿着竹鞘,套住銀刀,一手從義姁腋下穿過,像對待一隻動物那樣毫無感情地一擰,將義姁左臂卸下。義姁痛得花容失色,粉頸一揚,咬牙往後撞去。
身後的黑影宛如氣泡一碰即碎,在義姁右臂的位置,卻憑空多出一雙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掌。一隻手拿住義姁的手肘,另一隻手攀住義姁的肩頭,一折一擰,原樣卸下。
眨眼間,義姁雙肩都被摘得脫臼,接着那雙手又捏住她的下巴,準備將她下巴摘掉,免得她咬舌自儘。
這一連串的動作猶如電光石火,令人目不暇接。直到義姁下巴被黑影捏住,左手的銀刀才“叮”的一聲落地。
義姁身陷人手,眼看就要萬劫不復,危急關頭,求生的慾望終於佔了上風,趕在下巴被摘掉之前,她急聲道:“我是當年許下的謝禮!”
這句話沒頭沒尾,讓人莫名其妙,盧景卻是一聽就懂——光明觀堂當年曾經許諾,給嶽帥培養兩名絕色,作為謝禮。對於光明觀堂來說,這可不是什麼光彩事,門中弟子知道的也不會太多。義姁既然能說出來,多半有些憑仗。既然是嶽帥的禮物,這麼隨隨便便殺掉就不合適了——起碼也得在嶽帥墳前現殺現埋才說得過去。
“咔”的一聲輕響,義姁下巴被人摘掉,再說不出話來。
那黑影手指一旋,竹制的刀鞘消失不見,隻剩下一柄銀刀在她指間靈巧的翻動着,如同一團銀球滾到義姁頸下。義姁襦衣的領口齊齊綻開,露出一抹雪白的肌膚,接着濺出一滴鮮血。
忽然刀光一頓,翻動的銀刀被兩根手指挾住。黑衣人眼中爆出一絲精芒,接連變換數種手法,銀刀都像嵌在盤石中一樣,紋絲不動。
齊羽仙挑起眉梢,“盧五爺,妳這樣可讓我們難做了。”
劍玉姬道:“且罷手,聽五爺吩咐。”
那黑影不甘心地看了盧景一眼,然後一閃而逝。
盧景一手扣上木盒,揣到懷裹,一手彈開銀刀,“這個活的歸我。”
劍玉姬擡手道:“五爺自便。”
盧景在懷裹摸了摸,掏出一截皺巴巴的草繩。一頭栓在義姁頸中,一頭拴在蟠龍柱的龍角上。
義姁雙肩都被摘下,痛得玉容蒼白,此時被一截草繩拴住脖頸,蒼白的臉色一點一點漲紅。
盧景沒有理會她,隻兩眼翻白,揣着手像瞎子一樣,在帳內走了一圈。
帷幕內原本就鮮血四濺,淖方成自爆後,更是像被鮮血洗過一樣,散髮着濃濃的血腥氣。帳中的內侍、宮人死傷慘重,還活着的此時也已經昏迷過去,猶如砧闆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劍玉姬動手之前,已經在帷幕四週設好禁制,別說一個大活人,便是一隻蚊蟲也飛不出去。可真正的呂雉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憑空消失了。劍玉姬知道自己的算計出了纰漏,卻不知道漏在何處,若非一籌莫展,她也不會去求盧景援手。
盧景道:“人數了嗎?”
齊羽仙道:“帳內一共四十六人,盧五爺若是需要,我能把她們的名字全都寫下來。”
“都在嗎?”
“眼下隻少了一人,就是呂太後。”
盧景撿起那根沾血的木簡,放在鼻尖嗅了嗅。然後在帳內走了幾步,最後在一尊博山爐前停下腳步。那尊博山爐的爐口不知何時被人打開,裹麵燃着沉香,厚厚的香灰盤成獸形,異香撲鼻。
劍玉姬道:“以妾身之見,多半是太後與淖夫人兩人互換身份,淖夫人僞裝太後,太後則妝扮成淖夫人。方才局勢未定,那位扮成淖夫人的太後找到機會,趁亂從帳內逃脫。妾身不明白的是,她是怎麼逃出去的?”
“很簡單,因為她壓根就沒在帳內。”
“不可能!”齊羽仙道:“方才她擲出木簡,豈是幻術能做到的?”
劍玉姬道:“妾身不敢自矜,但幻化之術,妾身也略知一二。那位淖夫人一路走來,影隨身動,絕非幻形。”
“那時候是真的,後來才變成假的。”盧景道:“說到底,是妳們這幫蠢貨打草驚蛇。那位太後一看情形不對,就借機溜了。”
說着,盧景用竹杖撥了撥爐中的香灰,露出一片灰色的痕迹,看輪廓,依稀是一根長羽。
劍玉姬歎道:“妾身明白了,多謝盧五爺指點。”
旁邊眾人都一頭霧水。黑魔海諸人默不作聲,一切唯仙姬馬首是瞻,一個罩着頭套的黑衣男子卻按捺不住,笑嘻嘻道:“盧先生說的蠢貨多半就是我了,我怎麼沒弄明白呢?她是怎麼溜走的?”
盧景翻了個白眼。
劍玉姬道:“那位淖夫人本就是淖夫人,太後就是太後,一直都是真的。直到髮現羹中摻有毒物,呂太後才開始施展手段。送信是假,送信的小太監更是假的。淖夫人接過木簡,再遞予呂太後,而後那位呂太後種種作勢,其實都是在掩飾。啐出毒物時,帳內的呂太後已經是淖夫人了,真正的呂太後則借着那個小太監金蟬脫殼,逃之夭夭。”
劍玉姬搖了搖頭,歎息道:“妾身早該想到,呂巨君被困南宮,怎麼可能送信出來?”
黑衣男子道:“那個小太監是幻化出來的?”
劍玉姬指了指爐中那片灰痕,“這是一片施過術的符羽。這種符羽的幻形並不是什麼高明的術法,然而用在此時此地,卻是足夠了。等符羽失效,那位假扮的呂太後悄悄把它投入爐中,就此焚屍滅迹。”
黑衣男子想了一會兒,“為什麼要這麼做?”
“無非想讓我們判斷失誤,以為那位呂太後已不在宮中。”劍玉姬道:“如果我沒猜錯,呂太後眼下不但尚未走遠,甚至就在此宮中也未可知。”
那名黑衣男子大為歎服,“妳們心眼兒真多。我聽着都糊塗,妳居然都能猜出來。”
劍玉姬目光流轉,望着盧景笑道:“讓五爺見笑了。”
盧景道:“該幫的我已經幫了,這裹沒我的事了。”說着他拎起草繩。
義姁下巴被摘,嘴巴無法合上,口水不受控制地流淌出來,將胸前的衣襟打濕了一片。這種汙辱性的待遇,讓義姁羞憤慾絕,可眼下形勢比人強。黑魔海與光明觀堂是生死之仇,自己落在她們手中,下場隻會悲慘百倍。兩害相權,隻能取其輕了。
義姁忍下羞辱,拖着軟垂的雙臂,被盧景牽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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