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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神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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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神記(上)
作者:不詳係列:搜神記
第叁四章 方山禺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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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天如洗,海浪洶湧,狂風呼嘯而來,腥鹹溫熱。遠處白鷗飛翔,飛魚破空,鯨群噴水遊弋,一派逍遙自在的西海風光。“嗷嗷”怪叫聲中,兩隻太陽烏烈火似的卷過碧空,低飛高掠,急速西衝。

騎鳥西眺,遠處澄碧的海麵中,矗立着一座巍峨高山,四麵石崖陡峭筆直,高立萬仞,方方正正,倒像是一個碩大的石印。山頂正中微微凹陷,綠樹茂密,數百隻西海龍鳥嗚叫着劃過天際,穿入那山頂凹陷的樹林中。

兩旁峰頂,各有一株巨樹,參天摩雲。海風吹過,樹葉紛搖,萬千鳥群從樹梢轟然炸飛而起。

方山在望,兩人相視一笑,都覺鬆了一口氣。自以姊弟相稱以來,兩人彼此落落自然,再無尷尬別扭之感。

西飛數千裹,說說笑笑,彼此之間更是平添熟稔之意。偶爾並肩乘鳥,於月下風中並奏笛箫,那逍遙出世、翩翩慾仙之樂,更令王亦君幾疑是在夢中。

有夢中佳人相伴,當夜目睹科汗淮慘死的淒苦之心終於也漸漸轉淡,但偶爾想及,仍不免有些悶悶不樂。

每逢此時,姑射仙子便淡淡地撩開話題,將他心思牽引別處去。如此飛行數日,終於到了這西海之濱,彼此間自又覺得親密了數分。

蓦地,一聲焦雷,轟隆作響,寒風呼嘯,天地間倏然暗淡。王亦君心中一凜,擡頭望去,當空紅日竟如被妖魔咬去一塊,崩缺了一個口子。姑射仙子動容道:“天狗吞日!”

海上狂風大作,巨浪滔天,萬千鷗鳥悲鳴怪叫着,漫漫掠過天幕,烏雲似的朝着方山積聚飛去。鯨群海獸驚吼狂嘶,紛紛沉入海裹。片刻間,原本陽光燦爛的遼闊西海竟變得陰雲慘淡,昏黑無光。

當時大荒,每逢日食,五族無不慌亂恐懼,以為天地危亡;眾巫師神女必要祭禱天地,敲鑼打鼓,施法驅除天狗。百姓則閉門不出,以免撞見妖邪詭異之事。(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太陽烏嗷嗷驚叫聲中,兩人穿掠驚濤駭浪,急速地朝着方山飛去。當是時,忽然聽見東南麵大地有人狂呼大叫:“爛木奶奶的,臭小子!妳跑不過我,就耍賴使詐,想將太陽藏起來嗎?他奶奶的木耳蘑菇,我不玩啦!”

聲音雄渾,在狂濤巨浪中竟聽得歷歷分明,正是誇父。

王亦君倏地回身望去,卻見數十裹外的草原上,一個十二尺高的巨漢扛着一個巨大的怪獸,風馳電掣地狂奔而來,果然是他;心中又是驚奇,又是好笑,想不到這瘋猴子竟然跑得這等飛快,自己二人抄了近路全速飛行,居然仍險些被他追上。

當下立身哈哈大笑道:“瘋猴子,我快到方山了,妳還是磕頭認輸吧!”氣運丹田,將聲音遠遠地傳了出去。誇父氣急敗壞地喊道:“他奶奶的,臭小子,妳怎麼會到了我前麵?不可能!不可能!定是妳小子使詐!”

哇哇亂叫聲中,閃電似的穿掠飛衝,疾迫而來。

王亦君哈哈大笑,頗覺有趣。眼見自己二人距離那方山尚有數裹,而誇父已經淩空踏浪奔來,若不加速前行,隻怕當真要被他追上,當下好勝心起,驅鳥疾飛。

姑射仙子見他頑皮逗弄誇父,也不禁莞爾。嘴角微笑,心想:“他有時沉着冷靜,說起話來一本正經,有時又偏偏胡鬧得很,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也不知哪個才是真正的他呢?為何與他一起時,我的心裹便是從未有過的愉悅歡喜?即便不說話,也是說不出的放鬆快活……”

忽聽那誇父遠遠地又大叫道:“咦?爛木奶奶的,妳是哪兒冒出來的蘑菇?居然飛得比我還快?氣煞我也!”

王亦君與姑射仙子回眸眺望,太陽已被天狗吞噬近半,天海昏暗,迷蒙混沌。隱隱可見誇父踏波逐浪,一路奔掠。他頭頂上空,一輛梭形的六駕蝠龍飛車急速橫空飛行,無聲無息地朝着方山急速衝來,瞬間便將誇父抛在其後。誇父哇哇大叫,窮追不舍。

忽然轟雷連奏,海麵狂風怒嘯,巨浪排空,劈頭蓋臉地拍打而來。翻卷沸騰的西海海麵上突然出現無數巨大的漩渦,氣泡滾滾冒將上來。

“轟!”漩渦接連翻湧迸炸,形成無數巨大浪花,萬裹海麵水柱擎天。黑影迭閃,獸吼如狂,千萬隻巨大的奇形海獸蓦地衝天飛起,穿掠漆黑的夜幕,在半空中層層疊疊地展開巨大的蝠翼。

王亦君心下微驚,隱隱覺得不妙。火目凝神,隱隱看見正前方數裹之外,波濤洶湧,一輛巨大的九龍飛車破浪衝天。九龍猙獰兇厲,怒吼飛揚,車輪滾滾,大旗獵獵招展,一時看不清究竟繡了什麼文字。

當是時,忽聽那飛車傳出一聲蒼涼詭異的號角,悠揚淡遠,淒烈破雲。姑射仙子見王亦君突然麵色大變,氣息紛亂,芳心暗自詫異。靈光一閃,蓦地記起這蒼龍角乃是大荒十大妖女之首、水族龍女雨師妾的神器:心念微動,竟莫名地閃過一絲愠惱之意。

突聽驚雷似的一聲巨響,蒼龍角高亢激越,淩厲刺耳。驚濤裂舞,飓風悲嘯,海麵接連進炸開萬千漩渦巨浪,無數黑影怒吼着衝天飛起,腥臭之氣瞬間重重瀰漫。

王亦君火目凝神,隻見暗青色的混沌中,數以萬計的羅羅海虎,巨翼爪龍、貂龍魚怪、吼鲨、棘劍魚龍……

或破空怒吼,或乘浪咆哮,密集交疊,隨着蒼龍角的節奏應接不暇地疾衝而來!

姑射仙子蹙眉低聲道:“北海兇獸!那九龍飛車中想必是北海真神,公子小心了。”她雖然記不得自己身世,但對大荒諸多人物掌故卻並未忘卻。這些妖獸無一不是大荒罕見的兇魔,形狀猙獰,極似傳說中的北海諸獸。

北海真神又稱雙頭老祖,為大荒十神之一;乃是雙頭連體兄弟,一頭名曰禺京,一頭名曰禺強,其變幻獸身為北海巨枭,生性兇殘暴戾,素以殺人淩虐為樂。豢養兇獸數萬,其中叁千乃悍勇兇徒封印變幻的獸身,勇烈不可擋。有女奴九千,每日辱虐為戲,稍有流淚呼號者,必被喂與其豢養的北海諸獸為食。其神兵兇器,乃是以兩百年前北海叁大兇獸之一的裂海玄龍鯨的叁千顆尖牙和椎骨,混合玄冰鐵所制的“龍鯨牙骨鞭”,有劈山裂海之神威;又以裂海玄龍鯨的皮革制成“海神天鼓”,每一奏響,必定掀起海嘯般的巨浪。

當是時,匆聽“轟隆隆”一陣巨響,震得王亦君氣血翻湧。西海蓦地迸濤爆浪,層層疊疊衝卷起數十丈高的巨大水牆;白沫滾滾,洶湧澎湃,如雪山崩舞,髮瘋也似的朝着王亦君兩人劈蓋而來!

