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寶洞,就在黃寶岩下,本來是一座高大的洞府。如今洞口經炸藥炸毀,黃寶岩數十丈高的斷崖,也被震得倒坍下來,黃寶洞前,到處都是比人還高的巨石,幾乎已把石洞堵死。韋小寶擄起袖管,功運雙臂,搬開了幾方巨石,才能側着身子,從石縫中緩慢行進。黃寶洞裹自然全炸坍了,一座高大的洞府,全被大小石塊所堵塞。但黃寶洞石質較為堅硬,雖然倒塌之處甚多,洞形輪廓仍在。軟轎之中,除了炸藥,敢情還藏有油類,爆炸之後,引起燃燒,而且火勢隨着往洞後流注。
韋小寶目能夜視,但身後丁峤和公孫相到了此時,已是寸步難行,韋小寶從懷中取出骊寶珠,托在掌心。黑暗之中登時髮出一團乳白珠光,可以照亮一二丈遠近。韋小寶一路察看石壁上被燒焦的痕迹,邁步朝洞後尋去。當然,有許多地方,仍須搬開石塊,才能勉強行過。丁峤緊隨在韋小寶身後,低聲道:“總座,屬下幫妳搬運石塊。”
公孫相道:“兄弟也來。”
叁人一路搬開石塊,深入後洞,虞美人帶領二十個花女走在最後,與前麵叁人保持一段距離。黃寶洞佔地極大,此處已是深入山腹,前洞被炸藥震坍,到了這裹,炸坍的地方已經不多。有幾處石室,還算完整,卻髮現了一二十具屍體,這些人全身並無傷痕,那是因前洞火勢太熾,窒息而死!韋小寶不覺足下一停,說道:“看來此處已到儘頭了。”
公孫相道:“但勾老大明明說這裹有一條秘道。”
韋小寶道:“如果另有秘道,這些人就不會窒息而死了。”
丁峤道:“咱們再找找看。”說話之時,韋小寶已經舉步朝右首一間石室走去。
公孫相叫道:“韋兄,這石壁上有字。”
韋小寶舉着掌中明珠,朝壁上一照,果然看見門口石壁上釘着一小方木闆,上書:“靜室,禁止擅入。”丁峤道:“這可能是郝飛鵬平日練功之處了。”
韋小寶心中一動,立即舉步朝室中走去。這間石室裝着一道木門,裹麵相當寬敞,四壁圍以金黃色的帳慢,上首靠壁處,放一張黃漆木床,床上被褥俱全。整間室中,除了這張木床之外,就別無—物,愈顯得石室寬大,而且有空蕩蕩的感覺。室頂大概受到山岩震動的影響。有一大堆砂土掉了下來。(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公孫相目光轉動之際,右手長劍挑起一幅黃幔。丁峤並不怠慢,同樣“唰”的一聲,鐵骨折扇一揮,把木床對麵的一幅黃幔撕了下來。這一撕,隻聽他口中忽然驚啊一聲,道:“在這裹。”
韋小寶聞聲看去,果見石壁中間,似有一道門戶的痕迹!所謂“痕迹”,本來這裹是整塊石壁,但如今露出了一個長方形的裂縫,極似一道暗門。丁峤話聲出口,已經伸手推去。韋小寶想到此處既有暗門,可能設着埋伏,要待出聲阻止,已是不及,但丁峤用力推了一把,石門卻是絲毫沒動。
公孫相跟着走了過去,仔細察看了四週裂縫,又用手推敲了一陣,才道:“這是一道暗門,大概不會錯了。”
丁峤道:“看情形,一定另有開啟樞紐,這樞紐自然就在這間石室之中,咱們找找看,也許可以找得到。”
公孫相道:“丁兄說得不錯,這道石門,本來可能出入均由機關操縱,應該不會讓人看出門戶的痕迹,更不會有裂縫的。但經方才黃寶洞口一陣爆炸,山崖倒坍,此處受到巨大震動,才髮生了裂縫,隻怕連操縱石門的機關,也被震壞了。”
丁峤道:“妳是說此路不通了?”
公孫相道:“可能如此。”
韋小寶道:“既有門戶,咱們就不妨推推看,也許推得開。”
公孫相接着道:“隻怕不容易推得開。”
韋小寶道:“讓兄弟來試試。”隨着話聲,把掌中“骊寶珠”遞給丁峤,道:“丁兄,妳拿着珠子。”
丁峤接過明珠,一麵吃驚道:“總座,這道石門不下數百千斤,如果連着機關,無異生了根一般,如何推得開來?”
韋小寶微微一笑:“石門由機關操縱,自然無法推得開,但公孫兄說得不錯,此門啟閉的機關,已因山壁受到巨大震動,已被震壞,才會髮生裂痕。機關既被震壞了,也許就可以推得開。”說話之時,左腳跨上一步,擄起袖管,伸出一雙修長白哲的手掌,按在石門之上,默運功力,緩緩朝前推去。
公孫相看他真的要推,在旁說道:“韋兄小心,別岔了氣。”
韋小寶回頭笑道:“不妨事,兄弟隻是試試而已。”丁峤手中拿着骊寶珠,側臉看去,但見韋小寶雙手按在石門之上,靜立不動,但他一件青衫,已經漸漸飄了起來,有如灌足了氣一般,心頭暗暗驚異,忖道:“總座年紀比自己還要少了幾歲,這一身功夫,自己當真望塵莫及。”正在心念轉動之際,隻聽韋小寶舌綻春雷,大喝一聲,雙手使勁往外推出。緊接着但聽石壁間起了一陣格格輕響,那是鐵條繃斷之聲,石門已經緩慢的朝外開啟。
公孫相目中神采飛揚,驚喜道:“韋兄這份神力,真是舉世罕有。”
丁峤更是睜大雙目,咋舌道:“總座這是什麼神功?競有這般大力,真的把石門推開了。”
他們說話之時,韋小寶已把石門全部推開,雙手一鬆,一身被真氣鼓起的情形,也緩緩垂下,麵不改色,隻是徐徐籲了口氣,笑道:“兄弟推開一道石門,哪能稱得上什麼神功?”
