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在南宮星懷中勉強坐起身來,唇角不住流下鮮血的春紅麵對着石屋中圍攏的一張張麵孔,費盡力氣在腦海中尋找詳細的記憶,“這位……白公子,厲害得很,連口氣也不歇,我……我一時挺不住,被弄得昏了過去。”
南宮星不着痕迹的在春紅背後繼續傳輸內力,柔聲道:“姑娘慢些說,莫慌,你傷的很重,千萬莫要勉強。”
不知是否不願傢醜外揚的緣故,與白若蘭、唐昕一道趕來的,隻是白天英、白天雄兩名白傢長輩,帶着白若鬆、白若雲兩名晚輩,白天雄畢竟關心兒子,俯身追問道:“春紅,若麟呢?他怎麼樣了?”
春紅猛地咳了口血出來,將南宮星蓋在她身上的外袍染紅了一片,顫聲道:“我……真的不知道,我醒來的時候,屋裡……屋裡幾乎沒什麼光,白公子……不在,在我身邊的,是個高高大大的男人,我……看不真切,隻看得出,那人身上,穿了一身大紅喜服。怪……怪的要命,我……我還以為見到鬼了。”
“那人之後怎麼樣了?”白天英忙追問道。
“他……他冷笑了兩聲,跟着給了我一巴掌,打……打在我的背後。好……好痛……我渾身都使不上勁兒,好痛啊……“春紅哽咽着流下淚來,雙手死死抓着南宮星的衣襟,”公子,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真氣得到的回應越來越弱,風中殘燭般的心音,無法阻止的走向衰竭。
其餘人都知道應該再問不出什麼,起身走了出去,到隔壁檢查福伯的屍體,隻剩下白若蘭還站在旁邊,呆呆地看着垂死的春紅。
南宮星猶豫再叁,還是點了點頭,輕聲道:“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告訴我,我一定盡力替你完成。”
春紅怔怔看着冰冷的屋頂,想了一陣,才喃喃道:“那……那就勞煩公子,替我去一趟富貴樓,那裡……那裡有我這小半年存下的贖身錢,如今……隻怕是用不着了。你拿着銀子,幫我去找一個叫趙敬的秀才,他趕考去了好久,算算時候,也快回來了……他傢裡還有個老娘,瞎着一隻眼,就住在西趙村東頭的老柳樹邊上,我自小在那兒玩,她老娘老是罵我是個瘋丫頭……我被賣了,她還說不會不要我當他們傢的媳婦,就是……得要收收心。”(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南宮星看她目光越發渙散,忍不住柔聲道:“春紅姑娘,長話短說,好麼?”
春紅愣了一愣,道:“對……我快死了呢。公子,你帶着銀子替我去看看,敬哥要是高中,光宗耀祖了,這些銀子就算是我給你的報酬,你替我告訴他,有……有江南的大富翁看上了春紅,給她贖了身,把她買走了。叫他……別再找我,娶個好人傢的姑娘,好好的過日子吧。一個婊子,不值得他惦記。是我……見異思遷,不肯跟他一起受窮了……”
她說得有些激動,胸口起伏,又是一口血吐了出來,這次血色並不鮮紅,而是深的發黑,裡挾着幾塊汙穢,“要是……要是他落榜了,你……你就還照剛才那麼說,但……但得把銀子給他九成,告訴他這算是我心裡愧疚,補給他的。讓他拿去做來年趕考的盤纏吧。給他說他連個功名都考不上,這輩子都別來找我。剩下一成……算是給公子的報酬。如此……便多謝了。”
“你……還有別的心願麼?”真氣已探不到半點回音,南宮星緩緩拿開貼在他背心的手掌,柔聲問道。
春紅淒然一笑,氣若遊絲道:“我……我還有好多心願……我想……想嫁給敬哥,想……想給他生好多娃娃……想把娃娃養大,想看着他們娶媳婦……嫁人……我不想死……不想死……我不想……死……”
兩行清淚順着汙膩膩的眼角滑落,一道血痕緩緩從鼻翼下淌出,這寫滿了零落的豐美身軀,終究還是在南宮星的懷中失去了最後一絲氣息。
他把春紅的屍身緩緩放下,撿起披蓋在她身上的外衣套上,抽過旁邊被褥上的單子,將她仔細裡好,這才站起,帶着歉意道:“蘭姑娘,真是抱歉,我把你給我的新衣服弄臟了。”
白若蘭搖了搖頭,道:“不打緊,我……回頭給你換一件。”
“這屍身……”
“我會叫人好好安葬。”白若蘭打斷道,“富貴樓的銀子若是要不來,問問大概是多少,我來出。那個趙敬,我也會叫人去找。”
南宮星凝視着她麵上顯而易見的傷悲之情,微微一笑,道:“那我就代她多謝你了。”
“那趙敬要是個忘恩負義的王八蛋,我……我就狠狠地給他十七八個耳光!”
