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兩天都不曾再髮生事故,大傢也漸漸淡忘下來,樓船按照一定的航程,日間航行,夜晚停泊。江麵上也不見有行蹤可疑的船隻艦伺或跟蹤,好像飛鷹教還不知道百花幫太上幫主禦駕親征,要直搗他們的巢穴。也由此可見飛鷹教的巢穴,距離還相當的遙遠。韋小寶有點焦急,但急又什麼用,敵人也很沉得住氣,有什麼辦法?
“哥哥,別憂心忡忡了,車到山前必有路,敵人遲早會沉不住氣的。”
“是啊,哥哥,高興一點嘛。”
韋小寶麵前坐着兩位少女,一大一小的安慰着韋小寶。韋小寶擡起頭,感激的看看二女:“蓮姊、鳳妹,謝謝妳們,我沒事的。”原來這兩位少女是十二侍者當中的蓮花和鳳仙。
韋小寶一把摟住蓮花,吻着她柔軟的雙唇,左手摟着她的細腰,右手則順勢而上,撫摸她的背部。很快,韋小寶就很順利脫下了她的上衣。至此,蓮花已經半裸着上身,隻剩下肚兜。蓮花的皮膚白裹透紅,年輕的肌膚散髮出迷人的魅力。韋小寶抹去了她的肚兜,一對飽滿豐腴的雙峰迫不及待的跳了出來,頓時讓韋小寶目瞪口呆:尖挺的乳頭帶着令人垂涎的粉紅色,乳暈的大小適中,渾圓的乳房並不因為失去了肚兜的支撐而改變形狀,最讓韋小寶忍不住的是這對玉乳的肌膚充滿了彈性,手指摸在上麵的感覺舒服極了。
韋小寶稍使了點力搓揉,蓮花就髮出蕩人心弦的淫叫聲。韋小寶夾起她的乳頭,用舌頭輕舔,蓮花“嗯”地一聲,雙手捧住了韋小寶的頭,搔弄着韋小寶的頭髮。韋小寶的手沒有閒着,順着她的肩滑下,再愛撫着她堅挺的乳房。然後,韋小寶使勁菈下她的裙子,一件白色的亵褲就露了出來,摸起來很光滑,隔着薄薄的布料,還能感覺得到蓮花飽滿的陰阜。由於剛才的愛撫,蓮花的愛液已經潤濕了她的亵褲,隱約地可以看見亵褲下美麗的部分。
韋小寶動作緩慢卻很有效率地除下她的亵褲,蓮花也很能配合,當韋小寶脫菈到她的膝蓋部分時,蓮花屈起了膝,讓韋小寶能輕易地將亵褲完全脫下。蓮花的陰毛很濃密,陰阜像個小包子似地鼓起,韋小寶的手指接觸到她的私處時,蓮花的身體像是觸電般顫抖了一下,左手也伸過來想阻止韋小寶,但是韋小寶溫柔卻堅定地撥開了她的手,繼續探索她的桃源地。韋小寶分開了那兩片保衛最後防線的肉壁,意外地,蓮花的陰道口很小,陰核早已外露突出,像粒粉紅色的珍珠。韋小寶繼續上下其手,對着她的乳房和陰部施展韋小寶的功夫。手指稍微滑過她飽滿乳房的肌膚,就能引起她極大的快感,身體產生強烈的反應,扭動她那美得攝人的嬌軀。
“哥哥,不要再摸了,趕快來嘛,人傢想要了。”蓮花皺着眉頭,臉色潮紅,呼吸急促的說。
韋小寶挑了挑她的乳頭,這動作引起她再次扭動身子,嬌喘籲籲,韋小寶笑着說:“妳要什麼呀?”
“討厭……人傢……人傢要……”韋小寶捏着乳房的動作時而輕,時而重,使得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一句話說得聲音越來越小……(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要乾嘛?”
“人傢……人傢就是要妳乾姊姊嘛……”
“趕快來嘛……姊姊好想要妳進來……進來這兒……”蓮花將手伸到私處,用手指分開了那兩片神秘的肉瓣,露出了陰道口……
鳳仙幫助韋小寶脫掉了身上的累贅,亮出了傲人的武器,韋小寶笑着說道:“妳要這東西嗎?”
“對……對……就是這個……快……”蓮花微睜的眼看到韋小寶堅挺的寶貝,興奮地說。不等韋小寶下一個動作,她就用另一隻手抓住了韋小寶的寶貝,一邊挺起陰部,一邊菈着寶貝朝向“桃源地”。韋小寶就順勢對準了小穴口,用力挺腰,猛地刺去。
“啊……好痛……好痛……”蓮花痛苦地叫着。
韋小寶捧着她的臉說:“姊姊,忍耐一下,哥哥讓妳達到快樂的頂峰。”說着,韋小寶稍用點力,下半身向着她的腰壓下去,寶貝又插入一些。
“好痛!”蓮花痛苦地閉起眼睛,睜開眼時,已經流出了眼淚。處女的第一次對男女雙方來說,都得忍受些痛苦。蓮花大力地吸着氣,似乎這樣可以減少些痛苦,眉頭緊皺,咬着嘴唇,看得出她是忍受着極大的痛楚。韋小寶讓她的身子完全躺下,自己則移起上身,用手把她的雙腳分得很開,這樣應該可以減少些她的痛。過了一段時間,她痛苦的錶情漸漸舒緩,韋小寶順勢慢慢深入,遭受的阻礙也沒有起先的那麼大。
從蓮花越來越沈重的呼吸,和逐漸展露歡愉的錶情,可以看出她已經脫離處女的痛苦,開始能享受成熟女人的肉體快樂了!她陰道內的愛液越來越多,韋小寶的寶貝已經可以順利地抽送自如,於是韋小寶可以開始享受這種活塞運動帶給韋小寶的快樂,和征服女性肉體的成就感。蓮花把腳越擡越高,身體扭動得越來越激動!
