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窗外日光彈指過,席間花影坐前移。一盃未進笙歌送,階下辰牌又報時。
這一天,東方曉日初升,北阙珠簾半卷。但見:杏花離海峤,雲葉散天衢。
彩霞照萬裡如銀,素魄映千山似水。一輪爽垲,能分宇宙澄清;四海團圈,射映乾坤皎潔。
楚兒依高衙內吩咐,一早卷起珠簾,進屋喚他起床。這花太歲睡眼惺忪,瞧見窗外雲開日見,霧散天清,不由心神大爽,又見叁女同床在臥,正自香夢沉酣,睡得慵懶甘甜,更是意氣風發,得意非凡。隻是雙花艷母李貞芸半夜出走,未免有些美中不足。又想今日須乘早差人將林衝押回開封府定審,以免節外生枝,便再睡不着,當即下了床,要楚兒服侍穿衣。他見李貞芸所留書信仍放在案上,不想讓二姐妹瞧見,又無心細看,便隨手將信藏於櫃中,要待林衝事了,再行細閱。
諸女也紛紛醒了,高衙內吩咐安排早膳,與林娘子等叁女共用。說到今日開堂定審,要秦兒飯後便報知孫孔目,將林衝一早提了去,又安慰若貞,說一切已週全妥當,隻斷個刺配滄州了事,那地兒也不甚苦,叁五年定能熬過。他命宛兒去府外雇一擡大轎,送林娘子還傢等候消息即可,他自去府衙暗中監審,要林娘子不必勞心。
若貞見丈夫雖犯下這等弑主大罪,性命仍可保全,又配了個富庶關城,來日還有東山再起之時,她雖不顧婦道,失貞喪潔,但終能救下林衝,也是暗自欣慰。
當日開封府內,騰府尹於堂後收了高衙內一盤金,回堂升廳。問明林衝口詞,招認作腰懸利刃,誤入節堂,當眾畫了押。叫林衝除了長枷,斷了二十脊杖,說他有傷在身,免去行刑,喚個文筆匠刺了麵頰,量地方遠近,該配滄州牢城。當廳打一麵七斤半團頭鐵葉護身枷釘了,貼上封皮,押了一道牒文,差兩個防送公人董超薛霸,待林衝十日後傷勢初癒,便監押前去。
當夜高衙內自來林府告信,要她盡可告知鄰舍林衝所犯之罪,免得日久生疑。
林娘子答應了,要錦兒與她十日後同去南郊翠竹崗接老父前來為女婿送行,並安父親之心,隻說得貴人暗中相助,傢中資宅俱在,林衝也隻叁五年便可回京復職,要他萬事無慮,千萬莫要過於憂心。
林娘子既放下心來,為信守承諾,更為保實丈夫性命,每夜自和高衙內在傢中恩愛承歡,任意取樂,卻不比先前背夫偷情,隻是偷雞盜狗之歡,如今傢中又沒人礙眼,隻管停眠整宿。自此錦兒便打開後院舊門,高衙內每夜亥時前來,整夜不歸去,與林傢二女夜夜盡歡,終朝取樂,共浴春宵,交得熟了,直至二日已時用過早膳,方從後院溜出。有詩為證:參透風流二字禅,淫少绻戀女钗裙。采花偷婦傢常飯,夜入林府會雨雲。(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常言道:“樂極生悲,否極泰來。”光陰荏苒,前後早過了九日。且說這日一早,兩個防送公人董超、薛霸見林衝傷無大礙,把他帶來使臣房裡,寄了監。
二解差各自回傢收拾行李。隻說董超正在傢裡拴束包裡,見巷口酒店裡酒保來說道:“董端公,一位官人在小人店中請說話。”董超道:“是誰?”酒保道:“小人不認的,隻叫請端公便來。”原來宋時的公人,都稱呼端公。當時董超便和酒保徑到店中閣兒內看時,見坐着一個人,頭戴頂萬字頭巾,身穿領皂紗背子,下麵皂靴淨襪。見了董超,慌忙作揖道:“端公請坐。”董超道:“小人自來不曾拜識尊顔,不知呼喚有何使令?”那人道:“請坐,少間便知。”
董超坐在對席,酒保一麵鋪下酒盞,菜蔬、果品、按酒都搬來擺了一桌。那人問道:“薛端公在何處住?”董超道:“隻在前邊巷內。”那人喚酒保問了底腳,央道:“與我去請將來。”
酒保去了一盞茶時,隻見請得薛霸到閣兒裡。董超道:“這位官人請俺說話。”薛霸道:“不敢動問大人高姓?”那人又道:“少刻便知,且請飲酒。”叁人坐定,一麵酒保篩酒。酒至數盃,那人去袖子裡取出十兩金子,放在桌上,說道:“二位端公各收五兩,有些小事煩及。”二人道:“小人素不認得尊官,何故與我金子?”那人道:“二位莫不投滄州去?”董超道:“小人兩個奉本府差遣,監押林衝直到那裡。”那人道:“既是如此,相煩二位,我是高太尉府心腹人陸虞候便是。”董超、薛霸喏喏連聲,說道:“小人何等樣人,敢共對席?”
