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橡樹瓦厚重的橡木大門便聞到一股濃鬱的酒氣。
時近酉時,已是日暮時分,其他瓦肆此時已經華燭高燒,燈火通明,橡樹瓦內卻隻點了幾盞小燈。
暗淡的光線下,能看到進門處是一張長長的橡木臺,臺前隨意擺着幾張高腳圓凳。櫃臺內的牆壁上打着菱形的木格,裹麵放着各式各樣的酒蜜。
一個包着花頭巾的漢子立在臺內,正在擦拭瓷制的酒具。聽到有人進來,他頭也不擡地說道:“要點什麼?”
俞子元熟絡地投出幾枚銀铢,“蛇麻酒!”
酒保拿出幾個大號鐵皮盃子放在櫃臺下盛酒,程宗揚趁機打量這處嶽鳥人最常來的瓦子。
瓦子的牆壁是用橡木制成,年深日久,不少地方被煙火薰黑,布滿歲月的痕迹。大廳一側的牆壁上掛着一顆巨大的牛頭,雪白的骨骼與鐵黑色的巨角形成強烈的反差,空無一物的眼眶內似乎有一雙冰冷的眼眸,冷漠地俯視這個世界。
廳內散布着十幾張桌臺,卻看不到一個客人。除了酒水汨汨流動的聲音,整間瓦子靜悄悄的,仿佛一個遊離於時間和空間之外的世界。
包着頭巾的酒保砰的一聲將酒盃放在橡木臺上。程宗揚回過頭,望着盃裹的酒水仿佛呆住一樣,半晌才道:“這是什麼東西?”
“蛇麻酒。”俞子元道:“橡樹瓦的特色酒水,公子嘗嘗!”(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程宗揚拿起那盃蛇麻酒,大口直筒的鐵皮酒盃、彎曲的把手、濃白的泡沫、略苦的香氣……一切都是這麼眼熟。
他小心地嘗了一口,回味一下,似乎在確定自己不是做夢,然後一口氣把那盃足有一斤的蛇麻酒喝個乾乾淨淨,砰的放在櫃臺上。
“再來一盃!”
酒保看了他一眼,拿過空盃。
櫃臺下是一口大號的橡木桶,桶底裝着一根青竹管,酒保拔掉塞子,一股金黃色的液體立刻傾入盃中,泛起大量泡沫。
秦桧看他喝得暢快,也嘗了一口,隨即皺了皺眉頭。
俞子元也沒想到他能眼都不眨地一口氣喝完,笑道:“這蛇麻酒有種苦味,尋常人都不愛喝,沒想到對了公子的口味。公子可知道蛇麻酒有個別稱?”
程宗揚打了個嗝,幾乎是咬着牙地說道:“生啤!”
什麼蛇麻酒?明明就是啤酒!虧自己想過弄出啤酒來佔領六朝的淡酒市場,沒想到早就有人做出來。
酒保把接滿的鐵皮酒盃放在臺上,俞子元拿出錢铢,那酒保卻道:“這一盃免費。”
程宗揚也不客氣,拿過來痛飲一口。“好酒!酒保,這蛇麻酒怎麼賣?”
“十個銅铢一盃。”
這個價錢不算便宜,但還在臨安人的承受範圍之內。
程宗揚坐下來,饒有興致地攀談道:“這酒是妳們自己釀的,還是外麵販運來的?”
酒保也不隱瞞,說道:“我們橡樹瓦自己釀的。蛇麻子六朝沒有,得從外麵販來。”
“賣得怎麼樣?”
酒保咧了咧嘴:“臨安人喝慣釀酒,嘗不慣這種苦酒。有些嘗個新鮮,喝一口就直說是馬尿。”說着神情間有些忿忿的,似乎在抱怨臨安人的不識貨。
程宗揚笑道:“這盃酒十個銅铢,怎好白喝妳的?子元……”
酒保打斷他:“我祖爺爺說了,有人能叫出來是啤酒的,分文不取。客官儘管喝,我這裹有的是。”
程宗揚心頭一陣激動,“妳祖爺爺?他老人傢還在世嗎?”酒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妳瞧瞧我這年紀——早死好幾十年了。”
程宗揚猛灌一口啤酒掩飾自己的失態,過了一會兒又攀談道:“看來妳這瓦子開了不少年頭,有人一口叫出來是啤酒嗎?”
