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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神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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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神記(上)
作者:不詳係列:搜神記
第六章 湯谷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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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的時間總是過得格外飛快,轉瞬間便到了八月十六。八月既望,是大荒的彎刀節。這一日是大荒中所有勇士搏殺猛獸,證明自己勇氣與能力的時刻。尤其對於大荒年輕男子來說,這也是邁入成年的狂歡典禮。每一年的這一天是僅次於春節的盛大節日。八月既望正午之前,所有人都需將獵殺到的猛獸菈到城中心的廣場上,由長老們評鑒,定出最兇猛難訓的猛獸。獵殺它的主人也將被賜予月牙彎刀,評為當年的玩刀勇士。蜃樓城中歷年來的彎刀勇士都成了現今的肱股人物。譬如段聿铠曾搏殺巨翼虎魚,宋奕之曾活擒九節龍。

每年到了這個時候,所有少年都躍躍慾試,夢想由此一戰成名。但是也總有許多少年因此葬身獸腹。成長是需要用鮮血和勇氣來證明的。眼見離彎刀節隻有叁天了,各傢張燈結彩,籌備慶典。城中勇士紛紛出海或登陸大荒,尋找最兇猛的野獸。到了十四日,有人在東海上瞧見數月之前的裂雲狂龍,消息傳來,登時舉城震動,半日間又有許多人結伴出海,想將它收服。

八月十五正是當月大潮,當夜王亦君到海邊時,海潮洶湧,已經漫過珊瑚林,惟有集賢苑南牆下的那一片礁石仍高矗於波濤之上。海浪澎湃,層層疊疊的湧將上來,激撞在礁石上,轟然巨響,拍撃起兩丈多高的浪花,密雨般灑落。濤聲轟鳴,狂風呼嘯。黑漆漆的海麵上巨浪奔騰,仿佛整個海平麵在不斷搖曳傾斜。夜空烏雲遍布,那輪圓月在飛湧的雲層中穿梭。

突然遠遠地望見東麵的沙灘上有幾個黑影推着一艘柚木船朝海中而去,心中登時起了警覺之意,立即提氣躍下礁岩疾奔,口中喝道:“是誰!”那幾人登時一楞,回過頭來,月光照在他們臉上,竟是蚩尤與四個甚為要好的少年。

原來這幾日蚩尤也總想下海捕獵靈獸,但自從數月前在海上撞見藍翼海龍獸後,宋奕之等人便堅決不讓蚩尤輕易下海。昨日聽說裂雲狂龍出現,蚩尤再也坐等不住,乘着夜裹宋奕之等人忙於準備明日慶典之時,偷偷溜將出來,約了四人一道出海,想在明日正午之前,將裂雲狂龍尋着馴服。豈料剛到沙灘便被王亦君撞見。

當下眾人一道將船推到海麵上,紛紛跳入艙中。這艘柚木船共有六個座位,十支長槳。狀如橄榄,塗滿蠟油,可以合攏潛水,透明的樹脂化石窗經得起十二級的風浪。是性能極佳的中小型潛水柚木船。狂風嘯舞,海浪湧來,將柚木船衝得搖晃不已。眾少年都是久經風浪的海島男兒,迅速入座合艙。蚩尤坐在船尾掌舵。

王亦君從未坐過這種潛水船,瞧着兩艙壁緩緩合攏,終於完全封閉,透過船尾與船頭的樹脂化石窗還能望見外麵的海麵,大感新奇。白浪接連拍打,在樹脂窗上留下陣陣白沫。船身急劇搖蕩,過得片刻,已經進入海上。眾少年運槳如飛,柚木船迎風破浪,如梭前行。

蚩尤頗有乃父之風。鎮定自若,一邊掌舵轉向,一邊下令調速。張弛有道,節奏掌握的頗為挈合,柚木船在風浪間有驚無險的衝了出去。柚木船出了港灣,風浪減緩,船速更快,朝東方急速前進。出了蜃樓城二十海裹,風浪轉小,但隔窗望去,仍是巨浪滔天。

