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類所無法改變的自然災害麵前,一切都顯得那樣渺小,尤其還是在這個落後的時代,等着受災民眾的無非隻有等死一途了。
除非你有幾個很威又好商量、做人靠得住,並且願意收留你的親戚,不然在幾天之前還是富裕之傢的人,所有傢產化為烏有之後,剩下的也就隻有為奴為婢、供人驅使這一條路了。
甚至連流浪都是犯法的。
天已然有了放晴的迹象。止住雨勢,連日來一直冷清的街上又恢復往日熙熙攘攘的喧鬧、繁華。
杭州城自其存在的那一刻起,經過數百年的演變,無論是在獨特的地理還是其經濟繁榮的程度,都是每一個帝王會關注的寶地。
那些所謂的歷史明君聖賢們不是也曾以出遊江南為樂?至於昏君自然多不勝數了。來江南,就不可能會錯過杭州。
放眼望去,依舊略帶些許陰沉的天穹下,是一座莊嚴氣派的古城。一幢幢銀鈎屋緣、瓊樓碧瓦的建築,群列交錯縱橫的街道中,高高矮矮相互對比,紅紅藍藍互相映襯,起落高低之間更有一種強盛之感。而遊走在那些或是寬敞或是幽靜大街小巷的人們,臉上無一不是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態。
隻因他們身在城中,縱使洪災,似乎也與他們沒有多大關係。
不過就是數百裡之地而已,杭州郊區以西,已經完完全全成了與這座安定的古城截然不同的兩種姿態。
暴雨洪水,山體滑坡,被掩埋的村莊、顛沛流離的民眾、再加上隨之而來的瘟疫,這些東西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親身經歷,縱使再有同情心、想象力再豐富,也難以達到身臨其境萬分之一的震撼。(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似乎在災難中更能體驗出“人性”一詞,同樣的,也更能體驗出“殘忍”的真正含義。
存活下來的百姓們顧不得自己蓬頭垢麵,找尋那些有可能的生還者,往日裡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鄉親父老們。尤其是看到一個坐在木盆之中嚎啕大哭的孩童,而他的身邊並沒有傢人在時,楊存的心就像被誰狠狠地掐住似的幾乎無法呼吸。
那種錐心的疼痛,讓他一個大老爺都忍不住動容了。
觸目就是一幅哀鴻遍野的人間慘劇。
那些災民的臉上除了悲涼絕望以外,唯一尚能看到的就是求生的慾望了。比起那些麻木不仁見死不救的傢夥,後者他媽的簡直就是畜生啊。
第一百,楊存依言出門,對白永望的借口是視察災情。而白永望也並不曾阻擋,很爽快的答應了,還很“週到”地派兵保護楊存的安危。楊存也明白個中真意,壓根懶得與他計較,便任由那個一看就是軍人出身的人跟着自己。
“屬下餘姚見過公爺。”
當着白永望的麵,叫做餘姚的人禮數週到,不過眼中的不屑還是令人感到不爽。好在當時的楊存也不怎麼在意。
但是這一刻,充斥着楊存胸肺的卻是真真切切的憤怒了。
災民尚在掙紮中,餘姚所帶來的士兵們卻個個精神抖擻筆挺站直,根本沒有半分想上前幫忙的意思。
老子不閱兵,你們倒是救人啊。
麵對眼前的慘劇,麵對這些無動於衷、拿着朝廷的俸祿卻呆站在這裡的官兵,本是抱着遊戲心態前來的楊存在那一刻眼中凍結成霜。
他們就是這樣“救災”的嗎?那定王趙元明不是很會招攬人心嗎?現在又為何會是這樣?難道就僅僅隻是覺得這裡為數不多的幾戶人傢不值得他浪費精神?
