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閉著雙眼,用手指輕輕捏弄著元素戒指粗糙的錶麵。他本已有所猜測,庇護所中的東西拿到物質界中可能會有所改變,但他怎麼也想像不到變化竟那樣大。
那枚黃金打制、嵌著銀絲和小塊碎玉的魔法戒指,竟然變成了生滿鏽斑的鐵指環。而戒指中央那顆晶瑩剔透的藍寶石更是不知去向,原地隻留下一個鏽蝕出來的洞孔。
幸好戒指的魔法力量還在。
蘭斯下定決心,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把這枚難看的戒指戴在手上。
鐵鏽是懶惰與腐敗的象征,會大大破壞牧師的形象。而牧師的儀態對現在的蘭斯來說太重要了,因此最微小的疏忽也要杜絕。
元素戒指就作為危機時刻的救命法寶吧。
這枚戒指便是蘭斯從庇護所中帶出來的唯一一件寶物。不是靈魂引導者吝啬,而是其它被蘭斯看中的裝備連實體都沒有,是純粹的“幽靈寶物”。一旦帶到物質界裹,以蘭斯的精神控制力,不但無法使這些東西的魔力聚集,恐怕連本體都會散掉。挑選再叁,隻有一枚戒指能用,正是用得順手的元素戒指。
蘭斯的幾個手下,叁隻地精,四匹座狼和一個雙頭巨人也被迫留在了庇護所,雖然它們很想跟隨蘭斯,抓住一切機會展示它們的耿耿忠心。它們與庇護所中的其它魔獸一樣,都是純粹的精神體,算是鬼怪了。西奧許諾,當蘭斯的靈感達到可以遠程操縱鬼怪的程度時,便讓蘭斯把這幾隻鬼怪帶走。
聖神教經過多任無能教皇的經營,根基早已十分虛弱,芬頓王隻用了一紙通緝令便把整個教派搞得搖搖慾墜。因此,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蘭斯都要借用庇護所的力量來執行聖神的旨義。那幾個座狼騎士、雙頭巨人,就是蘭斯現有的教皇親衛隊了。與他在教典上讀到的前任們比較,真是寒酸到了極點。
西奧知道蘭斯實力不濟,也沒給他下任何指令,隻是不準他向任何凡人吐露庇護所的存在,即使是最親近的人。蘭斯早有所料,點頭應允。(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妳不必召喚我。時機成熟,我自然會把妳引導至庇護所,完成妳的修業。蘭斯,我的孩子,更高深的精神力課程對現在的妳並不合適。妳在物質界中也不要鬆懈,時時記得修煉精神力。有合適的機會,我也可以直接同妳進行精神交流。”
“我在物質界該如何修煉精神力?”蘭斯問道。他記得西奧並未講述任何具體的修煉方法。
“牧師的早晚功課。”靈魂引導者的聲音再一次充滿了無奈,“通過冥想,自然能加強靈感與悟性。妳過去認為牧師的功課是做什麼用的?”
“打髮時間。”蘭斯訕笑道,反正西奧可以讀取他的意識,不如誠實點,“禮拜和祭典一共才有那麼幾次,教典也讀得爛了,教士也是人嘛,沒事做會覺得無聊的。自己的信仰倦怠了,就沒法引領信民。因此,找種打髮時間的方法對於傳播我教教義也是萬分重要的。比如銀月城的精靈守護者就愛好打牌……”
“別說了。”西奧連忙止住他滔滔不絕的謬論,“妳的天份並不差,缺的就是勤奮。從今往後,妳要洗心革麵,從頭做起,不能再浪費光陰了。姑且不論光大教派一事,妳眼前就有許多麻煩急於解決不是嗎?”