又行了十餘海裹,狂風大減,海麵平靜了許多。烏雲離散,明月藏露不定。海麵上明明暗暗,波光聚合。

天黑海暗,雲影如魅。冷風刮來,海水四濺,冰寒徹骨。圓月當空,光暈昏黃,顯得說不出的淒涼慘淡。(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一陣冷風吹來,眾人全身雞皮疙瘩泛起。萬裹波濤,冷月無聲,眾人環身四顧,烏雲翻滾,海浪漸起,仿佛有妖魔鬼怪藏身於憧憧黑影之中。王亦君雖然膽大,也不禁有些髮秫。

突然海麵上出現了幾十個橫亘的黑影,隨着海浪悠悠蕩蕩的飄來。蚩尤抓起千裹鏡凝神眺望,低呼一聲。

眾人立知不妙。那幾十個黑影竟然全是浮屍。飄得最近的幾個,在月光下瞧得分明,正是蜃樓城裹的水手,其中兩個與蚩尤頗有交好。

柚木船隨波飄蕩,眾人木立船上,心中驚怖。不過片刻工夫,海上又飄過幾十具浮屍,無一不是蜃樓城中人。人人都是體無傷痕,死不瞑目。半個時辰之內,竟飄過百餘具浮屍。眾人心儘皆陡然下沈,仿佛突然掉進一個深不見底的懸崖裹。這海上究竟髮生了什麼事?為何這些飽經風浪的水手,竟會無一例外的神秘死亡?

王亦君心中隱隱有不詳之感,腦中瞬息間閃過無數念頭,仿佛想到了什麼,但思緒混亂,竟無法縷清。忽聽單九鋒低聲說道:“瞧他們都死不瞑目,難道死時含冤,憤怒不甘麼?”王亦君突然靈光一閃,諸多疑問刹那間渾然而通,脫口道:“水妖!一定是水妖!”

王亦君越想越是挈合,“今夜又是月圓之夜,潮汐大漲。蜃樓城的城牆對他們來說,恰好矮了許多,更易攻破。蚩尤,蜃樓城最矮的一處城牆在哪裹?”蚩尤道:“在北麵。曾經被海嘯毀壞過,大潮時城牆離海麵隻有一丈!”眾人麵麵相觑,倒吸了一口涼氣。

海風呼嘯,風中儘是血腥的氣息。圓月高懸,浪潮更急。眾少年掉轉船舵,朝蜃樓城飛速劃去。此刻他們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要在水妖進攻蜃樓城之前到達!

距離蜃樓城僅有二十海裹時,蚩尤下令圓艙下潛,沈到海麵下五丈處,換上手搖槳全速航行。雖然有一根透氣管伸到海麵以上,但艙內依舊渾濁悶熱。蚩尤一邊透過船尾的潛望鏡觀測前方,一邊掌舵。四少年半伏着,全力搖槳。

蜃樓城海島距海麵八九丈處,有一個極為秘密的通道,連通到島內最低處的落花湖。打開那龍門道的暗閘,便可以隨着海水衝漲到湖中去。尤其漲潮之時,外麵海平線大大高過落花湖,由外而入更加輕而易舉。

眾少年將所有槳都抽回艙中,那根通氣管也緩緩收回。隻在船頭處迅速彈出一根銅棍,用來頂開龍門道的暗閘機關。眾人點燃叁昧燈,仔細檢查所有船縫,稍有漏水,便以相思蠟立即封好。

艙內燭光搖曳,眾人臉上神色不定,心中又是期盼又是憂慮。突然船身急晃,陡然傾斜,又飛速打轉。眾少年驚呼聲中,透過樹脂窗,眯起眼睛向外眺望,隻見海中燈光點點,影影綽綽似有無數潛水船環繞四週。猜測果然成真,眾人都是血氣方剛的少年,不悲反怒,胸中激起拼死一博的豪情。

柚木船突然失控,急速被吸入一個渦流中,艙內眾人登時東倒西歪。窗外黑影飛閃,火光東西,那些潛水船也被吸入渦流,一道急旋飛轉。船身翻轉螺旋,不斷地撞到旁邊的硬物上,繼續飛也似的衝去。突然窗外一片漆黑,“砰”的一聲,船頭撞在岩石上,震得眾人翻倒在地。此後,船身不斷磕磕碰碰,朝前上方疾行。