“對了……就是這樣……嗯……啊……好爽……”蓮花不由自主的浪叫起來。
韋小寶附在她的耳朵邊說:“對,就是這樣,哥哥喜歡妳的叫床。”
“用力……對……嗯……啊……用力乾姊姊……對……”她的浪態讓一旁的鳳仙看得滿臉通紅,但又舍不得移開眼光。
“對……嗯……再深一點……喔……對……”
“快了……用力……姊姊快要爽死了……啊……好棒……好爽……”韋小寶注意到寶貝上有着血迹,混合著蓮花的愛液,潤滑度極佳,韋小寶可以更加順利地抽送。
“嗯……姊姊好快樂……啊……好棒……”
“啊……啊……啊……啊……啊……姊姊快要……啊……好快樂……啊……啊……用力……”韋小寶一聽,知道她快要達到高潮了,於是更加猛力地動作,寶貝在陰道中加速來回。蓮花抓着韋小寶撐在床上的手臂,隨着韋小寶猛烈的動作越抓越緊,指甲都掐進了肌肉裹。
“對……用力……對……嗯……啊……啊……啊……啊……”蓮花近乎瘋狂地挺腰,像狂亂的波浪一樣扭動香汗淋漓的身軀,臉上混合著痛苦和快樂的錶情,頭隨着節奏擺動,長髮散亂地披落在床上。
蓮花緊閉着雙眼叫道:“快……快……用力……啊……啊……嗯……啊……好爽……”韋小寶也快要忍不住了,索性用儘全力沖刺。
“嗯……啊……啊……啊……”忽然間,蓮花眉頭深皺,全身僵硬,張大了嘴,卻沒髮出聲音。韋小寶感到她的身體顫抖了一陣子,然後就無力地癱軟着躺在床上,她達到了高潮。韋小寶趴在她的身上,和她一起喘着氣。她輕撫着韋小寶的頭髮,時而用力抱緊韋小寶,用手輕拍着韋小寶的背,像個太上在撫慰着小嬰兒一樣。
蓮花將頭仰起,濕潤的嘴唇封住了韋小寶的嘴,不等韋小寶有所反應,又很快的移開雙唇:“再來一次好不好。”她的錶情好像一個在討糖吃的小女孩。
“難道妳不會痛?”韋小寶輕輕地摸了下她的私處。處女的第一次實際上是很不舒服的,一般來說,大概隻有痛楚的感覺。
“會痛啦!”
蓮花抓住韋小寶的手,“但是剛剛的感覺蠻不錯的。”她吐了吐舌頭,忽然又換上一副很擔心的錶情說:“哥哥,妳會不會覺得姊姊很淫蕩?”看着她的眼,韋小寶知道她是很在乎這點的。
韋小寶撥了撥她額前的散髮:“怎麼會?”然後韋小寶笑了起來:“哥哥還覺得妳不夠淫蕩呢。”
蓮花嘟起了嘴唇:“妳好壞,妳們男人真色。”
“好,哥哥就壞給妳看。”說着,韋小寶的寶貝又恢復雄風,挪動身子,再度叩關。
“等一下。”
蓮花推開了韋小寶,“人傢會痛啦,輕一點好不好。”
韋小寶說道:“這樣吧,讓妳自己控制。”自己則躺了下去,蓮花跨坐在韋小寶的大腿上,輕輕地移動臀部,韋小寶雙手扶住她的腰,讓她蹲起來,將私處對準寶貝,再慢慢地坐下,她也握住寶貝調整位置。寶貝接觸到私處時,蓮花的身子震動了一下,她咬着上嘴唇,想來方才的激情,對她初經人事的肉體的確有着強烈的影響,剛開苞的私處仍然留着痛楚。她緩緩地動着臀部,淺淺地讓下部接觸,跪坐的姿勢讓她能掌握韋小寶進入她身體的程度,不致於太刺激她的陰部。過了一段時間,龜頭感到她的愛液漸漸地濕潤了陰道,使得寶貝隨着蓮花身子的起伏而能慢慢地深入。她的錶情也漸漸舒緩,快感取代了痛楚,於是她開始加大上下動作的幅度。
韋小寶看著蓮花閉着眼在享受做愛的滋味,韋小寶也不差,寶貝插入她的陰道真是有種無法言喻的快感,因為她是處女,所以陰道很緊,但也正因如此,每次的抽送都能帶給韋小寶真實的肉體感覺;而由下往上看著蓮花,美麗的女體一覽無遺地呈現在韋小寶的眼前。真是雙重的享受!尤其可以看到寶貝在她的小穴口進進出出的,蠻刺激的。蓮花私處的陰毛形成倒叁角形,有趣的是,她的陰毛是向着她的陰阜生長的,彷佛是指向的路標一樣,宣告着“歡迎外來者侵入”似的。蓮花的動作,引起她胸前湯起眩人的乳波,兩團大肉球顫動不已,真讓韋小寶恨不得一口咬下去。
漸入佳境的蓮花,放開原本撐在床的手,雙手交疊抱在胸前,不自覺地擠壓着乳房,藉以獲得更大的快感。韋小寶看時機成熟,伸出雙手撥開她的雙臂,手掌覆蓋住她的雙峰,用中指和食指夾住她已經硬起來的乳頭,右手順時針,左手逆時針地畫圓似地搓揉着她柔軟的一對圓滾豐腴的大乳房。蓮花的喉嚨髮出低沈的聲音,頭向後仰,一頭烏黑的長髮泄了下來。蓮花雙手往後撐在床上,上身向後彎拱成弓形。原本她上下的動作,由於這時韋小寶的寶貝已經幾乎插入她的陰道內,所以她自然地改成隻以腰部前後地扭動,讓緊密結合的外陰部能藉着摩擦而產生更強烈的快感。雖然蓮花並不知道這個道理,但是人性慾望的生理本能自然而然地反應了出來。
由於她的頭向後仰,髮出的聲音就不大清楚,隻聽得“呵……呵……喉……哦……”之類的喉音斷斷續續地傳出,伴隨着她越來越激烈的動作。這個女上男下的體位雖然對男方來說頗省力,結合的程度也蠻深的,但是卻少了一種征服的快感。於是韋小寶坐了起來,雙手抱住她的腰,變成兩人麵對麵抱坐的姿勢,韋小寶再改成跪姿,讓她坐在韋小寶的大腿上,這樣不僅使韋小寶能完全插入她裹麵,而且還能掌握主動權。
蓮花雙手緊緊地抱住韋小寶的脖子,韋小寶則捧抓起她的乳房,用力地吸吮着她的乳頭,一邊用力挺起腰,重重地用寶貝在她的陰道抽送挺刺。上下的雙重攻擊,讓她狂亂地搖擺着頭,配合著韋小寶抽送的節奏,波浪似地扭動着臀腰。她滿足地叫着:“嗯……姊姊好快樂……啊……好棒……”韋小寶和她忘情地扭動韋小寶們的下半身,快要到達快樂的頂點了!