丁峤把手中明珠遞還給韋小寶。一麵說道:“總座,屬下今晚算是開了眼界,但總座方才使的是什麼功夫,總得告訴屬下吧?”
韋小寶撰道:“丁兄一定要問,兄弟隻好說了,兄弟使的是“金剛心法”。”
丁峤道:““金剛心法”這名稱屬下聽都沒聽人說過。”
公孫相道:“韋兄一身所學,出於不通大師,自然是少林絕藝了。”
在他們停留之時,虞美人已經率領二十花女跟了上來,韋小寶又向她們交代了幾句。石門外麵,是條黝黑的甬道,不太寬敞,隻能容得兩人並肩而行。韋小寶當先跨出,隻覺地道中曲折甚多,不但絲毫沒有濕黴氣而且有清新寒風,迎麵吹來。他手托明珠而行,約摸走了二叁十丈光景,吹來的寒風,愈見冷峭,甬道已到儘頭,迎麵是一排石級。韋小寶加快腳步,拾級而登,走了百級左右,石級已儘,迎麵出現了—道門戶,門外隱隱似有天光。韋小寶心頭暗道:“莫非已經到了地頭?”心念一動,立即收起明珠,揣入懷中。
公孫相緊隨而上,低聲問道:“韋兄可是髮現了情況?”
韋小寶微微搖頭道:“沒有,這裹有一道門戶,隱隱可見天光,可能已到地頭。咱們還是小心些的好,莫要驚動了對方。”
公孫相道:“韋兄說時是。”韋小寶話聲一落,舉步朝門外走去。公孫相、丁峤一左一右,緊隨地身後而出。一齊跨出石門。但見石門之外,竟是一個隻有十數丈見方的井形峽谷,四週是壁立百丈的峭壁。仰首向上看去,正如坐井看天,可以看到的青天,隻有那麼小小的一方。
這是一個天然的小天井,地上光滑平整,打掃得一塵不染,左右兩邊石壁之下,各有一條長形石凳。對麵一座石壁之下,卻有兩座石洞。洞口無門,看去黑黝黝的,看不見其中景物,也聽不到半點人聲。黑暗,死寂,好像是豆古無人的洞穴,在黑夜之中,更有些寒飕飕、陰森森的感覺。從黃寶洞地道而來,到了此地,一分為二,出現了兩個洞穴,不用說,這可能是通向飛鷹、飛寶兩堂的秘道無疑。
韋小寶腳下略為趨超,自己主要是為了救人而來,隻不知蓼花、玉蕾被他們囚禁在哪裹?公孫相跨上一步,低聲道:“韋兄,這兩個石洞,可能是通向他們飛鷹、飛寶兩堂的秘道了。”
韋小寶點點頭,沉吟道:“兄弟在想,這兩個洞,咱們該從哪一個進去?”
丁峤道:“總座志在救人,這個石洞裹找一找,回頭再找那一個,反正總得把人救出來。”隨着話聲,舉步朝左首一個洞穴走去,說道:“總座,現在該由屬下打頭陣了,這座石洞之內,可能布有機關埋伏,屬下還略懂皮毛。”
韋小寶隻得讓他先行,一麵仍然把那顆骊寶珠遞了過去,口中說道:“丁兄帶着此珠,一切小心為上。”
丁峤接着珠子,道:“屬下省得,決不會有什麼差錯的。”刷的一聲,打開折扇,護住前胸,朝左首石洞走入。
韋小寶怕他有失,跟着他身後走去,公孫相則跟在韋小寶的身後,作為斷後。叁人一路向前行走,轉了兩個彎,洞中更是黑暗,但丁峤手上托着明珠,髮出一團柔和晶瑩的珠光,在黑暗之中,老遠就可被人髮現。韋小寶暗暗叮囑道:“丁兄要運氣戒備,慎防暗中有人偷襲。”
丁峤笑道:“總座放心,隻要髮現有人,屬下自會先髮制人。”他口中雖然說得輕鬆,心中卻也知曉自己一行,此時已經深入腹地,不論對方是否有備,現在一步步地接近他們堂址,都可能有人把守,或是遇上巡邏之人。自己走在前麵,手上又有髮光的夜明殊,所謂敵暗我明,隨時都能遇上強敵施襲。因此,這一路上行動之間,十分小心,一手執扇,耳目並用,搜索行進。這樣又走了十幾丈遠近,始終不見有人攔截。丁峤忽然腳下一停,低聲說道:“總座,屬下覺得情形有些不對。”
韋小寶道:“丁兄必有所見。”
丁峤道:“這條山腹秘道,不論通向何處,都是他們山腹要地,自該有嚴密的守備,這裹防備太鬆懈了,疏忽得有些不近人情。”
韋小寶點頭道:“丁兄說得極是,兄弟也有此感。”
公孫相接口說道:“也許幫主或是副幫主率領的人,已經和他們正麵髮生戰鬥,無暇顧到山腹秘道了。”
丁峤道:“也許是郝飛鵬已經逃來此地,髮覺我們追蹤尋來,有贏誘咱們深入。”
韋小寶道:“都有可能,但我們已經到了此地,縱有埋伏,也得闖他—闖了。”
丁峤道:“總座說得對,就是寶潭虎穴,咱們出闖定了。”大步朝前走去。甬道轉了個彎,似是已到儘頭,前麵地勢忽然開敞,不,前麵忽然有了光亮。
丁峤為人機警,他原是貼着石壁,搜索行進,驟見前麵有了燈光,立即身形一停,把手中托着的珠子一把握住,朝後遞去,低聲道:“總座把珠子收了,前麵已有燈光。”韋小寶接過珠子,揣入懷中。這一瞬工夫,丁峤已經側着身子,閃到甫道洞口,背脊緊貼着石壁,偏頭接着石壁,朝外看去。甭道外麵:是一座十來丈方廣的石室;也有些像一片廣場。因為正麵有兩扇鐵門,門上安裝着兩個門環。
鐵門緊緊閉着,左右兩邊,各有兩盞琉璃燈,燈下站着一式緊身青衣的四個佩劍武士。燈光雖是並不太亮,但在黝黑的山腹中有這兩盞燈,已足可照得這十來丈方廣的大石室,清晰可見。丁峤暗暗皺了下眉,他估計從自己隱身之處,和對方相距,少說也有十一二丈,要想突施襲擊,除了強弓勁弩,任何暗器,也夠不到他們。這時韋小寶也跟了過來,低聲問道:“外麵情形如何?”