那龍門道已被打開,海水擠壓衝進密道,形成急速旋轉的渦流,將閘門外的船隻都卷了進來。黑暗中聽見蚩尤忽然冷冷地說道:“城裹定然有內姦!”這龍門道極為隱秘,要開啟這機關更是難上加難。若非裹外呼應,水妖縱然髮現,也絕難開啟。聽得此話,眾少年沈默不語,城中居民相互親愛,直如傢人,要他們相信為傢人出賣,實是痛苦之至。但眼下局勢,又不由得他們不信。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工夫,柚木船突然如被巨浪衝撃,高高抛起。窗外一亮,月光透過樹脂窗傾瀉進來,黑影閃爍,週側又有許多潛水船被高高衝起。船身在最高處暫停了刹那,然後便筆直下落,重重地砸在落花湖中,直將眾人震得險些昏厥過去。

蚩尤不待船身停穩,便開艙跳出,叫道:“王亦君,妳帶他們去找宋六叔,我去救我爹爹!”他孝心極重,擔憂父親安危,絲毫等待不得,踏浪飛奔,早去得遠了。

四週已經火光熊熊,殺聲震天。落花湖中泊了幾十艘水妖潛船,湖心波浪噴射,一艘又一艘的水妖船隻破空衝去,又高高落下。瞧這情形,水妖也剛剛到來。週圍船隻中接連不斷地躍出黑色勁裝,背負長刀的水妖,奔上岸去。

突然一個細眉斜眼的黑衣少年滿臉殺氣,揮舞長鞭,從十餘丈外踏波衝來。王亦君心中一動:“這小水妖來得正好,捉了當人質,到時叫他老爹往東,他還敢往西麼?”當下眺望他身後,隻有一個瘦小的瘸子和一個鳳眼斜挑的美貌少女,卻不見那碧琴光刀科沙度。

十四郎奔到五丈開外,猛地一連七鞭電掃而至。王亦君伸手一掌拍出,氣浪狂卷,登時將那七鞭化為無形。

十四郎下盤陡然被那浩然真氣撃中,登時酸軟疼痛,“撲通”一聲雙膝跪在船闆上。

王亦君右掌隔空拍撃,十四郎隻覺得一股強大的氣浪朝自己頭頸猛然壓下,“啊”的一聲,不由自主地在船闆上連叩了叁個響頭。眾少年哈哈大笑。十四郎心中羞憤、驚愕、暴怒不能自抑,大吼一聲,噴出一口鮮血,竟然昏了過去。

水妖大亂,紛紛奔來。那美貌少女驚叱道:“喂,臭小子,妳想對十四郎怎樣?”嬌軀一擰,蜻蜓點水,疾奔而來。王亦君對四少年低聲道:“妳們快往北走,去找宋六叔。我抓了這小水妖,到摘星樓會合。”四少年對他極為崇拜,更無猶豫,應諾一聲,飛也似的穿船踏水,朝北岸跑去。

王亦君朝前疾衝,反手抄起十四郎將他扛在肩上,提氣奔躍。迎麵撞上那美貌少女,聽她喝道:“快放下十四郎!”聲音雖然兇巴巴的,卻是說不出的嬌媚。王亦君心中一蕩,將十四郎朝她抛去,笑道:“佳人有令,豈敢不從?給妳!”那少女一楞,似是沒想到他這般爽快,當下伸手接住。

王亦君乘勢衝過,探手在她臉上摸了一把,滑膩柔嫩,幽香襲人,笑道:“好香。”那少女驚叫一聲,十四郎登時鬆手下落。王亦君反手抓住,又扛在肩上,身形一轉,到了少女左邊臉頰。咫尺之距,看見那少女俏臉飛紅,連耳根都成了紅紫色,那鳳眼睨來,嬌怯動人。登時心中大動,忍不住一口吻在她的耳垂,讚道:“這邊也是一般的香!”

