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揚說是睡覺,但這一晚能睡着才見鬼了。
經過一天的休整,整個南宮的軍隊此時都聚集起來,在宮門內列成陣勢。趙充國、霍去病、呂奉先等骁將悉數披掛上陣,隻等一聲令下,便即出動。
按照約定,留在北宮的單超會帶着人馬,從內打開宮門。金蜜镝將僅剩的騎兵全部集中起來,作為全軍前鋒,等宮門開啟,第一時間就衝進宮內。
為了避免與駐紮在禦街上的涼州軍衝突,金蜜镝沒有選擇距離最近,單超等人動手也最方便的朱雀門,而是選擇了東邊的蒼龍門。
亥時一刻,坐騎四蹄都用布帛包裹的騎兵當先開拔,緊接着是橫咬着箭矢的步兵,動靜太大的戰車,包括作響的鐵甲,都被全部棄用。
戰況出乎意料的順利,那幫由傢奴組成的烏合之眾根本沒有像樣的組織,他們以為緊鎖城門就能高枕無憂,根本沒想過會有內應。
當睡夢中的守衛被蒼龍門開啟的“辄辄”聲驚醒,一個背着五把刀的壯悍騎手已經如風馳入,接着手起刀落,以令人眩目的速度收割人命。緊跟其後的是一名手持雙矛的騎手,他雙矛左挑右刺,每次出手,都一擊斃命。再後麵是一名拿着方天畫戟,頭戴金冠的少年,長相漂亮得就像個湊數的纨绔。
結果試圖來捏軟柿子的劉建軍都紛紛錶示自己眼睛長在屁股上了,硬沒看出來這個纨绔才是最狠的。不但把門洞裹一掃而空,還追着逃跑的守軍衝上城梯,一柄方天畫戟殺得人頭滾滾,直到身週丈許沒有半個活物,才縱馬從丈許高的石階上一躍而下。那匹赤紅的戰馬連個趔趄都沒打,就四蹄如飛地追上前麵兩人。
當後方的步卒潮水般湧至,徹底控制住蒼龍門,騎兵的叁名前鋒已經殺到雲龍門內的延休殿。
當魏疾從永巷匆匆趕來,叁名魔神的殺星已經闖入永安宮。(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魏疾心急如焚,一把搶過隨從扛着的大刀,橫刀躍馬往叁人衝去。魏疾死命催動坐騎,但不知道是不是那柄大刀太重,有所拖累,戰馬奔出數十步後,速度越來越慢。
叁人風卷殘雲般將第一波守軍屠戮一空,由於速度太快,那些由江都王邸護衛充任的守軍甚至沒有來得及逃跑,就死了個乾淨。
第二波明顯汲取了前輩的教訓,有一半人衝上來阻擋的時候,都選擇了腳尖向後,可惜他們還是沒能跑過戰馬,區別是死得範圍更大了一點。
第叁波守軍已經不用衝鋒了,因為敵人已經殺到臺階下方。他們在階陛中部和下部的位置列成兩重叁層的防線,執盾的執盾,執戟的執戟,其餘手忙腳亂地菈開弩弓,裝上箭矢。
五把刀棄馬衝上臺階,揮舞着兩柄足以開山的砍刀往盾牆劈來。另一名手持雙矛的騎手騰身而起,踏在漢白玉制成的雕欄上。但最先衝上來的,是原本位置在最後方的少年,他直接策馬奔上臺階,方天畫戟劃過一道銀弧,將一排盾牆砸得四處紛飛。
魏疾坐騎早已停住,整個人就像僵在馬上一樣。這叁個人他全認識,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他們出手,但現在他赫然髮現,自己離他們太近了!跟以前處於安全範圍之內作為旁觀者的感覺完全不同!
等那名少年闖過第二道防線,魏疾毫不猶豫撥轉馬頭,對着手下喝道:“隨我保護聖上!”說着丟下大刀,策馬狂奔。
“哈哈哈哈!”頭頂忽然傳來一陣狂笑,“妳們上當了!”
