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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神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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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神記(上)
作者:不詳係列:搜神記
第叁七章 似水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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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呼呼,轉眼間回便到了犀脊峰貴賓館。王亦君一路上想着這幾日髮生之事,喜憂參半,百感交集。突然聽見山崖那側傳來淡遠而寂寥的箫聲,如空谷幽泉,秋林鳥語。王亦君心中一動:“是仙女姊姊!”登時大喜,又忽然有些訝異,她住在光照峰上的貴賓館,與此處相隔頗遠,怎會四更到此?

凝神細聽,她反反覆覆低吹着的那段旋律,竟是《刹那芳華曲》中的“八千年玉老,一夜枯榮,問蒼天此生何必?”心下詫異,飄然循聲追去。

寒風呼嘯,星辰寥寥,萬裹雪峰如冰濤凝結。姑射仙子低首垂眉,俏立於崖邊巨石之後,背影盈盈,白衣翩翩飛舞,仿佛隨時將乘風而去。王亦君心頭一熱,悄悄抽出珊瑚笛,輕吹“昨夜風吹處,落英聽誰細數?九萬裹蒼穹,禦風弄影,誰人與共?”

姑射仙子輕吟一聲,轉過身來,眼波似水,身影如畫,低聲道:“公子,妳回來了。”頗為歡喜。王亦君收起笛子,微笑道:“仙子姊姊,妳找我嗎?”心下一跳,不知她究竟有何要事,竟深夜在此相候。

姑射仙子點了點頭,微笑道:“這些時日多謝公子盛情相助,公子恩情,蕾依麗雅銘記在心……”王亦君陡然一驚,急忙道:“仙於何出此言?咱們既已姊弟相稱,如此……如此說話豈不是將我當作外人了嗎?”

姑射仙子嫣然一笑,“是了。隻是我恢復記憶以來,還未曾向公子道過謝呢!”王亦君心下一寬,“既是姊姊,理應相幫,何必言謝?”兩人相視一笑。“今夜到此,原是有一疑惑之事想與公子說明……”姑射仙子話音未落,匆聽東麵林濤起伏,一道黑影倏然穿過,也不知是人還是野獸。

兩人吃了一驚,凝神探聽,卻再無動靜。王亦君轉身笑道:“想來是野獸,仙子說吧!”姑射仙子沉吟搖頭道:“罷了,還是改日再談吧!”當下翩然告辭,禦風而去。王亦君心下詫異,不知她究竟想說何事,但也不便將她叫住。眼見她曼妙白影消失在夜空中,心中怅惘迷惑。一麵沉吟,一麵踱回石屋。

王亦君推開石屋玉門,念力一跳,突覺不妙。當是時,左腕脈門匆地一緊,被人緊緊抓住;繼而有人低吼一聲,將他攔腰死死箍抱。大吃一驚,氣隨意轉,碧木真氣蓬然爆放。綠光閃耀處,兩人“啊”地大叫,被震得重重跌飛。一人哈哈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枉妳們偷吃了這麼多山珍,連一個人也抱不住,忒也沒用。”

王亦君心中登時一寬,又驚又喜,笑道:“原來是妳們這些臭魚爛蝦在裝神弄鬼。”燈光接連亮起,爐火熊熊,屋內赫然多了幾人。一個高大修長的英俊男子大大咧咧地坐在石床獸毛毯上,笑嘻嘻地暍着水晶瓶中的蜜酒,正是六侯爺。

哥瀾椎和班照從地上爬起,笑道:“龜他孫子,太子真氣一日千裹,我們哪能抱得住。侯爺有本事自己來試試。”六侯爺笑道:“侯爺的手向來隻抱美女,豈能為了這小子破例?”坐在屋角石椅上的柳浪、辛九姑、盤谷紛紛起身微笑行禮道:“城主!”(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王亦君與他們久別重逢:心中頗為歡喜,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妳們怎地全來了?”原想問他們如何混入這戒備森嚴的昆侖山,但想到柳浪叁人原本都是金族貴族要人,對昆侖山了如指掌,這疑惑便登時消釋。