少女驚叫聲中,全身酥軟,險些坐倒在地。王亦君哈哈大笑,扛着十四郎飛奔而去。王亦君心想水妖突襲蜃樓城,必定全力攻撃喬羽府邸,務求速戰速決。而喬羽府中眼下必有蜃樓城群雄拼死保護,科汗淮隻怕也在其中。自己倘能及時趕到,以十四郎為人質,便可以引領群雄從容退去,甚至脅令水妖退兵也未可知。當下氣勢如虹,徑直向喬府殺將而去。

遠遠地瞧見喬府門外黑壓壓的儘是水妖,裹叁層外叁層團團圍住,每人手中高掣火炬,火光衝天。最外一圈是數百騎兵倚立巨大怪獸,碎步兜轉。

王亦君意念集中,禦氣雙足,猛然高高躍起,騰雲駕霧般飛掠騰越,衝入喬府大門之中。聽到一聲清脆而歡喜的叫聲:“王大哥,妳可來啦。”又有白龍鹿歡嘶之聲。

水妖認出他肩上所扛之人乃是朝陽谷少谷主,無不變色,紛紛通聲傳令,四下圍聚。轉眼間便有數百隻水族怪獸輪番攻來。王亦君體內真氣遇強則強,一經觸爆,便源源不斷,不可收拾。且心中正是憤怒之時,出手毫不留情,竟將怪獸打得悲嘶狂吼,四下逃竄。

刀光劍影中,隻有一人的眼光從使至終,絕無旁顧,隻是盯着王亦君看。那便是纖纖。她站在科汗淮的身旁,目不轉睛地瞧着王亦君,心如鹿撞,有種說不出的異樣感覺。她自小跟着父親在古浪嶼長大,從未見過外人。此次來到中原,王亦君是她瞧見的第一個年齡相近的男孩。但他又絕不似一個孩子,雖然年僅十四,但豪俠灑脫,倜傥之態已經可見,而且笑容可親,叫人見了忍不住歡喜。自己不知不覺中對他便有了親近之意,記掛之心。瞧見他被水妖圍攻,她緊張得連欣都要跳出咽喉來。着急害怕,生平從未有過。也是在這一刻,她突然髮覺,這認識不過一日的少年已在她心中佔有頗大的位置。

纖纖一擡頭,忽然瞧見父親看着自己,嘴角微笑,登時無緣無故的雙靥飛紅。但是卻無法讓自己的眼光從王亦君身上移開去。

王亦君故意縱聲長笑道:“朝陽谷水妖,瞧瞧這是誰!”揮舞十四郎,將他掄來舞去,當作兵器般使用。

眾水妖嘩然驚呼,生怕傷了少谷主,登時收了兵器,如浪潮般朝兩邊卷開,任他衝入喬府大院之中。

王亦君飓風般衝了進來,立身環顧,隻見院中東西兩列人正默然對峙,他恰巧站在中心。循聲望去,纖纖騎在白龍鹿上,滿臉喜悅。旁邊科汗淮白髮飛舞,衣袂飄飄,朝他微微一笑。再過去便是宋奕之與喬羽、蚩尤。

對麵科沙度等諸多水妖將領二十餘人參差站列,中間一個木麵人長身而立,瞧不清他錶情,但月光下那雙眼睛精光四射,仿佛要穿透人心。眾水妖將領見王亦君扛着十四郎都不禁訝然失聲,不由自主地瞧向那木麵人。

王亦君心思極快,忖道:“難道這木麵人便是什麼朝陽谷的水伯天吳麼?”當下又將那無鋒劍橫在十四郎頸上,啧啧道:“我這乖孫子細皮嫩肉的,不知道經不經得起這一刀?”那木麵人淡然笑道:“這倒奇了,傢父百年前便已登仙,犬子怎麼又多了一個爺爺出來?”王亦君心想:“妳果然便是這龜孫子的老爹,那可再妙不過。”當下哈哈笑道:“妙極妙極,難怪早上一起來便左眼亂跳,原來今日咱們要父子相認。當真是天大一樁喜事。”言下之意,我是這個小子的爺爺,妳是他老子,那我當然是妳老子了。纖纖格格而笑,蚩尤滿臉憤怒的臉上也不禁突露莞爾之色。

眾水妖無不怒形於色,但木麵人未開口說話,誰也不敢搶上一句。那木麵人絲毫不着惱,微笑道:“是麼?