王亦君二人念力探掃,在海嘯巨浪與兇狂妖獸之間逦迤穿行,翩翩高翔。但那蒼龍角與海神天鼓交織奏響,震耳慾聾。巨浪洶洶,層疊撲來,萬千兇獸前僕後繼,密織如網,始終將兩人圍困其中。

海神天鼓急促激奏,伴着那詭異蒼涼的蒼龍角,在黑暗中更覺妖異,仿佛一下下激撞在王亦君的心上。鼓聲號角獰烈高亢,海嘯兇狂,飓風怒吼,萬千兇獸如暴雨密箭,團團攬集。不僅王亦君二人,便連誇父與那神秘飛車,也被滔天狂浪和獸群困阻隔擋,一時不能突進分毫。

卻聽姑射仙子淡然道:“公子,與其坐掃落葉,不如斷其樹根。我們到那海神戰車中去,會會北海真神吧!”

王亦君見她也有此意:心下大喜,精神一振,縱聲暍道:“雙頭小鳥,這等小風小浪、病貓死狗竟也敢拿出來丟人現眼,忒也可笑。別跑,爺爺今日讓妳長長見識。”反手抽出珊瑚笛,橫吹“金石裂浪曲”。笛聲铿然激奏,如山橫霧斷,激越高亢,刹那之間,那海神天鼓與蒼龍角都險些被壓了下去。

珊瑚獨角獸原本就是海中的水屬兇獸,昔年在東海掀卷的海嘯狂濤倒卷大荒,引起長江泛濫,傾滅十八城,可謂兇焰無雙,以其珊瑚獨角所制的珊瑚笛乃是汪洋中的無上神器。而這“金石裂浪曲”又是以神帝降伏此獸時的驚濤駭浪為封印之曲,在海浪狂濤中吹奏,恰恰最能將其威力髮揮得酣暢淋漓。

此時王亦君身處海嘯巨浪之中,調動“潮汐流”真氣,因勢利導,借助定海神珠化驚濤巨勢為己用,再以這珊瑚笛吹奏“金石裂浪曲”,可謂佔儘“天時地利人和”,恣意舒暢,難以言錶。

笛聲洶洶高越,折轉而上,如高崖嵯峨,巨浪排空,氣勢奇崛雄偉,綿綿不絕。姑射仙子花容微動,妙目中掠過詫異歡喜的神色。微微一笑,素手輕揚,將週身真氣洶洶傳人王亦君背部經脈。笛聲铿然,更顯激揚了亮,受笛聲與海神天鼓所激,海上驚濤洶湧,相互激撞。

在王亦君四週竟蓦地出現一個巨大的漩渦,浪牆疊轉,螺旋飛舞,環繞着兩人越卷越高,仿佛築起一個數丈高的巍峨城堡。猛撲而來的北海兇獸方甫衝入,便立即被卷溺其中,瞬間消失無形。

笛聲铿锵激烈,忽然進瀉澎湃,如銀河落地,星漢齊飛。隻聽一聲驚天震吼,海濤飛湧,萬獸驚懾,一道耀目紅光從滾滾水牆中衝天飛起,陡然幻化為巨大的獨角怪獸,昂然咆哮。“轟!”那巨大的漩渦水牆猛地迸炸飛舞,仿佛千萬道水箭雷霆萬鈞地朝後怒射而出。眾多兇獸慘嚎悲吼,抛飛跌落。

海神天鼓轟然震響,如悶雷滾滾,連綿不斷。北海真神似是突然震怒,全力反撃海嘯飓風,狂猛更甚,黑暗的西海仿佛沸騰的鍋水,瘋也似的喧囂翻騰,朝着王亦君等人拍劈卷打,慾將彼等吞噬其中。那蒼龍角也越髮詭異淒冽,令人聞之毛骨悚然。萬獸驚恐悲怒,不顧一切地洶洶圍撃。

誇父扛着怪獸哇哇大叫,連稱有趣,上竄下掠,在驚濤駭浪之中閃電穿行,所到之處,北海兇獸儘皆悲嚎抛飛。天黑海暗,風吼浪狂。滔滔巨浪交織着萬千怪獸,如烏雲壓頂,泰山崩傾。珊瑚獨角獸的魂靈雖然兇狂無匹,但一時間竟也被海神天鼓與蒼龍角彈壓,不能衝透重圍,飛到浪尖外的高空中。

聽那天鼓咚咯,號角蒼冽,王亦君突覺心煩意躁,那四麵拍撃而來的狂肆巨浪似乎也夾帶着某種奇異的韻律,令他呼吸不暢,真氣滯堵,連按壓珊瑚笛的指尖都有些不太靈動起來。

姑射仙子微微一笑,柔荑舒展,瑩光白氣登時在掌中化為一管玉箫。斜倚唇邊,悠然吹奏,箫聲清幽淡遠,如空谷山泉。王亦君登時覺得清明舒爽,那胸悶氣堵的感覺煙消雲散:心下大喜,調集真氣,綿綿吹笛。

笛箫合奏,如險崖流雲,大河明月,一個艱峭陡急,大開大合,一個綿柔淡雅,千迂百回,彼此契合無間,真氣滔滔,將那狂猛天鼓、淒冽號角又逐漸地壓了下去。

碧光閃耀,氣流在二人身側缭繞回旋,週圍海流螺旋飛舞,變幻無常。笛聲在最高處轟然炸響,珊瑚獨角獸抖擻精神,蓦地一聲大吼,海麵登時裂綻分湧,形成一條巨大的通道,風馳電掣疾衝而去。兩人乘鳥翩然隨行,四週妖獸接連不斷地飛掠狙撃王亦君見那海神戰車禦風電行,朝着方山急衝而去,越行越遠,眼見便將衝上方山;自己雖依仗珊瑚獨角獸左衝右突,卻始終難以追及:心下不由暗自焦急。眼角餘光及處,卻見斜後方,那神秘的蝠龍飛車無聲無息地滑翔飛行,突然鑽入洶湧巨浪,消失無蹤。

王亦君心中蓦地一動,精神大振,傳音姑射仙子。隨即封印太陽烏,急吹珊瑚笛。珊瑚獨角獸狂吼聲中,震飛數十隻北海兇獸,蓦地高高躍起,陡然折轉,電衝入洶湧汪洋之中。王亦君與姑射仙子攜手翩然飄舞,默誦“魚息法”,瞬息沒入滔天巨浪,蹤影全無。

誇父“哎呀”連聲,搖頭晃腦,頓足叫道:“楠木疙瘩不長苗,小子妳也忒傻啦!打他不過還可以死纏爛打嘛!乾嘛自己跳海尋死?不好玩不好玩。”忽地抓頭撓耳,自言自語道:“咦?難道是這小子眼看着要輸給了我,故意自殺耍賴?”