“這十來年妳是頭一個,往前還有一個,再往前就沒聽說過了。”
程宗揚一陣失望,看來到過橡樹瓦的隻有嶽鳥人和自己。
忽然瓦子內傳來一陣狂叫,間或有人用力拍打桌麵,剛才還一片寂靜的瓦子仿佛一點火星迸到火藥堆上,一瞬間炸了起來。
青麵獸攥着盃子剛舔了一口,一邊呸呸地吐着吐沫,一邊又有點舍不得丟掉的想再嘗一口,突如其來的響聲讓他差點把盃子扔掉。
程宗揚也嚇了一跳,旁邊的秦桧神色不變,但身上的衣袍微微鼓起,真氣貫滿全身,暗中戒備。
俞子元卻是一笑,輕鬆地問道:“今天是哪場賽事?”
酒保道:“齊雲社和石橋社,妳們算趕上了,雙龍會啊!”
俞子元拿起酒盃。“東傢,進裹麵瞧瞧。”
穿過大廳,程宗揚才髮現瓦子裹別有洞天。走廊處立的並非其他瓦舍常見的小二,而是幾名美少女。
她們穿着西洋式樣的女僕裝,裹麵是黑色連體齊膝短裙,外麵是鑲着潔白繞肩花邊的襯裙,在走廊內站成兩排。
眾人一進門,女僕便一起鞠躬,齊聲道:“歡迎光臨!”
走廊連着另一處大廳,廳內有一座長方形的木臺,木臺週圍連欄杆都沒有,嚴格來說算不上勾欄,更類似一自己所熟悉的T型臺。
廳內光線依然極暗,隻有木臺上閃閃髮光。臺旁擠滿了客人,有些盯着臺上手舞足蹈,有些大叫大罵,還有兩邊對着大吵大鬧的,震耳慾聾。
俞子元大聲對一名女僕道:“孫官人——”
女僕點了點頭,指着大廳另一側,一手攏在口邊道:“訂的臺子!那邊!”廳內全是瘋狂的客人,叫好聲、喝罵聲響成一片,還有性急動手的。
女僕指的桌子還空着,但在另一側的角落,要穿過大廳內的人群才能過去。女僕攤了攤手,錶示這會兒實在沒辦法帶他們入座。
“我齊雲球頭天下無雙!跷頭威武霸天!”
“我石橋左右杆網穩如泰山,散立固若金湯!”
“我呸!固若金湯怎麼被我齊雲踢進一個!”
“我乾!我石橋哪有齊雲那般卑鄙!”
“哈哈!踢不過就說卑鄙,石橋社的小子技止此耳!就妳們石橋那副挾,爺砍一條腿也踢贏了他!”
“敢辱我石橋!老子先卸妳一條腿下來!”
這邊鬧得不可開交,那邊又有人喝道:“我齊雲!”
勾欄左側一群人齊聲應道:“萬勝!萬勝!萬勝!”
“石橋社!”
“必敗!必敗!必敗!”
幾百號人不要命地齊聲嚎叫,聲浪猶如排山倒海,饒是程宗揚還算打過仗、見過血的,都有點被這氣勢鎮住了。
想從這些人中間擠過去,感覺和踩着地雷跳舞差不多。認為自己是擠不動了,程宗揚有心讓手下去擠,結果一回頭卻髮現俞子元也跟着在喊,勁頭還挺大。
一想也是,齊雲社本來就是星月湖大營私底下的產業,聽說孟老大、斯老四、盧老五還按捺不住的下場去踢,俞子元說什麼也不會胳膊肘往外拐。“會之!”
秦桧心生七竅,一聽就知道傢主的意思,點了點頭,擠進人群。
另一邊人數雖然不多,聲勢一點不小,七、八個人跳到桌上,跺腳齊聲叫道:“我石橋!必勝!必勝!必勝!”
還有人大叫道:“齊雲社的軟腳蟹們!山嶽金尊都丟了!還有臉跟我們石橋來踢!”
這一下可捅了馬蜂窩,齊雲社的擁護者們都紅了眼,幾條壯漢翻過木臺去踢石橋社的桌子。石橋社的好漢們也不含糊,抄起闆凳就要火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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