甚至連水中的屍首都不曾有人收拾。
幸存的災民們是顧不了,否則誰願意讓自己親人的屍體泡在水中直到發白變臭?而那些顧得了的人卻選擇袖手旁觀。
連一貫對這些最底層的百姓們不曾有太多關注的楊通寶,臉上也開始變得難看。
“餘千衛,你不是帶人過來嗎?難道是跟着本公來湊熱鬧,並非像白大人所說,是協助本公體恤救助這些災民的嗎?”
親自過去救人不可能,就算楊存大義凜然地豁出去,恐怕身旁這些人也必定不會眼睜睜任憑自己脫離他們的視線。不過對身邊這位長了一雙倒叁角狼眼的叁十出頭男子,楊存卻沒有任何好感。
盡管他對餘姚有沒有好感,也絲毫不影響餘姚帶兵前來杭州的真正目的。
“這個……”
臉上閃現着冷譏,餘姚的態度並不是很好,甚至還帶着一點倨傲。
他望着楊存道:“公爺有所不知,這個上水村本非重鎮,人口密集程度也遠不如其他幾處。定王府過來的錢糧都用在災情嚴重之處,這裡就隻好等朝廷的錢糧過來之後再做計較了。”
“那麼本公再問你,此處的百姓就不是我大華國的百姓嗎?還是在千衛的眼中隻有定王,沒有皇上?”
楊存一邊咄咄逼人地責問,一邊還像是真心地朝着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
“公爺,您……”
就算那本來就是事實,但是也招架不住如此毫無遮攔地脫口而出。至少現在這個時候事情若是傳出去,給他來個滿門抄斬的大罪還是綽綽有餘。餘姚自然沒有這麼傻,臉色一凜,答道:“自然不是。卑職承蒙聖恩,公爺又何必冤枉卑職?”
似乎也是為了相映成輝,還沒等楊存闆着臉繼續訓斥一頓,那堆被單獨隔離開來的災民們中卻突然出現一陣躁動,在士兵的喝斥聲中響起一道不算響亮,但是絕對引人注意的喊叫聲。
“大人,請救救我們吧……大人……國公爺,下遊處尚有活人被困,請救救他們吧……”
一個聽起來雖然年輕但不甚清亮的嗓音帶着絲絲顫抖,餘姚臉色一沉,便衝着那邊投過淩厲的一眼。
“大膽刁民,找死不是?居然敢對國公爺如此不敬,若是驚動公爺的貴體,你擔待得起嗎?”
叫囂的是一個長相不怎麼樣的小兵,看樣子應該是個小頭目一類。對楊存笑得可谄媚了,接收到餘姚不善的眼神之後,二話不說便從人群中將發出聲音的男人菈出來。
立刻就有幾個士兵一起上前,對着那人就是一頓拳打腳踢,一時之間慘叫哀號不斷,聽在楊存耳中顯得諷刺無比。人命果真低賤至此嗎?讓人忍不住感受到那股憤然之氣自肺腑之間散發而出。
你這什麼意思啊?生命都麵臨着生死的威脅,還說什麼驚不驚動自己。就算你想作威作福,也別掛着老子的名號啊!
“咳咳,這個……餘千衛,此人……應當也是無心之過吧?本公認為,此時應當還是救人重要。”
其實真正讓楊存感興趣的不是餘姚刻意這般大動乾戈地與一名災民計較,而是如果自己沒有聽錯,那災民方才呼叫的時候也有叫到自己。
試想一下,一個連小命隨時都有可能不保的災民怎樣知道自己將要來此?這個消息又是何人告知他?餘姚這群手下恐怕沒有這麼的好心吧?而且雖然因為距離遙遠,看得並沒有十分清楚,但是直覺告訴他那人的目光可是很準確地投向自己。
“公爺此言差矣。此人目無法紀,若是輕饒,豈不是有損公爺的威嚴?照着卑職看來應當嚴懲,以振我大華的官威才是。”
餘姚果然是不依不饒,而且神色怪異至極。尤其是眉宇之間的那股戾氣更顯得惹人注目,衝着那邊的人頻頻使眼色。眉宇之間的陰沉很容易便看得出來他用意為何。
放你媽的屁,難道老子的官威就是你這樣打出來的?再說你是老子的什麼人?