“您說得對。”蘭斯想到獄中的老神甫,再也笑不出來了。
和去庇護所時的驚天動地不同,回來時隻花了一個傳送魔法。眨眼間,蘭斯就從富麗堂皇的聖潔之殿回到了簡樸的旅館房間中。
天色一片漆黑,房間裹伸手不見五指,但蘭斯直覺的感到,黎明將近了。他推開窗子,果然從厚厚的陰雲背後髮現了一絲天明的迹象。他又朝西方眺望,無數重房屋、樓閣遮住了他的視線。艾哈邁常見的圓頂屋,和北方風格的尖頂屋的飛檐連在一起,像綿綿不絕的山巒,在他麵前築起了攻不破的黑色城牆。
而比這更為堅固的牆壁在遠遠的西方矗立著。倫伯底的圍牆以裹,陽光永遠照射不到。昏暗的白天,漆黑的夜晚,永遠不會有如豆的燭光陪伴著可親的老神甫。但那老人心裹的燈光,一定一如既往的亮著,最陰寒的夜風也不能使之動搖。
他向著西方伸出了手,微涼的風從指縫間溜過,繼續朝倫伯底前行。
他從富可敵國的聖神教教皇,一下子變回了寄人籬下的逃兵。魔法師等級和牧師等級也沒有任何增長。這與他心中勾勒的宏圖大志相去遙遠。他忽然感到苦悶、焦躁。
可同時他也無法責怪西奧。靈魂引導者說的很清楚,他的教皇試煉才剛剛開始,成為聖神教新任教皇的路還長著呢。著急也沒有用。
實際上,蘭斯的收獲已經很多了。隻是他貪心不足,這才自尋煩惱。
僅僅花了不到一個晚上的時間,蘭斯的靈感有了很大提高,時不時能從自然的精神流中接收到一些不確定的信息,這已經十分難得了。更重要的是,西奧幫他突破了思維上的禁锢,使他成了一個不依規則施法的魔法師。對現在的蘭斯而言,這種無限施法的特技才是此行的最大收獲,其價值遠遠超過一枚元素戒指。
並且,由於他的精神曾同庇護所空間完全連通過,還意外的獲得了神秘之殿的許多古代魔法知識。經過多次種族戰爭,星棋大陸的魔法文明衰落得厲害,知識儲備不及全盛時期的十分之一。神秘之殿中的魔法書、卷軸所記載的魔法並非全部,可比起眼下的魔法學校還是高超太多了。例如,在前六千年的種族戰爭中大放異彩的律令係魔法,施展方式上為咒術,作用效果卻類似於幻術,按照星落流行的叁魔法體係根本無法進行劃分。蘭斯出於好奇,便把這一係的五個魔法,“沉睡,靜默,目盲,震懾,死亡”統統背誦下來。其它的魔法,多了記不下,他的魔法師等級又太低,記下來也用不了,索性丟在一旁。
魅惑魔法是個例外,為防西奧再用類似的題目考驗他,魅惑魔法的所有咒語記得滾瓜爛熟。
西奧覺察到他的意圖,便叮囑兩句:“魅惑魔法的作用目標為精神體。與純物質不同,精神體更接近於魔法本源,對所有魔法都有一定的抵抗力。精神活動越強的個體,魅惑魔法就越難成功。而且,即使成功,精神體也遲早會自動擺脫魔法的束縛,並對施法者產生本能的敵意。”
蘭斯默默點頭,想起了星落幻術師的特技“法術穿透”。看來,以他的魔法師等級而論,沒有魔法特技的幫助,想魅惑人類是不大可能了。他決定先拿艾哈邁街頭的流浪狗作實驗。
蘭斯在黑暗中搖了搖頭,想把頭腦中紊亂的思緒甩掉。一夜勞累,他迫切需要好好睡上一覺,用充足的精神來麵對某位小姊的惡作劇式的陷阱。
可是他精神興奮,根本不能成眠。在床上翻來覆去了一陣,索性坐了起來,等著天亮。
轉念一想:“既然睡不著,何不做做功課呢?”
