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滿西樓妙無邊,西湖之邊,即使此刻已經是皓月當空,但夜裡遊人卻不減反增。夜空萬裡無雲,咬潔的明月在滿天星鬥的襯托下越來越動人,安靜而又幽雅的西湖上,湖麵在月光的照耀下微波蕩漾。點點霧氣輕輕飄逸着,美不勝收。
一盞盞燈籠輕輕閃爍,唯美之餘,隻有那道不盡的詩情畫意。
西湖邊到處是吟詩作對的學子佳人,或叁五成群鬥個酒令,或一叁一而聚吟詩抒懷,不少妙齡女子結伴遊玩,流連於商販們攤子上精致的小玩意,又流連於才子們的風流多才,江南之地,富饒多情,由此西湖的張燈結彩、士子們的放蕩不拘不難看出叁。
湖邊長柳細垂,夜空清爽而又怡人,行走在這浪漫情懷中,有種說不出的舒情惬意。楊存身着最普通的學子素袍,哼着小調,走在人群裡東看看西瞧瞧,樣貌雖說不上是賽潘安的驚世之顔,但玉麵如雪,紅唇似焰,青春年少身姿挺拔,讓過往的人不由得感慨着,又是一位遊戲風塵的美少年。
湖麵上,大大小小畫舫輕輕飄蕩着,燈紅酒綠,雕龍畫鳳,每一艘都可以看見隱隱的人群聳動,都可以聽見一曲曲似哀似嗔的小曲。琵琶手間輕撫,琴音指間似霧,再加上一聲聲莺燕悅耳的嗓音輕輕吟唱,沒有半點墮落糜亂,在耳邊能聽到的都是江南之地的多情、江南之地的潤物細無聲和這西湖獨有的醉生夢死。
岸邊,一艘最巨大的花舫安靜等待着,十幾個高大無比的護衛麵無錶情的警戒着,雖說與這清閒浮華的景象格格不入,多少有點煞風景的意思。不過歷來遊西湖者不缺這些達官貴人,過往的百姓們雖然竊竊私語,不過也不甚在意。
“這位大哥,這是林大人宴席所在吧?”
楊存走上前去,很是禮貌的行了一禮。心裡倒沒多想,就是看這些護衛年紀比自己大,順口喊了一聲。
“是,這位公子可有請帖?”
護衛首領一看來人雖然青澀,不過舉手投足皆知書達禮,聯想起今夜主子的貴客,態度一下子就變得恭敬起來,麵對楊存隨意的一禮,倒是令他一下子慌亂起來。(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有。”
楊存將懷裡請帖遞了過去。
“小人參見敬國公!”
護衛首領接過一看,連忙單膝跪地,恭敬朝楊存行了個大禮。看得出楊存剛才叫他一聲大哥非常管用,這會兒的態度可是連一點敷衍的意思都沒有。其他人一看也連忙跪地行禮,按理說他們現在司職門衛,又是王府的人,不必拘於此等虛禮,但首領都跪了,他們也不好意思不跪。
“各位快請起!”
楊存溫雅的扶起他。
“公爺請隨我來,世子已經恭候多時了。”
護衛首領憨厚的一笑,馬上起身帶着楊存朝花舫內走去。
說是花舫,不過布置得很是別致,沒有一般青樓那種暧昧的氣息,反倒格局合理,牆上都是書畫和楠木鑲玉的屏風,高貴中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典雅之感。得出心裁的設計讓人感覺這既不像是大戶人傢的私船,又不像是煙花之地的雅舫,讓人感覺很是自在。
“這位大哥貴姓大名?”
楊存隨着他一起上樓梯,眼看着這位首領身材高大,健壯無比,腳歩雖然克制,但卻虎虎生風,極端威武,又不懂得那虛假的浮誇之禮。雖沒什麼亂七八糟的結交之心,不過卻一時對這粗魯漢子有了點興趣。
“國公爺別取笑了。”
漢子臉色雖然兇惡,但尷尬時卻也有憨厚之意。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說:“小人屠浩,就隻是個粗人而已,哪受得起公爺如此禮待?”
“好名字,不錯!”
楊存呵呵一笑,心裡就有底了。看這屠浩的樣子不像京城裡混久的老油條,估計沒錯的話,應該是趙沁雲從東北大軍裡帶出來的高手。
照這樣看,他定王世子的能耐倒是不小,這麼短的時間,竟然將軍中將領都帶到江南來了。如果在兵部走正常程序的話,根本辦不到。如果不是他定王權力大的話,那就是兵部裡他有特事特辦的特殊地位。
“敬國公到!”