蓮花又狂野地扭動了幾下,然後也達到高潮,癱軟了身子,韋小寶也適時射精,爽的蓮花喔喔直叫。接下來當然是鳳仙了,韋小寶從她背後把手繞過去摟着她,鳳仙也溫順地伏在韋小寶的肩膀上,這個小妮子春心也動矣!韋小寶在她耳邊輕道:“鳳仙,妳今天好美,好香啊!”說着輕吻她的臉頰,再吻住她的小嘴。
鳳仙也柔柔地“嗯”了一聲,手環着韋小寶的腰,給了韋小寶一個香吻。韋小寶漸漸按上了她的酥胸,隔着肚兜去摸她的乳房,鳳仙慾語還羞地扭動着,看來尚未經人道的她雖很愛韋小寶,卻又不知該怎麼作才好。韋小寶一把抱住她,來個長吻,雙手迅速扒掉她身上的衣裙,飛快地褫下她的亵褲褲和絲質的內衣,肚兜等,這時的韋小寶已非昔日的吳下阿蒙,對於脫女人的衣物,速度可快得很。在她阻檔的動作還來不及推拒之前,韋小寶已經把她剝光了。
睜眼看她,真是一付完美的傑作,全身細致光滑,毫無半點斑痕,冰雪般的肌膚,柔麗的曲線,令人銷魂蝕骨。胸前的雙乳白生生,緊澎澎地特別富有彈性,圓大飽滿的豐臀,兩條細滑的大腿夾着那高凸而肥嫩的小穴,細密彎曲的陰毛,散在陰戶四週。韋小寶從頭看到腳,再從腳往上看,韋小寶溫柔地道:“鳳仙妹妹,妳的身材真漂亮啊,好美呵,鳳仙,哥哥愛妳。”
鳳仙躺在床上嬌羞無言地望着韋小寶,韋小寶跪在床邊,輕輕地含着她奶子上那紅紅的肉蕾,輕撫着她光滑的肌膚,舔着,磨着,手又在小陰戶外撫弄着,隻見兩片陰唇微彎地向內夾着,這是尚未開苞的少女陰戶啊!韋小寶用手去撫摸她的陰核,順着她陰唇的外緣,慢慢而且用力地撫摸下去。弄得鳳仙呻吟着:“嗯……啊……啊……哼……”頭不停地擺動,兩頰燙紅。
韋小寶以手指頭進行搜索,扣摸的動作,鳳仙的淫液如流水般地汨汨淌出,而她的嬌軀也越扭越急,雙腿也越張越開。韋小寶的大寶貝一抖一抖地上下彈動着,用手扳開了鳳仙的大腿,並將她的小腿舉到韋小寶肩上,把個寶貝頭在她大陰唇外磨着,龜頭點着那鮮紅的逼口,上下左右地一陣揉弄,然後才慢慢地插入她的陰戶中。剛一乾進,鳳仙即忍不住地喊道:“啊……好痛……哥……痛呀……”
韋小寶安慰着她道:“鳳仙,哥哥會慢慢來的,妳要忍一忍,一會兒就不痛了,乖啊,哥哥會讓妳舒服的。”
鳳仙皺眉道:“哥哥,妳儘管來,鳳仙能忍住。”
韋小寶看得心中不忍:“痛的話,一定要說出來啊。”
鳳仙點點頭,韋小寶緩緩地抽動大寶貝,漸漸地她那小穴中有淫水流出,韋小寶就趁勢用力乾進去,突破處女膜,插得鳳仙熱淚盈眶:“痛……哥呀……妹妹痛死了……啊……”
韋小寶暫時停止抽動,一個勁地撫摸、親吻,不多久她小穴內的淫水也潤滑了起來,陰壁的肌肉也放鬆了,韋小寶開始慢慢抽插,大寶貝的插動要順暢多了。韋小寶再撫捏她的肉峰,吻她的嫩臉,慢慢地她口中的叫聲已變成:“啊……嗯哼……哼哼……喔……嗯……嗯……”的叫春聲了,叫得比蓮花要含蓄多了,使韋小寶插得更急更重,韋小寶不斷地用手去捏,揉,搓,撫她嫩軟飽實的雙乳,有時也用嘴去觸吻奶頭和她的櫻唇。
鳳仙的嫩臀開始上仰,左搖,右晃地迎合著,突然將韋小寶緊緊地抱住,陰戶急急地磨擦着韋小寶的寶貝,陰道肌肉收縮,一股滾燙的陰精淋在韋小寶的龜頭上,小嘴裹呻吟着,和韋小寶一陣熱吻。韋小寶抱着她,享受着處女第一次泄精的快感,好一會兒再把寶貝開始插送,而她的身體也不安地扭動了起來,隨着抽動的韻律越髮地激烈,呼吸也漸漸地粗重了。呻吟聲再度由她口中喧泄出來,而她的陰戶也跟着韋小寶的屁股上下頂動,不斷地套弄,迎合著。
一陣急抖,鳳仙又泄出了一股浪水,韋小寶的寶貝被她的陰戶收縮吸吮及處女陰道的緊夾感包圍着,也終於射了,一批批精液沖入她的子宮中,倆人直抖着抱在一起,鳳仙讓她的花心承受着韋小寶奇熱精水的澆灌。一會兒,韋小寶才側躺在她身邊,在她嬌靥上送個熱吻,鳳仙睜着媚眼吃吃地浪聲笑着。她回吻了韋小寶一陣,坐起身來擦拭着她的下體,一片片處女破瓜的血迹染紅了床單,腥紅點點,落英缤紛,白嫩的陰部有些紅腫,使她頻皺眉頭。
韋小寶吻着她的玉乳,柔聲道:“鳳仙,好妹妹,哥哥喜歡妳!”
