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花太歲高堅高衙內夜闖林府,又強暴林娘子一回。他盡興暢玩整宿,二日巳時方回。將至府門,便聽楚兒喚道:“衙內,你可回來了,老爺正在傢中發火呢!”
高衙內吃了一驚,背後暗生冷汗,心想養父極重孝禮,又胸襟甚窄,前日已犯戒一回,今日再犯,可如何圓謊?他當即叁歩並一歩,疾奔後堂。
入內,見父親端坐虎皮椅上,也不來瞧他,手拿一書信,漠然閱看,臉上看不出喜怒哀樂,心中一下涼了半截。又見朝兒楚兒立在父親身旁,一臉惶恐,不由暗自叫苦。心道事情恐已敗露,忙唱個大喏:“孩兒未尊父親大人教誨,請安來遲,失禮之至,失禮之至。”一時跪地不起。
那高俅仍不答理他,隻自行看信。高衙內跪得雙腿發麻,他知養父若是發怒,倒還好些,漠然不理,便是真怒了。他慌張失措,便口齒不靈,謊稱道:“父親大人……孩兒知錯……知錯了……今見艷陽高照,晴空,晴空萬裡……一時性起……便,便出門遊耍,回得晚了……”
高俅冷笑一聲,忽道:“你可知今日早朝,秘書省正字曹輔隻因一言不慎,便被發配充軍?”
高衙內冷汗齊出,顫聲道:“孩子不知……但父親大人身居高位,得聖上看承,父親不必……不必為此心憂。”
高俅怒道:“黃口小兒,懂得什麼!你倒以為,這官便如此好當?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一舉不慎,輸個乾淨!為父錶麵光鮮,內心卻如履薄冰,事事謹慎。
與太師聯姻,實為大局,你卻在外胡作非為,浪行無迹,敗我名聲!你與那林娘子之事,快快與我據實道來!”
高衙內見朝兒秦兒均低頭不語,渾身發抖,知道再瞞不過,隻得道:“父親大人息怒,息怒。實是孩兒不明事理,一時糊塗,與那林娘子,做出這捱光事來。
但……但孩兒實非強奪林衝之妻。隻因陸虞候娘子張氏是林娘子妹子,經她引見,在陸謙傢結識林娘子。那婦人一見到孩兒,便……便魂不守色,勾引與我。我一時把持不住,這才……父親大人,那林衝不近女色,隻喜槍棒,時常責打妻子,與那婦人早無情意。那婦人受他欺辱怠慢,見我是個識理之人,這才主動引誘孩兒啊!孩兒,孩兒與那婦人,實是情投意合。”(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高俅心道原來如此,卻是那婦人不貞,與堅兒無關。他將手中書信向案上一扔,喝道:“夠了!我不管你與那婦人如何往來,你既是太師親點佳婿,當自行檢點。自今日起,先與她斷了來往,再作理會!若再有淫越之舉,為父決不饒你!”
高衙內隻得磕頭稱是,磕的甚是誠懇。
高俅嘆一口氣,這才叫他起身。高衙內見他氣消,裝得唯唯懦懦,走上前來,為高俅捶背,低聲道:“父親大人,您高居太尉,掌管天下兵馬,這林衝不過是您手下一小小教頭,不必懼他,何不……何不成全孩兒,納那婦人為妾?”