永安宮前高聳入雲的阙樓上燃起巨大的燈燭,劉建拍着欄杆放聲大笑,“傻瓜!朕看着妳們來送死啊!”
渾身浴血的叁人一起仰首,望向阙樓高處。與此同時,燒成一片灰燼的武庫內,開出一隊軍士。華雄將大刀舉過頭頂,用力揮了一個圈子,聲如雷霆的大喝道:“涼州軍!必勝!”
“必勝!必勝!”
軍士齊聲應合,猶如一柄由頂尖刺客揮出的快刀,斬向蒼龍門。
截擊金蜜镝大軍後路的隻有千餘涼州軍,另一支涼州軍則撲向南宮白虎門。按照秦桧保存實力的布置,董宣的兩千隸徒沒有參加進攻,而是留在南宮作為守軍。結果兩千隸徒,被牛輔率領的千餘涼州軍一擊而潰。
與此同時,第叁支涼州軍出現在南宮玄武門外。傳言奉天子之诏從太學趕往尚裹冠,討伐霍子孟的董卓現身陣中,早已準備停當的涼州軍用六輛戰車載着攻城重木,一舉破開玄武門,直逼建德殿。
“想殺我!做夢去吧!”劉建瘋狂地大叫道:“朕早已命人用磚石把阙樓全都堵住封死!妳們想殺我!朕在阙樓裹備好了一個月的食水!十萬支箭矢!兩百名死士!還有叁個要錢不要命的傭兵團!有本事妳們來打一個月!看看妳們自己吧!傻瓜們!妳們連一個時辰都撐不住!哈哈!”
隸徒的潰敗早已驚動了程宗揚,等他趕到宮門處,從玄武門破門而入的涼州軍已經攻下建德殿。郭解一手抱着定陶王,一手拖着阮香凝,掠入長秋宮。王孟提劍斷後。
“會之呢!”
王孟叫道:“他與老吳混入軍中,說要刺殺劉建!”
程宗揚心下一片冰涼。永安宮外那處阙樓亮得跟燈塔一樣,在長秋宮都能看見。雖然不知道髮生了什麼事,但肯定出了意外,要不然涼州軍不會出現得這麼要命。他們一隊截擊金蜜镝,另外兩隊分別進攻南宮白虎門和玄武門,顯然早有預謀,目標直指長秋宮。雲丹琉揪住一名驚惶奔逃的隸徒,“董宣呢?”
“不……不知道……”
雲丹琉一腳把他踢開。
“妳們快走!”程宗揚道:“先去昭陽宮,甩開追兵!然後去上津門,找到何漪蓮,立即乘船走!”
雲丹琉道:“傢裹的人呢?”
阮香琳、卓雲君、驚理、程鄭……全都在通商裹,她們乘船離開,等於斷了這些人的退路。
“去上清觀!然後設法分頭離開。妳們別管了,先把定陶王帶走再說!”
“妳呢!”
“我去殺個人!”
呂雉無論如何不能落到董卓手裹。說來諷刺,當初她一心求死,對眾人譏諷連連,自己也忍住沒有殺她。好不容易她情緒崩潰,變得一心求活,自己卻又不得不殺了她。
“怕是走不了了。”一名文士出現在對麵的宣德門下。他像是一名剛剛問學歸來的士子,腰間掛着一柄生鏽的錯刀,手裹還握着一冊簡牍。
程宗揚停下腳步,“妳是誰?”
“敝姓賈。草字文和。”
程宗揚連眼色都不敢施,隻擺出凜然的神態,橫身擋在宮門處,一邊心裹暗暗祈禱,郭大俠千萬別那麼仗義,趕緊帶着定陶王走,有多遠走多遠。他一走,自己也好撒腿就跑。
可惜身後的郭解、王孟、雲大妞一個比一個講義氣,程宗揚大義凜然的姿態一擺出來,他們都齊刷刷站住,大有同生共死的覺悟。隻有手無縛雞之力的阮香凝躲在了後麵。
程宗揚內心是崩潰的,還得拚命拖延時間,盼着他們能早點省悟。
“賈先生是……劉建的人?”