陸謙道:“你二位也知林衝和太尉是對頭。今奉着太尉鈞旨,教將這十兩金子送與二位,望你兩個領諾,不必遠去,隻就前麵僻靜去處,把林衝結果了,就彼處討紙回狀,回來便了。若開封府但有話說,太尉自行分付,並不妨事。”董超道:“卻怕使不得,開封府公文,隻叫解活的去,卻不曾教結果了他。
亦且本人年紀又不高大,如何作的這緣故,倘有些兜搭,恐不方便。“薛霸道:“老董,你聽我說,高太尉便叫你我死,也隻得依他,莫說使這官人又送金子與俺。你不要多說,和你分了罷,落得做人情,日後也有照顧俺處。
前頭有的是大鬆林猛惡去處,不揀怎的,與他結果了罷。“當下薛霸收了金子,說道:“官人放心,多是五站路,少便兩程,便有分曉。”陸謙大喜道:“還是薛端公端的爽利!來日到地了時,是必揭取林衝臉上金印回來做錶證,陸謙再包辦二位十兩金子相謝。專等好音,切不可相誤。”原來宋時但是犯人徒流遷徙的,都臉上刺字,怕人恨怪,隻喚做打金印。董超道:“老薛,聽聞林衝本是死罪,全仗太尉公子做人情,方死罪做活。
官人卻說太尉又要結果他,怕有差錯,故怕使不得。“陸謙笑道:“董端公恁地小心,說與二位聽了也是無妨。衙內瞧中他傢娘子,前後隻為討那人歡心罷了。如今衙內瞞過了那人,好事已成,太尉怎能輕留林衝性命。”
董超道:“原來如此,小人該當效力。”
叁個人又吃了一會酒,陸虞候算了酒錢,叁人出酒肆來,各自分手。殊不知隔屏有耳,叁人這番話,卻被一人聽了去。
也是合當有事。這日藥郎張甑卻好一個人去巷口酒店送藥,剛取了錢,便見酒保請了薛霸入閣,一眼瞧見陸謙。他識得此人,知他是高太尉心腹,娶了林娘子小妹為妻。張甑這幾日聽人說起林教頭因罪刺配滄州,曾兩次去林府探望錦兒,安撫林娘子,均被錦兒冷語勸回。他既與錦兒結下私情,便放不下她,總想幫扶她傢,見太尉心腹陸謙請兩個端公吃酒,心知有異,便留了心,見四下無人,悄悄立於酒閣屏風之後,將叁人言語盡數聽去。
聽到二解差答應加害林衝,他心中叫聲‘苦也’,當即兩歩並一歩,一徑投林府大宅而來。
也怪昨夜高衙內隻顧與林傢二女徹夜淫樂雙飛,一早又暢玩了一次晨歡,叁人玩得太累,美美酣睡至午後末時,這花太歲又摟着二女在那張紫檀大床上取樂,隻不願離去。聽到前院有人重重拍門,驚得叁人慌張下床。高衙內害怕是張若貞父親張尚問罪來了,嚇得屁滾尿流,慌忙穿好衣服,一直狂奔後院舊門,從門外荒地擇路走了。
錦兒急慌慌穿上衣裙,搶到前院,問明來人,方才心定。林娘子收拾了床,也出門將張甑請進院中,一路便哽哽咽咽假哭起來。張甑見二女臉帶暈紅,雖然不解,卻不以為異,當即將巷口酒店所聽之事一五一實,備細告知林娘子了。
若貞隻聽得心如刀絞,胸蹙眉颦,腦中一陣眩暈,隻感天旋地轉,幾要昏倒過去,幸被錦兒扶住身子,假哭也頓成真哭。她一時放聲而哭,此時方知被高衙內騙了,本以為這登徒子一心一意幫她救夫,對他好生感激,還想着與他完聚叁年,以報他救夫之恩,不想一切皆被這淫徒算計,竟換來這等結局。想必丈夫含冤入獄,也定是高衙內暗中驅使,自己卻將心身俱給了他,貞潔盡喪,如何對得起苦命的丈夫!
二女對張甑稱謝不迭,送走他後,若貞於傢中來回踱歩,苦想法子相救林衝。
錦兒雖然一向機靈,卻一時也想不出半點法子。若去報官,開封府與高太尉官官相護,哪裡會理會她們。
若再去求高衙內,卻知小姐已深恨這惡少如此騙她,定然打死不允。二女知道為今之計,隻有要林衝加倍小心提防了。但林衝不懂官場水深,又剛直不阿,若知此事,依他性子,似必再次叫罵高俅,大鬧公堂,以求翻案,反落個死罪難逃。隻有等林衝出了京城之後,方能告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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