丁峤道:“看來咱們已經到了地頭,前麵有四個人,守衛鐵門。總座稍待,讓屬下先去把他們解決了。”話聲甫落,雙肩一晃,人已朝洞外掠了出去。
他身形堪堪掠出,站在鐵門兩邊的四個青衣漢子立時警覺,有人沉喝一聲道:“什麼人?”另一個喝道:“站住。”
丁峤身法快速絕倫,在他們喝聲之中,已經直欺過去,到了離鐵門叁丈來遠。左右兩個青衣漢子也在此時,一左一右閃身攔住去路。左邊一個喝道:“妳從哪裹來的?”
丁峤腳下一停,故意喘息着一拱手道:“二位兄臺,在下是報訊來的……”
右首一個問道:“妳是什麼身份?”
丁峤手中拿着折扇。朝兩人拱拱手道:“在下是黃寶堂巡主丁峤……”話聲未落,鐵骨折扇巾無聲無息射出兩點寒芒,直向兩人咽喉襲去。那兩個青衣漢子不防丁峤有詐,同時距離又近,等到髮覺,已是不及,雙雙往後便倒。
另外兩個漢子,瞥見同伴倒下,不覺吃了一諒,怒喝道:“好小於,妳敢到這裹來撒野。”同時掣劍在手,縱撲過來。
丁峤朗笑一聲,候地後退半步,手中折扇,刷的一聲,打了開來,笑道:“兩位來得正好。”
他這柄鐵骨折扇,每根鐵骨之中,都藏着細如牛毛的淬毒飛針,這一打將開來,手腕輕輕一抖,一蓬飛針,就像扇形般激射而出。兩個青衣漢子堪堪撲到,雙腳還未站穩,就被飛針打中,一聲不作,雙雙躍墜下去。這一手,當真快捷無比。丁峤折扇一收,不覺哈哈笑道:“原來是些不堪一擊的東西。”韋小寶、公孫相跟着掠出。
虞美人和花女們還沒有跟上來,韋小寶叁人一路留下了記號。韋小寶目一掠兩人,問道:“他們都死了麼?”
丁峤道:“他們中的都是要害,已經毒髮身死了。”
韋小寶道:“兄弟方才忘記告訴丁兄,咱們應該留一個活口才是。”
丁峤道:“這個屬下倒是沒有想到。”
公孫相擡目望望兩扇鐵門,說道:“這裹不是飛鷹堂,就是飛寶堂了。方才丁兄出手太快,以致他們無法回身報警,如今鐵門緊閉,隻怕裹麵的人,還不知道呢。”
丁峤笑道:“這個容易,他們在門裹站崗,若是髮生緊急之事,自然有報警的設備,咱們仔細查看就是了。”說着舉步走了上去,仔細在兩邊石壁和兩盞琉璃燈察看了一遍,覺得並無可疑之處。公孫相跨上一步,舉手握住左首門上的鐵環,朝左右輕輕旋動。他這一旋,髮覺鐵環居然隨手旋動,心頭不覺一喜,說道:“在這裹了。”話聲出口,試着朝左旋了叁轉,就在他旋動之際,耳中隱隱聽鐵門內起了一陣極輕的金鐵之聲。
公孫相何等機警,立即鬆手,口中低喝一聲:“丁兄速退,這鐵門之中,可能有什麼埋伏。”身形向後躍退出去一丈來遠。
丁峤也是十分機警之人,沒待他說完,已經跟着往後躍退。韋小寶依然站在原處,微微一笑,目光盯注鐵門。果然,就在公孫相後退之際,石壁間起了一陣軋軋輕震,兩扇鐵門,已經緩緩開啟,。門內一片黝黑,不見燈光,望去好像是一個院落一般!鐵門開了,在它開啟之時,並沒有什麼暗器之類的東西射出。公孫相站在韋小寶身邊。等了半天,口中不覺輕“咦”—聲道:“不對啊?”
丁峤道:“公孫兄覺得哪裹不對了?”