鳳仙羞人答答地:“嗯……哥哥……鳳仙……也好喜歡哥哥……”和韋小寶又是一陣熱吻,才和蓮花叁人一起甜蜜的相擁睡去。
這是桅子在有舷傳遞消息的叁天之後,天色已黑,樓船在東梁山腳下停泊下來。東西梁山,隔江對峙,就像長江上的一道門戶,再下去就是牛洛山,突出江中,也叫做牛洛礬。相傳昔年溫峤平蘇峻亂,至牛洛礬,人雲以下多怪物,峤燃犀照之,奇形異狀畢見,因此礬上有燃犀亭。另外李白騎鯨亦在此,墒仙樓,捉月亭,所由建也。
今晚仍然分作兩組:一組由護法秦得廣串領,兩名護花使者是銀彈子許廷臣和武當門下的徐守成。他們分派的巡邏地點是東西梁山以北的十裹水域。另一組是由護法冉遇春串領,兩名護花使者是萬有為、孫秉賢,巡邏地點是東西梁山以南的十裹水域。總之,在太上座船停泊的方圓二十裹之內,不允許有形迹可疑的船隻接近的。
秦得廣下船之時,就告訴了許廷臣、徐守成二人,說道:“許兄、徐兄,咱們巡邏的這一帶,可不像冉遇春他們那一組,十裹江麵,可以互相呼應得到,咱們這邊,下去就是牛洛礬,山腳下住着些打漁人傢,但也可能潛伏匪類,咱們可得特別小心。因此兄弟之意,咱們這一組,許兄巡邏東首,徐兄巡邏西首,兄弟居中策應,每隔半個時辰,在牛洛矶北首會合一次,就不虞有失了。”
許廷臣、徐守成同聲說道:“秦擴法說得極是,屬下悉憑調遣。”就這樣,他們叁艘快艇,品字形地向北駛去。
初更方過,天空就飄着霏霏細雨。雨不太大,隻是沾衣慾濕,但江麵上已經朦朦胧胧,一片煙雨,稍微遠一些,就看不清了。每條快艇都有一劃、一扳兩個水手,一在船頭,一在船尾,中間地方不大,至多隻容得兩個人,可坐可站。因為它小,所以在江麵上行駛迅速。這時正有一艘梭形快艇,從江麵上沖浪而來!中艙站着一個身着天青勁裝的漢子,伸手指點着兩名水手。朝牛洛山北首的江岸駛來。
這條船上站着的正是秦得廣,他們走的是直線,自然比許廷臣、徐守成兩條船,要東西兩方巡邏過來,要近得多。牛洛山北首,是一片荒灘,長江上遊的江水,流到這裹,就分成東西兩股,要越過牛洛山才彙合,因此,這一帶江岸長年經水激撞、石崖陡峭,差不多都有一二丈高。秦得廣就在指點着水手,把船駛向東北首一處較為平坦的江岸,岸邊蘆葦叢生,水勢也流得較緩,水手依照他的指示,把小艇傍着蘆葦岸停住。霏霏細雨,好像也停了。秦得廣為了讓其他兩條船知道自己停船的所在,命船頭那名水手,點起了一盞風燈,自己就在中艙盤膝坐下不到頓飯工夫,許廷臣、徐守成兩條快艇,也先後駛來。
秦得廣站起身,含笑招呼道:“二位辛苦了。”
許廷臣拱手道:“秦護法已經到了一會?”
秦得廣呵呵笑道:“兄弟也才來不久,二位是一路巡邏過來的,自然比兄弟要遲一步了。”兩條船隨着泊定。
徐守成道:“若非秦護法在船頭點起了燈,屬下還找不到這裹來呢。”
秦得廣笑道:“這一帶地勢,兄弟極為熟悉,這裹水流不急,還可避風,上岸去,有一塊草坪,可坐可臥,也可監視江麵,江上有什麼動靜,一目了然,走,咱們到岸上去,兄弟準備了酒菜,上岸喝酒去。”
徐守成道:“秦護法,咱們奉命巡邏江麵來的,這不太好吧?”
秦得廣豁然笑道:“徐兄也真老實,咱們總不能整夜的在江上打轉,巡過一遍,也得休息休息。兄弟方才不是說過?上麵有一塊草坪,可坐可臥,而且地勢比這裹高,可以俯澉十裹江麵,一目了然。咱們一麵喝酒,一麵仍可監視江上。再說,咱們休息過一陣,還要在附近山林加以搜索,看看有沒有匪類潛伏。”說着,一麵叫道:“走,兄弟先上去了。”縱身朝岸上躍去。
許廷臣聽說有酒喝,立即接着笑道:“徐兄,秦護法對這一帶了如指掌,咱們跟他走就沒錯。”跟着縱上岸去。徐守成隻得跟在兩人身後,相繼登岸。秦得廣說的沒錯。離江岸不遠就是山坡,坡前是一片雜林。林前有一塊草坪。
秦得廣己在草坪上坐了下來,含笑道:“許兄,徐兄,快請坐下來,可惜今晚沒有月亮,不然,在這裹飲酒看月,真是人生一大樂事。要是景色不好,李太白會跳下江心去捉月?”
許廷臣、徐守成跟着在草坪上坐下,秦得廣船上的兩名水手,已經提着一大壺酒,叁個藍花粗瓷壺,和一大包下酒菜走了上來,放到叁人中間。然後打開油紙包,裹麵有雞腿、翅膀、醬牛肉、鹵肉、鹵蛋等等,好大一包。徐守成看得奇道:“秦護法,這些東西,妳從哪裹弄來的?”
秦得廣一把接過酒壺,先替兩人麵前斟滿了酒,才在自己麵前例了一碗,叁個指頭撮着碗邊,咕的喝了”一口,朝徐守成粗犷—笑,說道:“有錢能使鬼推磨今晚輪到兄弟值夜,兄弟早就跟廚下大司務定好了的。一個晚上,不喝點酒,提提精神,誰支持得住?”說到這裹,目顧左右,笑道:“來,來,二位莫要客氣,先吃些菜。”隨手抓起一個雞翅膀,就啃了起來。
許廷臣舉碗道:“秦護法,屬下敬妳。”
秦得廣一麵啃着翅膀,一麵和許廷臣喝了一大口酒,回頭望望徐守成,說道:“徐兄怎不喝酒?”
徐守成道:“兄弟不善飲酒。
秦得廣陰笑道:“徐兄這是怎麼了?不會喝酒,也得喝一點,老實說,今晚這壺酒和這包下酒菜,是兄弟特地為徐兄準備的。”
徐守成道:“秦護法這麼說,屬下如何敢當?”
秦得廣忽然臉色一正,說道:“徐兄可是認為兄弟和妳說笑麼?兄弟確確實實是為了妳徐兄才準備的。”
徐守成道:“秦護法盛情,屬下真是不敢當了。”
秦得廣喝了口酒,冷然道:“徐兄可知兄弟備置薄酒的區區微忱麼?”
徐守成茫然道:“屬下不知道,還請秦護法明教。”
秦得廣裂開闊嘴,仰天笑道:“人生能得幾回醉?兄弟略備水酒,為的是盃酒聯歡,要替徐兄引見一位故人。”
徐守成道:“原來秦護法這裹有位故人?”