果然,屠浩帶着楊存上了二樓,菈開嗓子喊的時候臉色有點尷尬,也有點不好意思。這些伺候人的活他明顯沒乾過,換作京城裡那些老油條,乾得估計比偷雞摸狗都還要熟悉。
“有古怪……”
楊存眼神眯了一下。定王府裡頭的高手和護衛哪會少,可他趙沁禮偏偏要帶軍營的人過來,如果不是說他對王府裡的人不信任,那這個屠浩就絕對是他的心腹。不過這傢夥也不像是工於心計的人,照這樣來看,定王府內似乎也不怎麼平靜。
二樓是寬敞的小閣樓,瞭望西湖夜景,四週都是一麵麵的屏風,走馬燈般輕輕的旋轉,讓這裡在安靜裡又顯得幾分雅意。地方雖大,但卻布置得當,看起來一點都不顯得空曠。書畫於壁,琴臺靜角,倒也別有幾番風味。
最中間的桌子旁,兩個中年人陪着一位年輕人一起等着,年輕人大約二十四、五歲的模樣,白麵如玉,也是個難得一見的美少年,身上細錦華服,舉手投足間有一種說不出的高貴。眼看楊存到了,他立刻上前一彎腰,滿臉含笑恭敬的說:“晚輩趙沁雲拜見公爺。”
“微臣拜見國公爺。”
兩個身着便服的中年人互看一眼,也趕緊行了個大禮,其中一個臉色堅毅,有幾分不怒自威的感覺,另一個赫然就是杭州巡撫林安國。
“各位大人,如此大禮叫楊存如何消受啊。”
楊存可沒想到他們會這麼客氣,趕緊上前扶住趙沁禮,一副惶恐的模樣說:“世子何必如此,真是折煞楊存了。楊某不過是個閒散人而已,世子何需這麼多禮。”
“公爺,沁雲乃是晚輩,敬長是應該的。”
趙沁雲溫吞一笑,完全看不出是從軍營裡出來的人。這一身華服穿在他身上更像是翩翩的美公子,誰又能想到眼前這個儒雅的男子會是傳聞中定王能征善戦的世子?
“公爺,請入席吧!”
林安國一看兩人客套起來,趕緊將楊存迎接入席。
一陣寒喧過後,楊存被迎入主座,左手邊的是世子趙沁雲,右邊卻不是杭州巡撫林安國,而是那位不苟言笑的中年人,林安國趕緊擺手介紹說:“公爺,這是杭州知府白永望,今天是由他盡地主之誼。”
“謝謝白知府了。”
楊存腦子有點亂,杭州巡撫?杭州知府?巡撫一般是一省之長吧,怎麼會出現這樣奇怪的情況?
“公爺,是這樣的。”
旁邊的趙沁雲見楊存有些疑問,馬上解釋說:“林安國原本是杭州知府,政績卓越,本該升任浙江巡撫,無奈吏部考核手續繁多,所以巡撫之位已是無疑,隻是這江南之地自古人傑地靈,林大人目前尚不知是否原地就任。”
“哦,那本國公先祝林大人前程似錦了。”
楊存算是了解了。這傢夥估計是內部活動開了鐵定升官,可浙江這麼個富饒之地,多少眼睛在那眼巴巴的盯着,他已經卸任知府一職,眼前隻等吏部一紙調令,卻也沒把握能不能當上浙江巡撫,所以才有了一個滑稽的稱謂。
“國公爺見笑了。”
林安國呵呵一樂,看得出多少有些不自在,照他現在的情況是有品銜而無官職,說到底,還真沒什麼實權在手。
“諸位請用吧。”
趙沁雲一看楊存這麼好說話,偷偷鬆了口大氣,連忙拿起酒盃,示意大傢一起喝一盃。
“各位,請隨意。”
楊存為客也不好推辭,自然一飲而盡。
菜肴如流水般端上,沒有下人伺候,林安國和白永望殷勤的為兩人倒酒,菜倒是沒吃幾口,不過酒倒是喝了不少。期間談笑風生,說着京城裡的趣事,各地的風土人情,倒也有幾分賓主盡興的意思。楊存最習慣的就是當這種好好先生的角色,說話的時候不迎合,也不阻礙他們,盡管不懂什麼京城的風花雪月,不過打哈哈的本事他自問絕對是一絕,自然營造和樂融融的氛圍。
酒過叁巡,大傢雖然偶爾盡興,但沒喝多少,雖然一個個麵露和藹的笑容,不過偶爾也有些眼神間的交流,楊存對這一切視而不見,一副玩得很盡興的模樣與趙沁雲交談着,趙沁雲也是一臉快意,不過偶爾還是有走神的時候。
“公爺,您看這一品樓如何?”
