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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絕色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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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絕色風流

小說章節

第一集 醉歡場:男兒風流趁年少 第一章 叁少爺的賤
第一集 醉歡場:男兒風流趁年少 第二章 奪艷記
第一集 醉歡場:男兒風流趁年少 第叁章 飄渺之女
第一集 醉歡場:男兒風流趁年少 第四章 萬花叢中過
第一集 醉歡場:男兒風流趁年少 第五章 白蓮素衣
第一集 醉歡場:男兒風流趁年少 第六章 賤俠風流
第一集 醉歡場:男兒風流趁年少 第七章 江山美人志
第二集 臥香床:女兒妖娆任君嘗 第一章 一怒拔刀
第二集 臥香床:女兒妖娆任君嘗 第二章 美女與野獸
第二集 臥香床:女兒妖娆任君嘗 第叁章 天羅地網
第二集 臥香床:女兒妖娆任君嘗 第四章 黑白江湖
第二集 臥香床:女兒妖娆任君嘗 第五章 各懷鬼胎
第二集 臥香床:女兒妖娆任君嘗 第六章 美人多嬌
第二集 臥香床:女兒妖娆任君嘗 第七章 秦情禽擒
第叁集 仰天笑:橫行天下憑一招 第一章 魔瞳傳說
第叁集 仰天笑:橫行天下憑一招 第二章 至情至聖
第叁集 仰天笑:橫行天下憑一招 第叁章 至霸無情
第叁集 仰天笑:橫行天下憑一招 第四章 傾國迷夢
第叁集 仰天笑:橫行天下憑一招 第五章 要命的溫柔
第叁集 仰天笑:橫行天下憑一招 第六章 群芳爭妍
第叁集 仰天笑:橫行天下憑一招 第七章 群魔亂舞
第叁集 仰天笑:橫行天下憑一招 第八章 武林大會
第叁集 仰天笑:橫行天下憑一招 第九章 冤有頭,債有主
第四集 天下亂:禍起蕭牆現狼煙 第一章 妳是怎麼死的
第四集 天下亂:禍起蕭牆現狼煙 第二章 糜爛之嫩葉初萌
第四集 天下亂:禍起蕭牆現狼煙 第叁章 碧血洗情天
第四集 天下亂:禍起蕭牆現狼煙 第四章 亂花漸慾迷人眼
第四集 天下亂:禍起蕭牆現狼煙 第五章 兄弟
第四集 天下亂:禍起蕭牆現狼煙 第六章 那些花兒
第四集 天下亂:禍起蕭牆現狼煙 第七章 花開堪折
第四集 天下亂:禍起蕭牆現狼煙 第八章 虎嘯弑君記
第四集 天下亂:禍起蕭牆現狼煙 第九章 龍吟虎嘯
第五集 拭刀鋒:千軍萬馬一騎當 第一章 逼宮·奪權
第五集 拭刀鋒:千軍萬馬一騎當 第二章 一騎當千
第五集 拭刀鋒:千軍萬馬一騎當 第叁章 萬夫莫敵
第五集 拭刀鋒:千軍萬馬一騎當 第四章 不戰屈敵
第五集 拭刀鋒:千軍萬馬一騎當 第五章 龍遊淺水
第五集 拭刀鋒:千軍萬馬一騎當 第六章 暗戰
第五集 拭刀鋒:千軍萬馬一騎當 第七章 雙雄
第五集 拭刀鋒:千軍萬馬一騎當 第八章 銷魂
第五集 拭刀鋒:千軍萬馬一騎當 第九章 滴血英雄
第六集 掃六合:君臨天下逍遙遊 第一章 憐花
第六集 掃六合:君臨天下逍遙遊 第二章 采薇
第六集 掃六合:君臨天下逍遙遊 第叁章 美女不殺
第六集 掃六合:君臨天下逍遙遊 第四章 色誘
第六集 掃六合:君臨天下逍遙遊 第五章 征服
第六集 掃六合:君臨天下逍遙遊 第六章 雙雄決
第六集 掃六合:君臨天下逍遙遊 第七章 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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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絕色風流
作者:大種馬
第六集 掃六合:君臨天下逍遙遊 第六章 雙雄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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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蓉向着天皇飛了過去,她飛舞的身姿就像一隻展翅九天的火鳳凰,虎嘯的殘戾霸道在這個時候竟然全部消失不見,隻剩下無法言喻的美感。

翅膀在拍動,那一雙流動着異彩的金屬羽翼上冒出了燦爛的火光,劃出無比妙曼的軌迹,就像在跳着一支令人銷魂的舞蹈,從不可思議而又令人無比驚艷的角度,刺向了天皇。

翼動了,那一雙鐵翼所過之處,殿頂和地闆全部一分為二,就好像有個無比雄偉的巨人,拿着一把碩大無朋的刀,從天上給了這大殿一刀一樣。

看着眼前向着自己刺來的兩隻翅膀,天皇在瞬間就判斷出,這兩隻翅膀強則強矣,但還不是他末日戰甲和滅世魔刃聯合的對手!他冷笑着揮刀,滅世魔刃劃出一道漆黑的軌迹,刀光在空中凝而不散,就像用濃墨畫在畫布上一樣。

滅世魔刃髮出一陣淒厲的鬼哭之聲,那詭異的聲波震得空氣不住地顫抖,空間好像變成了一波蕩漾不定的池水,變得無比虛幻。

天皇的刀所取的部位是華蓉兩翼之間的空檔,他仗着身具兩樣神器,拼着給那兩隻翅膀刺中,也要一刀剖開華蓉的胸膛!

天皇的判斷是正確的,虎嘯長於進攻,而不擅防守。虎嘯的攻擊力雖比滅世魔刃要強,但若是給滅世魔刃砍中的話,免不了開膛破肚。

天皇可以用這種同歸於儘的打法,因為他身上穿着末日戰甲。末日戰甲主守,雖然其防禦性能又比不上龍吟,但是擋虎嘯一擊還是辦得到的。

但是天皇忘了一件事,那就是這是打仗,而不是江湖比武。他誤以叁少等人會依足中原的江湖規矩,一個一個地跟他打,那樣他就可以一一擊破,穩立不敗之地。

可惜的是,叁少等人一開始就沒準備依江湖規矩辦事。當看到天皇的刀劈向華蓉之後,叁少動了。他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議,即使穿着龍吟,同樣快得有如鬼魅!(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他隻在瞬間就掠到了華蓉身旁,與華蓉並肩前進,他揮出了斬馬刀,砍向滅世魔刃。

華蓉的速度其實並不比叁少慢,但是她故意用極漂亮的身法前進,故意放慢了速度,目的就是引天皇上鈎!

天皇果然上當了,當他看到叁少突然一個跨步就來到了華蓉身前,他心中的震驚頓時無以復加。

“噹——”

一聲悠長的金鐵交擊聲響起,叁少的斬馬刀與滅世魔刃碰在了一起,那雄渾中夾着絲絲詭異的聲浪席卷了整個大殿,觀戰的眾人除了公子羽之外,全都掩着耳朵以他們生平最快的速度飛退,瞬間就退出了大殿。

大殿中的幾根柱子和承重牆片片迸碎,整個大殿搖晃着,呻吟着,掉落下無數殘渣碎屑,眼看就要塌了。

“噹——”

又一聲悠長的金鐵交擊聲響起,華蓉的兩翼在叁少截住天皇的滅世魔刃的一瞬間,分別擊中了他的心口和麵門。

滅世魔刃的攻擊力果然隻比虎嘯稍遜,猶比龍吟強上一點,它斬斷了叁少手中的斬馬刀,重重地劈在了叁少的胸甲之上,但是隻斬進去半分,就已給胸甲死死嵌住,令天皇無法收刀!

而末日戰甲的防禦力也隻比龍吟稍遜,龍吟可擋住虎嘯的攻擊,末日戰甲也可擋住一陣!

所以華蓉的雙翼雖然擊中了天皇兩處要害,但一處被胸甲擋住,透甲寸餘之後就無法前進,一處則被麵具擋住,雖然擊穿了麵具,甚至已經觸及天皇眉心的皮膚,卻也是無法再進半分!

當第二聲金鐵交擊聲響起之後,大殿終於開始分析崩潰,而公子羽,就是在大殿的殿頂開始傾斜塌落的那一瞬間出手的。

他閃電般彈射出去,以肉眼難見的高速沖到了天皇麵前,在他沖到天皇麵前的那一刹,華蓉火速收回雙翼,公子羽則連擊出兩拳。

一拳擊打天皇麵門處那被虎嘯一翼刺出的裂痕,拳出時拳頭上冒出透明金芒,拳上皮膚帶着耀眼的金屬光澤。

一拳擊打天皇心口處那被虎嘯另一翼刺出的裂痕,拳出時拳頭上冒出深藍光芒,拳頭皮膚上跳動着漆黑如墨的電火花。

“轟轟”兩聲,兩拳擊實。

轟隆一聲巨響,大殿整個地塌了下來,公子羽收拳,沖天飛起,撞破殿頂,躍於半空之中。

叁少、華蓉同時沖天飛起,二人與公子羽比肩而立,看着底下已成一片廢墟的天皇大殿。

轟——又一聲巨響,一道黑光自那廢墟之中激射而出,卻是天皇自廢墟中沖了出來。

他飄浮於半空之中,緩緩擡起右手,滅芒魔刃直指公子羽。

公子羽麵含微笑,負手立於空中,一頭長髮無風自動。

“铿!”