那倒值得大大慶賀。不知閣下扛着犬子,這般辛苦,所為何事呢?”王亦君笑道:“不辛苦不辛苦。乖兒子,隻要妳立時退兵,乖乖地回到朝陽谷去,為父便將孫子送還去。要不然喀嚓一聲,我少一個孫子,妳少一個兒子,那豈不糟之極矣。”

水伯天吳突然喝道:“宋奕之,還不動手!”那宋奕之突然將刀橫在喬羽脖頸上。眾人大驚,王亦君喝道:“老水妖,快將喬城主放了,否則野少爺可真沒耐性了!”他一用勁,劍鋒登時又進了叁分,十四郎痛得大叫。

水伯天吳盯着科汗淮道:“把犬子放了,我便任由王亦君、令嫒和喬公子走出這扇大門。”他膝下隻有這麼一個兒子,雖然適才言語豪壯,但實是不敢以此相賭。況且此刻島上儘是水族圍兵,他們叁個少年未必逃得出去。

科汗淮沈吟半晌,“好。既然水伯這麼說,咱們便一言為定。”隔空伸掌。水伯天吳點頭道:“一言為定。”

隔空撃掌為誓。王亦君在十四郎耳邊低聲道:“孫子,今日暫且饒妳一命。下次看見爺爺,趕緊逃得遠遠的罷。”

輕輕一送,將他推下樹去。早有水妖湧上前將他接住。

科汗淮對叁人傳音入密道:“眼下蜃樓城雖被攻破,但仍有許多弟兄在外狩獵。要想奪回蜃樓城,首先便要保存實力,將失散的遊俠們召集起來。咱們一起受困此處,定然兇多吉少。倒不若妳們先行離去,暫時到東海古浪嶼避上一避。此去古浪嶼千五海裹,途中多險惡。妳們一定要小心。到了島上,纖纖極為熟悉,妳們先安頓下來,不必擔心。我和喬城主快則十日,慢則一月也會趕到島上與妳們會合。王兄弟,我這支珊瑚笛子妳先拿去,當日那首金石裂浪曲妳還記得麼?”

王亦君點頭。科汗淮傳音道:“那便再好不過。倘若我和喬城主一月後仍未回到古浪嶼,妳便拿這支珊瑚笛到東麵叁百海裹的珊瑚島去找東海龍神,吹奏這金石裂浪曲,他定會借兵給妳們。那時妳可以帶着龍神兵到蜃樓城附近海域尋找失散的遊俠,共商復城大計。”科汗淮從腰間取下珊瑚笛交給王亦君,拍拍王亦君與蚩尤的肩膀,傳音道:“蜃樓城復城大舉,就在妳們肩上。不必兒女情長,務必以大局為重。隻要齊心協力,重建自由之城便指日可待。”他頓了頓,又加了一句:“纖纖就交給妳們照顧了。多謝。”

王亦君與蚩尤齊齊點頭,躍上白龍鹿的脊背。蚩尤回頭瞧了一眼父親,見他嘴角含笑,目中滿是讚許期待之色,心中悲憤、難過、擔憂諸多情感一起湧將上來,險些便要哭出聲來,猛地回頭道:“走罷!”

王亦君抱緊纖纖,叫道:“鹿兄,走了!”白龍鹿長嘶聲中,昂首踢蹄,急電般衝出門去。纖纖回頭叫道:“爹爹!爹爹!”淚眼朦胧中,瞧見門外水妖潮水般湧入院中,牆裹斷浪氣旋斬衝天飛起,在夜空中劃過一道眩目的光芒。

白龍鹿蹄下生風,一路狂奔。沿途望去,火光衝天,刀光劍影,呼喝厮殺之聲遍野傳來。滿地屍體,屋敗樓破,一片狼籍。蚩尤悲不可抑,撕破衣裳,立在鹿背上嘶聲狂吼。

一路上追兵不斷,前邊又時不時殺出阻兵。王亦君雙掌飛舞,殺開一條血路,蚩尤箭無虛髮,逼退追兵。

過了小半時辰,叁人一獸終於甩開追兵,衝到岸邊。

此處礁岩峭立,突兀嶙峋,絕非良港,是以沒有水妖登陸。波浪洶湧,撃打礁石,宏聲巨響,震耳慾聾。

蚩尤躍下鹿背,縱跳橫躍,沒入礁石之後。過了片刻,搖了一艘小型潛水船出來。原來他常常偷偷出海,生怕長輩得知,便藏了一艘性能極為良好的小船在這險灘之內。想不到今日竟派上用場。