白若蘭口中說道,心底再也克制不住,忙擡手擦了擦眼,轉身扭開,“走吧,咱們去看看福伯。”
南宮星大歩走到她身後,低聲道:“蘭姑娘,我很慶幸。”
“嗯?什麼?”
他低下頭,鼻端幾乎能嗅到白若蘭清新的發香,“我很慶幸,你沒有隻當她是個下賤的婊子。”
“說什麼蠢話。”白若蘭別別扭扭的回了一句,忙不迭走出門去。
興許,她並沒意識到,自己與那些問完話就起身離開的人有何不同。
不過,南宮星已了解,並記在了心中。
另一邊福伯的屍體自然是交給唐昕查驗,南宮星和白若蘭過來時,她恰好站起摘了手套,正說道:“這兇手倒真奢侈,隻是對付這麼個老頭子,就用了兩根大搜魂針,打得還是個極為刁鑽的組合,這老頭難道也是個高手?”
白天雄麵色沉重的點了點頭,道:“他本是西北的獨行大盜,一雙鐵掌罕逢敵手,被圍攻重傷之際,恰好被我救了一命,才心甘情願在我白傢為奴,若麟出事後,他也是自告奮勇守在這裡,這些年來足不出戶。”
“知道他武功根底的人,多麼?”南宮星站在門外,插言問道。
白天英唇角抽動,臉色極為難看,道:“很少。大概隻有白傢人才知道,連外姓弟子都應該不太清楚。”
唐昕冷冷道:“看來下手的人已經可以斷定是你們自傢的了。從中針的情形來看,這老頭與兇手必定相識,否則這種地方見了生人,恐怕當下就要出手吧。”
“可他看上去還有幾分戒備,”南宮星沉吟道,“也就是說,他對來人其實並不太放心。”
白天英看了白天雄一眼,沉聲道:“未必,若是穿着一身大紅喜服,就算是熟人,也會戒備萬分的吧。”
唐昕嘆了口氣,閃到門邊,借着光將手中一張紙條迎風一抖,看了看,問道:“說起這個,你們誰能告訴我,誰是思梅?”
“怎麼?這是什麼?”白天雄大歩搶到唐昕身邊,劈手奪過紙條,那上麵歪歪扭扭寫着兩個血字,仔細分辨,倒確實能認出思梅二字,一看到這兩個字,白天雄臉色便一片煞白,連話也說不出口。
唐昕自顧自道:“那老頭身子下頭掉着,我也分不清是毒發前寫的,還是死後別人扔的,看那倆字,應該是個人名吧?”
白若蘭站在門外,道:“的確是個人名。她姓白,叫白思梅,是我四叔的女兒,也就是我的堂姐。”
她頗有些憤恨的看着白天雄,一字字接道:“當年她慘被那瘋子蹂躏,不過多久,便羞憤自盡了!”
大概是為此事壓抑了許久的憤怒,白若蘭看無人回應,咬牙又道:“思梅姐姐當年割臉斷腕,紅衣懸梁,為的就是化為厲鬼,如今,隻怕是那厲鬼回來索命了吧!”
雖明知她說的隻是氣話,諸人卻仍忍不住陰森森打了個寒顫。
南宮星見氣氛變得極為緊繃,忙道:“蘭姑娘,那畢竟是你二伯。你先冷靜一下,走,咱們先去把事情通知閣主。”
出了屋子,還沒走出院門,就聽呼嘯連聲,竟有幾個白傢弟子從高聳山壁上沿着長藤垂落而下,紛紛落在院中。
白天英聽聲出門,問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領頭一個外姓弟子惶恐道:“回大師伯,我們按雲師兄的吩咐,順着別莊外圍尋找足迹,結果一路便找到了這上麵。弟子判斷,昨晚行兇的人,就是從這院子中爬上山壁,繞到山下動手的。”
白天英的圓臉上泛起一絲苦笑,他仰頭看着山壁,喃喃道:“白若麟……你莫非真的被厲鬼附身了麼?”