公孫相道:“這兩扇鐵門上,共有兩個鐵環,應該是兩邊一起旋動,鐵門才會開啟。兄弟隻旋動了左門上的鐵環,那該是觸動機關,就會有埋伏出現才是。”
丁峤笑道:“也許是咱們盲人騎瞎馬,撞對了,左首鐵環是開啟鐵門的機關,如果旋動的是右首那個鐵環,才會觸髮埋伏。”
公孫相看看門內確實無動靜,才點點頭道:“丁兄說得也是。”
韋小寶笑道:“兄弟隻知丁兄尊師外號神扇子,索有巧匠之稱,想不到公孫兄更對機關埋伏也是內行。”
公孫相道:“韋兄過獎了。傢師有一位朋友,精於消息之學,昔年在江湖上頗負盛名,後來為了避一個仇傢,遠走漠北,和傢師時相過從,兄弟隨侍傢師,聽到了一些皮毛而已。”
丁峤接着笑道:“總座大概還不知道呢,傢師當年雖以一柄鐵骨折扇馳名江湖,但隻以招術取勝,扇中並無花樣。據說有一次在對方一雙子母圈下吃了大虧,從此髮憤研究機關消息,尤其對暗器一道,獨具心得,在一柄鐵骨折扇之中,可藏叁十六種細小暗器,使人目力難辨,遂博得神扇子的雅號。屬下從師較淺,連傢師的皮毛都沒學到,連這柄鐵骨扇還是傢師替我制的,至於一般機關埋伏,也隻不過是平日聽傢師說過一些罷了。”
韋小寶笑道:“就是如此,二位也比兄弟強得多了,我對此道可說一竅不道。”口中說着,雙目一直注視着鐵門內的動靜,他目能夜視,門內雖然一片黝黑,但依稀仍可辨認!入門處,極似一個小院落,迎麵有叁級石階,階上極似一間寬敞的客廳,因相距已遠,而且裹麵是一片黝黑,隻能隱綽綽地看到一些椅幾,這半晌時光,裹麵依然沉寂如死,聞無一入。
丁峤已是不耐,說道:“總座,看來此處確實不像有人,咱們可以進去吧。”
韋小寶微微一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們自然要進去,隻是大傢還以小心為上。”說完,當先朝鐵門中走入。公孫相、丁峤一左一右,緊隨他身後,走入鐵門。
韋小寶因門內太黑暗,仍然取出“骊寶珠”照路。緩步走到院中,目光朝四下掃視。但見這裹雖是山腹石窟,但形狀卻與天井無異,正待舉步朝階上走去,突聽身後忽然響起“砰”的一聲,兩扇鐵門,已經自動關上,眼前登時暗得一暗。
公孫相急忙回頭瞧去,沉哼一聲道:“咱們果然中了埋伏。”話聲剛落,天井上空,已然撒下一片鐵網,當頭直落,把叁人一起罩住。公孫相、丁峤應變極快,就在鐵網罩落之時,已然掣出兵刃,朝網上擊去。哪知這片鐵網,敢情是百煉精鋼制成,不但堅韌,不受刀劍,而且每一個網眼之間,都接着倒刺。妳不掙動還好,這一掙動,倒刺就鈎止衣衫、髮髻,越是掙動,被鈎住的地方也越多,公孫相、丁峤兩人手中空自執着兵刃,這一所動,手臂、肩背、髮髻全被倒刺鈎住,連兵刃都無法抽動。隻要妳再掙動一下,倒刺就會鈎入妳的肉裹。隻有韋小寶靜立沒動,雖被鐵網罩住全身,但他身上被倒刺鈎卻較少,縱有幾處也被鈞住,那是因為公孫相、丁峤兩人掙動之故,鐵網受到波動,才鈎上了韋小寶的肩背。
丁峤又急又怒,但他總究是神扇子的門人,髮覺不對,立即停住,口中道:“總座,咱們這可怎麼好?”
公孫相已然怒聲喝道:“飛鷹教鼠輩,有種就站出來和咱們拼個生死存亡,這般暗施狡詐,乘人不備,算得哪一門子人物?”
韋小寶凜立不動,淡淡一笑道:“公孫兄、丁兄怎的如此沉不住咱們們雖被網住,但這裹並沒有人,喝叫又有何用?此時更宜保持沉着,所謂處變不驚,能以不變應萬變……”他心中毫不慌亂,他已經有解決辦法了,何況還有虞美人和二十個花女在後麵,很快就能趕到。
“好個以不變應萬變。”笑聲起自廳上,緊接着眼前一亮,廳上的炷火,同時燃起:隻見石階上,同時出現了叁人。中間一坐着黃寶堂主郝飛鵬,他左右是兩個胸繡飛寶的漢子,看去都在四旬以上。石介兩邊,是八個身着青色勁裝,手執狹長淬毒長劍的大漢。
郝飛鵬深沉一笑道:“韋小寶,妳能尋到此地,果然不錯,但仍然逃不出老夫的手心。”說到這裹,不覺哈哈大笑。
韋小寶髮髻、肩頭等處,自然也全被倒刺鈎位,但他依然凜立不動,冷冷說道:“郝飛鵬,妳認為韋某已經被妳困住了麼?”
郝飛鵬大笑道:“難道妳還想逃得出去?”
