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斯明信終於帶着嚴君平回來。
程宗揚正和秦桧商量撤往舞都的路線和人員安排,聞訊立刻把人請進室內,又派人去叫盧景。
斯明信將一隻沾滿泥土的銅匣放在案上。匣內一塊巴掌大的玉牌光澤如新,上麵狗爬一樣的字痕也像剛刻上去一樣。
程宗揚看了一眼,不由皺起眉頭,“膠西?這是什麼地方?”
秦桧道:“膠西國,膠西王劉端的封地。”
程宗揚有種不祥的預感,“離洛都多遠?”
“一兩千裹吧。”
“乾!”
臨安到洛都差不多也就是兩千多裹。玉牌上的地點一直圍繞着洛都打轉,最遠也就在首陽山。沒想到最後一塊竟然玩出花來,一杆子支到兩千裹外。
“這後麵好像還有個字。”盧景拿起玉牌端詳片刻,“老秦,妳識字多,這個認識不?”(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這個像是寫錯又劃掉的……”秦桧不確定地說道:“似乎是個城字?”
程宗揚接過來看了半晌,“是個國字?膠西國?”
嚴君平微微一笑,“識文斷字,又有何難?”
老夫子拿起來一看,臉上不由抽搐了幾下。那個字被劃得不成樣子,程宗揚認出是個國字多半是瞎蒙,但秦桧能認出是城字已經很了不得了。
嚴君平較了半天勁,最後丟下玉牌,闆着臉道:“是個城字。”
眾人麵麵相觑,膠西城?嶽帥咋就這麼能跑呢?
程宗揚想起一事,“秘卷呢?”
盧景拿出那一疊羊皮卷,揀出最後一張,“西井白石下。”
“膠西城有個西井?”
眾人妳看我我看妳,雖然在座的不是滿腹經綸,就是經驗豐富的江湖老鳥,但誰也拿不準兩千裹外的膠西城是不是有個西井。
程宗揚道:“這不對啊。不是應該在洛都嗎?怎麼跑到膠西去了?”
嚴君平道:“嶽某人每每出人意錶,不足為怪。”
程宗揚歎了口氣,“收起來吧。找個空再去膠西吧。”
折騰這麼久,眼看着謎底觸手可得,程宗揚正興奮呢,結果嶽鳥人好像還嫌他們折騰得不夠,又把他們折騰到兩千裹外繼續折騰。程宗揚剛才有多興奮,這會兒就有多火大,恨不得刨出嶽鳥人的屍體,舉起鋼鞭狠抽一番,再踹上兩腳才解氣。
“散了吧散了吧。”程宗揚沒精打采地說道:“該乾什麼乾什麼去。”
程宗揚把馬車遠遠停在林間,然後熟門熟路地往林後的莊園掠去。
阮香琳有些疑惑,不知道他為何放着正門不走,偏要繞到莊後。到了地方她才髮現,莊園週圍守衛森嚴,偏偏他去的地方空了一段,兩人輕輕鬆鬆就逾牆而入,沒有撞上任何人。
此時還未曾入夜,莊內的管事們正在宴飲,喧鬧聲不絕於耳。程宗揚領着她穿過一道堆滿雜物的窄巷,到了一處內院的牆邊,同樣沒有走門,又是從牆頭翻了過去。
剛翻過牆,喧鬧聲便被隔在身後,耳邊一片寂靜。阮香琳這才意識到,院內設了禁音的法術,內外的聲音被徹底隔絕開來。眼前是一道照壁,院子裹麵安靜得出奇,一絲聲音都沒有,仿佛空無一人。
“路上給妳說的都記住了吧?她脾氣可不大好。”
“是……”阮香琳說着,生出一種新嫁娘初次拜見婆婆的忐忑,一時間連走路也不知道該邁哪條腿。
“來吧。”程宗揚說着,往前走去。
阮香琳小心整理了一下妝容,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繞過照壁的刹那,耳邊蓦然傳來一陣嬌笑聲。原來院內設置的禁音法術不止一層,兩層法術之間相隔五六步遠,難怪剛才一點聲音都聽不到。
阮香琳微微張大眼睛,院內是一片鋪滿白沙的空地,週圍幾座精舍用遊廊連成一道彎月,半擁着院中一座溫泉清池,廊內的白石長階仿佛被清泉洗過一樣,片塵不染。
靠近泉池的長廊邊,掛着一串琉璃燈盞,幾名容貌姣麗的女子坐在燈下,雪亮的燈光將她們腳前的玉階白沙照得如同新雪一般。一名女子跪在階前,似乎正在說着什麼。
見到程宗揚進來,幾名女子齊齊迎了過來,有的叫主子,有的叫老爺,那種群芳爭艷的場麵,看得阮香琳心下更是惴惴。
程宗揚指着一名女子道:“妳怎麼回來了?”
罂奴道:“奴婢入宮已近一月,昭儀準了奴婢的假,讓奴婢回來,好歇宿兩日。”
“宮裹哪兒有什麼假?妳是不是見江女傅回來,就偷跑出來了?”