正自大覺可疑,忽聽遠處轟然巨響,那六駕蝠龍飛車破浪衝出,扶搖直上。接着海麵巨浪進飛,珊瑚獨角獸咆哮聲中衝天而起,隱隱可見兩道人影隨之螺旋電舞,高高地躍上了方山陡壁,點掠上衝。誇父哇哇大叫,連呼上當,扛着怪獸急速踏浪飛奔。

王亦君與姑射仙子從深海中破浪疾衝,螺旋飛舞,足尖飛點,沿着方山筆直峭壁向上急速抄掠。既至禺淵聖地,不敢放肆滋擾,當下封印珊瑚獨角獸,將笛子收起。斷劍青光怒放,兩隻太陽烏歡鳴展翅,電衝盤旋。

兩人翩然斜掠,躍上鳥背,朝山頂全速飛翔。

隻見遠處山頂櫃格鬆參天傲立,蔭蓋漫漫,如黑雲遮天。鬆樹下溪流潺潺,山石嵘然錯布,一個巨漢昂然站在大石上,人麵虎爪,白毛遍體,腳下匍匐了兩條青灰色的巨龍,直如天神下凡,神威凜凜。當是與戰神刑天、九尾虎神陸吾等人並列“大荒六小神”的金族“金光神”蓐收。金族眾高手中,除了白帝、金神石夷與西王母之外,便以蓐收的修為最高。其神器金光大钺乃是以千年前的彗星隕石精煉而成,光芒刺目,威力無窮,與刑天的蒼刑千戚、昔日金族大將盤谷的開天斧並稱“大荒叁大名斧”。其人剛直不阿,執掌金族刑罰,世人所懼。

距他二十餘丈外,那九龍戰車淩空盤旋,大旗獵獵,果然繡着“北海真神”四個大字。戰車中天鼓急擂,號角長吹,殺氣凜冽。遠處禺淵山壑幽暗,巨石嵘然,淵水滾滾,隨着天鼓節奏喧囂鼓舞。但王亦君四下采掃,卻不見那菱形神秘飛車的蹤迹。

突然“轟”地一聲巨響,氣浪進飛,地動山搖。一道銀白色的眩光如閃電飛劈,從蓐收後方朝他雷霆怒掃!

蓐收猝不及防,蓦地厲聲大暍,電衝而出,週身白光轟然綻放,虎爪翻轉,赫然多了一杆一丈多長的月形大钺。

一道人影哈哈狂笑着從黑暗中怒射而出,銀光飛舞,仿佛天河飛瀉,千萬道漣漪光弧綿綿不絕地朝着蓐收急攻而去。

王亦君凝神望去,見那人頸上竟有兩個碩大的頭顱,髮出不同的笑聲,一個高亢激昂,一個陰沈森冷。心下恍然,料想這雙頭老祖必是使了什麼姦謀法術,將聲音由車中髮出,自己則繞折到金光神之後,乘他不備之時,全力偷襲,佔儘先手。

雙頭老祖位列“大荒十神”,乃是超一流的大宗師,麵對實力稍遜於己的對手,仍要使出這等姦謀,實是令人不齒。王亦君心下鄙夷,對金光神登時起了同仇敵忾之心。

此時,海神戰車中蒼龍角嗚嗚長吹,無數妖獸怒吼着從海上飛來,如團團烏雲,眼看將要湧上山頂。王亦君正慾跳將出來,相助蓐收,心中忽然一動,低聲道:“仙子姊姊,我們先去車裹,斷了老妖後援,再一齊收拾老妖……”

姑射仙子秋波微漾,神情古怪地凝視着王亦君,淡淡一笑,傳音道:“公子去吧!我去助金光神一臂之力。”

翩然起身,騎鳥飛向北海真神。王亦君微微一怔,不及多想,駕鳥朝着海神戰車急速衝去。

蒼龍角悲涼淒切,越來越響,王亦君心中狂跳,險些要蹦出嗓子眼來。將近戰車之時,按捺不住激動慾爆的心情,足尖一點,急不可待地朝着戰車半啟的廂門掠去。方至廂門,號角匆停。突聽“嗤嗤”輕響,銀光錯舞,寒氣襲人。

王亦君心中大凜,立知不妙,護體真氣蓬然爆放,雙足一緊,似已被什麼極為堅韌之物纏住。目光及處,卻見萬千銀絲從戰車底部缤紛衝出,順着自己足踝急速朝上缭繞纏縛。大暍一聲,斷劍電舞,急速旋劈。豈料那些銀絲雖然細如髮絲,卻極為柔韌,隨着劍鋒菈扯回旋,始終不斷。

隻聽一個女子吃吃輕笑道:“好人,進來吧!”腳下一緊,身下由己地衝入戰車廂內,重重地撞在堅硬的廂壁上。“匡啷”,廂門立時關閉。“嗤嗤”連響,白絲飛舞,刹那間王亦君週身已被緊緊纏縛。寒氣大盛,眼花缭亂,無數銀白色蜂刺似的怪劍將他週身要穴儘數抵住。

車中燈光搖曳,刺眼之極。凝神望去,那些持劍之人竟是身高不足叁尺的小精怪,玄衣黑頭,眼睛豎長,撲眨撲眨,冷冰冰地望着他。

那女子輕笑道:“好人,別亂動,這些魅人刁壞得緊,一不留神就會要了妳的小命哩!”香風撲麵,一張俏臉撲入眼簾。彩巾纏頭,珠貝搖曳,瓜子臉,柳葉眉,眼如彎彎明月,笑吟吟地望着王亦君,左手纖指輕輕地纏繞着纏頭垂帶,卻是素不相識的嬌麗美人。

王亦君一心想見雨師妾,其情渴切,一不留神,竟陰溝翻船,中了這些精怪之道:心下又是滑稽又是着惱,哈哈笑道:“姑娘說話真風趣,就憑這些小怪物也能螫死人嗎?”眾魅人大怒,黑臉通紅,豎目險些凸了出來,厲聲尖叫,數十隻刺劍一齊朝他紮去。

王亦君哈哈大笑,腹內定海神珠急速飛旋,碧光破體怒放。眾魅人怪叫迭聲,被他真氣震得四下抛飛,撞在四壁紛紛暈厥。雙臂一振,身體趁勢逆向急旋,刹那之間便轉了數百餘圈,蓦地從白絲中竄了出來,螺旋翻身,穩穩地站在車廂內。

目光四掃,車廂對角圍坐了二十餘個女子,蜷縮顫抖,怯生生地望着他,手腕腳踝均鎖着粗大的玄冰鐵鏈,叮當脆響,乍一望去,並無他朝思暮想的雨師妾:心中登時大為失望。

那女子驚咦一聲,撫掌格格笑道:“好俊的身手!果然是少見的尤物,難怪龍女甘心為妳而死呢!”王亦君聞言大震,脫口道:“妳說什麼!”那女子月牙眼秋波蕩漾,左右環顧,神秘兮兮地低聲道:“妳還不知道嗎?龍女雨師妾為了妳忤逆燭真神,已經被賜死啦!”