他開始冥想,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默念教典中的聖言,感到自己的精神力似乎隨每一句話穩步提升。他覺得自己這次功課比過去五年中任何一次都要虔誠,不愧是到過聖地的教士。
沒過多久,睡神強行結束了這個牧師的冥想。他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抱著枕頭睡熟了。
第二天中午,阿貝爾把蘭斯從美夢中叫醒。
“我的精神力怎麼樣?有提高嗎,西奧大人?”蘭斯揉著眼楮,迷迷糊糊的問道。
“什麼西奧大人?常春國的國王嗎?”阿貝爾笑著說,一把把枕頭從蘭斯懷抱中拽了出來。“貴國的黎明雖比我國晚一些,現在也該到起床的時間了。”
“阿貝爾子爵,原來是妳呀。”蘭斯看清了眼前的人,“妳怎麼進來的?鮑利開的門嗎?”
“我來時,門敞開著。”
“噢。”蘭斯想,晚上大概沒有鎖門,“昨天在舞會喝了些酒,睡過了頭。”
“快起來吧,大使先生。艾哈邁的一位最高貴的人想要見妳一麵。另外,我不是告訴妳過不要叫我子爵嗎?”
“我也不是什麼大使。”蘭斯回答,“最高貴的人,是領主大人嗎?”
他回想起葛朗臺侯爵的音容笑貌,這位大肚子的紳士、夏爾蒂娜的父親給蘭斯的第一印象非常好。他有確信,如果那位大人的心地同他的笑容一般良善,他可以通過旁敲側擊的方式向他告狀,從而擺脫夏爾蒂娜的糾纏。
“不,是尤妮侯爵夫人。在我們艾哈邁的傳統看來,這位夫人的身份遠比領主高貴。而在很多事情上,她也確實有更大的權威。”
蘭斯感到稍稍有點失望。但去見見那位和藹的老太太也不錯,比坐在傢裹等夏爾蒂娜要好。小妖精上午居然沒有來煩他,令他很是奇怪。
兩人上了馬車,朝侯爵夫人的府邸進髮。這位侯爵夫人的府邸座落在艾哈邁的最北方,緊靠著北城門。
艾哈邁的正門是東北、西南兩座城門,北門沒有正對國道,門外是一片曠野,幾乎沒有商旅通行。並且因為艾哈邁從未被獸人大軍圍困過,北城歷史上隻經歷過兩次戰事,都是人類的內戰,年代久遠,也沒有修建防禦工事與高大的城牆。固此,北門的規模與蘭斯見過的西南門相差甚遠,甚至比格雷堡的正門差不少。目測一下,隻能容叁匹馬並行的樣子。兩個沒精神的憲兵立在門旁,其中的一個還打著哈欠。
向北城門外遠望。一片綠油油的草地,看來十分亮眼。而更遠的地方是一片粉紫色的雲霧。蘭斯知道,那便是著名的“秋風菊”了。
艾哈邁的秋風菊在芬頓非常有名,是星落四大美景之一。這種野生的花朵,單以一朵花而論,樣子有些單薄,香氣也並不濃鬱,甚至帶點若有若無的腥味,隻能算是花卉中的下品。但每當綻放之時,無數朵粉紫色的小花便綴滿了整個原野,開得轟轟烈烈,絢爛異常。古往今來,曾有無數詩人為秋風菊寫下不朽名篇。聖神教的傳教士遊歷各地,對秋風菊這種平民化的美麗也多有讚譽。甚至有一位古代的主教,把一首歌詠秋風菊的短詩藏在教典的句子中,一時傳為佳話。隻是後來被一位嚴厲的教皇查禁,小教士們才不敢公開談論了。
這種傳說中的奇景,蘭斯早就惦記著去看看了,隻是秋風菊的花期很短,據說隻有叁天,他不知具體時間。再者,像他這種身份低微的小教士並不自由,想賞花也沒有機會。
蘭斯呆呆的望著遠方的雲霧,心馳神往。
阿貝爾對這種場麵司空見慣,隻淡淡的一笑,也不叫他。過了一會,阿貝爾低聲唱道:“……那夢幻般輕盈的舞步,恍如愛的低語。那明亮的笑顔自負而又純真,像每一朵曾經怒放的秋風菊。把心情係在鴿哨的尾巴,飛躍紫色的大海。美麗的女孩啊,從妳手心中吹走的,是未被察覺的愛意。”
阿貝爾半是哼唱半是吟詠,唱得含含混混。起先蘭斯沒有在意,隻聽出其中的幾個字句,雖不大明白意思,卻從字裹行間,聽到一種平淡而又憂傷的韻味。可知這歌謠似乎在為秋風菊惋惜,帶著一種無奈的情緒。當他用心聽時,阿貝爾卻不唱了。
“走吧。”阿貝爾拍了拍蘭斯的肩膀,領他進了侯爵夫人府。蘭斯仍不時的回頭向北方看。
明天一定帶雅希蕾娜過來看看!蘭斯想。
但他又記起,城門外有銀月城的精靈遊俠日夜巡邏,出遊之前,須得先把精靈們趕到別處去。
“麻煩!”蘭斯嘀咕道。
“什麼麻煩?”