秦得廣點頭道:“不錯,兄弟這位故人,算起來和徐兄還有同宗之誼。”說到這裹,忽然舉手連擊叁掌,大聲道:“徐兄可以出來了。”
他話聲方落,隻見從林中緩步走出一個人來,朝秦得廣拱手道:“屬下來了。”
秦得廣伸手朝徐守成一指,說道:“這位就是徐使者,武當門下,妳們有同宗之誼,應該多親近親近。”
徐守成黑夜之中,看不清對方麵目,隻覺此人身材麵貌,依稀和自己有幾分相似,心中雖覺奇怪,一麵拱手道:“兄弟還未請教徐兄臺甫。”
那人緩緩走近,笑道:“兄弟徐守成,是奉命接替兄臺來的。”
徐守成心中驟然一驚,霍地後退一步,一手緊按劍柄,目注秦得廣,喝道:“秦護法,妳這是什麼意思?。
秦得廣得意一笑道:“徐兄何須如此,兄弟略備水酒的用意,就是為這位徐兄接風,也是為徐兄妳送行,聊儘故人一點心意。”說到這裹,忽然沉聲道:“妳們還不給我動手,更待何時……”
話聲甫落,突覺腰間一麻,耳中聽到有人細聲道:“秦護法,暫時委屈妳了。”原來這說話的正是他船上水手李黑狗,一下點了秦得廣的“鳳眼穴”。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徐守成聽到秦得廣口氣不對,嗆的—聲,掣劍在手,大喝道:“秦得廣,原來妳是飛鷹教的姦細,妳待把徐某怎樣?”
站在徐守成邊上的一名水手,叫做王麻子,他手中銀光一閃,多了一個亮銀盒子,赫然竟是“森羅令”,朝秦得廣請示道:“秦護法,妳要小的射殺徐守成,究竟要射殺哪一個?”秦得廣坐在那裹,頭上已經有了汗水,但並未作聲。
那水手望望假徐守成,忽然揚了揚手中銀盒,笑了笑道:“朋友難道還看不出來麼?此時再不束手就縛,還要我服伺妳麼?”假扮徐守成的人看出情形不對,蓦地雙足一頓,轉身就走。
那水手大笑道:“我沒用“森羅令”打妳,是為了要留活口,妳想逃可沒這般容易。”
徐守成一見假扮自己的賊黨,轉身想逃,口中大喝一聲:“賊子,妳往哪裹走?”正待縱身撲起:那水手大笑道:“徐兄不用追了,他逃不走的。”話聲末落,果見那假冒徐守成的人才一轉身,暗中已有兩道人影,疾掠而出,沉喝道:“朋友站住,妳不用走了。”徐守成認得那攔住假冒自己賊人的兩人,卻是許廷臣船上的兩個水手,心中正在暗暗驚異!
隻見先前那個水手把銀盒往懷中一揣,锵的一聲從身邊抽出一柄細長長劍,叫道:“宋兄、張兄,咱們早已約定好了的,這人該由兄第對付……”身影一僕之勢,已然飛竄出去兩叁丈遠,一下欺到對方身側,說道:“朋友請亮兵刃。”
徐守成看得聳然動容道:“會是公孫護法。”
隻聽站在秦得廣身後的那個水手,清朗地笑道:“不錯,他是公孫護法,徐兄隻管坐下來,現在可以安心喝酒了。”
徐守成聽得又是一怔,慌忙抱拳躬身,驚奇的道:“妳老是……是總使者!”
那叫李黑狗的水手已經伸手抹去臉上易容藥物,微微一笑道:“兄弟正是韋小寶。”
徐守成呆得一呆,驚喜地道:“果然是總座,今晚若非總座喬裝超來,屬下隻怕難逃毒手了。”
說假扮王麻子的公孫相長劍出路,一個“狼形步”欺到假徐守成身側,那假徐守成反應極快,揮手就是一劍,朝公孫相刺去。此人拔劍攻敵,出乎奇快,顯然劍上造旨極深。公孫相大笑道:“來得好。”火花一閃,兩支長劍,已經撞在一起,髮出锵然劍嗚!兩人各自覺得手腕一震,後退了一步。
公孫相橫裹移步,長劍一旋,第二劍搶先出手反擊過去。假徐守成卻也絲毫不慢,身形同時轉了過來,振腕髮劍,又是一聲金鐵交鳴,把公孫相刺去的長劍,震蕩開去。公孫相大笑一聲道:“閣下既然要假扮徐兄,怎麼連武當劍法都沒學會?”說話之時,劍光如練,接連刺出叁劍。假徐守成一言不髮,揮劍還擊,以攻還攻,同時還擊叁劍。兩人立時展開了一場激烈絕倫的惡鬥,但見白芒閃動,兩條人影,盤旋交錯。全被劍光環繞,無法分辨敵我。這真是一場罕見的搏鬥,除了飛閃如電的劍光之外,還不時傳出陣陣金鐵交嗚之聲。
公孫相“天狼劍法”,劍走偏門,回頭髮劍,令人防不勝防,原是十分惡毒的劍法;但假徐守成出手奇快,劍髮如風。劍劍都指襲死穴,同樣是十分惡毒的招數。兩人這一場惡鬥,當真是兇險百出,着着都是殺招,隻要誰稍一疏忽,就得當場濺血,不死也是重傷。一時看徐守成和方才攔住假徐守成去路的兩個水手,莫不聳然動容,內心中的緊張,不在動手的兩人之下。
徐守成看看被制住穴道、坐在地上的秦得廣、許廷臣兩人,心中暗道:“令晚若非總護花使者和公孫相適時現身,先制住了他們兩人,後果當真不堪設想,隻不知總護花使者是如何得知他們陰謀的?”心念轉動,不覺對這位外貌俊美,武功高強的總護花使者,生出無比的欽佩之心,忍不住回頭朝韋小寶望去。
隻見韋小寶目光注視着搏鬥的兩人,但臉含微笑,一手端着酒碗,就唇輕喝,狀極悠閒,生似公孫相已經穩操勝券!心頭暗暗覺得奇怪,再轉臉望去、場中兩人,依然雙劍翻飛,精練電掣,四五丈方圓,儘是流動的寒芒,自己根本看不出勝負的迹象來。這時兩人惡鬥已在百招以上,仍是個勝負難分之局。突聽公孫相大喝一聲,手中長劍一緊,疾攻叁招,隻聽兩人中間響起一聲震懾心神的金鐵狂鳴。假徐守成手中長劍,立被逼落。
公孫相長劍一指,朝他前胸點去,朗笑道:“閣下黔驢技窮,難道還不肯束手就擒麼?”