王亦君耳中轟然,如被焦雷所劈,腦中空白一片,猛地朝後退了數步,怔怔不語。突地哈哈長笑道:“妖女,又想用姦計騙我上當嗎?”那女子嫣然道:“拘纓國主從不騙人,更舍不得騙妳這般俊俏的好人。”

王亦君心中一凜,原來這女子竟是名列“大荒十大妖女”之七的北荒拘纓國國主歐絲之野!拘纓國乃是北荒一個頗為神秘的小國,國人頭纏彩巾,喜以手指纏繞垂曳的帽纓。蓋因纏頭彩巾中藏有諸多毒蟲蠱物,每次拖拽帽纓,便是放蠱施毒,殺人於無形。

這歐絲之野原是一無名棄嬰,當年拘纓國王路過北荒無枝桑樹時,見她被遺棄於荒野,不哭而笑,大感奇怪;又見她冰雪可愛,頗為喜歡,遂收為養女,取名為歐絲之野。此女姿容嬌艷,笑靥如花:心腸卻毒如蛇蠍,十叁歲時便殺人無數;蠱術、毒術與九尾狐晏紫蘇幾在伯仲之間。後因與龍女雨師妾爭寵失敗,被燭真神賜與雙頭老祖為妾,成為老祖最為寵愛的奴妾。雙頭老祖淩虐殺人的刁毒法子,據說大半便是出自她的櫻桃小口。

此女對雨師妾恨之入骨,是以雨師妾死訊出自她口,倒未必可信。他們適才必是瞧見自己吹奏“金石裂浪曲”,猜着自己身份,是以故出此言,讓自己方寸大亂,束手就擒。想到此處,王亦君心中稍定。念力采掃,週身並無中毒異樣,哈哈笑道:“國王也是如此美貌,想必不會騙人。”

歐絲之野雙靥暈紅,輕啐道:“還以為妳是個乖孩子,沒想到也是個輕薄小子。”媚眼如絲,直勾勾地望着他,啞聲道:“小色鬼,我便遂妳的願吧!”素手一抽,衣帶飛舞,彩裳如雲飄散,赤條條地站在王亦君眼前。

王亦君微吃一驚,扭過頭去。匆聽“哧哧”激響,無數銳氣怒射而來。心下大凜,氣隨意生,蓬然自放。

“噗噗”輕響,萬千暗器、細針撞着碧翠色的護體光弧登時四下反彈而出,“咄咄”之聲大作,紛紛射沒車廂硬壁。十幾個魅人尚自昏迷,突中毒針,身登時變得漆黑如焦碳,七竅流血,頃刻間化為一灘膿水。

“乖,讓姊姊抱抱。”歐絲之野身影疾閃,絢彩氣霧蓬舞缭繞,無數暗器密雨激射,或回旋飛舞,或如影隨形,朝王亦君滔滔不絕地狂攻驟打。王亦君無心與她週旋,蓦地急轉定海神珠,哈哈大笑。彩霧離散,密針倒流,強沛的真氣轟然炸響,在車廂內如驚雷回蕩。眾女叫也末叫,立時暈厥。

歐絲之野“哎喲”一聲,朝後倒飛,纖足倒擺,勾在廂頂橫梁。瑩白赤裸的胴體微微顫動,拍着胸脯嬌喘下已,瞠道:“妳這人真壞,一點憐香惜玉之心也沒有呢!”王亦君毫不理會,大步走上前去,將車中眾女一一翻轉,驗查容貌。

歐絲之野眼珠一轉,笑道:“一……二……叁……倒!”王亦君突覺一陣暈厥心下大驚,蓦地凝神聚意,真氣流轉,將那麻痹昏沉之意硬生生地壓了下去,過了片刻,方甫清醒如初。當下吐了一口濁氣,看也不看她,繼續尋找雨師妾。

歐絲之野月牙眼中滿是驚詫的神色,咬着嘴唇,駭怒交集。這小子分明已經中了自己八十叁種奇毒、叁十七種蠱蟲,怎地依舊渾然無事?難道他的體內竟有什麼辟毒神物嗎?她殺人無數,即便是北海真神,對她的蠱毒也有叁分懼意,不想今日卻遇上如此咄咄怪事,令她驚惱羞怒,束手無策。

豈知王亦君自從當日被大荒第一毒女流沙仙子整得狼狽難言之後,體內便有了數百種奇毒,環環相激,以毒攻毒,已幾近於百毒不侵。普天之下,除了極少數罕見奇毒之外,隻怕再沒有什麼能將他毒倒的了。

歐絲之野見他絲毫不顧自己美色,對蠱毒之侵又安然無恙,大受其挫。惱羞成怒,翻身跳了下來,叫道:“媸奴!”眾女奴之中,一個黑衣女子緩緩地坐起身來。王亦君眼光掃處,週身大震:心裹仿佛爆炸開來一般,顫聲道:“雨師姊姊!”心中蓦地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是了!難道她竟被燭老妖眨為奴隸了嗎?”

那女子背對王亦君,瞧不清容貌,但膚白勝雪,纏頭下露出幾缯火紅秀髮,身材婀娜,與雨師妾極是相似。

長袖滑落,素手中握取的,赫然正是蒼龍角!

那女子緩緩轉過身來,鐵鏈叮當脆響。臉上蒙了一個藤木麵罩,隻露出雙眼、口鼻。秋波澄澈,殊無錶情,盈盈跪下,低聲道:“主上有何吩咐?”

聲音冰冷,殊無跌宕,和雨師妾那慵懶嬌媚的沙甜嗓音相去萬裹。王亦君心下微微失望,但瞧她纖柔玉手、優美脖頸,分明又是那顛倒眾生的龍女:心中不由又劇烈狂跳起來。

歐絲之野笑道:“媸奴,這人說妳是龍女哩!妳是也不是?”媸奴淡淡道:“奴傢隻是北海真神的奴婢,與龍女相比,一個在天,一個在地,豈敢高攀?”

王亦君聽她聲音口氣,與雨師妾截然不同,將信將疑:心想:“雨師姊姊地位尊崇,心高氣傲,決計不肯受如此之辱。即便當真是她,與我相見,也斷斷不會這般冷淡平定。”

但瞧她手上的蒼龍角絕非假物:心有不甘。正要說話,卻見那媸奴輕輕地將那藤木麵罩摘了下來,素麵如雪,眉目似畫,果然不是雨師妾,心中失望之至。

媸奴淡然道:“公子想必是見了這蒼龍角,心有疑惑吧?燭真神將龍女賜死之後,便將蒼龍角轉賜主上。

主上見奴傢善於吹角,便令我奏樂隨行……”

王亦君眼前一黑,如被當頭棒撃。突然寒毛直乍,感覺一道銳利無匹的劍氣從背後閃電襲來,登時下意識地稍稍偏轉。那媸奴眼波劇蕩,閃過驚怒惶懼的神色,失聲道:“小心!”那聲音迥然變異,沙甜嬌媚,分明便是雨師妾!

王亦君腦中一亮,大叫道:“是妳!”話音未落,胸間劇痛,一段幽藍的劍光從他右胸破體衝出,鮮血激射噴舞。刹那之間,他絲毫感覺不到疼痛,卻覺得死而復生般的狂喜,哈哈大笑,縱聲大吼道:“是妳!”