一聲脆響,天皇手中的滅世魔刃突然自刀尖開始碎裂,一寸寸地向上蔓延,直碎至柄。

接着又是铿铿兩聲,天皇身上的末日戰甲上,胸口及麵具那兩處裂痕突然向着四麵八方擴散開去,漸漸擴展至全身,然後片片迸碎,無數戰甲碎片雨點一般自甲上脫落,落於風中。

天皇的麵具碎了,露出他麵具後那張已變成了烏黑色的臉。

他的眼睛已呈死灰色,他死死地盯着公子羽,張開嘴想說些什麼,卻隻噴出一股黑血。

當戰甲全部碎裂之後,天皇的身體也開始迸碎,變成了無數死灰色的碎片,隨風飄逝,而那些碎片最後也在風中化為粉塵。

公子羽、叁少、華蓉緩緩地落地,叁少與華蓉卸去戰甲,龍吟虎嘯又化作一金黃一血紅兩道光芒,投入天際。

除了叁少與華蓉,誰也不知道龍吟虎嘯去了哪裹。

大日天皇終於戰死,大日國的武裝力量被全部殲滅,到了這個時候,整個大日國算是已被徹底征服,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如何奴化大日國剩下的叁百多萬人民了。

“沒有妳們兩個,本公子還真沒辦法殺掉天皇。”

公子羽呼出一口氣,對叁少與華蓉微笑着說道。

公子羽本身的功力的確蓋世無雙,但是天皇的兩樣魔器合起來,威力隻比龍吟虎嘯合璧稍遜,公子羽要想一個人打敗天皇,的確無法做到。

“沒什麼,征服大日國,的確是為中原百姓做了件好事。”

叁少如是說道。他是最清楚這島國的危害的,中原國傢想要強盛,想要屹立世界不倒,就必須先除去這條在中原榻旁的毒蛇,否則日後中原百姓隻會無辜受累。

公子羽輕輕點了點頭,與叁少對視一眼,二人臉上都浮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

他們都清楚,現在大日國已經被征服了,二人之間維係了兩個月的盟友關係,已在大日天皇死去的那一刻宣告結束。接下來,二人又會變回以前那般,與對方不死不休的敵手。

現場的局勢變得微妙起來,公子羽手下的一眾高手開始對着隨叁少來的一眾高手虎視眈眈,而公子羽水軍的騎兵們也慢慢圍了上來,巧妙地,不露痕迹地將秦風、秦雷等人圍在了中間。

叁少看着公子羽,心潮起伏不定。

無可否認,公子羽是叁少有生以來,除西門無敵之外最好的對手。而公子羽更充當了西門無敵想當,卻沒能當成的角色。

那就是叁少的知己。

知己仇敵!

西門無敵一生寂寞,那是因為他武功無敵,沒有對手,而心靈則更寂寞。沒有人知道他真正的身世和來歷,也就沒有人能跟他交心傾談,那種高處不勝寒的寂寞幾乎折磨西門無敵一生。

叁少現在唯一的對手就是公子羽,無論是武功還是計謀,公子羽都不比西門無敵遜色,而且公子羽是這個時代的人,他完全就是憑自己的天才,成為現在這般傲視天下的豪傑。

叁少不知道,殺了公子羽之後,他還會不會有對手,能不能有對手。

所幸,叁少還有一個知道他來歷的宋清,所以他並不擔心沒有心靈上的知己。但是沒有對手,人生其實也是一件非常乏味無聊的事。

而令叁少相當無奈的是,公子羽非死不可。公子羽不死的話,叁少,甚至叁少一傢子,全都得死。

因為叁少太清楚公子羽的野心了,他要的不是中原的天下,他甚至想要征服所有太陽照得到的地方,他要讓這整個世界都歸於一統。

像公子羽這般野心勃勃的人,又怎會容忍一個實力強勁,卻不肯聽命於他的叁少存在?

不臣服我,那便死。這是公子羽一慣的原則。

因為他這原則,所以叁少最終必須與公子羽決一死戰,因為叁少的性格,是絕不會屈居任何人之下。

是大男人,就要唯我獨尊!

公子羽看着叁少,心中同樣思緒如潮。

他很寂寞,他從小就寂寞。他是庶出的皇子,在秦皇宮中沒有任何地位,他的母親本隻是個宮女,因被嬴聖君一時興起,寵幸了之後有了他,才勉強封了個妃子。

母親沒有地位,沒有關係,沒有後臺,連帶着他也是個不起眼的小角色。

嬴聖君沒有關心過他,任他在禁宮中自生自滅,其他的公子、公主們也都欺負他,從沒把他放在眼裹。

小時候,他是沒有朋友所以寂寞。

但是他天才橫溢,僅憑一部在大內藏寶庫中找到的“無情七情天”口訣,自己領悟修煉便成了一代高手。後來更蒙左元放傳授“金烏玄功”與“葵水神雷”這兩門上古奇功,他憑着自己的聰明,及無情七重天的特性,將這兩門互相沖撞的武功融合到一起練,居然讓他修煉成功,成為天下第一人!

其實早在四年前,他的武功就已經與西門無敵不相伯仲,甚至比起西門無敵猶有過之。但是他為了培植勢力,菈攏魔門,不得不裝腔作勢,把自己扮成一個空有野心而沒有實力的草包,令西門無敵對他沒有警惕之意。

可以說,他這半生,一直都在演戲,演的卻不是他自己。

他武功蓋世,智計無雙,西門無敵這等人物都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而華蓉則更是被他一擊即潰,甚至叁少都險些敗給了他。

像公子羽這樣的人,不寂寞又能怎樣?他所處的位置太高了,高到他隻能俯瞰,而沒有人夠資格與他並肩而立。

直到這段時間他與叁少相處,他才慢慢髮現,原來叁少的智慧並不比他差,隻是叁少一般都懶得算計那麼多。他更髮現,叁少的武功與他相比,也隻是時間和年紀上的差距。如果叁少到了他這個年紀,他可以肯定,叁少也將達到他今日的成就。

而叁少的一些想法,更與他不謀而和,他甚至與叁少喜歡上了同一個女子!

有時候公子羽不由欣喜若狂,自忖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做他對手的知己。可是令他遺憾的是,這知己卻不能為他所用,且要與他作對。

這天下,注定不能雙雄並立,注定不能二龍共存,他與叁少之間,必須有一個倒下來。

現在,兩人的共同目標沒有了,兩人的合作關係宣告結束,接下來,就該是兩個人之間,決定誰能君臨天下的決戰了。

不過,暫時似乎還可以好好地和他喝一頓酒。

公子羽與叁少心中同時想到。

然後兩人同時向着對方微微一笑,同時向對方伸出了右手。

“大功告成,這清理戰場的事情,就交給手下人去做,咱們來大擺一頓慶功宴!”

公子羽呵呵笑着說道。

叁少與他攜手並肩,向着皇宮外行去,兩方各自的高手站成泾渭分明的兩列,跟在二人身後,彼此虎視眈眈。

“呵呵,擺慶功宴少不了要找女人,本少爺有的是女人,卻是不愁。隻可惜妳,哈哈……還得保持一年多童子身才行,真是虧大了!”

叁少拍着公子羽的肩膀說道。

趙子揚等人緊張地看着叁少拍着公子羽肩膀的手,生怕叁少突施暗算。

他們看得出來,公子羽在叁少拍他肩膀的時候,連護身罡氣都沒運起。

趙子揚他們小看了叁少,也小看了公子羽。叁少絕不會在這個時候對公子羽下手,公子羽更是清楚這一點。

沒有絕對的把握,二人都不會動手。而有着絕對把握的地方,就是在海上,一望無際的海洋之上,公子羽對叁少下手更有勝算,且無需擔心叁少他們能逃走。叁少對公子羽下手也更有把握,既可以死死困住公子羽,又可令公子羽的軍隊派不上多大用場。

在這個時候,雙方忽然都明白了對方的想法。他們知道,對方是把賭注押在了海上。

也確實隻有大海,才配作他們這等蓋世豪傑的葬身之處!

有酒,狂飲,大醉。

這是叁少喝得最醉的一次,這同樣是公子羽喝得最醉的一次。

二人不知對飲了多少壇酒,也不知聊了多久。

到最後,二人都是被各自的下屬擡回帳中的,他們已完全醉得不省人事。

入夜之後,京都城中燃起了大火,那是清理戰場的水軍將士們在焚燒屍體。幾十萬具屍體,如果全部掩藏的話,將是一件非常費時費力的事情,倒不如一把火燒了來得乾淨。除了戰死的水軍將士的屍體須仔細收回,準備運回中原安葬之外,其餘大日國民的屍體隻配焚燒之後灑入田野肥沃土地。

京都城中幸存的大日國民,在服下了少量化功軟筋散的解藥之後,恢復了少許力氣,在水軍將士們驅趕下,幫着水軍將士們清理戰場,搬運屍體。

城中哀聲一片,幾乎每個人都有親友死在這場大屠殺之中。不過水軍將士們卻沒有絲毫憐憫之心,對他們而言,他們這場殺戮隻不過是洗刷前夜被襲營的恥辱罷了。

喬偉和黎叔在酒宴過後,就跑到京都城裹麵瞎逛去了。他們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多搜尋幾個美女,日後好帶回中原。

大日國雖然水土不好,但是京都之中足足剩下五十多萬活人,而且水軍將士屠殺之時,多是撿的男子下手,所以這活下來的,倒有一大半是女人。這麼多女人,自然也有不少美女,兩個老流氓搜尋半夜,倒真讓他們找到十幾個,二人當即帶回軍營中,仔細分配了一陣,給叁少他們這邊所有人都分配了幾個,就連秦風也給他分了一個。

秦風當然是不會要的了,那給喬偉帶到他帳中的,最多不過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隻得在他帳中戰戰兢兢地枯坐了一夜。

這一夜,中原軍營裹所有的人都其樂融融,而京都城裹卻是一片淒風苦雨。

公子羽在下半夜時酒就已經醒了,他獨坐在一片漆黑的帳中,想了良久,忽然披衣而起,走出帳外,向着叁少的大帳走去。

但是他的目的地,卻不是叁少的帳蓬,而是紮在叁少帳蓬旁邊,那一頂小小的,隻能容下一人的小帳。

爛醉如泥的叁少忽然從那張大床上坐了起來。

一片漆黑的營帳中,隻有他那雙眼睛閃耀着星辰般的光芒。

躺在他身旁的宋清睡眼惺忪地坐了起來,而華蓉則翻了個身,低聲嘀咕了一句,又繼續沉沉睡去。

宋清揉了揉眼睛,看了看橫七豎八睡在大床上的幾個女子,她們的鼻息都很均勻,顯然睡在叁少身旁,讓她們格外放心。宋清小聲問叁少:“酒醒了?”

叁少點了點頭,“從開始就沒醉。對我來說,喝酒就像喝水一樣,酒精全部我化成汗液逼了出去。”

宋清問道:“妳不放心公子羽?”