假徐守成疾快的胸腹一吸,後退兩步,厲聲道:“鹿死誰手,未可逆料。”
“打!”突然縱身躍起,朝斜刺裹飛身撲起。原來他自知身處絕境,除了公孫相之外,還有兩個假扮水手的敵人,攔住自己後路,因此橫閃而出,企圖飛身逃走。
公孫相看他左手揚處,並未打出什麼暗器,已然料到他想乘機逃走,口中朗笑一聲道:“閣下想走,隻怕沒有這般容易。”右手一抖,長劍脫手飛出,“叮”的一聲,插在地上,人已快如離弦之箭,長身掠起,迎空攔截。
假徐守成怒吼一聲:“下去。”揮手一掌,朝迎麵飛來的公孫相擊來。公孫相飛身縱起之時早有準備,同樣劈出一掌,迎着擊出。兩人身在半空,硬拼一招,雙掌交接,髮出蓬然輕震,雙雙震落實地。
公孫相雙腳才一落地,左腳突然朝前跨出一大步,上身一撲之際,已經欺到假徐守成身側。振腕一指朝假徐守成左腰“笑腰穴”上點去。假徐守成使了一招“寶尾揮風”,反擊而出。公孫相身形一側,施展“狼形步”,一下竄到了假徐守成右首,左手閃電抓出,一把扣住了他的右腕脈門。他這一下,當真身法奇快,出手如電!假徐守成要待化解,已是不及,口中大吼一聲,左手握拳,奮力朝公孫相麵前搗去,右手五指一翻,也抓住了公孫相的手腕。
公孫相右手一翻,施展擒拿手法,反扣他左手。兩人各有一隻手互相扣握,另一隻手,卻互作近身搏鬥,忽掌忽指,各以極快手法,企圖制服對方。攻拒之間,轉眼工夫。各人都以精妙手法,接連變換了十幾個招式。假徐守成終究人單勢孤,急於脫身,口由大喝一聲,飛起右腳,朝公孫相小腹蹬來。公孫相右手正和對方纏搏,無法分手,心中忽然一動,機不可失,左手五指突然一鬆,放開假徐守成的手腕,同時用力一翻,也掙脫了對方緊握的五指,骈指如戟,疾快朝他蹬來的腳上點落。這下雙方緊握的五指同時鬆開,假徐守成心頭暗喜,隻要對方放開五指,自己還有逃走的希望。哪知就在此時,突覺右腳“陰谷穴”上一麻,身不由己的身子往右一傾。高手過招,有不得半點疏忽。他身子一傾之際,公孫相左手已經閃電般點中了他肋間兩處大穴,砰然一聲,跌倒地下。
公孫相傲然一笑,俯身從地上拾起長劍,返劍入鞘,一把抓起假守成的身子,大步走到韋小寶麵前,把假徐守成往地上一擲,拱拱手,笑道:“屬下幸未辱命。”
韋小寶點頭道:“兄弟早知公外兄可以手到擒來,故而早已斟了一碗酒在此,替公孫兄慶功。”
公孫相道:“多謝總座。”俯身從地上端起酒碗,一飲而儘。
韋小寶擡目道:“來,宋兄、張兄大傢坐下來,咱們痛飲幾盃。”
公孫相說道:“總座不是不喜喝酒的麼?”
韋小寶點頭道:“不錯,兄弟是不善飲酒,平時一盃亦醉,一石亦醉;但今晚難得這位秦兄替咱們準備了好酒好菜,又是地當李太自捉月騎鯨之處,自該好好喝上幾碗了。”說話之時,大傢已經在韋小寶的下首,圍着坐下。
宋德生、張南強同時拭去了臉上的易容藥物。徐守成手執酒壺,替叁人麵前斟滿了酒。韋小寶就坐在秦得廣和許廷臣的中間,他雙手齊揚,在兩人身上輕輕一拂,解開了他們的昏穴。秦得廣、許廷臣身軀微微一震,候地睜開眼來。秦得廣雙臂一動,似是想站起身來但他隻掙得一掙,髮覺自己四肢穴道還是被制,長長籲了口氣,目中厲芒閃動,喝道:“姓韋的,妳待怎樣?”
韋小寶淡然笑道:“秦兄醒了麼,妳方才不是說過,人生能有幾回醉,先喝幾碗再說。”
秦得廣怒聲道:“姓韋的,妳少給我來這一套,老子落在妳手裹,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秦某是決不會皺眉的。”
公孫相雙眉陡然一挑,冷聲道:“秦得廣,妳再敢出言不遜,看我不割下妳一隻耳朵來。”
秦得廣怒哼道:“秦某事機不密,既被妳們識破,除死無大事,就是割下腦袋也隻有碗大一個疤,妳當秦某是怕事的人?再說,秦某若是死了,自然有人會替我報仇,秦某放心得很。”
韋小寶舉起酒碗,喝了幾口,偏過頭來,朝他微微一笑道:“秦兄自己都已憤事,幾個手下,又能做得了什麼事來?”
秦得廣道:“我沒有手下。”
韋小寶道:“秦兄指示他們在兄弟茶裹下毒的兩個人,難道不是妳手下麼?”
秦得廣臉色微變,冷聲道:“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
韋小寶笑道:“等咱們喝完了酒,秦兄回去就知道了。”
公孫相說道:“總座是說咱們船上,還有他們潛伏的黨羽?”
韋小寶悠然一笑道:“自然還有。今晚如果不把秦兄逮住,再過幾天,隻怕還要多呢,兄弟這總護花使者,就得讓秦兄來乾了。”
宋德生道:“總座說得是,就像今晚這樣,他們若是狡計得逞,咱們船上就多了一個黨羽了。”
韋小寶朝他微微一笑,道:“宋兄知道就好,但宋兄叁天前巡邏回去之後,就曾替他們帶了一個回去。”
宋德生聽得蓦地一驚,惶然道:“屬下替他們帶回去了一個?”
他回頭望望許廷臣,又道:“總座說的,就是他麼?”
韋小寶道:“許兄是從花傢莊院來的。”
宋德生憤怒的道:“那是何樣生,許廷臣,是妳害死了何祥生。”
秦得廣道:“姓韋的,看來妳都知道了,那是李黑狗他們說的了。”李黑狗、王麻子,就是秦得廣坐來的那條船上的兩名水手。
韋小寶又喝了口酒,笑道:“李黑狗他們,知道得有限得很,兄弟不用問他們,早就知道了。”
秦得廣道:“妳怎會知道的?”
韋小寶左手一拂,解開他右臂穴道,把酒碗遞了過去,說道:“秦兄也喝一口。”
秦得廣嗜酒如命,果然毫不客氣,接過酒碗,一口喝了下去,舐舐嘴角,說道:“秦某這次自以為計劃週密,不想全毀在總座手裹,兄弟算是服妳了,隻不知總座如何知道的?”
韋小寶笑了笑道:“兄弟初來不久,自然都是秦兄告訴我的了。”
秦得廣睜大雙目,大聲道:“兄弟告訴妳什麼了?”
韋小寶得意一笑道:“兄弟今晚就是為了要和秦兄仔細談談,才喬裝李黑狗,到這裹來的。來,咱們邊喝邊聊,妳再喝一碗。”說着,果然伸手取過酒壺,又替他麵前斟滿了酒。
秦得廣嘿然道:“總座想用酒套我口風麼?”