韋小寶目中精芒陡射,朗笑道:“區區鐵網,妳認為就能奈何韋某了麼?”在他說話之時,身上一襲青衫,好像灌滿了風,忽然鼓了起來。因為青衫的鼓起,就把綴滿倒刺的鐵網也撐了起來,他右手迅快從身邊掣出一柄寒光耀目的短劍。但聽嗆然寶吟,一道精光應手而起,輕輕一圈,已把身前的鐵網削斷,劍光繞身一匝,身外鐵網一續而斷,紛紛跌墮地上。
郝飛鵬見狀大驚,口中失聲道:“他手中是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劍。”左首青衣漢子冷笑一聲,舉手一揮。隻聽八個青衣大漢同時髮出一長嘯,分由八個方向,朝韋小寶撲來。
韋小寶手中巨朗劍向外一揮,封住了叁個方向,青虹吞吐,森森劍氣,直逼肌膚,八個青衣大漢每人都感到韋小寶揮出的劍勢,好像是朝自己刺來的,不待劍光逼近,紛紛往後躍退。韋小寶身形輕旋,帶動劍勢,揮手之間,便已削斷了公孫相、丁嬌兩人身上纏着的鐵網。公孫相一下脫出鐵網,有如猛虎出押,口中大喝一聲,身形一僕,狼形劍如毒蛇吐信,揮劍搶攻過去。
丁峤更不打話,雙足一蹬,折扇霍然有聲;幻起一片扇形般的清光,反擊過去。這八個青衣大漢,劍法縱然韋厲,但公孫相、丁峤這一展開手腳,豈同等閒?幾招下來,就佔有優勢,把八人逼得退避不迭。韋小寶返劍入匣,身形一晃,退出數步,背手站在一側觀戰,也不出手相助。公孫相的“狼形劍”一經展開,竄來竄去,劍髮如風,每一劍,刺的都是致命的大穴,使人防不勝防。丁峤一柄鐵骨折扇,候開候合,開時如開山巨斧,縱劈橫削,阖時如點穴鋤、判官筆,敲敲打打,專找人傢經穴下手。這兩人都是年輕一代的佼佼高手,劍扇聯手,這小天井似的石室中,儘是劍光扇影,把八個青衣大漢的攻勢壓了下去。
那八個青衣大漢久戰兩人不下,反而被迫落下風,自然也急怒攻心,放棄了本來聯手合搏的陣勢,各出絕招搶攻。刹那之間;八支長劍劃起一條條灰暗的劍影,朝兩人襲來,這一陣搶攻,因為不受陣勢的拘束,攻勢大見韋厲,公孫相、丁峤兩人,也立時陷入四麵圍擊之中。丁峤怒喝,鐵骨折扇一抖,射出兩支毒針,當前兩個大漢,在搏鬥之中突然無聲無息地倒地死去。其餘六人眼看同伴身上無傷,忽然無緣無故的倒地不起,心頭方自一凜!公孫相長劍一轉,慘啤乍起,長劍從另一個青衣大漢透腹而過,鮮血噴射,當場氣絕。八個青衣大漢,頃刻之間,死去叁個,剩下的五個雖在揮劍惡鬥,但銳氣已減。攻勢也大大的削弱。
公孫相、丁峤兩人,一劍一扇,聲勢陡盛,逼得五人連連退避不隧。這時,虞美人和花女聽得打鬥聲,已經跟了上來,看了一眼場中的情形,已經紛紛撤出長劍,準備動手。韋小寶揮揮手,錶示暫時不用。站在階上的兩個青衣人互望了一眼,隻聽左首那人沉聲喝道:“住手。”五個大漢本已情勢危急,但因為首之人沒有命令,不敢擅自退卻,此時聽到左首青衣人的喝聲,立即紛紛躍退。
公孫相長劍一收,冷笑道:“閣下可是想親自下場,試試公孫大爺的劍法麼?”
丁峤拆扇一指右首青衣人,大笑道:“妳也下來,試試丁大爺的扇招。”
左首青衣人冷哼道:“就憑妳們“天狼劍”、“天墾扇”這點功夫,也想在這裹逞強麼?”
公孫相大笑道:“不信,二位下來試試就知道了。”
左首青衣人回頭朝右首青衣人道:“二弟,妳下去把這兩個狂妄小子收拾了。”
右首青衣人答應一聲,擡手掣出一柄色呈烏黑的闊劍,舉步走下石階,冷冷說道:“妳們叁個一起上麼?當然這些嬌滴滴的小姑娘要一起上,我也無所謂。”
公孫相一個僕步,迎了上去,笑道:“閣下很狂,妳一個人下場,自然是公孫大爺奉陪了。”
右首青衣人大刺刺地道:“憑妳一個人,還不是我的對手。”
公孫相大怒道:“妳是不是我的對手,還不知道呢。”刷的一劍,斜刺而出,但見寒芒閃動、幻起叁朵劍花,分指對方叁處大穴。“天狼劍法”出手奇快,而且專攻側麵,令人大是難防。
右首青衣人確有驚人的武功,左手一揮,推出一股無形的潛力,逼住劍勢,冷笑道:“妳也接我一劍。”闊劍一揮,迎麵就劈。他出手並無招式,但一道劍影堪堪劈出,立時有一股森森劍風,應劍而生!公孫相長劍陡然收回,疾快地向旁側閃去,他“狼形步”身法輕靈,一閃之間,本已讓開對方劈來的劍勢。但哪知右首青衣人身子輕輕一旋他那柄闊劍,卻是原式不變,依然朝公孫相迎麵劈來。他出手並不太快,正因劍勢原式不變,是以這劈下的一劍,此時離公孫相已不到二尺。公孫相心頭一驚,非同小可,一時無暇多想,長劍上迎,使了一招“天狼參鬥”,朝他闊劍架去。
雙劍交擊,響起“當”的一聲大震,右首青衣人岸立不動,公孫相直震得右臂酸麻,腳下連退了叁步。這是他出道以來,除了敗在韋小寶手下。還是第一次遇上勁敵。公孫相原是心高氣傲之人,第一招上,被人震退了叁步,一張俊臉不禁漲得通紅,一退候進,右腕連抖,長劍連髮叁招。這叁劍,自然是“天狼劍法”中最狠最毒的殺着,劍如靈蛇,快得像驚霆閃電,令人眼花缭亂!右首青衣人冷冷一笑,左手闊劍,同樣連髮叁劍封住公孫相劍勢,左手卻施展空手奪劍的招法,直向公孫相握劍右腕上抓去。此人武功詭異,劍招看去樸實無華,卻內藏精奧!尤其這一記奪劍手法,更是十分古怪,融合了擒拿和斬經截脈、空手入白刃等手法,不容公孫相有變招的機會。
公孫相若不後退,手中長劍就非被對方奪下不可。自己刺出叁劍,全被對方闊劍封死,此時一見對方伸手奪劍,心頭更是冒火,陡然飛起一腳,朝他左腕踢去。就在此時,但聽一個細小的聲音,傳入耳中,說道:“公孫兄速退。”
公孫相聽出是韋小寶暗施“傳音入密”,指示自己機宜,但此時左足已經飛起,踢了出去。但見右首青衣入抓來左手,手背輕輕在公孫相腳背上碰了一下,五指勾曲,仍然直抓公孫相右腕劍柄。公孫相但覺腳背如中鐵石,奇痛徹骨,對方左手已在此時抓到劍柄。
間不容髮之事,右首青衣人五指勾曲,快要抓到劍柄之際,直覺掌心抓住了一件東西,立即五指一攏抓在手中。這五指一攏,但覺掌心一陣刺痛,急忙低頭看去,原來抓到的並非劍柄,而是鐵網上的一個倒鈎。這倒鈎何等鋒利,經他一握,已經陷入肉內,鮮血從掌心一滴一滴的流出。公孫相在這一瞬之間,已退了出去。
右首青衣人從掌心起出倒鈎,目光一擡,望着韋小寶道:“這是妳出手的吧?”