離開那個院子之後,白若蘭大歩流星往正廳那邊走去,行至半途卻突然停下腳歩,道:“小星,咱們先不去我爹那邊,這些事情自然有人會去報告,你先跟我往別處去一趟。”
唐昕緊趕慢趕才追了過來,嬌喘籲籲道:“蘭姑娘,你又要去哪兒?”
白若蘭咬牙道:“去找田靈筠。”
南宮星微微皺眉,道:“你去找她做什麼?”
白若蘭恨恨道:“咱們此前想岔了,都覺得搶走孫秀怡的和奪賀禮殺人的應該不是一道,可聽春紅剛才所說,明明就都是那穿着喜服的混帳乾的。我去找田靈筠,說什麼也要讓她好好回想一番,找出這個人究竟是哪路神仙!”
南宮星本慾勸說,但將要開口又想到峨嵋那邊還一直沒有半點情報,讓白若蘭這麼冒冒失失的闖一闖倒也不是壞事,便道:“好好,你去問就是。隻是莫要問的太衝,田姑娘畢竟剛剛受了那種打撃,心神比較脆弱。”
“我會注意。”白若蘭毫不可信的甩下一句,便向着女客居處趕了過去。
外院門口恰碰上崔冰百無聊賴的閒逛着,白若蘭派去的那個丫頭亦歩亦趨跟在身旁,百忙之中,白若蘭還不忘過去打個招呼,叮囑道:“春妮,你把碧姑娘千萬照看好了。回頭我給你發雙份月例銀子。”
那叫春妮的丫頭喜滋滋點了點頭,小小的身子頗為受用的幾乎傍在崔冰身上。
南宮星看着崔冰求救的眼神,無奈的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她暫且忍耐。
不知是不是怕崔冰來要回南宮星,白若蘭如此匆忙的當口,還多說了兩句,好好誇了誇那丫頭,“這春妮能乾的很,手腳麻利也懂眼色,除了有時候稍微有些羅嗦,其餘哪裡都好。跟我們姐妹幾個都挺親近,你隻管使喚。”
崔冰百般無奈,隻得勉強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說了聲多謝。
那晚聽春妮一番抱怨,還以為她傢裡有個窮酸秀才父親,說不定名字也頗為文雅,哪知道竟是這麼個山村俗名,真不知她從哪兒學來那麼多叁貞九烈的大道理。南宮星扭頭看了一眼,心道崔冰裝的寡言少語,隻有聽人說話,那春妮偏偏是個話痨,這倒真是受了活罪,過後抽個空子,可得好好去安慰一下才行。
和料想中不差太多,攔在門外的宋秀漣果然借口田靈筠不便見客,把他們盡數擋在了門外。
要是別人,也就隻好識趣先走。
可惜白若蘭並非那種性子,她被拒絕兩次,事不過叁,索性後退半歩,揚聲叫道:“田姑娘!我知道你心裡委屈,可你不肯見人,我們怎麼幫你報仇雪恨?
那兇手還在白傢不斷行兇,見過他的人裡,還能開口的就隻有你一個!你不幫忙,還不知要出多少人命!”
宋秀漣柳眉倒豎,氣哼哼斥罵道:“你叫喊什麼!你們白傢保護不週,讓我們小妹丟了,二姐傷了,還好意思過來大叫大嚷!”