趙沁禮眼看夜色已深,風花雪月中,話鋒突然一轉。
“一品樓?我住的地方世子都知道了啊!”
楊存一副有些驚訝的模樣。
“哈哈,不瞞公爺。”
趙沁雲指着西湖上一片張燈結彩:“這一品樓的產業在杭州城內可以說數一數二,不隻是公爺住的客棧,還有一大片的莊園和這西湖上的花舫,賓客如雲,可以說是日進鬥金,堪稱是這杭州城內第一號了。”
“哦,江南之地確實遍地富饒啊。”
楊存笑了笑,馬上裝起傻來。
“公爺可有興趣?”
趙沁雲一副義薄雲天的模樣,拍着胸口說:“江南楊傢一向是我朝名門望族,敬國公威名遠播,昔日鳴成公之名,父王提起仍舊欽佩有加。此次公爺回杭州,可以說是江浙人民之幸。這一品樓乃是定王府的產業,如若入得了國公爺的法眼,就當是賀公爺回宅之禮。”
“君子不奪人所好。”
楊存哈哈一樂,擺了擺手說:“罷了吧,我也不懂得經營之道,隻怕這遠近聞名的一品樓到了我手裡就廢了,世子一番美意,楊存心領了。”
“如此,那是沁雲唐突了!”
趙沁雲麵露一笑,捧起酒就是一飲而盡,臉上依舊保持着那人畜無害的錶情,讓人根本察覺不到他在想什麼。
“哪兒的話,是楊存無福消受。”
楊存也舉起酒盃,與他一起一飲而盡,以示誠意。
又是一番的客氣來客氣去,說的話天花亂墜,沒什麼實質質意義,大多都是一些互相奉承的話。尤其林安國在一旁,什麼國爺年輕有為、日後登堂為相,什麼世子威鎮一方、沙場上乃是趙子龍再世之類的話!媽的簡直就是催吐,這酒喝起來多難受,再多聽他幾句話,絕對可以吐個肝腸寸斷。
操你妹啦,這撒謊不帶臉紅的臭不要臉精神,真值得大傢學習!和這林安國一比,我的境界還是太低了。楊存錶麵上是談笑風生,心裡卻鄙視了一千萬遍。
不管這是不是錶麵上的假象,這林安國拍馬屁時實在夠不要臉,這節操已經不隻碎了一地,根本可以說是灰飛煙滅了。
就這樣的人能當上一省巡撫,怎麼看他那個輕浮樣都沒那種命!楊存強忍着心裡的惡心,錶麵上也不得不對他說着哪裡哪裡之類的話,錶現自己的謙虛和不好意思。
夜已漸深,一頓酒席下來,除了談論風月之外還真沒多少其他話題,直到夜深,趙沁雲已經喝得滿臉紅光,這才擺着手說:“公爺,與您相談,真讓沁雲受益匪淺。現在時辰不早了,沁雲就不耽誤公爺休息了。”
“好,那楊存就告辭了。”
楊存也有點累了,馬上拱手回禮,看來這傢夥滿體貼的。
花舫緩緩靠岸,下了船以後,在船邊又是一陣噓寒問暖,趙沁禮本來執意要派人護送,不過楊存借口說府裡的人就在不遠處等着,謝絕他的好意之後就獨自一人離開。這西湖邊即使過了子時依舊熱鬧,不過此時的熱鬧已經是流莺的天下。
看着楊存遠走的背影,宴席上一直閉口不言的白永望突然冷笑一下:“世子,看來這位國公爺也不是年少輕狂之人,剛才雖說也是做得豪邁盡顯,但卻滴水不漏,什麼話都套不出來啊。”
“呵呵,父王說得對。”
趙沁禮的語氣倒是帶着幾分欣賞:“敬國公此人,短短數麵已顯少年老成,城府頗深又知進退,看似溫文爾雅,但卻是頗具心眼,難怪父王要我向他多多學習。此等年紀,我少年時都沒他一半沉穩。”
說到這,趙沁雲不由得嘆息道:“到底是父王眼光老辣,楊存此人一無權二無勢,又何需我親自出馬結交?但父王短短數麵也猜不透他的心思,此人果然不是一般的纨绔之徒。”
“王爺,他不要一品樓,這是怎麼回事啊?”
一旁的林安國顯得有些急躁:“這傢夥該不會是油鹽不進吧,雖說他敬國公在江南沒實職,可他要是往這邊靠攏,憑他傢那塊金字牌匾,還有誰敢不給麵子?以後我們做起事來可就一點都不方便了。”
“無事獻殷勤,非姦即盜。”
趙沁禮沉默一下,搖了搖頭說:“是我有點急躁了,敬國公為人看來比較謹慎,接風洗塵是名正言順,但莫名其妙送此大禮,相信不隻是他,即使是京城那些老狐狸都會懷疑我們另有所圖。”
“那怎麼辦啊?”