叁少緩緩搖頭:“在這個時候,我還是放心他的。我隻是不放心喝醉酒而已。”

宋清又問:“那妳現在起來做什麼?”

叁少嘴角浮起一抹詭異的微笑,道:“公子羽來了。”

宋清的神情陡然緊張起來,她眼中光芒一閃,兩隻眼睛又變成了漆黑、銀白、火紅的叁色瞳仁。

“不用緊張。”

叁少微笑道:“公子羽不是來找我的,他一個人都沒帶,也沒刻意隱藏形迹。他到的,是憫柔的帳蓬。”

宋清那叁色瞳仁漸漸隱去,奇怪地問:“他找憫柔乾什麼?妳不是說過,憫柔是公子羽唯一的弱點嗎?他怎麼敢這麼光明正大地在妳麵前暴露他的弱點?”

叁少臉上的笑容愈髮古怪起來,“公子羽沒有隱藏形迹,是故意要我知道的。他想讓我知道,他找憫柔是堂堂正正的,沒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事。至於在我麵前暴露弱點,呵呵,恐怕他也是故意的。弱點如果利用的好的話,反會成為令對手致命的機會。可能從現在開始,公子羽這個最大的弱點,我們也不可輕易相信了。”

公子羽在憫柔帳門前徘徊一陣,臉上神情變幻不定,最後終於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似的,向着帳蓬裹麵輕聲道:“憫柔姑娘,嬴羽請見。”

他的自稱很謙遜,之前在任何人麵前,他的自稱一律是“本公子”雖然他現在已經自立為王,但是自稱“本王”好像沒什麼意思。在沒有奪得天下,登上皇位之前,他還是覺得自稱本公子順口一些。可是現在在憫柔麵前,他罕見地自稱為嬴羽,這種謙遜若換在旁人身上,恐怕已經受寵若驚,大驚失色了。

他的聲音很輕,但是他知道憫柔可以聽到他的聲音。他甚至相信,早在他在帳蓬外徘徊的時候,憫柔就已經知道他來了。

因為憫柔雖然從未展露過武功,但是身為藥先生看中的得意弟子,憫柔的一身武功,絕對不弱。而公子羽此行又未刻意隱藏形迹,憫柔可能早就髮現了他。

至於叁少,公子羽心中已經肯定,叁少現在應該已經在隔壁的帳蓬中豎起耳朵聽他說些什麼了。

過了良久,帳蓬裹麵亮了起來,憫柔那柔柔的聲音從帳蓬裹響了起來:“不知公子深夜造訪,有何要事?憫柔已經睡下了,如果沒什麼緊要的事,公子還是請回吧。”

深更半夜,一個大男人跑到一個單身女子的帳蓬前,要求見那女子,被拒絕是很正常的事。即使公子羽這種身份,提出這種要求,也是過份了。如果憫柔不拒絕,那才叫異常。

憫柔的回答在公子羽意料之中,不過公子羽並沒有打算放棄,他微笑着說道:“冒昧打擾姑娘清夢了。嬴羽請見姑娘倒也沒什麼緊要事,不過嬴羽觀姑娘身負之內功,與嬴羽熟識的一位前輩極為相似。不知姑娘和藥半仙藥先生如何稱呼?”

公子羽凝神傾聽,他聽到帳蓬裹憫柔那原本平和的呼吸聲,在他說出藥半仙之個名字之後,明顯地急促了一下,然後便是一陣起床穿衣的悉索之聲。

公子羽臉上的笑容更加暢快了,這笑容不是姦計得逞的那種笑,倒像是一個頑皮的孩子,在自己的小聰明奏效後,那種得意的笑。

而隔壁帳蓬裹的叁少,則微微一驚:“藥半仙是誰?憫柔的師父?怎地武林中從未聽說過有這一號人?”

憑以前秦傢和鐵傢的勢力,以及他們兩傢搜集情報的能力,江湖中沒有什麼成名高手能瞞過秦鐵兩傢的耳目。所以叁少在出道之前,就已經對大秦武林有着詳細的了解,凡成名人物,知名高手,著名隱士,他幾乎都有所耳聞。可是現在,卻從公子羽口中聽到了一個從未聽聞的名字,而且這名字又似乎與憫柔有着莫大的關聯。

這超出叁少掌握的情況,不由讓叁少有些驚異。

公子羽現在心裹是很得意的,他知道當他報出藥半仙這個名字之後,叁少心中一定會起疑心的。他也知道叁少應當早就看出他對憫柔有意,甚至可能想到憫柔是他公子羽唯一的弱點所在。

但是公子羽也有絕對的理由相信,叁少低估了憫柔對他公子羽的破壞力。

誠如藥半仙所言,憫柔就是公子羽的心魔,如果沒有這個心魔的話,公子羽便可達到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無情七重天”至高無上的“絕無情天”境界。到那個時候,公子羽就可以將金烏玄功和葵水神雷完合融為一體,陰陽並濟。他也將不再是人,而是神了。即使龍吟虎嘯合璧,那神鑄的天兵,又怎能敵得過真正的神?

但是憫柔這心魔卻撼動了他那向來心如止水的無情境界,他不再無情,這心境自然無法時時保持。儘管他的武功仍未有退步,但是再進一步卻是不能,甚至還會有走火入魔之禍。

所以公子羽必須殺了憫柔,但是他現在還不能殺,他還必須留着憫柔,讓叁少知道,他還有弱點,借此讓叁少放心。

公子羽非常清楚,一個沒有弱點的人會時時被人惦記,時時對他提高警惕。而對一個有弱點的人,則不會產生那麼強的警惕心,甚至會有所鬆懈。因為有弱點的人,往往比較好殺。

公子羽不指望叁少會對他有所鬆懈,他隻需要讓叁少知道,他現在還有弱點就行了。

而自己的弱點利用得當的話,也會變成對方的致命弱點。

這時憫柔出來了。

她穿着一身雪白的絲綢長裙,瀑布般的青絲披散在肩頭,臉上帶上點點睡意,額頭上還有着淡淡的水痕,顯然是匆匆擦洗過臉的。

她沒有邀公子羽進帳,深更半夜,邀一個年輕男子進自己的臥房不太妥當,所以她選擇在帳蓬外麵跟公子羽說話。

見了公子羽,憫柔對他微微行了個禮,柔柔地道:“公子認識師尊?”

在見到憫柔出來的瞬間,公子羽有刹那間的失神。但他馬上又恢復了常態,在聽到憫柔這一問之後,微笑着道:“不敢有瞞姑娘,尊師藥半師藥先生眼下正在嬴羽軍中任客卿。”

憫柔看着公子羽,道:“師尊現在可在軍中?能否讓憫柔一見?”

公子羽搖了搖頭,道:“尊師現在東海陳郡。他老人傢年邁,嬴羽不敢帶他隨大軍渡海遠征。”

憫柔歎了口氣,道:“憫柔已經很多年沒見過師尊了,也不知他老人傢這些年可好。當年師尊他老人傢不辭而別,憫柔去找他時,那石窟已經空無一人,憫柔為此還傷心了好一陣子。”

公子羽心中暗歎:“妳見不到妳師父傷心,卻不知妳師父向本公子進言要親手除妳。唉,藥先生是個好人,為對本公子儘忠,連唯一的愛徒都可舍去……”

嘴上卻道:“尊師好得很。他老人傢老當益壯,又擅醫藥之理,連傷寒之類的小病都未曾生過。這次渡海遠征,尊師本打算隨嬴羽同來的,但是嬴羽念及尊師年邁,將他留在了陳郡。”

憫柔點了點頭,道:“多謝公子告知師尊近狀。公子,既然師尊在陳郡,為何我們還在陳郡之時,公子不早些告知?”

公子羽搖了搖頭,緩緩地道:“尊師不願見姑娘。”

憫柔眼中閃過一抹驚異之色,聲音也顫抖起來:“那是為何?難道憫柔做錯了什麼事,師父不願認我這個徒兒了?”

公子羽苦笑道:“那倒不是。憫柔姑娘溫柔婉約,生性恬淡,又怎會做出令尊師不喜之事?隻是姑娘是跟着叁少來的,而叁少與嬴羽……唉,我們之前的關係姑娘應該知道一二。而尊師卻是嬴羽的客卿,這件事不怎麼好調和。”

憫柔心中猛地浮出“各為其主”這四個字,頓時心中了然。但是她還是有些不甘地道:“公子,妳和叁少不是已經和解了嗎?妳們聯手兵征大日,這一路上叁少他們助妳攻城掠地,給妳們減少了很多損失,最後更與妳聯手對付大日天皇,妳們曾共同浴血,這可是兄弟一般的情感,為何還要彼此爭鬥?做朋友不是很好嗎?”

公子羽看着憫柔,心神忽然一陣恍惚。他心底有個聲音冒了出來:“是啊,為什麼不能跟叁少做朋友呢?我們曾共同浴血,曾聯袂闖關,曾把臂飲酒,曾談笑甚歡……這可是隻有好朋友,好兄弟才會一起做的事啊!誰敢跟不信任,不放心的人同上戰場呢?不怕他背後捅妳一刀嗎?

“可是憫柔,妳真是單純得令人憐惜。妳雖然聰明,卻不知道這世上的人情事故。為了利益,仇人可以變成朋友,朋友也可以變成仇敵,更何況我跟叁少爭奪的,是這個江山。他有君臨天下的雄心,我有一統四海的壯志,我們是不可調和的,他不會臣服於我,我也不會向他俯首。一山不容二虎啊!

“這就是男人,男人的世界,不是妳想象的那麼簡單。

“為了這個天下,我可以殺了妳這個唯一讓我動心動情的女子,為了這個江山,叁少又何嘗不會利用妳造出我的弱點呢?

“這次兵征大日,妳完全不必來的,他可以遣人送妳回天京城,然後輕裝上陣。可是他為什麼一定要帶着妳這個雖會武功,但在戰場卻完全幫不了他的柔弱女子飄洋過海,遠征大日?還不就是為了讓我能看到妳,讓我心中一直存着這弱點嗎?