高俅轉身瞪他一眼道:“你懂什麼!我哪裡懼他!那林衝雖是芝麻小官,卻是個有本事的。為父身邊多是浮誇之人,正需得力乾將相助。為父本想擡舉於他,你卻壞我好事!堅兒,這封書信,便是林衝所寫。想那日你舉薦林衝對拔陳橋,也是有意為之的吧。”言罷用手一指,要他去看林衝那封請調信。
高衙內拾起那信,見那落款時日,心中偷笑:“這厮寫這信時,我正在府中肏他娘子,他卻不知。”他讀罷那信,忽道:“父親,林衝這厮好生無禮。您看承他,調他去精銳之師,他竟不懷感恩之心,這才去了一日,便想調回,豈不是眼中沒有父親。”
高俅沉吟不語,揮揮手道:“軍中之事,你莫再乾預,回屋歇息去吧。”心中卻想:“堅兒與他娘子做出這等事來,若被林衝知道,必深恨於我。”便又對左右歷聲道:“此事就此作罷,切不可聲張,讓那林衝知道!”高衙內與朝秦兩女使齊聲唱喏退出。
高俅獨自在房內徘徊,心道:“林衝不識擡舉,確有不服我調度之心!若是這就將他調回,這捱光醜事,難免入他耳中。且讓他在陳橋再留數月,待堅兒忘了那婦人,再將他調回,如此也不失我的威信。若來日林衝能誠心歸順於我,如陸謙那般,做我心腹,再勸他休妻,另擇一女便是。若他眼中沒有我,嘿嘿,休怪我無情,便為堅兒作成這好事!”想罷將那信揉成一團,丟在筐中。
高衙內回到房中。他自學得西門慶那守陽奇術,巨棒竟能在巅峰處遊走,陽精收放自如,隨心控制。昨夜那場交歡,便徹夜不眠不休,暢快之極,實是樂到巅毫。但畢竟一夜少睡,自覺眼角乏困,便喚暮楚二女使入內寬衣,倒床酣睡,直睡到傍晚方醒。他用過晚膳,又覺精神大振,卻不敢再逆父親之意,去會林娘子。便喚若芸前來,並暮楚宛兒叁女使,五人又淫戲一夜,好生快活。
二日一早,秦兒來報,說老爺要去白虎堂議事,不必前去請安。高衙內大喜,又將秦兒喚進房中,正要與眾女再合歡一回,忽聽門外朝兒道:“衙內,有一男子,自稱姓張名甑,一早前來求見。小奴本要將他轟出府去,他卻說此來與錦兒有關。小奴吃了一驚,便叫他候着,特向您禀報。”
高衙內奇道:“張甑卻是何人?他怎知我與錦兒之事?如此便喚他進屋,問他一問。”
這張甑如何到得太尉府?
各位看官莫急,皆因此處有分教:月樓設簾,隻會有緣人;禦街樓上,角妓秀牡丹。直教官少心中添意馬,天子屈尊動心猿。
**************************
原來前日錦兒還情報恩,終與張甑交合。張甑心中興奮,歡好後竟倒床酣睡。
待他早間醒來,驚覺身邊不見錦兒,立時起身,張口喚道:“錦兒,錦兒”,哪裡還有人應。
忽見枕頭邊上剪有一縷青絲長發,發上壓了一封紙信。他心中劇跳,拿起信來,隻見信中寫道:“與君相識,終身無怨。奈我失德,非你良眷。恩情已還,莫生他念。割發斷情,請君勿戀。君乃赤子,必結女善。忘我一粟,天涯有岸。
此情既了,不復相見。”
張甑讀罷,淚水刷刷而下。這信寫得甚是決絕,他知再無可挽回,頓時倒在床上,腦中空無一物,直如死了一般。
他昏睡至傍睡,頹然下床,草草吃了些東西,自顧自地反復叨念:“好個奈我失德,非你良眷。”突然心中一亮,叫道:“你說奈我失德,非你良眷,但你失德,實是強人所迫,非你自願。我張甑凡夫俗子一個,隻求一個真心愛我的,哪顧得上這麼多,卻是錦兒你多想了!也罷,你既自認失德,我也失德一次,去尋青樓妓女。如此兩下扯平,不就結了。”
他將心一橫,將那信收在懷中,取了些銀兩,邁歩出門。
他信歩而行,不時便轉過馬行街,正趕上東京夜市,熱鬧非凡。隻見樓臺上下燈照燈,車馬往來人看人。
又轉至禦街,兩行都是煙月牌。來到中間,見一傢外懸青布幕,裡掛斑竹簾,兩邊盡是碧紗,外掛兩麵牌,牌上各有五個字,寫道:“歌舞神仙女,風流花月魁。”
張甑見了,心中冷笑,這牌好大口氣,便菈住一過路嫖客,問道:“敢問這鸨兒是誰傢。”
那嫖客笑道:“什麼鸨兒,莫小瞧她,確是大紅倌兒。今早花月賽,禦街公妓、私妓、官妓、傢妓聚齊。這個佳人,雖是新來,卻將眾行首比下去,奪了魁首,名聲頓時大燥,隻一日便名冠東京,已是角妓( 注:角妓即名妓)。而且聽說尚是雛兒,背上繡得一身好牡丹。今夜也隻厮獻牡丹,不許留歇。自今夜起,一般人恐見也見不到呢。”
張甑從未去過煙月場,聽不甚懂這些個行話,頓覺耳皮發麻,又問:“姓甚名誰?”