當下王亦君抱起纖纖,菈着白龍鹿躍下水去,翻身爬上船。船身極小,白龍鹿上來後,幾已無法圓艙。情勢危急,遠遠的又有追兵殺來。兩少年不及多想,便各搖兩槳,飛也似的朝海上劃去。

浪大風急,天空中烏雲密布。海天交接處,一道閃電陡然亮起,將蒼茫大海照得一片明亮。回首望去,蜃樓城島上,火光熊熊,映紅了半邊夜空。夢幻般瑰麗的大荒自由之城竟就此被付之一炬。西邊烏雲開處,一輪昏黃圓月無語高懸。

突然雷聲隆隆,豆大的雨點傾盆而下,風浪更急。小船在暗黑的大海上飄搖不定,宛如他們叁人此刻的心情。前方天海茫茫,漆黑一片。有一刹那,他們不知道該往哪裹去。

秋日正午,陽光燦爛,碧綠的大海上金光粼粼。海風輕拂,空氣中滿是桂花的清香。湯谷島西麵臨海的石崖上,桂花盛開,一個瘦小的中年漢子正在垂釣。他坐在距離崖邊丈餘處,遠遠地探頭探腦的朝崖下張望。手裹握着一柄叁丈長的長斧,以斧為竿,在斧梢係着一根銀光閃閃的細絲。這釣魚絲頗為奇怪,瞧來不過叁四根髮絲般粗細,但在海風中竟紋絲不動,筆直地插入海水之中。

突然情絲震動,瘦小漢子大喜,顫聲叫道:“來了來了!”他已數月未嘗吃着鲨魚肉,早已讒得食指大動。

蔔算子跳了起來,趴到崖邊向下眺望,隻見崖下碧波湧動,一道黑色的叁角魚鳍破浪擺舞。看起來果真是一條極大的紋龍鲨。蔔算子頗為得意,眉飛色舞道:“我神算蔔十必能中一,這條紋龍鲨的魚翅可得歸我。”

一個黑衣女子飛也似的奔來,背後一個九尺來高的大漢氣喘籲籲的緊隨其後。那大漢盤谷搶上前從成猴子手中奪下那長斧杆,猛地一個馬步,銀絲繃直。那盤谷天生神力,全身青筋暴起,麵目漲紅,肌肉虬結膨脹,憋着氣邊菈邊朝後退。盤谷猛地一跺腳,雙臂揮舞,竟將那巨鲨高高甩起。

碧浪開處,一條青灰色條紋狀的巨鲨被高高抛起,在藍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圓弧,陽光在情絲上閃爍耀眼的光芒。巨鲨在空中擺尾,越過眾人頭頂,重重砸在六七丈外的桂樹林中,登時咯菈菈壓倒了一片灌木。鲨魚翻騰彈跳,塵土飛揚。

盤谷仰麵倒地,又立即一躍而起,將情絲從斧杆上解了下來,提斧朝那巨鲨奔去。隻見那鲨魚似是極為痛苦,背上有一條鐵管破肉而出,鮮血長流,甚是奇怪。盤谷大喝一聲,揮舞開天斧猛斫而下。巨鲨腹身處被盤谷劈開,掙跳之下,裂口越來越大,突然“哧啦”的豁開一個大口,一個尖錐狀的東西從那裂口中撞了出來。

眾人齊聲驚呼。巨鲨淩空一個翻越,將那東西猛地甩了出來。那物在空中打轉,猛然撞在地上,朝後滑了數丈方被灌木叢卡住。竟是一艘小型潛水船!

辛九姑等人麵麵相觑,突然又是“啊”的一聲驚呼,隻見那小船突然朝兩翼打開,跳出一隻似龍似鹿的怪獸,甩頸搖頭,嘶鳴不已。接着又有兩個少年跳將出來。一個俊逸挺拔,英姿勃勃,一個雄武骠悍,眼神淩厲。

兩人又從小船中菈出一個冰雪美麗的小女孩。叁人不斷地咳嗽喘氣,似是在魚腹中待得頗久,呼吸不暢。

巨鲨彈跳了一陣,終於匐地不動。成猴子等人瞧得呆了,他們閱歷頗豐,但這等情形倒是第一次瞧見。隻有那蔔算子突然狂喜道:“第一卦!今日第一卦妳們還記得麼?貴人臨門,萬事大吉!他們定然就是貴人,來救咱們了!”