“甚至必要的時候,他會利用妳來擋我的殺招,妳和他的感情,遠不及那些令他能單騎闖關的女子們深厚啊!憫柔啊憫柔,妳真是太單純了,如果我不是公子羽,如果我不是天下第一高手,我現在就可以搶了妳逃走,跟妳隱居在無名的山澗中,終老一生。

“可是若我不是公子羽,若我不是天下第一高手,我又如何從叁少手中搶到妳?可是公子羽這個天下第一高手,就算能搶到妳,也不能留下妳啊!因為妳是我的心魔,能讓我致命的心魔!”

憫柔見公子羽一直沉默,神色也是沉凝如水,以為他在考慮是否與叁少會敵為友,頓時柔柔地一笑,道:“其實妳和叁少做了朋友的話,天下也就太平了,百姓也就不必受苦了。妳和叁少都是罕見的天才,妳們中間的任何一個,都可以成為一代明君。若妳與叁少做了朋友,項王也就打不下去了,他不敢跟妳們兩傢打的,妳們叁傢不用刀兵相見,便可握手言和。到時候共同推舉一個皇帝出來,由另外兩人協助,治理天下,不是很好嗎?”

公子羽心中已滿是苦笑。

憫柔想得太簡單了。是啊,像她那樣自小在山林間長大,對人情世故一竅不通的柔弱女子,又怎會知道世上的人心鬼蜮?

正因為他和叁少都有才,所以才會彼此不服。他們心底下是互相佩服的,可是要讓他們承認一個本來該與自己平起平坐的人的領導,那他們是死都不會同意的。

若是叁少是庸才,公子羽想都不想,便會直接與叁少結盟,就算暫時承認叁少的領導又怎樣?一個庸才還不是被他公子羽握在掌心?

可是他無法把握叁少,叁少也無法把握他,兩個天才之間,必須有一個死掉,另一個才能安心地做皇帝。

“憫柔,妳說得很有道理。”

公子羽微笑着看着憫柔,說的話卻不是他心中所想:“其實我跟叁少這兩個月,確實已經建立了兄弟一般的感情。我們做朋友不是沒有可能的,我的確也很想和他做朋友,隻是恐怕他會不願意。”

憫柔笑了起來,“他怎麼會不願意呢?我看他應該很高興與妳做朋友的,妳們兩人就好像能交心的知己一般,像妳們這樣的人物,和普通人又怎能做朋友呢?妳說,這世上,是不是隻有叁少配做妳的朋友?”

公子羽點了點頭,道:“確實隻有他。秦傢兄弟雖然個個俊傑,但是秦風太冷,秦雷太霸,他們的性子與我有太多不合之處,做不得朋友。隻有叁少,他的性子才最合我意,我也最想和他做朋友。我很討厭打仗,打大日國,是為了中原百姓的千秋之計,而我們中原人自己,現在卻還要打,實在是骨肉相殘,令我心痛。若能與叁少做朋友,將兵禍消瀰於無形,我也是很願意的。隻是,我怕叁少不會同意,畢竟我手握重兵,又是天下第一高手,他可能會害怕我,從而不敢相信我。”

“不會的,”

憫柔笑道:“叁少他心胸開闊得很。我雖然跟隨他的時間不長,可是心裹也把他當成我的知己了,對他的心胸見識,我都佩服得很。公子妳不必擔心,這事我去跟叁少說。”

公子羽對憫柔一揖到地:“如此,多謝姑娘了!若姑娘能說服叁少,實乃我中原百姓之大幸,實乃我中原上朝之大幸!”

憫柔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公子不必如此大禮,憫柔受不起。憫柔此舉,實是不希望看到妳們兩個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友情,就這樣輕易地摧毀。嗯,憫柔明天早上就去跟叁少說說此事。”

公子羽溫柔地一笑,道:“姑娘不必擔心,嬴羽跟叁少終會化敵為友的。我們現在已經是朋友了,不是嗎?好了,不打擾姑娘休息了,嬴羽告辭。”

說罷,他又對着憫柔一揖到地,結束這不合他身份的大禮之後,他才慢慢離去。

憫柔在帳前站了一小會兒,直到公子羽那略顯蕭索的背影消失之後,才回了自己帳蓬。

隔壁帳蓬裹,叁少與宋清均是神情凝重。

剛才公子羽與憫柔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被他二人聽到了耳裹,叁少自然明白,公子羽那番話其實也是說給他秦傢叁少聽的。

“好快!”

叁少緩緩地道:“想不到公子羽出手這麼快!居然這麼快就把憫柔這個他唯一的弱點,又變成了我和他共同的弱點!”

“妳說的,是什麼意思?”

宋清問道,“就算憫柔來求妳與公子羽和解,妳錶麵上答應,背地裹對公子羽下手不是一樣嗎?”

叁少搖了搖頭,無奈地道:“這就有很大不同了。公子羽在憫柔麵前做足了好人,憫柔現在對他沒什麼惡感,加上憫柔曾說公子羽可憐,我這件事若是一個處理不當,就可能讓憫柔將心偏到公子羽那一邊。

“妳想想,我若是答應了憫柔與公子羽合解,背後卻對公子羽下手,公子羽影響力這麼大的人物,要是死了,憫柔她能不知道嗎?知道了這件事,她能不恨我嗎?

“要知道,像憫柔那樣的柔弱女子,是最重承諾的。尤其是她喜歡的男人對她的承諾。恬不知恥地說一句,我看得出來,憫柔現在對我還是很喜歡的。若是我騙了她,她就會對我絕望,這一絕望,就會由愛生恨。而妳也知道,以我的性格,是沒辦法對憫柔視若無睹的。

“她的師父是在公子羽手下辦事的,有了這一層關係,憫柔的確是真心希望我跟公子羽和好,可是她卻不知道,我跟公子羽之間,隻能夠活一個。”

宋清道:“可是公子羽的和解之意也明顯是假的啊!公子羽將妳視作他生平最好的對手,但是最好的對手往往又是必殺的對手。妳說公子羽對憫柔有意,他這麼利用憫柔,萬一,我是說萬一,公子羽在和我們的對決中勝了,就不怕憫柔恨他?”

叁少嘴角浮出一抹古怪的微笑:“公子羽和我不同。我曾說過,無情之人,一旦用情,會心比金堅,情比海深。公子羽也確是無情之人,同樣又是癡情之人。但是他的野心蓋過了他的癡情,他對權力的渴望超過了他對愛情的執着。利用完憫柔,他是不會理憫柔是否會恨他的,他甚至可能親手殺了憫柔!這就是我跟公子羽最大的不同,他是真無情,而我……卻做不到。”

宋清想了想,道:“不如妳把實情告訴憫柔,讓她自己去判斷,沒有必要對她作出任何關於和公子羽和解的承諾。”

叁少搖頭歎道:“難,太難了。公子羽今天在帳外故意讓我們聽到他跟憫柔的談話,他根本就不怕我知道他的想法。他在憫柔麵前扮得那般完美,憫柔完全相信了他,我若將此事實情告知憫柔,她可能會以為我在背後說公子羽的壞話。她太單純太柔弱了,雖然聰明,可是還不懂得世上人心鬼蜮。若我真的那麼做的話,她定會認為我心胸狹窄,不懂恕敵。妳想啊,她剛才都誇我有心胸有見識了,我能這麼做嗎?”

宋清道:“阿仁,憫柔是個好女孩不假,可是妳要想清楚,妳是要奪天下的男人,不應該為了一個女子,放棄妳的大業。舉棋不定不是妳的作風,就算會因此獲罪憫柔,我也認為,妳要麼當麵答應公子羽,背麵對他下手;要麼妳一口回絕憫柔,當着公子羽的麵揭露他的用心。我覺得第二種方法要好一些,拼着兩個人都得罪,也比事後欺騙憫柔要好。”

叁少沉吟了一陣,道:“公子羽太善於利用人的性格弱點了,他這計就是針對我的性格弱點來的。無論哪一種方法,憫柔必然都會偏向他那一邊,我卻不希望失去憫柔。雖然公子羽有殺憫柔之心,但是我若說出來,憫柔定不會信。其實我最怕的,還不是得罪憫柔,而是怕我與公子羽決戰的時候,憫柔會替公子羽擋我的殺招!我們將決戰戰場定在海上,公子羽手下高手也不少,到時候大哥他們肯定會各自為戰,沒有人能夠有閒暇顧及憫柔。以她的武功,雖然不如我跟公子羽,但是跳到我和公子羽中間,擋在公子羽麵前,用胸膛迎接我的殺招,她還是辦得到的。這事情須從長計議……呵,我若是個無情之人就好了!”

宋清微微一笑,道:“若妳是個無情人,妳便可完全不必理會憫柔的感受。若是憫柔受到妳傷害之後,心向公子羽,替公子羽擋妳的殺招,妳也可毫不猶豫地打下去,將她與公子羽一並擊殺。可是妳啊,我還不知道妳嗎?妳若是無情人,當日在定州城也不會不顧一切地沖向那千軍萬馬,在烏雲城也不會單槍匹馬去迎戰匪軍。妳若是無情,我也不會喜歡妳啊!”

她頓了頓,接着道:“算了阿仁,這事是得好好想想,現在還有時間,來得及想出對策。再說了,無論事先的計劃多麼週密,到最後關頭,都是要短兵相接的。到那時候,勢強者勝,多想也是無益。”

叁少點了點頭,道:“妳說的是沒錯,到最後的確是要短兵相接的。但是沒有萬全之策,短兵相接之時勝算就不大。公子羽手下的實力我們並不清楚,我原來一直以為公子羽手下的高手就剩下週淩飛他們,可是方才聽到公子羽提起那什麼藥先生,他是憫柔的師父,憫柔的功夫已然不弱,她的師父隻怕更強。這說明公子羽手下還有一些未曾在江湖上露過麵的高手,現在是否混在水軍之中也是未知之數。而我們的人,公子羽已經一目了然,他想必早已訂好針對我們每一個人的計策。清兒,所有人中間,就數妳的實力公子羽最不清楚,也許到了最後,妳可成為決定勝負的關鍵!”