六侯爺笑道:“江湖險惡,壞人太多。陛下掛念她的寶貝乖兒子,生怕被人欺負,特帶領我等蝦兵蟹將禦命親征。”王亦君大喜,“母王也來了?”六侯爺歎道:“來是來了,可惜到了半路,忽然遇到一個僵屍似的黑衣怪人,和她嘀嘀咕咕說了幾句,她麵色大變,竟鬼使神差地隨他走了。臨別時,她隻讓我們先到昆侖找妳,也未說明何時與我們會合。”

王亦君聽到那“僵屍似的黑衣怪人”,蓦地一怔,隱覺不妙。六侯爺見他神色微變,詫道:“怎麼了?”

王亦君定了定神,心道:“是了,娘的武功法術不在西王母之下,大荒中已是罕有敵手,縱然有變,也定能安然脫身。”心下稍安,微笑道:“沒什麼。隻是心下掛念,想早些見着她。”

辛九姑低聲道:“城主,纖纖現下如何了?”他們一路行來,對近來大荒髮生之事都有所耳聞,今日在昆侖山下,辛九姑聽說纖纖失蹤初返,受傷昏迷,心急如焚;此時見到王亦君,再也按捺不住牽掛之心。

“她很好,放心吧!”王亦君當下將這幾日之事擇其概要,省略秘密,娓娓簡述,眾人聽得聳然動容,驚心動魄。這些真相與他們所聽的傳聞出入甚多,關於蚩尤刺殺黃帝一節,更是道聽途說,演繹出眾多版本。

聽到蚩尤迄今生死不明,冤屈未消,眾人都是鬱鬱不樂。辛九姑怒道:“天下人都瞎了眼嗎?連善惡忠姦都分辨不清!”眼圈微紅,“早知將蔔運算元帶來,讓他為聖法師蔔上一卦。”當日蚩尤在風伯山與宣山曾兩次救了他們,恩情頗深,是以兩人尤為憤恨難過。

再聽得王亦君述說今夜恒和殿中四人密議,眾人的心情才逐漸好轉起來。王亦君說到白帝要將纖纖立為西陵公主時,眾人更是大喜過望,忍不住拍手叫好。哥瀾椎笑道:“龜他孫子的,早知如此,我們便不必偷偷摸摸地上山了,也不必蜷在太子屋裹打地鋪了。”眾人齊笑。

“隻是有一點不妙。”王亦君一怔,不知六侯爺所指。六侯爺嘿然道:“妳擅自做工,讓白帝和西王母當四族龍頭,咱們陛下豈不是成了他們下屬?再說,誰是龍,誰有龍頭,那不是明擺着的嗎?”拍了拍他的肩膀,歎道:“小子,妳賣母求榮,今番有難了。”

王亦君被他說得頭皮髮麻,苦笑不已,心想龍神與西王母勢同水火,倘若她知道此事,必定龍顔不悅。單隻如此那也罷了,她若是知道科大俠死在西王母的手中,別說四族之盟休想結成,震怒之下,多半還要呼風喚雨,水淹昆侖。既無良策,索性聽天由命。當下轉而詢問東海局勢。

說到此事,眾人都是眉飛色舞,極是興奮。原來這一個多月來,龍族艦隊與湯谷群雄合力掃蕩東海,屢屢大敗水妖水師,將水族的海上勢力大大壓縮。又有叁個東海小國歸順龍族。

同時,龍族大將歸鹿山、敖奇等人率領七支精銳艦隊,以“尋找雷神,撥亂反正”為名,反覆襲撃、滋擾木族沿海地區,並一度深入長江,九戰九捷,全殲木族水師。若非敖奇一時大意,歸途中了水族叁支艦隊的伏撃,前功儘棄,木族的幾大內河、湖泊幾乎都被龍族控制。饒是如此,已使得句芒雞飛蛋打,疲於奔命,根本無暇顧及境外之事。隻可惜六侯爺等人遍尋雷澤、太湖,始終沒有找着雷神,未免美中不足。