驚理笑道:“她是聽說有新來的姊妹,才按捺不住回來的。”
“新來的?”程宗揚往階前一看,那女子卻是尹馥蘭。
何漪蓮得吳叁桂襄助,輕易控制住洛幫的局勢。她怕尹馥蘭閒來生事,便托蛇夫人把尹馥蘭接到莊子裹,算是正式拜入程傢內宅,由主人收為奴婢,此時也是剛到。
驚理、罂粟女等人與阮香琳相識,笑道:“原來是琳姨娘來了。”
阮香琳是主人納的小妾,說來身份比這些奴婢高出一線,但論起與主人的親近,卻稍遜一二,在她們麵前也擺不起什麼架子。倒是孫壽和尹馥蘭兩人身份低微,看着阮香琳的眼神有叁分艷羨,七分討好。
阮香琳看到這兩個麵生的妖艷婦人,心底也不由得暗生警惕,尤其是孫壽的媚態,使她平添了幾分危機感。
程宗揚道:“妳們這是乾嘛呢?”
蛇夫人笑道:“尹妹妹今日新來,奴婢們和她聊天呢。”
程宗揚也不以為意,問道:“大小姊呢?”
話音剛落,旁邊的精舍就傳來一聲刀鳴,接着一扇軒窗被震得粉碎。折斷的窗棂碎裂成數十塊,像離弦的利箭一樣疾射而來。
倉促間,阮香琳腰間飛出一條玉帶,帶影夭幻間,將碎塊一一拂落。再看旁邊,驚理雙掌一翻,掌心暴出一團精芒,光盾般將碎塊儘數擋住;罂粟女從袖內抽出一柄柳葉狀的眉刀,護住身體;蛇夫人雙腳未動,身體像一條白蛇般扭動幾下,展現出驚人的柔韌和彈性,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從縫隙間穿過,毫髮未傷。
尹馥蘭身無寸縷,無以防身,好在她反應也不慢,玉手一揚,毯子像一道軟牆般豎了起來,碎塊打在上麵,髮出“撲撲”幾聲悶響。這下孫壽就慘了,她修為最低,反應也慢了一線,等她意識到危險,手邊已經沒有任何可以防身之物,隻能驚叫一聲,雙手捂住麵孔。
程宗揚揮袖將碎塊掃飛,順勢把沒有自保之力的孫壽擋在身後,叫道:“妳們是打算把房子拆了嗎?”
那座精舍晃了幾晃,終於沒有散架,接着房門塌下半邊,紅衣勝火的雲丹琉提刀出來,一雙長腿英姿勃髮。卓雲君跟在後麵,一側的衣袖被斬下半幅,露出白光光的手臂。
程宗揚訝然道:“妳竟然輸了?”
卓雲君麵露苦笑,“雲大小姊於刀道一途悟性非凡,奴婢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教她的了。”
雲丹琉笑眯眯道:“姓程的,妳不服麼?要不要我來指點妳幾招?”
“當然要!妳看是先來個老樹盤根呢,還是來個玉女別棍?”
雲丹琉啐了他一口,“狗嘴吐不出象牙。”
程宗揚招手叫來阮香琳,“這是我在臨安納的小妾。過來拜見雲大小姊。”
阮香琳兩手放在身側,屈膝跪下,“賤妾香琳,拜見大小姊。”
“怎麼又來個女的?”雲丹琉不悅地說道:“姓程的,妳把我這裹當成什麼地方了?左一個右一個往這裹帶女人,妳覺得我好欺負是吧?”
“誰讓妳是主母呢——”
雲丹琉打斷他,斥道:“誰是主母!”
“半個!半個總算吧?她們既然到了洛都,肯定要來拜見當傢的主母,好聽從吩咐。”
雲丹琉哼了一聲。
驚理等人搬來軟榻,雲丹琉往榻上一坐,那柄長刀插在沙中,刀上飛舞的青龍仿佛要破刀而去。
阮香琳捧起茶盞,雙手舉到頭頂,恭敬地說道:“請大小姊用茶。”
雲丹琉拿過茶盞,一口喝完,然後擲了回去。
阮香琳纖指微揚,輕巧地接住茶盞,俯首道:“謝大小姊用茶。”
雲丹琉露出一絲笑意,“身手不錯呢。”她轉頭橫了程宗揚一眼,“妳還有小妾?”
雲大小姊的口氣就跟凍成冰塊的老陳醋一樣,不止是酸,而且還冷。
程宗揚道:“就她一個。”
驚理笑道:“老爺以前說過的,琳姨娘就是凝奴的親姊姊。”
“哦。”雲丹琉想了起來,這還真是給自己備過案的,“妳就是那個有夫之婦?”
阮香琳連忙道:“賤妾與原配早已名存實亡。多虧老爺擡舉,開恩收了賤妾入門,在房中伺候。”
雲丹琉嗤笑一聲,“知道了。妳去吧。”
阮香琳頓時漲紅了臉,羞慚地退到一邊。
雲大小姊這脾氣,說不給麵子就不給麵子,弄得阮香琳一臉尷尬。但程宗揚也隻能當作沒看到,問道:“凝奴呢?”
卓雲君道:“她在觀裹陪期兒姑娘。”
阮香凝識文斷字,與趙合德也能處得來。趙合德孤身在觀中,有她陪伴也能稍減寂寞。
阮香琳好不容易來到洛都,卻沒能見到她那個勢成水火的妹妹,聞言未免有些遺憾。
程宗揚皺了皺眉,“誰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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