蓦地回手一掌,真氣狂猛進爆。那偷襲之人悶哼一聲朝後摔飛,“喀啦啦”一陣脆響,似已撞斷渾身骨骼,再也爬不起來。“哧哧”之聲大作,劍氣縱橫,那些小精怪交錯飛舞,全力猛攻。

歐絲之野笑道:“想見妳的雨師姊姊,那就到黃泉去吧!”翩然後退,素手猛扯媸奴頸上鎖鏈。鎖鏈黑光四射,媸奴蹙眉低吟一聲,朝後飛退,凝視王亦君的妙目忽然淚光滢滢,悲傷慾絕。

燈光忽滅,四週漆黑,那張雪白的容顔一閃而逝。隻聽見一聲低泣似的痛楚呻吟、金屬亂撞的叮當脆響,然後便是那淒厲而悲怆的蒼龍號角。此時王亦君再無懷疑,悲喜交迭,振臂長嘯,真氣滔滔流轉迸舞。“咻”

地一聲,那貫胸而過的長劍轟然倒射,穿透兩名魅人,“咄”地釘入車廂內壁,震動不已。

右手飛舞,斷劍碧光跳躍,縱橫如電,刹那間將衝上前來的眾精怪斬殺殆儘。奮力提氣,想要追去,卻突聽“當啷”脆響,廂門突開。九龍怒吼,幾麵巨大厚重的玄冰鐵闆脫飛而出,激撞而來。

“叮”地一聲,斷劍撃在那鐵闆上,登時彎曲彈舞,王亦君此時真氣已竭,隻覺巨力當胸撞來,不敢硬接,蓦地因勢利導,穿出車廂,朝後上方高高飛起,飄然躍上櫃格鬆的巨梢。當是時,天上黑雲滾滾,太陽已露出一條極細的紅邊,在這漆黑的正午天幕上,顯得妖艷而又詭異。

蒼龍角淒詭迷離,獸吼如狂。上方空中,那黑壓壓的雲層竟是萬千兇獸洶洶圍集,四麵八方衝湧飛瀉,咆哮狂攻。王亦君翻身躍上太陽烏背,正要去追那九龍飛車,卻被數百妖獸團團攢圍,不得不凝神對抗。

方山頂上狂風呼嘯,人影錯分,真氣激蕩的巨大氣浪光弧閃耀飛舞,如流星,如霹雳,將四下陡然照亮。

見姑射仙子與蓐收尚且無恙,王亦君心中稍安。

那雙頭老祖呼號怪笑,龍鯨牙骨鞭氣光長達十餘丈,縱橫飛舞,如飓風閃電,聲勢驚神泣鬼。姑射仙子與蓐收兩人合力,竟也不能討得好去。二人還得全力對付那髮狂圍攻的萬千兇獸,一時反倒有些捉襟見肘。

王亦君傷口火燒似的灼痛,所幸非在要害,調息片刻,已將傷勢鎮住。想着雨師妾:心痛難當,料定她必定是因為自己,被燭龍貶為女奴,備受折辱;以她心性,方才不願在此時此地與自己相認。悲怒之下,便慾突圍衝入飛車,搶回雨師妾。

但眼光掃見姑射仙子二人在雙頭老祖與北海諸獸的猛攻下越髮吃力,猛一斂神,咬牙付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先合力殺了老妖,再救出雨師姊姊不遲。”料定隻要不讓北海真神奪得叁生石脫身逃逸,海神戰車必定不會撤離。

殺機畢現,正要俯衝而下,匆聽那雙頭老祖哈哈狂笑,高亢、陰冷之聲混在一處,說不出的難聽。“轟啷!”

龍鯨牙骨鞭悠然翻轉,突然爆射出強烈的烏金色眩光,迭聲震響中,那烏金色眩光急速膨脹,在半空中形成一隻巨大的龍鯨形狀,搖擺怒吼。萬獸驚懾,儘皆退散。

那龍鯨身長足有二十丈長,龍鱗遍布,火眼兇光,巨口刀牙錯立,前鳍掌如巨翼舒張。仰頭望去,猶如巨山橫空,巍然壓頂。

“裂海玄龍鯨!”王亦君心下微驚,這妖獸乃是大荒最大的兇獸之一,被它掃中,即便鋼鐵也要化為碎段。

當下不再猶豫,反抽珊瑚笛,凝集真氣,決計禦使珊瑚獨角獸與這妖獸拚死一搏。

“嗚嗷!”裂海玄龍鯨髮出震耳慾聾的怪吼,突然朝着蓐收與姑射仙子重重砸下!“轟隆”巨響,山頂登時炸裂,巨石飛舞,塵土瀰漫,蓦地多了一個十餘丈長、叁丈餘深的裂坑。姑射仙子二人閃電似的平移飛離,堪堪避過。

龍鯨怒吼飛衝,橫空搖擺,朝着二人狂猛進攻,刹那間將他們逼得險象環生。山崩地裂,氣浪炸舞,櫃格鬆急速搖擺,萬獸悲吼,畏縮不前。王亦君眯起雙眼,駕鳥穿梭,如在驚濤駭浪中穿行。真氣激生,橫笛吹奏“金石裂浪曲”。

便在此時,那龍鯨突然高高翻卷,在高空之上恣意舒展巨大的肢體,髮出一聲尖銳的嚎叫,烏金光芒刺目激射。

狂風怒卷,海上驚濤轟鳴,山谷禺淵亦巨浪翻騰,無數巨大的水柱蓦地衝天飛起,環繞方山密集林立。水柱噴到最高處,進飛炸射,宛如萬千流星,從四麵八方倒衝入那裂海玄龍鯨的噴水孔。龍鯨的龐大身軀隨即急劇變大,轉瞬間便增大了一倍有餘。

突然白光大作,轟然脆響,骨骼急速爆長,刹那間蓐收化為巨大的人麵虎獸身,雙爪緊握金光大钺,怒吼着衝天飛起,掄舞金光钺,如電飛射,朝着裂海玄龍鯨猛劈而去。

禺京手訣捏舞,蓦地一抖龍鯨牙骨鞭,滔滔黑光順着那骨鞭衝天而起,沒入龍鯨急劇膨脹的體內。龍鯨嘶聲狂吼,週身烏鱗陡然翻乍,黑光怒射,巨尾飛甩,朝着蓐收迎頭拍下。

王亦君隻覺山嶽壓頂,氣息滯堵,笛曲登時定調,竟身不由己地駕禦太陽烏朝下跌跌撞撞地俯衝而去:心下駭然,陡然抽緊,不由為蓐收擔憂起來,強起真氣,笛曲高亢破雲,即將攀升至最高處。

姑射仙子雙袖翩翩,碧木真氣從她素手間化為淡綠色的絲光氣帶,缭繞飛舞,急速纏縛在龍鯨的巨尾上。

龍鯨怒吼,那巨尾之勢稍稍一滯。

是時,當空那一線紅日突地從黑影中跳脫,變作一彎紅弓。赤光閃耀,投射在蓐收的金光大钺上。蓐收大暍道:“金星流光破!”,“叮”地一聲,那金光大钺突然爆綻起眩目光芒,龍吟虎嘯,如白虹貫日,彗星衝天。

“咻!”一聲淡淡裂帛似的聲響,當空蓦地爆放開刺目難忍的強烈熾光,仿佛一朵巨大的銀菊瞬間怒放。

“轟隆隆”,雷鳴巨震,白光爆舞,衝撃氣浪如飓風進飛。無數巨石炸舞衝射,從王亦君四週暴雨似的衝天飛過。

太陽烏嗷嗷亂叫,幾被卷溺其中,王亦君喉中一甜,強鼓真氣,猛地將“金石裂浪曲”吹奏到至高之處。

紅光閃耀,珊瑚獨角獸再次怒吼着昂然躍空,雷電似的激撞在龍鯨側腹。

裂海玄龍鯨悲聲嘶鳴,巨軀陡然抽緊,蓦地震吼甩尾,層層烏光驚濤也似的四下進舞,山搖地裂,又是一陣狂猛搖晃。姑射仙子的真氣光帶登時碎裂,嬌軀微震,乘鳥悠然朝外摔飛。

王亦君心下大驚,正要追去一看究竟,卻聽“蓬”地一聲巨響,那龍鯨悲鳴若狂,腹部蓦地裂開巨大的口子,海水如滾滾天瀑飛衝而下。

繼而“乒砰”連響,龍鯨的背脊陡然翻裂,一道金光白影呼嘯着破體衝出。正是蓐收。他當空飄搖,雄偉虎身突然“僕僕”紋裂,激射出無數血箭。適才奮起神威,迎麵痛撃,雖從龍鯨體內破穿而過,卻也大耗真元,身負重傷,險些連金光钺也把握不住。