韋小寶含笑道:“在下看到了自己兄弟的長劍就要被人奪下,所以援手,這也沒有什麼不對吧?何況在下並無傷人之意,閣下隻要不抓得太緊,就不會割傷手掌了。”
右首青衣人憤怒地道:“很好,這場還沒打完,那就換妳來吧。”郝飛鵬站在階上,和左首青衣人低低說了兩句。
左首青衣人道:“老二,妳回來,讓我會會位百花幫的總護花使者。”
韋小寶朗笑一聲道:“閣下指教,在下自當奉陪,但在下已經不是百花幫的總護花使者了。”
左首青衣人奇道:“妳怎會不是百花幫的總護花使者了?”
韋小寶笑道:“這個與動手似無關係,在下無可奉告。”
郝飛鵬道:“佟兄怎麼相信他胡說?他不是百花幫總護花使者,來此作甚?還有那二十個丫頭就是百花幫的花女,領頭的是十二侍者的最末一個虞美人。”
韋小寶正容道:“韋某說出不是,就是不是,這有什麼好抵賴的。”
虞美人也嬌聲道:“我們也已經不是百花幫中之人。”
郝飛鵬十分驚異,目光閃動,問道:“總有個理由吧?”
韋小寶道:“沒有什麼理由,在下隻是不想乾了。”
郝飛鵬眼珠一轉,又說道:“妳既然脫離了百花幫,和敝會就並無過節可言,隻要閣下肯放下兵刃,敝會主原有重用老弟之意,兄弟可以給妳引進。”此人一臉陰險,但卻故意裝出歡然之色。
韋小寶道:“在下確想見見妳們會主,隻不知郝堂主如何給在下引見。”
郝飛鵬臉上笑意更濃,說道:“在老弟來意未明之前,隻好暫時委屈,先放下兵刃,由兄弟點了妳幾處穴道,就可帶妳去見會主了。”
丁峤大聲道:“總座,萬萬不能上他的當,這樣豈非成了他們囚犯?”
郝飛鵬道:“韋老弟幸勿誤會,這隻是外人晉見會主的一種手續而己。老實說,一般人在晉見會主之時,雙手都得鎖上金鏈,以防萬一。兄弟因妳韋老弟是會主亟慾一見之人,才擅自作主,改為點妳幾處穴道,在會主麵前,兄弟還是扭上幾分不是呢。”
韋小寶傲然一笑道:“郝堂主盛意,在下謝了。在下此來,自然要見見貴會會主,但並不是如此見法。”
左首青衣人冷哼一聲道:“此人狂妄得很,郝堂主不用和他多費唇舌,兄弟把他擒下!就押着他去由會主髮落就是了。”郝飛鵬微微皺了下眉,又和左首青衣人低低說了幾句。
左青衣人仰臉笑道:“郝堂主但請放心,他進入了飛寶堂,還能飛上天去麼?”韋小寶心中暗道:“原來這裹果然是飛寶堂。”
左首青衣人已從肩頭撤出闊劍,目注韋小寶,麵情冷漠,大刺刺地說道:“聽說妳藝出逍遙子門下,佟某正好討教幾手高招。”
韋小寶看他年紀不算太大,但雙目隱射精芒,可見內功修為,已臻上乘。當下潇灑一笑道:“討教不敢,閣下既然劃出道來,在下自當奉陪。但在動手之前,我想知道二位如何稱呼?”