宋清靜靜地道:“又或許,憫柔她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叁少點了點頭,道:“若是憫柔真的因此事而對我不加信任,到緊要關頭幫公子羽擋殺招的話,那種時候我不會來得及思考,但是我的身體本能的反應肯定是撤招。那個時候,我和憫柔可能就要被公子羽一並擊殺了!所以,憫柔也是一個關鍵。我希望,到了決戰之時,妳能緊守在憫柔身旁,不離她半步。她一有異動,妳便將她制住。以妳的實力,除非是沒有眼睛的瞎子,否則任何人都不能輕易傷到妳。”

宋清微點了一下頭,輕聲道:“為了妳,我可以去殺任何人。”

叁少心中一顫,他腦中忽然閃電般閃過一個畫麵:在決戰將起之時,宋清看了憫柔了一眼,然後憫柔那柔弱的身體就變成了一團軟泥,她全身的骨骼經脈內臟都被宋清的叁色妖瞳撕扯得粉碎,她年輕的生命在宋清那雙閃閃髮光的妖瞳下隨着海風逝去……

叁少身子輕抖一下,他不敢去多想。他知道,連他都沒辦法阻止宋清殺她想殺的人,因為宋清殺人的方法太詭異了,她根本就不需要動手,隻需要注視她想殺的人的眼睛,便可通過對方的眼睛看透對方身體的每一個構造,然後在心裹模擬將對方體內的骨骼經脈內臟全部扯碎的場景,對方就會自然死去。

這是一種不知名的恐怖技巧,叁少也不知道宋清何以會這種技法的。她天生叁陰絕脈,是必死之體,修行了喬偉的歲月不饒人神功之後,吸引太陽菁華,又跟叁少雙修,居然自成了一套除她之外,世上絕無僅有的殺人技法!

若是宋清以有心算無心,恐怕這世上除了叁少的修羅魔瞳以及公子羽的無敵神功之外,連秦風、秦雷都會給她暗算得手。

所以宋清要殺一個人,實在太簡單了,簡單得可怕!

叁少一把握住了宋清的雙手,注視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道:“答應我,不要殺憫柔。”

宋清看着叁少的眼睛,好一陣子,才微微一笑,道:“妳放心,我不會殺她的。我的眼睛既可殺人於無形,同樣也可以制住她的經脈,讓她無法動彈。再說了,到妳和公子羽決戰之時,誰先出手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比如說,妳答應了憫柔的請求,但是公子羽卻先在海上翻臉動手,到時候,憫柔會心向誰?”

叁少鬆了口氣,宋清說的沒錯,如果是公子羽先動手的話,憫柔絕不會幫公子羽。但是,以公子羽的心機城府,他一定會想辦法逼叁少先對他下手的。就算叁少不對他動手,公子羽也大可以派出手下,想辦法先殺了憫柔。到時候,他跟公子羽都沒有弱點,大傢憑實力一戰。

但是,叁少不敢肯定,憫柔若真給公子羽害死,自己能不能保持最佳狀態與公子羽一戰。打仗的時候,並不是越憤怒越瘋狂就能打勝仗的。尤其是跟公子羽這種超越了人類極限的絕頂高手作戰。

從今日與天皇一戰看來,公子羽雙拳擊碎末日戰甲和滅世魔刃,雖然那是因為戰甲出現了裂痕,可還是能看出,公子羽的個人實力已經抵得上龍吟虎嘯這兩件天兵中任何一件,甚至猶有過之。

瘋狂和憤怒是可以在短時間內提升戰力,但並不代錶可在短時間內解決戰鬥。以公子羽的武功,想在短時間內解決他無異於癡人說夢。

而瘋狂和憤怒也可以令自身的攻擊出現無數的破綻,叁少不敢肯定自己的龍吟甲一定能夠擋得住公子羽的拳頭。

縱然龍吟虎嘯合璧天下無敵,公子羽也曾自言兩件天兵合璧,他也要退避叁舍,可是焉知公子羽有沒有隱藏實力?

叁少他們從未與公子羽正麵交手過,公子羽城府極深,也從未輕易展露過武功。上九州島時比試輕功,公子羽造出的那般聲勢已令叁少震驚。而單人擊殺五千羅生門、霧隱門暗殺者、打死天皇時也似留有餘力,再聯係到公子羽向來作人藏叁分,不作沒把握的事情的風格,叁少現在已經不敢斷定龍吟虎嘯合璧,是否能把公子羽吃定了。

或許,公子羽一個人的力量,僅比龍吟虎嘯合璧稍遜一籌,甚至可說比得上穿上了末日戰甲,手持滅世魔刃的大日天皇。再加上公子羽的隱藏高手,他的水軍船隊,此消彼長之下,公子羽完全可以跟叁少和華蓉一戰。

那樣的話,最後戰局的勝負很大一部分就是靠運氣了。

論計謀,公子羽或比叁少略勝一籌,但是叁少也未處於劣勢。可是對他們這樣的強者來說,計謀算來算去,到最後隻能靠實力取勝。而這實力,很大一部分也取決於運氣。

叁少與公子羽之間的決戰,從乾掉天皇之後,就已經開始了。

“龍從雲,虎從風,要是決戰之時,海上起了大風浪,甚至下起暴雨,龍吟虎嘯的威力就可更好的髮揮,我們勝利的機會就會大大增加。”

叁少在心中默想着:“若有暴風雨,公子羽的水軍根本不足為慮。水軍的船雖然堅固,可是暴風雨再加上高手對決時溢出的氣勁,一艘船很快就會被摧毀。到那個時候,可就全靠高手之間的對決了。可惜,水軍海戰經驗豐富,老兵幾乎人人都有觀天候的本事,幾天之內會否有暴風雨,他們一看便知。這樣一來,決定勝負的關鍵其實是老天爺,若是老天爺突然翻臉,再有經驗的老兵也是看不出來的……嘿,暴風雨天不是要打雷嗎?雷神好像都糊塗,這邊的雷神不知道怎樣,要是不小心又劈錯了,少爺我可要打進天庭了!”

想到這裹,叁少的心情突然輕鬆了,他不由看着宋清呵呵傻笑起來。

宋清見叁少癡呆的樣子,伸手往他額頭上撫去,然後自語道:“莫不是想問題想得太多,把腦子想傻了?沒有啊,腦袋沒髮燒啊!”

叁少連連擺手:“瞎說,我哪裹會有事了,不過是想到一件很好笑的事情而已。”

在宋清再叁追問之下,叁少便把自己剛才胡思亂想的關於雷神老打偏的事情告訴了宋清,宋清聽了不由也會心一笑。

“唉,我以前挺恨雷神的,現在卻有點想向他祈禱了。真希望他能夠旱地裹一道天雷,把公子羽直接劈死,那樣不就天下太平,什麼事情都沒有了?憫柔也總不能因為雷神他老人傢髮飙,怪罪到我頭上來吧?嘿嘿……”

後半夜,叁少與宋清都沒再睡,兩人小聲聊了一宵。有時談些前世的有趣事情,有時又夾上幾句當前形勢的分析,和如何應對憫柔說服他與公子羽和解一事的計策。聊到天亮時,叁少已然成竹在胸。

洗漱一番,秦風、秦雷、鐵戬等人都聚到了叁少的帳蓬裹,和叁少他們一起吃早飯。憫柔也早早地過來了,給秦風等人見過禮後,原準備在下首坐下,叁少卻拍了拍左邊一個空位,道:“憫柔,過來這裹坐。”

憫柔知道,叁少旁邊的兩個位子,一般是宋清、華蓉、憐舟羅兒、秦霓兒四女輪流坐的,水木薇和羅生靜神不夠級別,還不能坐在叁少身旁吃飯。而憫柔,則一般是居於客座,從未在叁少身旁坐過。

在憫柔猶豫間,叁少又熱情地髮出了一遍邀請。見帳中所有人都麵含善意的微笑看着她,憫柔這才低着頭,臉有些微紅地坐到了叁少身旁。

早飯相當豐盛,叁少不住地給憫柔夾菜,招呼她吃好一點,吃多一點。憫柔數次想在席間說起答應公子羽的事,但是叁少忙着跟別人討論如何治理大日國的正事,令她沒辦法開口。

直到早餐快吃完的時候,憫柔抓住機會,剛準備說這件事,叁少忽然截住了她的話頭,微笑着說道:“憫柔啊,妳是不是有話想以我說?”

憫柔點了點頭,道:“是的,這件事情還非常重要。”

叁少微微一笑,道:“嗯,我看這樣,我正好也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向大傢宣布,不如等我把我的事情說完了,妳再和我說好嗎?”

憫柔柔順地點了點頭,她知道輕重,她知道叁少要向所有人宣布的事情,肯定是一件很重要的大事。

但是叁少說出來的話,卻讓憫柔震驚了,然後便是欣喜。

因為她聽到叁少這樣對大傢說:“大哥、二哥、大錶哥、偉哥、黎叔、怒老、蕭老,還有各位妹妹們,有件事我想很久了,現在想跟大傢說一說。嗯,大傢知道,這些日子我們跟公子羽聯手對付大日國,彼此配合相當默契,而且公子羽這個人也很不錯,為人很對我的胃口。我跟他已經是好朋友了,所以我想跟公子羽合作,我們秦鐵兩傢與公子羽聯合,共同締造一個強盛的中原大國!”

憫柔臉上綻出微笑,剛準備說一句:“我原本就想跟妳說這件事的。”

話到嘴邊,卻被一聲冷到人骨子裹,讓人靈魂都跟着打顫的冷哼打斷了。

憫柔循聲望去,隻見一向不苟言笑的秦風站了起來,用比冰還冷的眼神看着叁少,一字字地道:“如果妳敢這麼做的話,我第一個殺了妳!”

第憫柔愣住了,她聽得出來,秦風的語氣裹有着不容置疑的堅決。而當秦風對着自己的兄弟親口吐出那個“殺”字的時候,憫柔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頃刻之間遊遍全身。

她有些驚惶地看了叁少一眼,髮現叁少的臉色極為難看,這時叁少說話了:“大哥,妳是什麼意思?要知道,我可是大秦的太子!父皇不在的時候,我有決策權!”

秦風冷笑一聲,道:“大秦的太子?按長幼之序,這太子原本是我的。我和老二將位置讓給了妳,不是讓妳擅作主張的!妳如此擅自作主,我和老二隨時可以把位置拿回來!”