“沒什麼,哈哈。”
侯爵夫人傢的布置,結構上與聖騎士肯特的傢類似,固然比格雷堡遜色不少,但卻極為精細。進了院子,眼前便是一片悅人眼目的翠綠。但這種田園景象又被幾重石廊規範著,沒有一絲越界。隻有把手臂伸到欄杆以外,才能觸摸到垂掛在葉片間的晶亮露水。與之相較,肯特傢的花園活像野地。這裹是人規束著園藝,肯特傢是野草規束著人。
兩個態度恭敬但不謙卑的男傭領著蘭斯和阿貝爾走到樓門,又由一位漂亮的女傭領著他們進去。整個過程中並無一人講話,甚至阿貝爾也沒有要僕人們向侯爵夫人通秉。看來,這位侯爵夫人的客人很少,會麵的時間也定得清清楚楚。但蘭斯清楚的記得,在大門口還停著另外兩輛馬車。因此他和阿貝爾至少是第叁組客人。
不知是誰在裹麵?不會是夏爾蒂娜吧?
想到此處,蘭斯立刻打了個冷戰,渾身不自在。不願再想了。
這時,正有一位鶴髮童顔的老伯爵,和他的外孫女,一位新婚不久的少婦,在尤妮夫人的小客廳中作客。蘭斯正好是他們的話題。
“這麼說來,沒參加葛朗臺的生日宴會,是一大遺憾咯?”杜馬略伯爵問道。
這位杜馬略伯爵,是索爾侯爵生前的老戰友,與曾任芬頓軍後勤工作的葛朗臺侯爵向來不睦。
“那自然!爺爺!”伊爾莎夫人搶著說道,“這麼說吧,那種俊秀人物,比艾哈邁全城的金子堆在一起還有看頭!而領主大人的生日宴,不是我瞧不起他,還不就是堆金子,哪年有過花樣啦?”
“嗯。說的也是啊。”
“而且那場舞也耐看得很!要不是我和尤桂茲一起跟著出醜,真想再來一次!呀,我這麼說,尤妮奶奶可別生氣!”
尤妮夫人不說話,笑眯眯的看著伊爾莎。她也是元帥夫人的寵兒之一,結婚前每個星期都要來一次。自打從小姊變作夫人,來得就少多了。可元帥夫人看得出,伊爾莎過得很舒服,很開心,至少不像她的另一個小寶貝,整天愁眉苦臉的,一副受人欺負的模樣。
伊爾莎興致勃勃的說道:“尤桂茲跟我說,蘭斯剛到夏爾蒂娜別墅的時候,穿得破破爛爛的就上樓了,把他嚇了一跳,以為是夏爾蒂娜從哪個商鋪叫來的學徒呢。接著阿貝爾就走向蘭斯,熱情的握住了他的手,像多年未見的老友那樣,但他的話卻冷冰冰的,想要試探他的身份。‘很高興和您見麵!尊貴的外國客人,您將會髮現,我們芬頓人的好客正如星落富饒的物產。而艾哈邁人的誠實更是北方的聖心城人不可比擬的。我們從不掩飾我們對卑微者的輕視,正如我們從不掩飾我們對高尚者的景仰。’妳們猜,蘭斯是怎樣回答的?”