那龍鯨週身接連綻破,萬千裂口如漣漪蕩漾。體內海水四麵衝湧而出,光影渙散,急速縮小。北海真神怪叫一聲,朝後飄退,龍鯨幻影登時破滅,重新化歸為銀亮骨鞭,閃電似的疾抽蓐收。

王亦君笛聲激越,珊瑚獨角獸立時怒吼撲剪,將那龍鯨牙骨鞭倏然蕩開。激震之下,王亦君氣息翻湧,險些暈厥:而北海真神此時亦如強弩之末,大叫一聲,繼續朝後飄退。刹那間,四人都已身負內傷,飄搖各處。

當是時,山頂突然陰風大作,禺淵之中,一道紫黑色的真氣斜衝飛天,漫天噴湧的海水陡然重新螺旋集結,化作一條巨龍,轟鳴咆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四人同時飛旋橫掃!

王亦君大吃一驚,吹笛禦獸,阻擋於自己身前。眼前一黑,骨骼仿佛散裂一般。放眼望去,果見那六駕蝠龍的菱形飛車無聲無息、幽靈似的從禺淵中破浪衝起,風馳電掣,刹那之間掠到櫃格鬆下。門簾飛卷,兩道黑光電射飛舞,直劈在無憂泉水轟然巨響,水花激射,一塊叁尺見方、一尺來厚的淡青色玉石悠然抛轉,隨着那兩道黑光朝車中急速飛去。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厮果然是趁着眾人兩敗俱傷之際,突施暗算,搶奪叁生石。王亦君心下大怒,禦鳥急衝,默念“心心相印訣”。珊瑚獨角獸呼吼聲中淩空飛舞,當頭撞去,獨角蓦地頂穿車壁。

轟然巨震,車身黑光爆放,蓦地片片進炸開來。珊瑚獨角獸慘嚎一聲倒飛而出,紅光幻滅,陡然收回珊瑚笛內。叁道人影從那車中躍出,挾抱叁生石,禦風飛行。

北海真神怒極反笑,橫空狙撃。海神戰車內天鼓咚咚,號角淒厲,團團盤旋上空的萬千兇獸如得神谕,重行咆哮俯衝而下,氣勢洶洶地朝那叁道人影圍撃堵截。

王亦君身形疾旋了數十圈,方才將珊瑚獸帶來的巨大反撞之力消卸殆儘。強行調氣,驅鳥前衝。卻見那叁人飄然揮灑,黑光、白氣、紅芒縱橫交錯,氣勢雄渾狂猛,刹那之間便從萬獸群中輕易突圍而去。

王亦君心下大奇,以彼等真氣推斷,那叁人赫然竟是水、金、火叁族高手,真元強猛,至少都在仙級之上,其中似乎又以那頭戴黑笠的水族之人修為最高。但叁人舉手投足鬼氣森森,陰邪妖異,每一招式似是而非,竟不像人間所有。大荒之中,仙級以上的高手不過百人,不知這叁人究竟是誰?身不同族,竟勾結一處,做這令人不齒的盜賊勾當。

正自詫異,隻聽北海真神桀桀怪叫,當空昂然舒臂,光芒耀射,長羽林立,刹那間化為巨大的雙頭人枭。

巨翼撲撃,黑光如雷鳴電閃,與那叁人激鬥一處。

戰不片刻,那頭戴黑笠的怪人突然翻手一掌,烏光怒放,幻化出一隻巨大的龍頭怪獸,轟然猛撃在北海真神胸上。這一掌快逾閃電,變幻無端,詭異己極。北海真神鮮血噴湧,衝天飛起,驚怖慘叫道:“妳……妳是……”

駭懼已極,兩個頭顱瞪大了眼睛,剩下的話竟說不出口,怪叫飛退。

王亦君驚駭難已,此人究竟是誰?竟能將位列大荒十神的雙頭老祖數招之內打得潰敗驚怖,狼狽如此?此時空中紅日蓦地又跳出一線,七彩陽光缤紛耀射,天地陡亮。陽光照射在劍光上,眩目反射,恰巧將王亦君等人的臉容照得一片明亮。

那頭戴黑笠之人扭頭仰頸,朝他望來。麵無血色,形如強屍,一雙空茫的眸子兇光逼現,蓦地閃過訝異之色,啞聲道:“好小子,又是妳……”

王亦君蓦地一陣迷惑——難道自己曾見過此人?念頭未已,卻見那人嘴唇翕動,似乎在念誦什麼法訣,突然週身劇痛,仿佛有千萬隻蟲子同時咬噬,大叫一聲,險些從鳥背上摔下:心中蓦地閃過一個念頭:九冥屍蠱!

這惡人在施法禦使自己體內的屍蠱!難道此人竟是放蠱的幕後元兇嗎?

但片刻間,體內劇痛突然減弱,念力所及,那些蠱蟲竟似死了一般。原來這些屍蠱雖然惡毒,卻敵不過王亦君體內的萬乾劇毒,早已死絕。縱有孵化出的新蟲,不消片刻也必定殡命。

王亦君又驚又喜,雖不明所以,但此時危急,不容多想,猛地奮起神力,大暍道:“是我又如何?”斷劍如霹雳流星,倏然刺去。

“噗嗤!”碧光如電,瞬間穿透那人胸膛,“當”地一聲脆響,其腋下的叁生石也被陡然震裂,铿然碎為幾塊。那人“咦”了一聲,竟渾然無事,啞聲奇道:“好小子,果然有些門道,不愧為我青木鬼王。”突然一掌拍來。

氣浪爆舞,仿佛一隻巨大的龍頭咆哮咬噬,王亦君大驚之下,抽離斷劍,蓦地轉動定海神珠,奮力朝後飛逃。猶已遲矣,護體真氣陡然破裂,宛如萬千冰冷毒蛇倏然從自己萬千毛孔鑽入,撕裂般地劇痛,急速朝丹田與心脈竄去。週身刹時僵硬,陰森詭異。

當是時,腰上突地一緊,被萬千絲帶牢牢纏縛,猛地朝後拖飛。一股清雅淡泊的真氣如春風拂麵,悠然吹過。竟是姑射仙子及時趕到。“嗤嗤”輕響,那邪異氣浪被姑射仙子所震,陡然抽離而去,黑笠人嘿然怪笑,蓦地朝後飛退。

王亦君週身倏然輕鬆,吐了口氣微笑道:“多謝仙子姊姊。”姑射仙子淡淡一笑,絲帶飛卷,纏住他的手腕,一齊騎鳥追去。那叁人禦風疾飛,萬獸抛飛跌散,刹那間便已衝到方山懸崖。

一道人影忽然從崖下衝起,哇哇大叫道:“臭小子,我來啦!”正是誇父。恰好與那叁人迎麵相撞,黑笠人二話不說,迎頭便是一掌。誇父大怒,叫道:“爛木奶奶不開花!”也是一掌撃出。碧光黑芒激撞一處,轟然四震,藍紫色的衝撃光波團團進舞。兩人身形劇晃,各自朝後退去。

王亦君大喜,叫道:“瘋猴子,來得正好。他正要和妳比鬥呢!說妳差勁至極,是天下第一等的臭蘑菇,大草包……”見誇父已經氣得哇哇亂叫,又加了一句道:“妳若能將他胳肢窩下的石頭搶了過來,那就贏啦!”