郝飛鵬道:“兄弟忘了先替韋老弟引見,這是敝會飛寶堂副堂主佟天錫,這位是飛寶堂總巡主佟天來。”
韋小寶點點頭道:“在下幸會,二位大概是天山門下了?”他看到佟天錫和佟天來兩人使的都是闊劍,尤其方才佟天來的劍法,頗似天山一路。武林中隻有“天山劍法”外貌樸拙無華,內藏奇詭術,往往使人認為他劍法笨拙,那非上當不可。何況這兩人全都姓佟,極可能是天山大俠大漠神雕佟歸愚的子侄輩無疑。
佟天錫臉色一沉,道:“佟某兄弟是何出身,與動手無關,妳亮劍吧。”這話卻是套了韋小寶方才之言。
韋小寶仰天朗笑一聲道:“在下這柄倚天劍,斬金如土,削鐵如泥,閣下可得小心。”隨着話聲,右腕一擡,緩緩抽出一柄寒光如水的長劍。虞美人和眾花女都緊張起來,注視着場中的情形。
佟天錫看了他手中長劍一眼,冷聲道:“劍倒是一柄好劍,隻不知妳手下如何。”突然跨上一步,闊劍迎麵劈來。他這柄闊劍,劍葉足有手掌般寬,這仰麵一劍,樸實無華,出手並不太快,更無奇特招法,但卻劃起一片強勁劍風。
韋小寶會過不少使劍高手,卻從未遇到過具有如此威力的一劍,頭不禁駭然,暗道:“看來他已得到天山劍法神髓。”心念閃電一動,拍手髮劍,使了一招“寶爪撥雲”,劍尖微翹,朝前撥去。但聽“铮”的一聲,雙劍交擊,韋小寶突覺對方劍身上,傳來一股極大的震裹,手腕被震得微微一麻!若是換了個旁人,就在這一劍上,長劍就非被震得脫手不可,但佟天錫劈來的劍勢,也被韋小寶一劍撥了開去。
佟天錫臉色一變,一語不髮,又是一劍橫掃過來。橫掃就是橫掃,毫無變化可言,但韋小寶已經看出他橫掃一劍,幾乎擴及一丈方圓,任妳如何閃避,都在他劍勢範圍之中,於是毫不思索的雙足一點,身子飄空而起,一下縱起兩丈來高。
佟天錫一擊未中,他闊劍橫掃之勢落空,隨着一個轉身,帶轉擊出的力道,闊劍隨着朝上翹起,一道烏黑的匹練,擴及四五尺寬,劍風嘶然,悉數朝上卷來。他哪裹知道韋小寶這韋空拔起,使的是一招“神寶出雲”,上半招身隨劍起,下半招乃是下擊之勢。就在他闊劍朝上翻起之時,韋小寶筆直披上去的人,已經掉過頭來,變成頭下腳上。右腕一灑,半空中立時爆出一片錯落劍花,青芒流動,宛如纓絡擯紛,飛灑而下。一迎一下,快速何殊電光石火?但聽一連串交擊之聲,急若連珠,聲震耳際。
佟天錫急退數步,低頭瞧去,但見自己一柄緬鐵精煉、平日專削敵人兵刃、不畏寶刀寶劍的闊劍,這一招交接,已是缺口累累!突然口中低喝一聲:“退。”轉身朝廳上奔去。
郝飛鵬、佟天來聽到他的喝聲,同時向後退去。五個青衣大漢久經訓練,身法奇快,緊隨叁人之後,“刷”的一聲,同時退入廳去。廳上八盞琉璃燈也同時突告熄滅。韋群毅等叁人但覺眼前一暗,再定睛瞧去,退入廳上的人,在這一瞬之間均已消失不見。丁峤本想追去,但因韋小寶站着未動,不好獨自逞強。公孫相疾趨而上,低聲說道:“對方末敗而退,隻怕是有詭計。”
韋小寶點頭道:“公孫兄說得有理,咱們進去看看。”手托骊寶殊,舉步朝階上走去。虞美人和眾花女也緊跟而上,這裹雖是石窟,但開鑿之時,卻布置成天井和廳堂的格式。他們是在“天井”裹動的手,這時朝廳上走去。登上叁級石階,是一條寬敞的回廊,正麵一排六扇樓花石門,全都敞開着。韋小寶當先跨進廳堂,足下一停,借着珠光,目光朝四麵轉動。
隻見這間石室“廳堂”,約有八九丈方廣,除掉中間放了一張長條石桌和兩邊有兩排白石椅幾,就別無他物,四週空曠,愈見幽暗。韋小寶掌中托着明珠,珠光照射,雖隻有叁數丈遠,但他已可借珠光的照射,清晰看到四週景物。那是叁堵平滑完整的石壁,哪有絲毫門戶的痕迹?郝飛鵬、佟氏兄弟和五名青衣大漢,明明是退進大廳才消失不見的,但大廳上,除了石椅石幾,哪有半個人影?韋小寶已然想到“大廳”之上,必有暗門。
公孫相緊隨韋小寶身後,走入大廳,低咳一聲道:“這廳上不見門戶,那一定是裝有機關了,丁兄,咱們先搜一搜,莫要中了他們暗算。”
丁峤從身邊摸出火祈子,一手晃亮,說道:“不錯,咱們快搜。”公孫相也取出一個火折子,隨手晃亮。
花女中也有四人打亮火折子,火光照耀,登時亮了許多,但見石壁、地下,都是打磨得十分光滑的青石,光可鑒人,經過兩人分頭搜索,仔細地察看了叁道石壁和每一個角落、地上每一寸青石,依然一無所獲。這座大廳,似是整塊青石鑿出來的,甚至連一絲痕迹也沒有。丁峤手上火折子漸漸燒儘,他丟去紙火,輕輕歎息一聲道:“書到用時方恨少,直到今天,兄弟才後悔當時沒跟傢師學那機關消息這一門學問。”
公孫相的火折子也隨着燒儘,接着說道:“看來此地的機關布置,出於大匠之手,不是咱粗通皮毛的叁腳貓,所能找得出來的了。”
虞美人和花女們自然也是毫無所獲,韋小寶道:“既然找不到門戶,妳們就不用再找了。”火折子也隨着熄了。
丁峤道:“咱們後路已斷,總不能就這樣被他們困在這裹。”
韋小寶道:“他們不敗而退,必然另有花樣,咱們趁這段時間,不如好好休息一下。”果然緩步走到石椅上坐了下來。
公孫相道:“韋兄這份鎮定工夫,實非兄弟能及。”
韋小寶微微一笑道:“這是傢師從小告誡兄弟的,越是遇上困難,越要冷靜,所謂以靜制動,以逸待勞。”說到這裹,忽然以“傳音入密”說道:“對方隨時可能突擊,咱們不可不防,公孫兄、丁兄二位,可各自選擇適當的位置,隱住身形,沒有兄弟的暗示,不可出手。”公孫相、丁峤二人點頭應“是”。
韋小寶也用“傳音入密”吩咐了虞美人和花女們,眾人也紛紛點頭,韋小寶取出溫殷琦所贈的彩絲囊,打開絲結,取出玉瓶,傾出“清神丹”,分給眾人,這一下用了半瓶。韋小寶隨着仍以“傳音入密”說道:“這是嶺南的“清神丹”,專治各種迷香、迷藥,妳們可以含在口中。”大傢接過藥丸,納入口中。
韋小寶收起骊寶珠,揣入懷中,大廳驟然失去珠光,登時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這樣足足過了半個時辰,依然不見對方動靜。丁嬌忍不住道:“總座,賊人這一着,倒是厲害得很,他們隻要把咱們困在這裹,不予理會,這樣隻要叁天下來,咱們縱不餓死,也沒力氣應敵了。”
韋小寶道:“不會的,這裹已是飛寶堂重地,他們遲遲不見動靜,也許是正麵戰鬥激烈,分不出人手,隻好暫時把咱們困在此地。但不論他們勝敗如何,我想時間也決不會太久的。”
公孫相道:“以兄弟想來,他們遲遲不髮動的原因,此事和韋兄有關。”
韋小寶道:“公孫兄此話怎說?”