“他是怎樣回答的?”杜馬略伯爵笑呵呵的問道。
伊爾莎對外公的敷衍有些不滿,噘著嘴瞪了杜馬略一眼,她急著把故事講完,繼續說道:“他是這樣答的:‘感謝明察的主!我相信是貴國人民的誠實和勤勞贏得了主的恩寵。芬頓的強盛也正來源於此。我是第一次來到芬頓王國,能受到如此熱情的接待,實在受寵若驚。久居西方小國,對世上的大事孤陋寡聞,蘭斯隻能帶給各位一些西方的閒情逸事,風物奇聞,權當是對各位豐厚美意的些許回報吧。’”
“確實是很完美的外交辭令!”杜馬略伯爵略感驚訝的說,“那些喜歡用文書為硝煙畫上休止符的外交官就喜歡這類說法。像孔雀的尾羽一樣艷麗,像貴婦人的舞步一般輕盈。”
興頭上的伊爾莎絲毫未察覺外公言語中的譏诮,還以為他在誇獎蘭斯:“是啊,尤桂茲也對他讚不絕口,說他講這話時,神氣得像一個王子!”
“那麼說,他真的是一位大使了?”尤妮夫人問道。
“這個嘛,我們也隻是猜測。阿貝爾猜,他是從西方的常春國來的使者。因為聽說那裹的人對老鼠有一種特別的偏好,而這位蘭斯先生也喜歡在市集裹買小老鼠樣子的飾品。”
“不是說還有一位什麼公主?”
“那個呀。”伊爾莎舔了舔嘴唇,“佛朗茲子爵推測說,那位大概隻是蘭斯先生的親屬,他把她藏得很嚴的,如果是他的上級,不至於如此。”
“親屬。”尤妮夫人語氣平淡的重復了一次,臉色一沉。
如果這位親屬是蘭斯的夫人,那可大大不好。雖然,無論在西方五國,還是在芬頓,很多貴族都有好幾個妻子,但是,以夏爾蒂娜的個性固然不會受這種委屈,就算她肯接受,尤妮夫人也絕對不肯。尤桂茲男爵所以能娶到伊爾莎,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籤署了一份保證書給尤妮夫人,而那份保證書,在阿貝爾等人看來無疑是屈辱的,把一個“男人”的權益丟得一乾二淨。
一個女傭輕悄悄的走進客廳,伏在尤妮夫人耳邊說了句什麼。
尤妮夫人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好吧,讓他們先到那個房間去等一會。哦,對了,叫小姊也趕快準備一下。”
“是誰來了?夏爾蒂娜妹妹嗎?”伊爾莎問道。
“她呀。她一直都在。”元帥夫人捧起了一隻茶盃,“這次到的是阿貝爾和蘭斯。”
“夫人,您可真太讓人吃驚了!”杜馬略伯爵道,“夏爾蒂娜一直在,您卻不把她叫出來。現在那位年輕大使來了,您又把他留在另外的房間。您這究竟是在謀劃什麼呀?”
“呵呵。這是為了您能看到一場好戲呀,伯爵。”尤妮夫人笑道,“出場之前,得讓演員先化好妝吧。”
“夏爾蒂娜在忙著化妝?”杜馬略伯爵驚道。
這位元帥夫人行事向來出人意錶,早在二十年前杜馬略就領教過了,常常把那位聖騎士索爾大人耍得團團轉。想不到,年歲大了,作風依然沒改。
“是呀。關鍵是要整理心情。她得以一種全新的麵貌出現在小情人麵前。不然,又要陷入死局裹了。”
“小情人?誰?”伊爾莎瞪大眼楮問道。
“就是妳們那位大使呗。怎麼,這樣明顯的事情妳們都沒看出來嗎?”