林安國叫了一聲,整個人頓時坐立不安。
“日久天長,再摸摸他的底吧。”
白永望明顯比他沉穩多了,沉吟半晌之後若有所思的說:“此次他衣錦還鄉,雖不知是福是禍,但我們應該通知下麵的人行事小心謹慎一點,不可在這節骨眼上出任何纰漏。”
“白兄所言甚是。”
趙沁雲讚許的點了點頭,再看向一旁着急的林安國,眼神裡的鄙夷一掃而過。
“公子,白某先告辭了。”
白永望眉頭深鎖,先行告退。
官轎沿着小路慢慢離開,趙沁雲負手站於湖邊,若有所思的望着西湖裡那一抹明月的倒影,這時林安國湊了過來,谄媚的說:“世子,我聽聞醉香樓來了幾位不錯的清倌人,要不今晚微臣安排她們來侍寢?”
“罷了。”
趙沁雲深深看了他一眼,喚來護衛牽來高頭大馬,翻身上馬之後,滿麵嚴肅的囑咐說:“這段時間內看住你的人,不許再惹事生非。”
“是!”
林安國點頭哈腰,目送着趙沁雲和數十名護衛遠去。原本低聲下氣的模樣突然變了,低着的腰也一下子就直起來,若有所思的冷笑一下之後,返身回到那一艘華麗的花舫上。
西湖夜色依舊幽靜而安寧。
青石小路旁的小樹林內,楊存遠遠看着這一切,雖然聽不到任何聲音,不過卻清晰的將他們的錶情盡收眼底,楊存默默的思考着,這趙沁雲看來也不是泛泛之輩,身邊的高手倒也不少,剛才本來想靠近點偷聽,可走了一會兒,卻發現一些端倪。
錶麵上,他的護衛都在岸邊和花舫上,可是仔細一看,週遍十幾米遠的範圍卻大有蹊跷。幾個行腳的小販還有裝成飲酒作樂的大漢,雖然他們僞裝得很像,可那一個個眼神裡偶爾流露的警戒卻讓楊存心念一動。楊存在他們的注視下故意大搖大擺走遠,直到他們看不見時才找了個地方躲起來。果然,隨着趙沁禮一行人遠去,這些人也都先後離開,雖然僞裝得很自然,但離開的方向一致,讓楊存在鬆了一口氣之餘,心裡也越來越忐忑。
這個世子搞得那麼小心謹慎,喝個酒居然還有暗哨,說你們心裡沒有鬼,連鬼都不會相信。船上那些是真護衛不假,但岸上這一批絕對不是那些大兵所能扮演。這傢夥喝個小酒都那麼謹慎,居然還有這麼多眼線,這江南之地看來似乎沒自己想象中簡單。
夜路幽靜無比,沿着小道慢慢地回到莊園,門口的掌櫃殷勤問候着,楊存也不搭理他,直接回到房間,沐浴後上了床,看了一會兒老道給的那本怪書,腦子裡依舊是隱約可見又捉不到的領悟。直到蠘燭燒完的時候,這才打着呵欠,眼一閉,抱着安巧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王動早早就去府邸那邊監督着工匠們乾活,倒不是說他有多苛刻,反倒是叁餐不隻有白米飯,甚至還有肉伺候着,一般的大戶人傢也不會如此善待這些工人。隻是這裡他住久了,有了感情,也有對老太爺深深的尊敬,所以才容不得半點馬虎,自然得做到盡善盡美,全心全意讓這座國公府恢復它昔日的莊嚴氣派。給工人是吃好的住好的,但要是真敢馬虎大意,他也絕對不會輕饒。
而高憐心和張媽媽也一早出了門,這倒是讓人有點詫異。原本這段時間她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過一聽聞蕭九伏法的消息,她們也不用那麼躲躲藏藏。高憐心的爺爺在杭州城有舊友,也是行醫的,所以這次不免要上門拜訪,盡一下晚輩之禮,也算是為九泉下的爺爺拜訪一下故人。
安傢姐妹倒是乖巧,不過最近幾日她們也忙得很,不僅被王動安排跑前跑後,更得學着做丫鬟的一些禮儀。楊存一開始也心生不滿,不過看着安巧難得認真到有些掘強的模樣,倒也不好意思說她什麼。安寧雖說是繼續玩鬧,不過在姐姐的教育下乖巧許多,這段時日倒也老實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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