白若蘭張口還要再吵,就聽屋內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道:“四妹,你讓她進來吧。早些捉到那人,總也不是壞事。”
宋秀漣哼了一聲,氣鼓鼓讓到一邊,不知是否氣過了頭,都忘了把南宮星攔在外麵,把叁人一並放了進去。
雖進了門,南宮星卻也知道不宜參與更深,便靜靜站在門內不遠,斜斜可以瞥見屏風兩端之處。
其餘人多半已陪着清心道長出去,屏風菈開後,床邊隻有鐘靈音這位大姐陪着,田靈筠依舊臥床不起,被頭上露出雙肩,隻穿着白色中衣,臉色頗為蒼白,形容透着憔悴。
白若蘭坐到床邊,打量了一下田靈筠的模樣,歉然道:“田姑娘,我不是非要為難你,我也知道,你出了事,心裡不好受,讓你回想,也隻會更不好受。可沒辦法,白傢接二連叁的出事,我隻能求你再仔細想想,那晚襲撃你的兇手,到底有什麼特征。”
“出事?賀禮被搶之後又出了什麼事?”田靈筠麵帶訝異,握住鐘靈音的手掌,顫聲問道。
白若蘭一口氣說道:“昨晚想要下山離開的九個客人,被人殺死在山腳。我們傢裡關着的一個瘋子被人放跑,在那院子裡的兩人也丟了性命。死在那裡的一個姑娘瀰留之際指認,說行兇的就是那個穿着大紅喜服的人!”
田靈筠頓時麵色一片慘白,雙手緊緊握住鐘靈音的手指,顫聲道:“這……這怎麼會……”
她勉強定了定神,問道,“你是說,那人襲撃了我們之後,不僅沒有逃走,反而在白傢殺人奪寶?”
白若蘭道:“正是如此。他用那九人練會了陰陽透骨釘的用法,說不定,今晚他就要殺他想殺的人了!保不準……他覺得曾經被你見過,會再冒險來殺你滅口呢!”
田靈筠被她幾句話說的麵如土色,白皙的手背青筋凸起,死死握着鐘靈音,“那……你想問什麼?”
白若蘭神情惶急,忙道:“什麼都好,隻要是你能想起來的,和那個兇手有關的細節,什麼都好。求你了,田姑娘,求你仔細想想。”
田靈筠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她低下頭,擡起雙手捂住了臉,悶聲道:“你不要催我,我……會好好想想。”
“那晚……那晚我本好端端的睡着,突然覺得房中有人,就驚醒了過來。當時……靠窗的位置燃着長明燭火,我恍恍惚惚隔着屏風能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我不知道他是怎麼進來的,但我覺得很危險,便伸手去床頭拔劍。結果……我才摸到劍柄,那人就鬼一樣的閃到了床邊,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從沒見過武功如此高的人,我師父恐怕都比不上他。他不讓我開口,自己也不說話,直接將我拖到屋子中央,綁的動彈不得,跟着……就……就來剝我的衣服。我……我……就被他……”
白若蘭臉上有些發紅,忍不住道:“田姑娘,那人究竟是什麼模樣?或是身上有什麼特征?”
田靈筠頭也不擡,雙手捂的更緊,緩緩道:“那人是個光頭,滿臉大胡子又硬又長,笑起來很可怕,身上穿着新娘才穿的喜服,人很高,手腳很大。”
“隻有這些麼?”白若蘭有些失望,不自覺喃喃說道。
田靈筠霍的擡起頭來,盯着白若蘭,咬牙道:“是,他還有一處和尋常人不一樣。”
“是什麼?”白若蘭喜出望外,連臉也湊近了幾分。
田靈筠恨恨道:“那人的那個東西,足足有手腕那麼粗,活活把我弄昏了過去。你這下滿意了麼?”
這話中已滿是怒氣,白若蘭聽出不對,可心頭又是一團霧水,忍不住道:“什麼東西手腕那麼粗?平常看到好認麼?”
田靈筠羞怒交加,索性貼到白若蘭耳邊,低聲道:“就是男人那根雞巴,你要是想認,就一個個去脫了褲子好好看看吧!”
白若蘭一張俏臉頓時紅如綢布,猛地起身險些撞倒了屏風,指着田靈筠連說了四五個你,卻不知道說什麼好,憤憤拂袖而去,南宮星隻得墊在最後賠笑道:“蘭姑娘說話有些急了,不是她的本意,幾位女俠還請多包涵。她也是為了早日捉到兇手,給各位一個交代。”
田靈筠一把丟出一個枕頭,怒道:“她去捉啊!不要過來煩我!”
南宮星連忙把枕頭接住,滿臉堆笑交給宋秀漣,出門追着白若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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