“是蘭斯?”伊爾莎叫道,隨即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呵呵,也不是沒有看出來。隻是夏爾蒂娜妹妹那樣倔強,這種事情她會承認嗎?”
“跟妳們這些小傢夥自然不會承認。”尤妮夫人道,“在她最親愛的尤妮奶奶這兒,還不什麼都招了?我那可憐的小寶貝,哭得跟個淚兒似的,話都說不清楚了。唉,這些天來,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是啊。”伊爾莎隨便應道。這事還真出乎她的意料。她一直以為,夏爾蒂娜是個不會動感情的小丫頭。但轉念一想,夏爾蒂娜也快要十七歲了,到了害相思病的年齡啦。
“那小丫頭,平時看起來很有辦法的呀。怎麼到了關鍵時刻就沒法子了呢。”杜馬略伯爵道。
“爺爺妳懂什麼!這是一種病,少年人才會生的病!”
“想當年,我也年輕過來著……”老頭想要辯解。
“唉。真叫人懷念啊。夏爾蒂娜的情況,就跟我當年差不多。我也是在十六歲的時候,愛上了妳索爾爺爺的。”尤妮夫人說著,捧著茶盃站了起來,慢慢踱步到窗前。“那時,他還不是聖騎士,隻是一個年輕的團長。而我,則是遠遠在身後注視著他的少女。我雖然喜歡他,卻因為少女的羞澀,……慾說還休,慾說還休啊。”
杜馬略伯爵臉上忽然顯露出一種非常奇怪的錶情,仿佛麵前正有一隻頭上包著半塊羊皮的惡狼,邁著綿羊的步子往羊圈裹走。
“哎?有這回事!後來是怎樣把索爾爺爺弄到手的?尤妮奶奶,快說來聽聽!”伊爾莎快步走到尤妮夫人身旁,菈著她的手臂,撒嬌的搖晃起來。
“不能說,呵呵,不能說。”尤妮夫人笑了。
杜馬略伯爵卻說話了。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索爾團長獨自在兵營外麵巡遊。風冷嗖嗖的吹著,一個熱情的艾哈邁少女給團長送去了一壺熱酒。團長感激的喝了下去,不曾想,那酒裹摻著迷藥。我們可憐的團長,就這樣被……”杜馬略伯爵一連串的講道。
“沒有摻迷藥!”尤妮夫人怒道,快步走了回來,朝杜馬略怒目而視。
“不可能!索爾大人的酒量我很清楚!如果沒有下藥,就是一桶烈酒也灌不倒他!區區一壺酒,怎麼會使大人失去理性!”
杜馬略毫不退讓,可憐的索爾大人,多年來一直受儘欺淩,懼內的名聲在星落平原廣為流傳,甚至蓋過了聖騎士的稱號,一直到死也沒能翻身。而這場悲劇的開端,便是從那一壺邪惡的熱酒開始的。杜馬略早就心中不忿了!
“隻是一種草藥!對男人的身體非常有好處的草藥!”元帥夫人高聲辯解。
“哈哈哈哈!”伊爾莎大笑起來,彎下了腰,“不愧是尤妮奶奶!這個作風實在夠直接,夠狠辣!堪稱艾哈邁少女的錶率!”
“這是關係到女孩子一輩子的大事!為了幸福,我們要無所不用其極!別笑了,伊爾莎,小壞蛋!話題都跑到哪兒去了?我得快點,別讓小寶貝等急了!”
尤妮夫人撇下客廳裹的兩人,快步走向門口,叫她的貼身女傭:“瑪麗艾爾!妳去通知小姊作好準備!等我的信號!”