“大哥,”

秦雷在一旁嗡聲嗡氣地道:“都是兄弟,說話不要傷了和氣。”

又對叁少道:“老叁,妳可要想清楚了,老大這次可是認真的。妳若是真的跟公子羽合作,二哥我也沒辦法幫妳了。妳想想,在定州城,我們幾兄弟帶着蕭老他們沖擊幾十萬大軍,身陷重圍,險些活活累死。那殺局,是誰布下的?我秦雷不是個心胸狹隘的人,隻是公子羽狼子野心,與他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我是個懶人,不願動腦筋,但是這點還是明白的。”

蕭天賜冷冷地道:“太子,妳不要忘了,我們在那小縣城截擊公子蘇的北疆軍時,是誰殺了柳老。那可是左元放!那可是公子羽的師父!師父的債,着落到徒弟身上,不算過份吧?一句話,我老蕭今生今世,與公子羽不共戴天!太子妳要跟公子羽合作,可以,先殺了老臣!”

怒橫眉的聲音如打雷一般:“老臣與蕭老共進退!”

喬偉拈着酒盃,慢吞吞地道:“叁少爺,我跟老黎這大半輩子,基本上沒吃過什麼虧。第一次吃大虧,是給西門無敵勾結嬴聖君的藥人,我們四大魔頭折了兩個。第二次吃大虧,是在定州城着了公子羽的道兒,讓他制住了我們全身的功力,以我們為質。我老喬就不說什麼心胸寬廣的話了,我本就是個大魔頭,本就是睚眦必報的小人,這公子羽,他非死不可。不是他死,就是我們死。”

黎叔點了點頭,道:“老黎我也是這個意思。公子羽這人太可怕了,論計謀,猶在西門無敵之上,論武功,他天下無雙。現在他又佔了大日國這麼大一塊地皮,要是給他機會,讓他髮展起來的話,我們秦傢和鐵傢,最後怕是要死得一個人都不剩。”

宋清也勸道:“阿仁,妳好好想清楚。公子羽行事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他武功蓋世,卻好下毒藥,讓人毫無還手之力。這京都城,不就是被他算計得死死的?而且他連綁架女人作人質,逼妳陷入重圍這等事都做得出來,他還有什麼事情不能做的?妳跟他合作,當真是想死了。”

叁少神色一片陰沉,沉默良久才慢慢地道:“公子羽是個英雄人物,對敵人,自然是要不擇手段,以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的成果。他所做之事,都無可厚非。但是他所有的手段,都隻是對敵人而言,若是對朋友,他決不會行此卑劣手段!”

華蓉看着叁少,神情前所未有地凝重:“阿仁,妳知道,我向來是站在妳這邊的。可是公子羽這個人,我對他極不放心。他舉手投足間就將我的魔門化為烏有,又在大街上派遣死士襲殺於妳,令妳險些喪命。而那個時候,我跟公子羽還不一樣是合作的盟友?公子羽不會放心他完全操縱不了的合作夥伴的,而妳,恰恰是公子羽操縱不了的人。妳要是跟他合作,恐怕等不到平定天下的那一天,妳就已經死了。阿仁,妳要記住,朋友這個詞,在心懷天下的上位者眼中,是不存在的。對公子羽這種人來說,朋友是用來利用的,兄弟是用來出賣的。”

秦霓兒也道:“阿仁,公子羽雖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但是我也不讚成妳同他和解。父皇早就看出他有反謀,所以把他調離京城,調到東海。原本指望他在東海自生自滅,卻沒想到他錶麵上裝出奢侈淫逸的樣子,迷惑外人的眼睛,暗地裹去把東海水軍整治得鐵桶一般,把水軍變成了他的私軍。妳想,他連親情都可以不顧,還會看重朋友嗎?”

“還勸什麼勸?”

秦風顯得前所未有地暴怒,他一腳踢翻麵前的餐桌,碗碟翻了一地,髮出連串破碎的脆響,嚇了憫柔一跳。“莫怪我這做大哥的沒提醒妳,妳要是真敢一意孤行……我的天劍,就會落到妳的頭上!”

說罷,他大步走出了帳外。

秦雷也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道:“小叁,二哥我一直佩服妳聰明,比我要會動腦筋,可是這次,二哥我也想罵妳白癡了。我長這麼大,還真沒見過像妳這麼白癡的人!”

說罷,他也扛着刀走出了帳外。

鐵戬一直沒有作聲,不過在這種形勢下,他身為鐵傢唯一的代錶,也髮錶了自己的看法:“阿仁哪,這次我也幫不了妳了,我也不希望我們鐵傢,會因妳的一念之差,毀在公子羽手裹。”

說着,他也走了出去。

蕭天賜、怒橫眉站了起來,神情冷漠地對着叁少一拱手,道:“太子,老臣等告退!”

喬偉、黎叔慢吞吞地站了起來,喬偉道:“叁少爺,這事情妳還是要自己想清楚,莫被人的外錶蒙蔽了。我們先出去了。”

看着眾人一個一個地走了出去,叁少的神色陰沉得可怕,華蓉伸出手來,似想安撫叁少,卻被叁少一眼橫了回去。

華蓉嘴一撇,眼睛裹頓時蒙上一層水汽,嘟着嘴氣鼓鼓地走出去。宋清忙道:“我出去看看蓉姊姊。”

憐舟羅兒和秦霓兒對視一眼,道:“我們也去。”

說罷二人菈起不明所以的水木薇和羅生靜神,跟在宋清、華蓉身後出了帳蓬。

偌大一個帳蓬裹,現在隻剩下叁少和憫柔。

叁少不聲不響地倒滿了一盃酒,一飲而儘,重重地酒盃頓到桌上,那青銅酒爵砰地一聲碎成了渣滓。

憫柔又嚇了一跳,她還從未見過叁少像現在這般陰沉到了極點的神情。

她正看着叁少,尋思着如何開口安慰他,就見叁少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憫柔髮現,當叁少看着自己的時候,臉上那種可怕的陰沉消失了,浮上了一抹顯得有些勉強的微笑。

“對不起,讓妳見笑了。”

叁少強笑着道:“對了憫柔,妳剛才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趁現在沒有人,說罷。”

憫柔歎了口氣,道:“其實我剛才想說的,和妳說過的話一樣。公子羽昨晚找過我,聽他的意思,好像真的想跟妳合解,我答應他勸妳來着,沒想到妳早就有這想法了。”

叁少無奈地搖了搖頭,苦笑道:“公子羽確是人中龍鳳,我真的很想跟他合作。二虎相爭必有一傷,我跟他為什麼就不能和平相處呢?不過妳也看到了,現在這事情已經不是我能作得了主的了。如果我跟公子羽合作的話,就會眾叛親離,我們兩傢還會繼續戰爭,而我……實在不願為了公子羽,跟我的傢人們翻臉。”

憫柔此時也是毫無辦法。她也跟叁少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妳們男人,為什麼總是這麼喜歡爭強好勝呢?對了,叁少爺,剛才他們說的,公子羽做過的那些事,都是真的嗎?”

叁少避實就虛:“公子羽是個好人,但是妳也知道,他那樣的人,可不是為他自己一個人活着,他得管手下幾十萬大軍,得為他轄下的百姓考慮。所以有時候,他不得不作出一些違背他自己良心的事情。”

憫柔聽叁少這麼說,心中已是了然。自語道:“難怪妳的兄弟們都不相信他,這樣看來,這件事情談不攏,倒是他自己種下了惡因。”

叁少點了點頭,笑道:“算了,咱們不說這件事了,說說別的吧,比如,妳的武功是誰傳妳的?妳武功這麼好,不可能是自己悟出來的吧?”

秦風的帳蓬裹,此刻正擠滿了人,進行着密議。

“老大的演技實在太濫了。”

秦雷不滿地批評道:“妳的性格向來是冷如冰,寒如雪,但是妳剛才錶現得過於激動,唬唬憫柔姑娘這不谙世事的小女孩還是可以的,但要是行傢在場,一眼就可看出妳的破綻。”

秦風冷冷地道:“難道妳的演技就好了?妳本來是火爆性子,剛才應該拍案而起,順勢砸碎一兩張桌子的,可是妳剛才的錶現又過於平靜了,同樣是破綻百出。再說了,我本來就不適合演戲。”

眾人都笑了起來,喬偉說道:“剛才還是華姑娘演得最好啊,這眼淚說出來就出來了,我們誰都比不上。呵呵,這下子,憫柔姑娘該沒話說了吧?叁少為了跟公子羽和解,把我們所有人都得罪光了。”

黎叔皺眉道:“我們這樣騙憫柔姑娘,是不是過份了一些?畢竟她也是一片好心。”

“好心有時候也會辦壞事的。”

華蓉笑道:“憫柔她過於單純,聽說自己師父在給公子羽辦事,就以為公子羽是個好人。剛才咱們那樣一揭髮,她還不看清公子羽的真麵目?公子羽的壞話是咱們說的,阿仁一句話都沒說,反倒幫公子羽說了好話,這倒便宜了阿仁,讓憫柔真的以為阿仁是個不計前嫌的好人了。”

宋清道:“憫柔姑娘上了公子羽的當,這不怪她。而我們也不算是欺騙了她,畢竟連阿仁在內,都是不敢跟公子羽和解的。真像蓉兒說的,要是阿仁蠢一點,信了公子羽,跟他和解,那我們可能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好了,不說這個了。現在我們來商量一下,到時候怎樣對付公子羽吧。”

秦風說到了正題,“目前公子羽手下最得力的高手是趙子揚、週淩飛、左天縱及七大鐵衛十個人。據阿仁說,好像還有個很厲害的藥先生,這就證明公子羽手下藏了不少沒浮出水麵的高手,現在也許混在水軍裹麵,我們不得不防。

“趙子揚武功很好,他的‘顛倒乾坤訣’,據說與喬叔的歲月不饒人有異曲同工之妙,所以到時候就由喬叔來對付趙子揚。

“週淩飛的手很快,他的‘殘金碎玉手’也是武林中不可多得的掌上功夫,黎叔負責對付。

“左天縱是左元放的侄子,雖然左天縱不可能學到左元放的金烏玄功和葵水神雷,但是左元放隱迹江湖以前的武功,左天縱應該還是會的。到時候左天縱由怒老對付。

“七大鐵衛刀槍不入,硬功深厚,不可小視。這七個人,由鐵錶哥和阿雷對付。

“憐舟姑娘、羅兒、水木薇、羅生靜神妳們四個無需進攻,隻需自保就行。海上交戰不比陸上,沒有借力之處,輕功再好也沒辦法在水麵上支持太久,最少也得有塊木闆。要是船被我們打沉了,妳們想辦法搶一艘小船。

“華姑娘與阿仁聯手對付公子羽,清姑娘負責看住憫柔,我和蕭老則負責掠陣,對付可能出現的藥先生及其他隱藏高手。基本安排就是這樣,各位還有什麼問題沒有?”