韋小寶道:“兄弟全已知道,何須再套妳口風,但兄弟確有幾件事想請教秦兄,等兄弟說完之後,秦兄願說就說,不願意說,兄弟決不勉強。”
秦得廣伸手取起酒碗,喝了一口道:“好,咱們一言為定,總座請說吧,兄弟告訴妳了什麼?”
韋小寶舉起酒碗,說道:“大傢喝酒,不用客氣。”一麵朝秦得廣說道:“秦兄在當選護法的那天晚上,認為兄弟已經醉倒,暗使“森羅令”企圖一舉把兄弟射殺……”
秦得廣一怔道:“總座怎知那是兄弟?”公孫相、宋德生等人都沒聽韋小寶說過那天晚上行刺之事,因此大傢都屏息凝神,等待下文。
韋小寶道:“兄弟本來也猜不到是秦兄,一來此人對花傢莊院地形極熟,決非外來之人,第二是他在江岸以內傢真力擊斃兩個崗的弟兄,以這兩人中掌的情形看去,雙方相距至少還在一二丈外,是被劈空掌力所震斃。本幫具此雄厚內力的,隻有左護法冷老和秦兄兩人,當然右護法蔡老也具此功力,但他使的是拳,而不是掌,冷老身形瘦小,和那人的身材也不像,因此兄弟認為是秦兄的嫌疑最大。”
秦得廣喝了一大口酒,嘿然道:“總座這一分析判斷,極為精細,兄弟真是輕估妳了。”
韋小寶看了許廷臣一眼,又道:“兄弟回來之時,遇上許兄,他巡邏花傢莊院東南一隅,正是從江邊回轉前院必經之路,他能髮現兄弟,怎會不曾髮現秦兄?已使兄弟心頭有了疑問。其次,他外號銀彈子,江湖上如果能以暗器成名,手法必然高人一等,但他打了兄弟一彈,功力準頭都火侯極淺,像這樣極普通的手法,決不會以“銀彈子”出名。這使兄弟不覺多注意了他一眼,又髮現他臉上經過易容,因此兄弟猜想他可能和秦兄一路,臉上經過易容,可能是冒名頂替混入本幫來的。”
許廷臣臉色微變,問道:“總使者早就看出兄弟臉上易過容麼?”
韋小寶道:“臉上易過容,隻能瞞得過旁人,如何瞞得過兄弟這雙眼睛?那天楊傢骢、沈建勳負傷回來,兄弟髮現他們臉上都易了容,第二天宋兄〔宋德生〕這一組回來之時,何祥生臉上又易了容。兄弟才想到妳們每次出巡,都可能使用瞞天過海的手法,逐步換人,等到船到飛鷹教,所有護法和護花使者,豈不全都變成妳們的人了?”
秦得廣深深吸了口氣,歎道:“這叫一下子失着,全盤皆輸,韋朋友,真有妳的。”
公孫相矍然道:“難怪那天兄弟值巡,總座曾囑兄弟,遇事小心。”
韋小寶道:“不錯,兄弟那時隻當他們下手的對象,可能是妳公孫兄,因為妳乘坐的那條船,就是當日沈建勳出事的那一條,後來才知兩名水手,已經換了人。”他口氣一頓,續道:“那天晚上,有人用“森羅令”行刺太上,還把贓栽到了兄弟頭上……”
自從有人行刺太上,後來從韋小寶臥房,搜出“森羅令”和那件“青衫”,韋小寶隨着幫主、副幫主去麵禀太上,後來就沒了下文。韋小寶還是照樣腰懸倚天劍,當他的總護花使者。這件事究竟如何處置,底層沒有一個人知道,自然也是大傢想知道的事。韋小寶這一提起當晚之事,公孫相、宋德生、張南強、徐守成四人,個個聚精會神的望着韋小寶。就是秦得廣、許廷臣,也睜大雙眼,靜靜的等待着下文。
韋小寶微微一笑道:“但那天晚上,兄弟在侍者之中,也髮現了易過容的人。”
公孫相道:“十二侍者臉上都戴麵具,總座又如何看出來的呢?”
韋小寶道:“兄弟因其中一人行動可疑,禀明太上,要她們各人取下麵具來檢查,才髮現的。”
宋德生喜道:“總座把她拿下了?”
韋小寶道:“這人叫錢月娥,是飛鷹教潛伏在咱們這裹的一個領導人物。”秦得廣臉色一變,沒有作聲,咕的喝了一大口酒。
韋小寶道:“當晚兄弟又抓住了一個冒名頂替易過容的花女,替錢月娥跟秦兄通風報信,左右舷來回走動。”
秦得廣道:“她們既已招供,妳為什麼當時不把兄弟拿下?”
韋小寶微微一笑道:“妳們企圖在船行途中,逐漸掉換咱們的入,兄弟將計就計,給妳們來個依樣葫蘆,也要在船行途中,一個個逮住妳們派來的人。”
秦得廣伸手取起酒碗,一口氣喝完,冷哼一聲道:“韋朋友手段果然厲害,不但把兄弟等人一網打儘,而且還要沿途讓咱們的人,—個個自己送上門來,這般厲害的人,真是留妳不得。”話說到一半,執碗右手五指一鬆,酒碗墜地,一隻鐵掌,已經閃電般朝韋小寶當胸印到。他就坐在韋小寶左首,這一掌可說蓄意已久,本來早就可以出手,但他要等待的就是時機。要在韋小寶毫無準備的時候,冷不防給他一掌,才會得手。
他練的是邪門中寒毒無比的“寒絲掌”,隻要有一絲寒氣侵入體內,就可置韋小寶於死命。當然,這一掌,也是他竭儘全身之力出來的,兩人近在咫尺,右手一橫,正好夠到韋小寶的心窩,實在方便已極!韋小寶話聲方落,右手舉碗喝酒,酒剛喝到嘴裹,酒碗還未放下,左手拿起一個鹹蛋,自然毫無防備。秦得廣說到最後一句“真是留妳不得”,右掌已經印到他胸口。韋小寶依然沒有驚覺,忽然轉過頭來,朝秦得廣含笑道:“秦兄光是喝酒,怎不吃菜?這鹹蛋不錯啊!”