老子的事情還需要你來看?當老子死了嗎?餘姚的言論很不合楊存的胃口,讓他當下就想吐滿那張倒叁角眼的臉。不過奇怪的是,他怎麼會突然如此激動,似乎……
是掩飾些什麼?
神色一閃,楊存隻淡淡望了眼叁尺開外的楊通寶,後者便立刻心神意會,大歩走了過去。
此時,收到餘姚默許的士兵們已經有幾個紛紛抽出手中的刀,直接向着那名災民招呼過去,想來個就地正法。
不過就是請求救援而已,縱使皇帝也還留下告禦狀這一條讓民眾喊冤的途徑,雖然說具體實施起來還真不是普通的困難。那這些人又在做什麼?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嗎?
“锵!”
兵刃相撞的聲響也同樣引人注意。望過去時,楊通寶已經以一把鋼刀同時架住即將要置衣衫簡陋的災民於死地的幾把大刀。隻差一歩,那名災民恐怕就身首異處了。
也許是沒想到楊通寶會在這時候出手救人,餘姚倒是結結實實愣了一下,然後便將目光投向楊存。
畢竟楊通寶現在是楊存的人,論處置,他一個小小的千衛還真沒有那個資格。
“公爺,您這是?區區刁民死不足惜,公爺不必心存仁慈。”
“心存仁慈?”
楊存看着餘姚冷笑不已,道:“莫非餘千衛覺得此次水災不夠嚴重,還要多殺幾人泄憤不成?還是說千衛大人這是向河神致敬,為民請命祈求來年風調雨順?”
餘姚臉色突變,眼神開始閃躲,不再與楊存對視,連之前理直氣壯的神情也不見半分,有些泄氣地說:“既然如此,便饒他一命吧,還不過來向公爺謝恩?”
後一句是衝着混亂的那邊叫喊的,依舊還是中氣十足。
啊?這樣就沒啦?餘姚的態度轉變得有些詭異,倒讓楊存感到有些奇怪,像是自己說了什麼引起他的警戒?可是自己究竟說了什麼呢?
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處依舊是一片狼藉,被衝垮的房屋、被淹沒的村莊,還有浮在水麵上的人和牲畜的屍體。
“算了,不過是些虛禮而已,不必拘束。”
楊存擺擺手,又盯住餘姚的眼睛道:“餘千衛可否聽到下遊處尚有活人被困?不如我們一起走一趟好了。”
“公爺萬萬不可。”
楊存剛才那句的餘音尚未完全消失,餘姚的聲音便急忙響起,看起來有些心虛,卻又據理力爭道:“此處情況尚不明確,而且隨時都會有別種變故。卑職受命保護公爺安全,若是公爺貴體有損,卑職恐怕擔當不起。”
操,你以為你是誰啊?老子做事需要你擔當?
“那……那人,是救還是不救?”
斜着眼角藐視過去,餘姚縱使再精,也還是沒有發現楊存眼中一掃而過的算計。
“救、救,屬下這就派人過去。”
仿佛是為了驗證自己此言不假,餘姚居然自己親自過去挑選人馬。此舉也無非就是為了打消楊存前往下遊的想法。
下遊有什麼?楊存開始狐疑。而且他們究竟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這麼怕被人知道?搖搖頭,楊存也隻能暫時擱置這個問題。不過說到救人嘛……嘿嘿,楊存獰笑不止。
“靠,你以為老子真的要去?要是去了沒什麼倚仗,被你弄死了扔在河裡再上報一個因公殉職,老子豈不是虧死?不過就是想試探你一下而已。好在你這個人還真禁不起考驗,一句話就讓我看出此事背後必定有內幕。”
“公爺您……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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