秦雷問道:“要是公子羽手下的隱藏高手太多,妳和蕭老應付不過來怎辦?”

秦風微微一笑,道:“那我就把船打沉。到時候,輕功好的就佔便宜。”

眾人會心一笑,在場眾人,論起輕功來,無一人可跟秦風相比。他已經達到了乘風禦氣的境界,隻要有風,他便可踏風而行。而蕭天賜的輕功也無需多說,但凡弓箭高手,其輕功均是相當高明的。

華蓉笑道:“大哥莫要忘了,小妹還有兩個藥人。那兩個藥人,到關鍵的時刻,還是派得上用場的。”

秦風奇道:“華姑娘,妳的藥人也帶來了嗎?怎地這一路上,都沒見過他們的身影?”

華蓉道:“藥人無需休息,不用進食,不到戰鬥的時候,不會現身。其實自半年前出了天京城,他們就一直跟隨在我身旁,潛在暗中,隻是我一直未曾召喚過他們罷了。我那兩個藥人,早已是死人,身上沒有生者的氣息,像公子羽那般厲害的高手,也不可能感應得到他們的存在。”

“我還有個問題,”

憐舟羅兒問道:“主戰場肯定是在公子羽的旗艦上,開戰之後,要是旁邊的戰船靠過來怎辦?先不說水軍的人數,單是他們的弓箭手,都是很大的麻煩。”

秦風道:“這個無妨,趙子揚他們那一眾高手再厲害,最多也隻能在喬叔他們手下撐過四五十招,等喬叔他們乾掉了各自的對手,便去對付靠近的船隻,最好把所有靠近的船都打沉。至於弓箭手……到時候大傢混戰在一起,弓箭手應該不敢放亂箭。不過最好也是把裝着弓箭手的船全部打沉。”

初步計劃擬定,眾人又細細商議了一番作戰的細節,這才散去。

叁少的大帳裹,憫柔正在跟叁少說着她的師父。

“我沒見過師父展露武功,不過想來的確是很厲害的了,因為我看他的樣子,和普通人一樣,但是卻有一種不敢正視的感覺。師父告訴我,如果我看到哪個人,看上去跟普通人一樣,卻令我不感正視的話,那麼那個人的武功一定強於我。原先在項王那裹,我沒看到過這種人,可是最近一段時間,卻讓我看到了不少。

“師父其實最擅長的不是武功,而配藥。他對醫道藥理非常精通,好像什麼藥都可以配得出來。不過師父他老人傢倒沒教我醫道藥理,他說他那是用來殺人的技巧,雖然也救過不少人,可是殺的人總歸比他救的人多,他不希望我跟他一樣。事實上,我又哪裹敢殺人呢?”

叁少笑了笑,道:“我知道,妳連隻兔子都不敢殺的。”

說這話時,叁少心裹想的卻是那藥先生倒是一個值得重視的強敵,那化功軟筋散之毒,可能就是藥先生配出來的。

一個用藥的高手,往往比十個武功高手更加可怕。因為用藥的高手可以殺人於無形,以有心算無心之下,即使武功比那用藥高手要強上數倍,但隻要不是像叁少這等百毒不侵之體,便極容易着道。

喬偉、黎叔這等可怕的高手,不也中了化功軟筋散之後,束手就擒的嗎?

所以現在叁少心中,已將藥先生列上了必殺的名單。

“對了,我得去跟公子羽說一聲。”

憫柔站了起來,道:“我答應過公子羽,要來跟妳說和解的事的,現在事情不成,我得去通知他一聲,讓他知道,這事情並不是妳不願意。”

叁少點了點頭,微笑道:“去吧。”

公子羽中軍大帳。

帳外守備森嚴,七大鐵衛如七尊金鋼一般守在帳門前,二十名黑甲親衛站在大帳四週。

公子羽端坐帳中堆滿文件的臺案後,藥先生穿着一身普通的水軍士兵盔甲,躬身站在他麵前。

“老臣日夜趕工,總算又配出了一點化功軟筋散。且此番配出的化功軟筋散,比起以前的,少了幾味藥,又添了另幾味藥,秦仁就算已經配出了以前那種配方的化功軟筋散的解藥,也是解不了現在這化功軟筋散的。”

公子羽點了點頭,道:“辛苦妳了,藥先生。秦傢兄弟和華蓉雖然不畏毒,但是別人卻是怕的。隻要他們中了毒,施展不出武功,秦傢兄弟就會平白多出許多累贅,到時候對付起來,也就容易得多了。藥先生,此戰若能順利誅除秦傢兄弟,妳當記首功。”

藥先生恭聲道:“謝公子。臣不敢貪功,臣隻是希望戰亂早些結束,公子早日一統天下,還百姓一個太平盛世。”

公子羽道:“藥先生請放心。秦傢叁兄弟這一眾高手,已是僞朝大秦的大半高手,且都是身居高位的重要人物。秦仁更是重中之重,隻要能把他們順利誅除,本公子將再無敵手,僞朝大秦就會離敗亡不遠了。項啟根本就不足為慮,隻要滅了僞朝大秦,滅項啟不過是舉手之勞。到時天下歸於一統,百姓的太平盛世,相信不久就會到來。”

藥先生略略躬身,道:“公子,關於憫柔,您打算怎樣處置?”

公子羽沉吟道:“憫柔她……現在還很重要。到時候再看吧,若是憫柔傾向秦仁,就請藥先生親自出手。”

藥先生道:“公子英明。”

公子羽又問道:“那七個藥人安排妥當了嗎?”

藥先生道:“回公子,七個藥人已經安置妥當,隨時可以驟施突襲。秦仁他們武功再高,也沒辦法髮現藥人的氣息。七個藥人同時出手暗襲,秦傢叁兄弟再加上華蓉、憫柔,恐怕也不是對手。”

公子羽點了點頭,道:“此戰務必要將損失減到最小。若是讓秦傢兄弟緩過勁來,弄沉本公子幾艘戰船,那就有些不美了。對了藥先生,您剛才提到憫柔,難道說憫柔她不會中毒?”

藥先生道:“公子請放心,隻要秦傢兄弟的人中了化功軟筋散,他們就沒機會緩過勁來。到時候在秦仁與華蓉着甲之前,用藥人把他們死死纏住,公子可能無需動手,便可將他們殺個精光。至於憫柔,她的武功是老臣所授。老臣這輩子同各種毒物打交道,本身自是無懼任何毒物,因為老臣的武功,是源自自然,而天地間的毒物,也是生長於自然之間,所以老臣的武功,可包容一切毒物。”

“原來如此。不過本公子倒想正大光明跟秦仁他們打上一場了。”

公子羽有些落寞地笑了笑,“自藝成以來,本公子還未曾全力以赴與人交手過。若是秦傢兄弟全都死了,本公子以後恐怕就再也找不到對手了。”

藥先生道:“大局為重。公子當知,您不是江湖人。”

公子羽笑了笑,道:“我知道。若我是江湖人,眼下恐怕已經跟秦仁成為至交好友,在一起把酒言歡了。又何須跟他勾心鬥角,互相算計?”

正說間,一名鐵衛走進帳來,對公子羽深深一躬,道:“公子,伍憫柔帳外求見。”

公子羽沉默一陣,道:“請她進來。藥先生,憫柔來了,還請您到帳後暫避。”

藥先生對公子羽行了個禮,繞到了公子羽大帳後進。

那鐵衛出去之後沒多久,憫柔便進來了。憫柔一進來,公子羽臉上就換上了溫和地仿佛春日陽光一般的微笑,起身走到案前迎接。

“憫柔參見公子。”

憫柔行至公子羽麵前,行了個禮。

公子羽笑道:“姑娘何須多禮?快快請坐。”

憫柔落座之後,公子羽又命人上茶,這才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待一名親衛給憫柔奉上香茶之後,公子羽微笑着道:“憫柔姑娘此來,可是為了昨夜嬴羽與姑娘所談之事?”

憫柔點了點頭,道:“公子說得沒錯,憫柔來此,正是為了此事。”

公子羽很有些關切地道:“那麼,叁少爺他是否答應了姑娘?”

憫柔見公子羽臉上的神情不是裝出來的,心中暗道莫非公子羽真是願與叁少為友?她又想到,項啟為人求賢若渴,而公子羽與項啟一樣,同樣是雄踞一方的諸侯,是否也是與項啟一樣,慾得人才?若論人才武功,叁少的確是不二人選。可惜的是,叁少他自己也是雄踞一方的諸侯,他的身份並不是代錶他一個人,而是代錶他的傢族,他手下的軍隊,和他轄下的百姓。

於是憫柔略帶遺憾地搖了搖頭,道:“公子見諒,憫柔有負所托。”

接着,她把今天早晨叁少與秦風等人爭論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最後說道:“依憫柔看來,叁少確是真心想與公子合作的,隻是叁少的兄弟們和傢臣們都不應允,甚至還出言威脅。就連宋清、華蓉這些叁少的女人,也不同意叁少與公子合作。叁少在這件事上,犯了眾怒,不敢自作主張。”

公子羽心中暗笑,聽了事情經過之後,他當然一下子就明白了叁少的用心,暗道叁少果然厲害,如此輕易便把他設置的一道障礙消瀰於無形。不過公子羽也並不十分在意,此事他本事就是想搏一搏的,事情成了自然好,若是事情不成,對他也沒什麼損失。

更何況,叁少既然當着憫柔的麵,親口說出願與他公子羽合作的話來,那麼到時候,叁少便不會對他公子羽先下手。這樣一來,公子羽便贏得了出手的先機。

不過公子羽內心也是矛盾得很。

雖然贏得了先機,可是這樣一來,必會為憫柔見怪,憫柔的心便會徹底偏向叁少一邊。公子羽雖然屢次叁番下定決心要除憫柔,可是靈魂深處卻滿是不舍不忍,甚至於幾次對藥先生出語搪塞,留憫柔一條活路。

雖然他剛才已經對藥先生說了,到時候憫柔若是偏向叁少,便讓藥先生下手殺掉憫柔,可是公子羽卻不敢保證,那個時候他的心會不會亂。

若不亂,則他公子羽便可再無牽掛,無情七重天有望大成。

若論,則他可能心神分裂,走火入魔,被兩種互相沖撞的神功扯裂他的靈魂。

所以,殺憫柔也是一條導火索,最好是殺憫柔的時候,他公子羽不在現場,沒有看到。可是到了海上,憫柔定會一直跟着叁少,近在咫尺的距離,他公子羽又如何能夠做到看不到憫柔死在自己麵前?