他這一轉過頭來,上身自然也跟着轉了過來,秦得廣印向他胸膛的手掌,也就錯開了幾寸。韋小寶不徐不疾,把手中拿着的鹹蛋,—下塞在他掌心。這一段話說來較慢,其實何殊電光石火一閃問的事!秦得廣掌心凝聚了“寒絲掌”功,眼看快要印上,心中還在暗暗得意,突覺一個又圓又滑的東西,一下抵住了自己的手掌。那自然是鹹蛋!他橫劈過去的手掌,給鹹蛋那麼輕輕一抵,再也不進去!不,從鹹蛋上傳來一股無形潛力,竟然把他掌力封死,使他凝聚掌心的“寒絲功”,一點也施展不出來。直到此時,圍坐着的宋德生、張南強才看到秦得廣出手偷襲。他們因坐在對麵,要待出手,已是不及,口中不覺諒叫出聲。
公孫相劍眉一剔,怒喝道:“姓秦的,妳這是找死!”揮手一掌,擊在秦得廣的左肩之上。但聽“砰”的一聲,把秦得廣坐着的人,打得離地飛起,震出數尺之外。
韋小寶朝他淡淡一笑道:“公孫兄其實不用出手,諒他區區“寒絲掌”,也未必傷得了兄弟,否則兄弟豈會給他解開右手穴道?”隨着話聲,已經站起身來,接着又道:“本來兄弟要他自己知難收手,可保無事,但公孫兄這一掌,卻把他打得真氣岔散了。”大傢聽了韋小寶的話,目光不由全朝秦得廣看去,果見秦得廣臉如白紙,直挺挺躺在地上,業已昏死過去。
公孫相看得大奇,說道:“兄弟看他偷襲總座,倉促出手,這—掌不過用了五成力道,他怎會傷得如此厲害?”
韋小寶已經走到秦得廣身邊,俯下身去,替他解開受制的穴道,讓他平躺地上,一麵說道:“他四肢穴道,除了右手已經解開之外,其餘悉遭封閉,他為了偷襲兄弟,把全身功力,凝聚右手掌心。經兄弟用鹹蛋把他抵住,那時若要取他性命,隻須稍為使用反震之力,就得當場強命,但兄弟隻封住他的掌心,不讓他掌力髮出來,目的就是要他知難收手。”
說話之時,秦得廣已經醒轉,隻見他一張橫肉臉上,汗珠像黃豆般綻了出來,雙目一睜,顫聲道:“韋朋友,妳……妳好毒辣的手段……”
韋小寶微笑道:“妳是運岔真氣,我已替妳解開了全身穴道,妳先躺着別動,等氣機平靜下來,我再助妳運氣歸宮。”接着擡目朝公孫相續道:“那時他四肢穴道,有叁處受制,隻有右臂運聚了全身功力,又被兄弟把他抵住,髮不出來,妳這一掌,雖然隻用了五成力道,但正在他全身力道引滿待髮,又無處可髮之際,受到外來掌力的震動,真氣自然入岔了。”
公孫相赧然道:“總座說得極是,那是兄弟太魯莽了。秦得廣是飛鷹教潛伏的姦細,就是死了,也無足輕重,運岔真氣,人又未死,總座何用徒耗真力,助他運氣歸宮?”
韋小寶道:“不然,咱們除非在逮捕他的時候,失手誤傷,就是把他殺了,也沒有話說。如今已經把他逮住,就不能再傷害他了,是死是活該由太上來決定,因此他真氣岔散,兄弟必須助他復原。”
公孫相還待再說,忽然看到韋小寶朝他使了一個眼色,心中立時明白過來,就點頭道:“總座說得是。”
韋小寶不再多說,轉身朝秦得廣道:“秦兄現在就請盤膝坐好,兄弟助妳運氣行功。”秦得廣自然知道,岔散的真氣,若不及日寸運氣歸宮,時間稍久,就會變成走火入魔,一生完了。這一聽說要自己盤膝坐好,慌忙依言坐定。
韋小寶一隻左掌,已經緩緩按上他頭頂“百會穴”,口中說道:“秦兄準備了。”一般真氣,已從掌心度入他“百會穴”。秦得廣但覺一股熱流,如醍醐灌頂,滾滾沖入體內,一時哪敢怠慢,慌忙雙目內視,把一口岔散的真氣,勉強提起,迎着韋小寶度入的真氣,緩緩導行歸宮。
這樣足足化了一頓飯的時光,隻見韋小寶長長歎丁口氣,收回手去,說道:“好了,現在秦兄自己可以運行了。”緩步回到原處坐下,含笑道:“大傢喝酒。”
宋德生道:“總座,咱們還不回去麼?”
韋小寶擡頭看看天色,笑道:“此時不過叁更,咱們坐在此地,可以監視遠近十裹江麵,要到天色微明,才有人接班,還是在此休息一會的好,早去作甚?”說着,引壺斟滿一大碗酒,喝了起來。公孫相、宋德生、張南強都是海量,聽總使者既然這麼說了,也就大碗的痛飲起來。
秦得廣運了一回氣,覺得已無大礙,便自站起,走到韋小寶麵前,神色恭敬,拱拱手道:“幸蒙總座賜救,秦某感激不儘。”
韋小寶回頭道:“秦兄運氣完畢,那就不礙事了,來,還是坐下來喝酒。”
秦得廣道:“總座怎不點了秦某穴道?”
韋小寶淡淡一笑道:“秦兄自問逃得了麼?”
秦得廣赧然道:“在總座麵前,秦某確實無法逃走。”
韋小寶道:“秦兄好說,那就請坐下來喝酒。”秦得廣果然依言坐下。
韋小寶親自替他倒了碗酒,含笑道:“兄弟敬秦兄一碗,喝酒的時候,咱們還是朋友。”
秦得廣舉起酒碗,說道:“該是兄弟敬總座的。”一口氣把酒喝了下去,抓起一片醬肉塞入口中,一麵擡目說道:“總座方才曾說,有話要問兄弟,不知總座要問什麼?”他自己先開口了!
韋小寶淡然一笑道:“兄弟原想問問飛鷹教的情形,如果秦兄不方便,那就算了。”
秦得廣朝許廷臣望了一眼,慨然說:“敝會禁律,泄密者死,但秦某這條命是總座救的,總座要問什麼,秦某知無不言。”
許廷臣道:“秦兄莫是不想回去了?”
宋德生就坐在他旁邊,喝道:“閉上妳的鳥嘴。”
秦得廣又喝了口酒,朝許廷臣大笑道:“咱們已經落到百花幫的手裹,還想回去麼?”許廷臣沒有作聲。
韋小寶道:“兄弟並無刺探飛鷹教太多機密的意思,隻是兄弟有兩個朋友落在飛鷹教手裹,因此隻想知道飛鷹教的大概情形,譬如飛鷹教在何處?首領是準?他們囚人的地方在哪裹?秦兄能見告麼?”原來他請秦得廣喝酒,又替他療傷,目的就在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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