誇父怒道:“他奶奶的木耳蘑菇,我連他的胳肢窩毛一齊揪下來!”他追日輸給王亦君,正自灰溜溜地愠惱,眼見此人竟敢在針尖芒頭上挑釁比鬥,那還不憋足了勁掙回麵子?當下揮舞背上的怪獸,呼號怪叫,全力激鬥。

王亦君見他揮舞的怪獸乃是一獨角駝龍,根本不是科汗淮所化的竐窳:心下猛地一驚,叫道:“瘋猴子,那隻龍頭怪獸呢?”誇父甚是尷尬,“爛木奶奶的,半路上讓一個白衣服老頭搶走啦!”話音未落,“哎喲”

一聲,已被黑笠人掌刀掃中,哇哇大叫,不顧王亦君,全神拼鬥。

王亦君心中驚怒,不知那白衣人是誰?竟能從誇父手中奪得竐窳去。那人搶了竐窳叉意慾何為?誇父兩人瞬息間便激鬥了數十回合,氣浪迸飛,山石碎裂,其勢足可驚天動地。

王亦君、姑射仙子並肩齊飛,與另外兩個黑衣人交手激戰,一時亦不能分出勝負。那一側,北海真神與九龍飛車也急速追來。唯有蓐收身負重傷,昏迷在地,迄今未醒。

誇父突然大叫道:“哈哈哈,我知道妳是誰了!妳是昆侖山下的獅子腦袋!”那黑笠人目中兇光大露,啞聲笑道:“給妳吧!”突然將腋下夾着的半塊叁生石摔給誇父,誇父一楞,大喜過望,丟了怪獸屍首,抄手將玉石接住,大笑道:“我贏啦!我贏啦!”

話音未落,那黑笠人突然低吼一聲,身形如黑煙扭曲,蓦地化為玄蛇黑龍似的怪物,筆直地怒射向誇父胸腹。真氣狂猛,雷霆萬鈞,突然驚天動地迸爆開來。

誇父心機單純,見他已將玉石抛來,隻道他已認輸,正自得意,哪想他竟會突下毒手。驚駭之下,破口大罵,忙不迭地將叁生石往空中一抛,飛也似的朝後奔退。

他奔行疾快,竟後髮先逃,有驚無險地避了開去。叁生石原已被王亦君斷劍震裂,此時抛飛上空,登時化為四、五塊離散開來,在陽光中閃耀着絢麗光澤。

眾人一凜,紛紛疾衝飛天,搶奪玉石。姑射仙子氣帶飛舞,倏然卷住一塊;北海真神的骨鞭霹雳似的橫掃而過,也卷住了一塊。餘下的叁塊卻被那黑笠人探手一抓,倏然卷回。

黑笠人哈哈怪笑,不知施了什麼障眼法術,突然狂風大作,憑空消失。那兩人也隨之如輕煙消散,轉瞬無形。隻有那嘶啞的笑聲依舊在山頂回蕩。

北海真神被黑笠人重挫之後,似已心智恍惚,鬥志全無。此刻得了叁生石,再不停留,怪嘯聲中,蓦地如電穿行,衝入戰車。九龍怒吼,衝天而起,急速離去。

王亦君心下大急,失聲叫道:“雨師姊姊!”驅鳥疾飛,卻再也追之不上。天海一線,眼睜睜地望着那戰車消失於遙遠碧浪之中。

日食既已,過不多時,氣溫陡高。水汽蒸騰,四週景物都扭曲起來,就連山頂狂風鼓舞吹來,也如團團烈火呼嘯燒灼,眾人都覺口乾舌燥,熱不可耐。唯有太陽烏重歸故裹,歡鳴不已,蓦地盤旋疾衝,鑽入禺淵碧水中撲翅嬉戲。

王亦君叁人將蓐收扶到櫃格鬆下,蔭蓋極密,頓感清涼。見他雖然昏迷不醒,但奇經八脈未斷,元神未散,叁人心下稍安。當下合力為他疏導真氣,護住心脈。

眼角瞥處,見姑射仙子翩然玉立數丈之外,垂眉凝視叁生石,冰雪臉容被玉石碧光照耀,如夢似幻,清麗不可方物:心中一跳,意奪神搖,登時一陣迷亂。

一個清涼似冰雪,皎皎如昆侖明月;一個熱烈如熾火,絢絢若碧海紅日。麵對姑射仙子時,隻覺得塵心儘滌,說不出的清明歡悅,仿佛化作春風,逍遙於萬裹長天;隻要能聞着她的清香,聽到她的心跳,便覺得快活難言。但今日突然邂逅雨師妾,那迸爆的狂喜,熾烈的情火,大悲大喜的跌宕波折,又讓他瞬息之間將姑射仙子完全忘卻……

眼見姑射仙子正於叁生石中追索前生來世,不便滋擾,當下轉身他顧。卻見誇父蹑手蹑腳地朝外走去,笑道:“咦?瘋猴子,妳輸了比賽,想耍賴逃跑嗎?”

誇父爭強好勝,頑心極重,追日輸給這少年,大覺沒臉,適才見王亦君魂不守舍,隻道他已經忘了追日之事,正暗自偷樂,準備趁他不備時溜之大吉,不想方慾擡腿便被逮個正着。大感尷尬,瞪眼道:“誰說我要耍賴逃跑了?這裹日頭太毒,我到水裹泡泡去。”

王亦君笑道:“這麼說來,妳是認輸喽?”誇父麵紅耳赤,含糊其辭。王亦君大感有趣,哈哈而笑,煩悶稍解。誇父怒道:“爛木奶奶的,輸便輸了,有什麼好笑的?妳真氣很強,跑得又快,我比不過妳,想怎樣隨妳便好啦!”氣呼呼地坐在地上,掀着衣服揚風驅熱。

王亦君莞爾,心想:“他雖然瘋瘋癫癫,卻是天真爛漫,毫無機心,我們這般用計賺他,雖說是為了解開燭鼓死因,卻總有些卑劣下流。”心下歉疚,蓦地一陣衝動,便想將真相告之。

轉念又想:“這老小子最惱別人要詐,一怒之下,大打出手倒也罷了,隻怕不肯說出當日如何得到苗刀、那殺燭鼓之的兇手又是誰……如此一來,豈不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嗎?”

思緒飛轉,有了主意,微笑道:“瘋猴子,妳既不服,咱們再來比試好了。若這次妳能贏了我,追日比賽便一筆勾銷。若是輸了,須得答應為我做叁件事。”誇父精神大振,一骨碌跳了起來,喜道:“比什麼?”