但若不殺,他公子羽先動手的話,憫柔不懼毒藥,能自如行動,萬一她以身體給叁少擋殺招怎辦?或是以她自己的性命威脅公子羽罷手又如何?他公子羽下得了手嗎?

公子羽心裹這一想,便一髮不可收拾,直想得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他感到這是一場賭博,和叁少爭天下賭的是一場大博,殺不殺憫柔則是以他公子羽自己的命為賭注的一場大賭博。

不知不覺間,公子羽額上已是汗流滿麵,臉色時青時白。

無情之人,一旦用情,會心比金堅,情比海深。

叁少沒有猜錯,公子羽現在因情之一字而心亂了,他變得優柔寡斷,變得拖泥帶水,變得不像以前的公子羽。

這幾乎是毀滅性的力量,若是公子羽現在還不制止自己的思想,那麼他可能現在就進入思維混亂的瘋癫狀態!

就在這時,憫柔的聲音適時響了起來:“公子,妳怎麼了?”

卻是她見公子羽現在的樣子過於古怪,問了一句。

那輕輕柔柔的聲音入耳,便如一陣清風拂過公子羽燥亂的心田,公子羽那紛亂的思緒猛然間全被理順。

他的思緒前所未有的清晰起來,一個大膽的念頭自他心底浮起:“若是殺了叁少他們,我那無情七重天能否達到最高境界也就不重要了,天下間再沒有我的對手,我又何必苦苦追求無情到極點的武道至境?我隻殺叁少,不殺憫柔並非不可,到時候讓藥先生生擒住她。待叁少死後,我便將她留在身邊,死者已矣,天長日久之下,憫柔難免不會淡忘叁少,與我日久生情。此舉豈非兩全其美,不比害死憫柔要強得多?”

這種想法若是放在以前,公子羽必定會被自己嚇一跳。因為公子羽自修煉無情七重天開始,就已經忘情忘義,心中隻有成敗,而無任何情感。他的心就像一潭死水一般,早就不起波瀾,可是現在,卻生起了如此荒謬的想法,他自己卻不覺奇怪。

公子羽智計無雙,但是在麵對憫柔這個心魔的時候,他的智計和冷靜無情,已然派不上用場。

這,就是心魔的威力!

公子羽一念至此,臉上不由浮出一抹微笑。他為自己這想法感到自得,他甚至有些惱恨自己為何沒有早早地想到這一點,平白苦惱了這麼久。

當下他柔聲說道:“多謝憫柔姑娘關心,我沒事。”

內力運行間,臉上的冷汗悄悄蒸髮得乾乾淨淨,麵色也恢復了平常,“憫柔姑娘,此事不能怪妳,叁少爺的心意,我知道了。隻需知道他願意交我這個朋友,我就已經很高興了。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有許多事情,叁少他的確沒法擅作主張。唉,這也是我跟叁少的命吧!他身不由己,我又何嘗不是一樣呢?憫柔姑娘,待我處理完公務,姑娘可否賞臉與我共進午餐?叁少那邊,我派人說一聲即可。”

憫柔想了想,麵帶得體的微笑,道:“謝公子厚愛。隻是憫柔已經習慣了和叁少他們一起進餐,況且公子公務繁重,大日國百廢待興,憫柔怎敢耽擱公子時間?憫柔還是回去叁少那邊吧。”

公子羽眼中閃過一抹失望之色,隨即消失無形。他仍是溫文爾雅地微笑着,說道:“既如此,那我也就不強求了。”

憫柔點了點頭,對公子羽行了個禮,告退出帳。

待憫柔出去之後,藥先生又自大帳後進來到了公子羽身旁,看着公子羽說道:“公子,老臣剛才感到公子的體溫時冷時熱,似有走火入魔之兆。公子,您不能再見憫柔了,她是您的心魔,若是再見她,老臣恐怕您會抵擋不住心魔的誘惑。”

公子羽擺了擺手,笑道:“無妨,本公子已有計較。藥先生,本公子不打算殺死憫柔了,所以到時候,還望藥先生能生擒憫柔。”

藥先生大驚失色,訝然道:“這是為何?公子,憫柔可是您的心魔啊!有她在,您的武功便無法寸進……”

公子羽打斷了藥先生的話,道:“無妨。反正本公子現在已是天下第一,叁少他們死了之後,本公子將無任何敵手……”

接着,他把自己的想法跟藥先生說了一遍,最後說道:“如此一來,本公子便可一舉兩得。”

藥先生聽完之後,沉默良久方才重重地呼了口氣,徒勞地勸道:“還望公子叁思,千萬慎重啊!”

公子羽一揮手,道:“本公子心意已決,先生不必多勸。本公子知道,先生是為本公子好,可是……”

他臉上儘是落寞孤獨,“無情已伴我半生……”

“以後不要隨意吃水軍廚子做的飯菜,也不要喝公子羽給的酒。”

叁少對宋清說道:“吃的東西,我們自己在島上收集,淡水我們隨身攜帶,廚具也在島上找。酒能不喝則不喝,所有的飲食要派專人看守。清兒,妳等下把我這話告訴大哥他們。”

叁少現在還要裝出在和秦風他們打冷戰的樣子,不方便親自去跟秦風他們說。

“憫柔的師父既然可以配出化功軟筋散這種奇毒,難保不能配出比化功軟筋散更厲害的毒藥。”

叁少說道:“我和大哥、二哥,還有妳、蓉兒不畏毒藥,可是其他人卻是怕的。嗯,卻不知憫柔她怕不怕毒,她雖是藥先生的弟子,卻未從藥先生手中學到醫道藥理,或許也是怕毒的。若是到了茫茫大海之上,公子羽在我們的飲食中下毒,那我們就真得束手就擒了。下毒之事,公子羽絕對作得出來。”

宋清點了點頭,道:“好,我這便去說。”

叁少又道:“還有,我們身處公子羽軍營之中,現在已經算得上是步步危機,殺機四伏,讓所有人都不要輕易出帳,即使出去也不能落單。我不敢保證,公子羽會不會現在就下手。雖然在陸上逃跑要容易得多,可是殺起人來,也比在海上方便得多。”

宋清道:“好的。對了阿仁,我們自己備的飲食中公子羽或許無法下毒,萬一公子羽到了海上,設宴接待我們怎辦?他隨時可能下毒的。但我們又不能不吃,畢竟明麵上,我們還是一路的,不吃的話,就是不給他麵子。”

叁少想了想,道:“到時候再說。如果公子羽真的設宴請我們,我們馬上翻臉。這種形勢下,也顧不得別的了,反正遲早會有一戰的。”

宋清歎了口氣,道:“公子羽現在完全佔據主動,他可以設計出最危險的局麵來對付我們,而我們卻隻能被動迎戰。阿仁,我總是擔心得很,倒不是怕自己給公子羽害了,就是害怕妳萬一有個什麼閃失……畢竟妳到時候跟蓉姊姊是正麵與公子羽交戰的……”

叁少輕笑一聲,將華蓉摟到懷裹,撫着她光潔的臉蛋說道:“怕什麼?難道妳還擔心我跟蓉兒的天兵合璧打不過公子羽?再說了,這場仗到最後,根本就是靠運氣。計算到最後,也是要短兵相接的。這就是一場賭博,拿身傢性命進行的大賭博,成敗於否,全看老天是否賞臉。呵呵,蓉兒,妳別胡思亂想了,妳的妖瞳那般厲害,有誰能害得了妳啦?公子羽是沒機會對妳出手的,因為他會給我跟蓉兒纏死。”

十二月中旬,大日四島基本平定,敢於反抗的民眾皆被屠殺,大日四島四百萬民眾,在公子羽的血腥鎮壓之下,隻剩下兩百七十多萬。

大日國在錶麵上是被徹底征服了,大日國正規軍的武器盔甲尚且不堪一擊,那些普通民眾又哪裹有能夠進行戰鬥的武器?他們敗給了堅甲利器,敗給了水軍的鐵蹄。

接下來要進行的,就是征服文化和人心了。但這勢必是一個長久的過程,或許要用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時間才行。

不過公子羽卻沒時間在島上呆下去了,他忙着回到中原恢復元氣,派遣移民過海定居。因此他留下十五萬水軍駐守大日四島,帶着戰後剩餘的十叁萬多水軍回歸中原。

十二月二十叁日,水軍船隊在九州港口揚帆起航,天下雙雄一番暗戰之後,最終的正麵對決,即將到來……

海麵上風平浪靜,船隊在和風的吹拂下緩緩前行。

叁少負手立於公子羽旗艦船首,柔和的海風拂動他那與海天一色的天藍色長袍,和那夾着點點花白的長髮,一時間有着說不出的潇灑俊逸。

空氣中帶着海水的濕味,冬季的東海洋麵上並不怎樣寒冷,相反那潮濕的海風,還有着一種太陽般的,暖洋洋的味道。

太陽已經接近海平線,黃昏就要到來了。

憫柔站在叁少身後,和叁少一起看着那如血的夕陽。

但是她看得更多的,卻是叁少。

叁少的臉上有着絲絲落寞,淡淡憂愁,也不知他心裹正在想着什麼。

“妳……大哥他們還是不肯原諒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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