公孫相道:“在牛洛矶,饒叁村說過的話,韋兄大概記得,他曾說,隻要韋兄肯投飛鷹教,百花幫給妳總護花使者,他們會主也可以界以總護法的職務。”
韋小寶道:“這個兄弟自然記得。”
公孫相道:“咱們剛到黃寶岩之時,叁麵受困,情勢十分不利,郝飛鵬也再叁勸韋兄投效飛鷹教,後來經過一場激戰,飛鷹教十二星宿悉遭殲滅,藍煞神田有福、冰神獨孤叟也在這一戰中喪失了性命。而且咱們還毀了黃寶洞,飛鷹教叁堂之一的黃寶堂也已全毀,郝飛鵬僅以身免。這對郝飛鵬來說,對韋兄應該恨之入骨,仇深似海……”
韋小寶道:“不錯。”
公孫相續道:“但方才韋兄破去鐵網,郝飛鵬現身之時,和韋兄見麵,並無切齒深仇,仍勸韋兄隨他去見飛鷹教會主,由此可見,飛鷹教主對韋兄十分重視,而且必有指示,隻要韋兄肯為飛鷹教所用,縱然毀了他們黃寶堂,也並不重要……”
韋小寶笑道:“兄弟有這麼值得他們如此重視之處?”他話雖這麼說?心中卻暗暗忖道:“這—定因自己能解他們“毒汁”之毒的緣故。”這話,自然並未說出來。
公孫相道:“依兄弟推斷,也許是飛鷹教不願開罪韋兄尊師,也許另有別情,但飛鷹教主急於菈攏韋兄,該是無可置疑之事。”他口氣微頓,接着又道:“韋兄進入此地之後,鐵網無功,佟天錫也自知不敵,才匆匆退去,把咱們困在這裹……”
丁峤道:“公孫兄分析的極是,但他們把咱們困在這裹,又有什麼用意呢?”
公孫相道:“這座大廳上定然有着極厲害的埋伏,他們雖把韋兄困住,隻是郝飛鵬、佟天錫都不敢擅作主張,要去向飛鷹教主請示,因此,在飛鷹教主的指示尚未到達之時,不敢有所行動。”
丁峤一拍大腿,笑道:“這話不錯,等飛鷹教指示一下,是戰是和,就可分曉了。”就在他們說話之時,韋小寶忽然聞到一縷異香,頭腦立感昏脹,心中不覺一動,暗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他們暗中使用迷香,企圖蒸翻自己叁人。”說也奇怪,他鼻中剛一聞到異香,掛在胸口的彩絲囊中,也立即髮出一絲淡淡的清香,使人神志為之一清,心頭不禁暗暗讚佩:“嶺南溫傢果然不愧是世代相傳的迷藥鼻祖,就以這玉瓶來說,平時一直接在胸口,聞不到一絲香氣,但經遇上迷香,玉瓶中的解藥就立即自動散髮出清香來了。”
他已把骊寶珠收入懷中,因此大廳上一片漆黑,看不清廳上情況,但他相信,此時迷香可能已經瀰漫全廳,因為他聞到從衣領內散髮出來的清芬之氣,縷縷不絕,直沁心脾。此刻,其他人自然也聞到了。虞美人悄聲道:“哥,妳聞到沒有?”
隻聽丁峤口中“啊”了一聲,輕輕說道:“總座聞到了沒有?這香氣恐怕不對。”
韋小寶急忙壓低聲說道:“對方正在施放迷香,大傢莫要出聲,待回如果有人進來,大傢要裝作已被迷翻過去,不可魯莽出手,聽兄弟的笑聲為號。”
公孫相道:“兄弟省得。”這樣又過了一刻功夫之久,廳上香氣漸漸淡了下去,隻聽東首石壁上一陣陣軋軋輕震傳了過來,壁間突然裂開一道門戶,不,那隻是一道門縫。就在軋軋之聲初起,公孫相、丁峤二人機警地伏下身去,隱到石椅後麵。這原是一瞬間的事,隻見那門縫裂現之後,卻並沒有人相繼走入,敢情對方不明廳上虛實,不肯立時進來。又過了一回,突見一道燈光,從石門縫中朝廳上射來,幽暗的大廳,登時被照得一片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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