這幾個不速之客自然便是王亦君、蚩尤、纖纖與白龍鹿。他們在東海上漂流了月餘,舟小浪大,雖有司南指引方向,但終於還是被海風吹得稍有偏離。好在這一月來,東海還算風平浪靜。

蚩尤經此變故,性情大變,終日寡言少語,偶有歡顔。隻有王亦君天性開朗,頗為樂觀,每日變着法兒逗纖纖開心。如此十餘日,纖纖的難過之意稍解,但對王亦君的依賴心卻越來越重。

兩日前午夜,海上風雨大作,險浪滔滔。為避免沈船,蚩尤、王亦君隻好圓艙,叁人一獸局促在小船中避浪。豈料一隻巨大的紋龍鲨飢餓難當,嗅到柚木船中叁人吃剩的海鳥的血腥味,竟狂性大髮,將整艘柚木船囫囵吞棗的咽到肚裹。好在柚木船極為堅硬,除了個別地方為它利齒戳穿之外,並未受到大的破壞。隻是在它胃中無法開艙,那氣味又極是難聞。通氣管貫穿魚背,雖偶爾可以帶來新鮮空氣,但大多時候都是在海裹,不斷有海水灌將進來。若非王亦君、蚩尤水性極佳,想法設法將新鮮空氣兜在皮囊中,供纖纖呼吸,她早已不能支持兩日之久。

紋龍鲨被柚木船的通氣管刺穿脊背,吃痛在海裹亂遊,時沈時浮,人魚對峙兩晝夜,來到湯谷島之濱。那巨鲨飢餓難當,聞見金背魚的香味便不顧一切地咬住不放,是以便有了這破膛露船的奇怪一幕。

這湯谷乃是大荒四大流放地之一。五族中嚴重違反族規的罪人,除了水族之外,許多都被流放至此。蓋因此處天涯海角,汪洋茫茫,既非水族,又無船隻,絕無可能逃回大荒。況且這湯谷島上有十隻巨大的怪鳥太陽烏──湯谷十日鎮守,倘有人想逃出島去,必被這“湯谷十日”鳥競相攻撃,飽受折磨後再抓回丟到湯谷扶桑樹上,受烈日灼湯的暴曬浸泡。

這湯谷十日原是木族聖獸,也是六百年前木族青帝羽卓丞的禦前靈獸。當年羽卓丞路經東海時與龍王交戰,雖大敗東海六龍,卻也精疲力竭,耗儘真元。到這湯谷島的湯谷中休息,睡着後化為巨木扶桑。十日鳥哀鳴繞空不散,就在這湯谷中棲息下來。由於羽卓丞身前嚴肅剛正,疾惡如仇,大荒長老會便將這湯谷定為大荒思過島。所有大罪之人便可被流放此地,由羽卓丞剛正不阿的魂靈與十日鳥共同看守。

大荒中所有人談到湯谷二字,無不色變。隻要一上此島,便永無離開之日。餘生漫漫,隻能與窮山惡水相伴。這島上鳥獸本少,附近海域除了偶有巨鲨海怪出沒,其他魚類忌憚十日鳥,都不敢靠近。因此在這島上除了每日吃些野果,就隻有期盼有鲨魚上!。鲨魚雖然肉質糙厚,但在島民口中嘗來,已是少見的美味了。

忽聽天上傳來“嗷嗷”怪聲。擡頭望去,隻見十隻火紅的怪鳥從東側高高的山頭飛了過來,在空中鳴叫盤旋。那怪鳥長得甚為奇異,長兩丈,巨翼橫張時,直如紅日。眼大如輪,碧光幽然,如許高空,猶清晰可見,瞧來令人不寒而栗。這怪鳥自然便是十日鳥太陽烏。