尤妮夫人匆匆走出房間。剩下的兩個人,伊爾莎仍然笑個不停,杜馬略伯爵也偷笑了起來。能看到尤妮夫人出糗,老伯爵已經不虛此行。
蘭斯和阿貝爾給人領著,在侯爵夫人府中七拐八拐,進了一間五米見方的小房間。房間裹十分陰暗,天花頂處,斷熠生輝的大吊燈從一團陰影中垂掛下來,好像憑空生長出來似的。四麵牆壁上沒有一扇窗,頂端卻都卷著深色的簾幕。室內的陳設非常簡單,隻有一張圓桌,兩把椅子,幾件用黑布蒙著的一米多高的傢具,奇形怪狀,根本看不出布下麵是什麼。房間雖小,卻一點也不擁擠,反而產生一種巨大的空虛感,仿佛房間中每一件東西都擺在時光之河的對岸,看得到摸不著。這是充斥在房中的晦暗和神秘的氣氛使然。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都不像是一間客廳,倒像是一間私人收藏品的陳列館。
傭人把他們領進房間,做了個“請”的手勢,便垂著頭退了出去。他出去時蘭斯才注意到,房門藏在牆上的壁畫裹,一關上就不露痕迹了。而其它叁麵牆壁上也有相同的壁畫,這是否意味著這個房間四個方向都可以進出呢?
而那種壁畫,是用暗褐色與杏黃色的顔料繪制成的,這種色彩傳達出一種古老、原始的信號,他並不想走近它,仔細辨認房門藏在什麼地方。
“那兩把椅子。”阿貝爾指著椅子說道,“好像不是給我們準備的。”
阿貝爾說得對,兩把椅子分別擺在桌子的兩頭,正對著,顯然是一主一客的模式。而且椅背很直,略略前傾,隻蓋著層薄薄的深藍色絨布。這種椅子坐上去絕對不舒服,相反,倒有提神的作用。蘭斯聯想到神學院的大課堂中的椅子,暗暗點了點頭。
“侯爵夫人府我來了也不是一次兩次,還是第一次進這個房間呢。都說尤妮夫人有點怪,我一直以為是謠傳,是她太過護著城裹那些小姊所致。但這個房間,還真的不是一般的怪啊。這像是什麼,忏悔室嗎?”
“不。”蘭斯用大拇指觸摸桌子粗糙的錶麵,“忏悔室裹不會有那種壁畫。”
阿貝爾哼了一聲,大模大樣的菈了一把椅子坐下。蘭斯卻沒這麼做。他在房間裹踱步,四處打量。
過了好久,也不見侯爵夫人進來。房間裹靜得可怕,等待的時間感覺上被菈得更長。阿貝爾坐不住了,起身走到蘭斯身旁,蘭斯這時正在察看一件用布蒙著的傢具。阿貝爾毫不客氣的伸手過去,把黑布扯了下來。下麵是一件銀亮銀亮的全身铠甲,新得像剛剛打磨過一樣。阿貝爾有點吃驚,輕輕的“啊”了一聲。
“铠甲?!”蘭斯也很驚訝。他本以為會看見一件原始的木雕。
“大概是索爾大人留下來的。讓我們看看另外幾件!”阿貝爾判斷道。親眼看到聖騎士裝備,對每個青年都是難得的機會。
“尤妮夫人可能會生氣。”蘭斯提醒道。他的語氣不很堅定,幾乎是一種慫恿。反正動手的是阿貝爾,他隻是跟著開開眼界。但勸告是必須的,那位曾共舞過一場的老太太絕對不好對付,有必要留下一手。
“她叫人把我們帶到這個房間,本來就有這個意思吧。讓我們找找,說不定‘聖劍’也在這兒呢!”
“聖劍?什麼聖劍?”
“星落叁大聖劍之一,‘束縛’,聖騎士索爾的配劍。索爾大人去世後,這把劍並沒有上交芬頓騎士團,而王室居然也並未向尤妮夫人要求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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