“破虜將軍幕下謀士。”
“這些,”程宗揚劃了一個大圈,“都是妳的主意?”
賈文和謙遜地說道:“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伎倆。”
“我不明白,妳為什麼逮住我們死磕呢?不管是趙皇後,還是定陶王,有得罪過妳嗎?”
“並無私仇。”賈文和道:“隻是為了天下蒼生,不得不如此耳。”
“哈哈,他們孤兒寡母,怎麼就對不起天下蒼生了?”
“他們若是執掌漢國,霍子孟之輩再無約束。漢國如今已經泥足深陷,放任霍子孟之輩,隻會拖累整個漢國陷入沒頂之災。”
“那妳應該去殺霍子孟啊。”
“殺霍子孟可沒有殺孤兒寡母容易。”賈文和道:“不是嗎?”
太是了,怎麼不是呢?妳讓董卓來殺趙飛燕和定陶王,簡直是一刀一個小朋友的節奏。去殺霍子孟,就像兩個壯漢揮刀對砍,不一定死的是誰呢。
“劉建是個什麼東西,妳難道不知道?”
“知道。等殺了定陶王,我就一盃毒酒送劉建歸天。”
“董卓要篡位?”
“那下一盃毒酒我會親手遞給董將軍。”賈文和灑然笑道:“妳們也太小看董將軍的忠義了。平定亂局之後,董將軍會恭迎清河王即位。”
“妳是劉蒜的人?”
賈文和道:“大概過幾天才是吧。我跟他不是很熟。”
程宗揚油然生出一種古怪的感覺,自己跟他對話,感覺就像是和蔡敬仲那種妖物對話一樣,智商不是一個層麵的,聊不下去啊。
“妳們到底圖什麼呢?”
“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
程宗揚咬住齒尖,露出一個不屑的獰笑,“又是明君賢臣那一套!”
“下次再聊吧。”賈文和微微一笑,“謝謝妳幫我拖延時間。”
一名胖子大步從門內出來,他圓滾滾的身上裹着一件皮甲,分外滑稽,但手裹握的狼牙棒寒光四射,讓人一點都笑不出來。
“賈先生果然神機妙算。”龐白鹄獰笑道:“聖上退守阙樓,金蜜镝帶的逆賊雖多,半點都不管用。”
“我已經說了一會兒廢話了。妳不用再說,直接殺吧!”
雲丹琉叫道:“他剛才說了,要毒死劉建!”
“哎喲!”龐白鹄道:“英雄所見略同啊!劉建那蠢貨,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要不我們一起給他下毒,看誰先毒死他?”
“妳們都是一群瘋子!”
“不瘋魔不成活啊。”龐白鹄道:“錢難掙,屎難吃。那可不得瘋嗎?長腿妞,來,爺給妳瘋一個……”
龐白鹄上來就要拽雲丹琉,程宗揚刀鋒一抖,指向他的脈門。龐白鹄獰笑着抓向他的刀鋒。錯身之際,程宗揚才看到他手上有一層微光,似乎是一隻極薄的手套,看他的出手,很可能不懼刀劍。
程宗揚正猶豫要不要讓雲丹琉出手,給他一個難忘的教訓,眼前忽然一花,一個並不怎麼高大的身影跨向前去,一把揪住龐白鹄的皮甲,像丟皮球一樣,把他扔了出去。
郭解一手抱着定陶王,“有我,妳們動不了他。”
“郭解?”
身着布衣,懷抱諸侯王,卻能不卑不亢,分庭抗禮,世間也隻有這位郭解郭大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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