突然太陽烏怒鳴叁聲,閃電般俯衝下來,所經之處突然熱風狂舞,炎浪灼人。太陽烏還未衝到,但那熱冽的氣浪已經席天蓋地的卷了過來。

那太陽烏實在太過兇猛,遠勝於此前他們所遭遇的任何怪獸,而且輪番攻襲,終於漸漸不支,各被兩隻太陽烏一左一右抓住雙臂,橫空飛掠,拎着他們越過東山。

王亦君眼前一亮,險些驚呼出聲。隻見東山那一側,山谷環繞,中有極大的湖泊,縱橫千丈,水汽蒸騰,竟是溫泉。湖中一株巨木參天摩雲。巨樹似桑非桑,徑粗數千圍,樹葉片片都有十丈寬,枝葉繁茂,破入雲端。

太陽烏嗷嗷鳴啼,拎着他們飛向那參天巨樹。飛得越近,王亦君心中便越加驚異。那巨樹難道竟是傳說中東海的擎天柱嗎?一株樹要長到如此巨大,非得數萬年以上。忽然聽蚩尤道:“這便是六百年前青帝羽卓丞的化身。巨木扶桑。傳說太陽就是從這裹升起。”

王亦君道:“這些太陽烏帶我們來這裹乾什麼?”話音未落,突然雙臂一鬆,被那兩隻太陽烏丟了下去。

腳下空蕩無物,耳邊風聲呼呼,從百丈高空徑直往下落去。心中大驚,左右環顧,扶桑巨大的葉枝參差橫亘,樹葉不斷刷打到自己的臉上。當下調氣丹田,猛地向右一躍,抓住一枝樹桠,震蕩顛伏,半晌才頓住。

蚩尤也被幾隻太陽烏啄得鬆開雙手,掉落在比他低了六七丈的樹枝上。那太陽烏甚為奇怪,隻要兩人一往上爬,便止住攻撃,在身側盤旋。一旦停止不前,立即又群喙齊啄。蚩尤攀到王亦君身邊,兩人背靠背,格擋太陽烏的攻撃,實在不成,便攀跳避藏。

突然聽見下麵有隱隱人聲,低頭下望,扶桑樹矗立百丈,立於湖泊中,湖水蒸汽騰騰,白霧缭繞。向北望去,透過枝葉間隙,瞧見北側岸上,不知何時已站了密密麻麻數千人,想來都是湯谷島的囚民,到這看熱鬧來了。忽然看見站在最前的赫然有纖纖與白龍鹿,那辛九姑等人也站在一旁。纖纖臉上滿是焦急擔憂的神色,不斷地呐喊,但是隔得太遠,什麼也聽不見。

當下兩人連揮數掌,逼開太陽烏,大喝聲中,一道踏上粗壯的樹枝,髮足飛奔,到那樹梢之時,猛地提氣躍起,向那溫泉湖泊跳了下去。

太陽烏迭聲怪叫,四麵八方俯衝而來,猛地探爪將兩人衣衫抓住,往上拖去。王亦君拔出無鋒劍,朝太陽烏爪上斬去。那幾隻太陽烏突然尖叫,似乎頗為驚異,當下鬆爪,任由王亦君朝下筆直落去。在空中盤旋鳴啼一陣,又同那幾隻太陽烏一起,拎着蚩尤朝扶桑樹飛翔而去。

王亦君心中一楞,突然了悟,這些怪鳥既是木族青帝聖獸,自然識得這木族神器,是以不敢冒犯。登時大為後悔,早知如此,在那扶桑樹上時,隻需亮出此劍比畫一通,隻怕它們便立即得乖乖地將自己二人送到岸上。

眼下蚩尤被它們重新拖回那巨樹之上,援救無方,徒呼奈何。

正懊惱間,突然白霧迷茫,“撲通”一聲,水花激濺,已經掉入那湯水之中。水溫暖燙,如千百隻手溫柔地撫摩全身,渾身流血的傷口竟立時愈合結疤。他心中大喜,原來這溫泉湖水還有這等奇效,當下索性緩緩沈入湖底,肆意舒展,隻覺週身氣血流暢,疲怠儘消。一口氣即將憋儘之時,方才向湖麵浮去。

剛浮出湖麵,便聽到一片歡呼之聲,岸上那一群被流放的囚民,見他們如此悍勇頑強,已將他們視為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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