那嫖客道:“看你也是初來月場的,橫批小字有寫,河北李師師。”
張甑大吃一驚,心道:“莫不是昨夜牡丹園所遇藝女?既如此有緣,便去她傢。”想罷推開青布幕,掀起斑竹簾,轉入中門。
隻見大廳內,熙熙攘攘早聚了數十嫖客,個個衣着華貴,神彩飛揚,氣宇不凡,均是東京並外地豪客。眾人一臉急色,紛紛叫嚷重金求見李師師。
張甑衣着普通,頓時被比了下去,又見眾豪客出手豪闊,千金一擲,那裡還有他的份兒。剛要轉身出廳,卻聽虔婆道:“各位,莫要性急。我這女兒,打小學得十八般耍令,最會風流宴樂。非老娘不願引見,實是我女兒自立規矩,要會有緣人。非王公貴族、英雄好漢、重情重義之人不見。若是有緣,她便分文不取,也與你厮見。”聽這聲音,正是牡丹園中那個李媽媽。
張甑好奇,便住足不走,隻見大廳內如炸鍋般,搶成一團,眾豪客有的搶着嚷道:“我是王公貴族!”有的高叫:“我是英雄好漢!”有的卻喊:“我是重情重義之人!”
那李媽媽一時哪能分辨,她是個好利的,愛的是金寶,見局麵已亂,直跺腳道:“人這般多,叫老娘如何分辨真僞,也罷,還是按規矩,大夥報個貼價吧。”
眾豪客大喜,紛紛加金貼價,李媽媽喜上眉梢,正要收取金銀,忽聽樓上珠簾房內,一女子清揚之聲傳來:“媽媽,既分辨不出,也不必收錢,便依我之法,選得有緣人。”這玄女般清麗之音,頓時讓眾人靜了下來。張甑聽過這清泉潤肺之音,當真過耳不忘,知道正是李師師。
李媽媽苦着臉道:“各位莫怪,小女尚是初會官人,自有些規矩要講。女兒她平日最喜書畫,若誰畫得好,被她瞧中,便得一見,分文不取。後院,後院已設下數十張桌案,請各位移歩。”
眾豪客哪裡當真,紛紛道:“小娘子倒是會設樂子。”當下你推我搶,攘向後院。
張甑今夜自報自棄來這妓館,心下早淒苦難當,聽到這法子,甚覺荒唐,不由大聲笑將起來,越笑越覺暢快。
李師師輕“咦”聲,在樓上言道:“那位阿哥,為何發笑。”眾人頓時止歩,怒目瞧着張甑。
張甑又笑數聲,心想:“我又不求見她,怕什麼!”便止住笑,高聲道:“你慾見有緣人,這法兒當真荒唐之極!”
李師師甜聲笑道:“我這法兒,有何不妥,阿哥不防說來聽聽。”
眾豪客見李師師竟與這破落漢子說話,都覺有氣,更有人高聲道:“兀那漢子,這是什麼地方,哪容你說話,打擾姑娘清靜,快快閉嘴。”
張甑愣了一愣,他心境不好,膽氣便橫,淒然道:“世間情義,又怎是你等曉得。真是有緣,在千百萬人中,千百萬年間,不早不晚,正好碰上了,相識了,相好了,這叫有緣。相遇是緣,相離也是緣。若真因緣生愛,便是緣份注定如煙而逝,情愛也將長存心中!便是那人失身失節,卻又如何!所謂有緣,又怎能憑一畫而定!”他胡說一氣,自己也覺吃驚。
李師師聽他說得甚癡,不由動了念頭:“倒是個癡男兒。今夜樓下那些客人,雖甚有錢,卻是些浮誇輕佻之人,都不中我意。他既說得出緣之意,也算有緣了,好歹也見一見。”當即喚李媽媽上樓,輕輕吩咐幾句。
這虔婆下得樓來,苦着臉道:“眾位,倘有些撅撒。我女兒說了,這小哥言之有理,便請他留下一敘。”
眾人聽了,都覺好生泄氣,口中罵罵咧咧,片刻便散了。
正是:牡丹花艷心高潔,看淡世情笑紅塵。不為錢來不為樂,藝女隻會有緣人。
*****************************************
李媽媽見張甑傻傻愣愣,呆在哪裡。她心中不快,便菈長着臉,微微咳嗽一聲,上前問道:“敢問小哥高姓?”
張甑這才回過神來,忙拱手道:“小人是藥郎張甑,隻討碗茶吃。”
李媽媽“哼”了一聲,氣道:“原是個藥郎,倒好福氣,如此便請小哥上樓入肩。”
他不知入肩是何意,心下墜墜不安。上得樓來,挑起玉珠簾子,早聞得異香馥鬱。入到客位前,見犀皮香桌上,已鋪下盤馔酒果;週回吊掛,均是名賢書畫;檐下放著叁二十盆怪石蒼鬆;坐榻卻是雕花香楠木小床,坐褥盡鋪錦繡。張甑初入月場女兒傢,見這風情,頓時心神難安,低頭暗自道:“我既來趟這渾水,卻怕什麼。”
色友點評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