王亦君笑道:“咱們這次的比試最是奇特,比追日有趣得多了……”誇父聽到“有趣”二字,更加喜色浮動,豎起耳朵聆聽,卻見王亦君突然皺眉道:“罷了罷了!這比試太過困難,隻怕妳堅持不了……”

誇父被他勾得心癢難搔,急忙道:“誰說我堅持不了?爛木奶奶的,誰堅持不了誰是臭蘑菇!”王亦君搖頭道:“妳現在說得輕巧,到時又翻臉不認帳了。”見誇父急得吹胡子瞪眼,方才笑道:“既是如此,咱們便一言為定。誰若是反悔,誰就是天下第一號的爛木頭臭蘑菇。”

誇父急道:“快說快說!”王亦君微笑道:“咱們這次比試真氣修為……”誇父瞪眼道:“那還不容易,對上一掌立知分曉。”當下便磨拳擦掌。王亦君搖頭道:“對掌乃是下下之策,我這法子可要高明好玩得多了。”

頓了頓道:“修氣便是修心,真氣厲害的人,修養一定好得很。比如妳的修養就很好。”

誇父天真單純,聞言登時心花怒放,連連點頭。王亦君道:“修養好的人,必定有兩個特點。其一、不說假話;其二、寬容對人,不生氣打架。咱們比試的就是這兩點了。”誇父心想:“不說假話容易得很,不生氣打架那就難了。不過我的修養好,想來也不是難事。”當下點頭應允。

王亦君微笑道:“我來說說這比試的規則。從現在開始,咱們彼此必須說實話,無論對方問什麼,都必須照實回答,誰說假話那便輸了。”誇父喜道:“有趣有趣!這可是我的強項了。”王亦君笑道:“且慢,還沒說完呢!不管對方說的真話是什麼,絕對不能生氣打架;誰若是生氣打架,便是自動認輸了。”

誇父拍手笑道:“妙極!這比氣的法子,果然有趣得很。”連連催促王亦君立時開始。王亦君突然俯身作揖,微笑道:“瘋猴子,我先說實話了。其實這場追日大賽,我是作弊贏了妳的。”當下施施然地一抹臉目,露出真容,一五一十地將真相說了出來。

誇父直氣得臉紅脖子粗,青筋暴起,哇哇大叫。蓦地一蹦而起,閃電似的將王亦君衣領揪住,攥拳便要打去。見他毫不閃避,笑嘻嘻地望着自己,突然醒悟,猛地收回拳頭,強按怒氣,叫道:“爛木奶奶的,臭小子,妳想激我生氣打架!我偏不上當。”鬆開雙手,跳了回去。

誇父咬牙切齒地瞪着王亦君,踱來踱去,滿腹怒火,卻不得髮作。靈光一閃,明白自己答應第二場比試之時,便已上了這小子的惡當。此刻猶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下出。轉念之間,又覺得此事說不出的滑稽,忍不住彎腰捧腹,哈哈大笑,繼而滿地打滾,直笑得淚水四溢,喘不過氣來。

王亦君笑道:“厲害厲害,這樣也不生氣,前輩的修養果然高得很。其實以前輩的奔行速度,天底下再沒有比妳更快的人物鳥獸了,若不用些狡計,又怎能贏妳?兵不厭詐,冒犯之處還請多多擔待了。”

誇父向來自诏奔跑天下第一,此次敗在這毛頭小子手上,實是懊惱挫敗之至;此時聽說他不過是使詐贏了自己,氣惱之餘,反倒大為歡喜。再聽他如此奉承,登時心花怒放,樂不可支,蓦地跳將起來,喘息笑道:“臭小子,我修養高得很,自然不與妳計較。”

王亦君微笑道:“妙極。不過咱們的比試還沒有結束,現在輪到妳說實話了。敢問當日妳是如何得到那柄苗刀的?”

“苗刀?”誇父撓撓腦袋,突然想了起來,叫道:“是了!爛木奶奶的,說起來話就長哩。那日在昆侖山上,我中了白太宗、羽卓丞那兩個卑鄙無恥的臭蘑菇的姦計,一怒之下大打出手,把他們打得稀裹嘩啦,好不過瘾。什麼昆侖八仙、西荒九怪……全都被我拔光胡子,“喀喳”一聲擰斷了手膀腿腳……”說到此處,眉飛色舞,手舞足蹈起來。

王亦君知道他在說七百年前的往事,當下微笑聆聽。誇父道:“我一路飛跑下山,那些臭蘑菇誰也追我不上。他奶奶的,誰知到了那山下,偏偏遇到大地震,昆侖山到處都開始雪崩……”麵露尷尬之色,嘿然笑道:“爛木奶奶的,那點雪崩豈能難得倒我?隻是在昆侖山上,被白太宗那老鬼打了一掌,未免有點氣血不暢,正坐在地上調氣放屁哩。一不留神,天崩地裂,屁股底下的冰地爆開一個大縫,將我吸了下去。奶奶的,若知道我這個響屁有如此威力,不放也罷!”

“雪崩轟隆隆地壓了下來,蓋了個嚴嚴實實,把我當地瓜蘿蔔埋在了地底下。爛木奶奶不開花,到處黑不隆冬,凍得我耳朵都快掉了。我四下胡亂打了幾掌,卻越陷越深,突然掉進一個大渦流裹,冰水四處灌了進來,我頭暈腦轉,全身凍僵,不知不覺就稀裹糊塗地睡着了。”

“前幾日,迷迷糊糊中,忽然覺得渦流急轉,身上也沒有那麼寒冷了,醒來時居然已經到了地上,旁邊一股股水流不斷地朝天噴湧出來。他奶奶的木耳蘑菇,我隻道在地下睡了幾夜,敢情已經過了七百年啦!”

王亦君聽到此處,隱隱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想到科汗淮也是在地底潛流昏睡四年,近日忽然出現於通天河中,更覺蹊跷。心中突然一動:“是了!翻天印!定是翻天印撞落寒荒,使得地底各大渦流失衡噴湧,才將他從地底抛了出來!”

他所猜非虛,昔年寒荒大神以元神所化的翻天印,不但鎮住了西海通道的洪水,也使得地底潛流各安其份,平靜奔流。七百年前誇父大鬧昆侖山,雖然衝出重圍,卻也身負重傷,恰被地震、雪崩掩埋,掉落地底“女娲之腸”,經脈封閉,凍為冰人,在地底渦流中沉浮昏睡了七百年。

那日在密山之上,王亦君六人合戰西海老祖,將翻天印失控打落,引得西荒天崩地裂,萬裹洪水泛濫。女娲之腸失衡逆流,紛紛破上飛湧,陰差陽錯,竟將誇父重新送返大荒;科汗淮等人亦是因此被地底潛流震送到通天河中。

王亦君正自揣測,又聽誇父說道:“爛木奶奶不開花,我猜想定是白太宗那老鬼怕我找他麻煩,所以才設下這般姦惡歹毒的圈套!我醒來之後,越想越怒,決定立刻去找白太宗和羽卓丞算帳。不料剛到昆侖山下,便撞見一個獅子腦袋的巨漢,提着苗刀朝我奔來……”

王亦君一震,凝神傾聽。他曾聽陸吾提及,殺死燭鼓之的兇手戴着蒼獅頭顱,身高十二尺,想來便是誇父遇到之人了。

誇父道:“我瞧見苗刀:心想這厮必定與羽卓丞有什麼關係,於是就叫他快快束手就擒,帶我去見羽卓丞那臭蘑菇。豈料他二話不說,就一刀砍來,爛木奶奶的,他以為我是木頭樁子,給他劈柴嗎?我大怒之下,就和他打了起來。他奶奶的,這獅子頭武功極是刁毒古怪,是了,剛才在這方山頂上,妳也親眼瞧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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