王亦君蓦地想起真珠,當下悄悄詢問六侯爺。六侯爺哼了一聲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妳小子總算記得她,還剩了半兩良心。她離開靈山之後傷心之極,常常怔怔不語,偷偷掉淚。在旁人麵前又強顔歡笑,拚命裝作若無其事。那可憐兮兮的模樣,直瞧得我心都碎了。”

猛地舉起水晶瓶灌了幾口,瞪着王亦君恨恨嗟歎道:“他奶奶的,如此可人兒,竟不懂得輕憐蜜愛,忍心辜負美人恩。妳小子當真身在福中不知福,罪大惡極,罄竹難書。”王亦君苦笑,想到那美人魚對自己的溫柔情意,心中又是酸甜,又是苦澀。

正午時分,誇父吵吵嚷嚷地衝進房來,瞧見眾人也不理睬,大呼小叫道:“小子!我已經一日沒說話了,妳輸啦!”王亦君笑道:“誰說妳一日一夜沒說話了?妳昨夜說夢話,我在窗外聽得清清楚楚呢!”左右顧視,笑道:“妳們也聽見了吧?”

六侯爺等人雖不明所以,但太子令下,豈有不遵從之理?當下紛紛笑着點頭附和誇父一楞,雖不知自己是否說了夢話,但眼見眾人為證,無可奈何,惱怒叫道:“他奶奶的,夢話也算嗎?”

王亦君生怕他這幾日漫山亂跑,惹出事端,當下道:“自然也算。妳輸了又想耍賴嗎?”誇父怒道:“他奶奶的木耳蘑菇,誰說我要耍賴了?輸給了妳,任妳處置便是。”

王亦君笑道:“好極。妳快回屋睡覺,我不叫妳,妳便別起床。”誇父氣呼呼地摔門而出,果真進屋上床,蒙頭大睡。眾人聽說這憨人便是當年與羽青帝逐日爭帝位的瘋猴子,無不莞爾。

午飯過後,王亦君請金族迎賓使將六侯爺等人安頓整齊,見辛九姑神色不寧,知她心意,笑道:“九姑,我帶妳去見纖纖和西王母。”辛九姑大喜,旋即臉色突轉黯淡,搖頭道:“罷了,我是有罪之身,隻要能遠遠地瞧瞧她們便知足了。萬一讓旁人認出,王母豈不兩難?”王亦君微笑道:“放心,現在昆侖宮中的侍女都是小丫鬟,沒人認得妳。走吧!”辛九姑仍是猶豫不決。

柳浪隻盼送走辛九姑,和六侯爺一齊漫山獵艷,當下忙慫恿道:“九姑去吧!咱們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下趟還不知什麼時候呢!”辛九姑眼圈一紅,點頭道:“妳們也多加小心,莫讓人認出來。”六侯爺笑道:“放心,歲月如梭,柳長老的舊相好們都留在傢養孫子了,沒人識得他了。”眾人大笑。

當下辛九姑稱作喬扮,隨着王亦君往昆侖宮而去。故地重遊,恍如隔世。一路行去,見山河宮阙依舊,來往穿行的婢女卻無一識得,心下更是百感交集。到了宮門,侍衛認得王亦君,連忙迎上前來,微笑道:“纖纖姑娘昨夜已經醒來了,身體無恙,太子請放心。”將二人領入纖纖暫住的偏殿。

方入殿內,便聽見纖纖笑道:“多謝妳啦!姬大哥,這些石頭好玩得緊。”又聽姬遠玄笑道:“纖纖姑娘喜歡就好,隻怕不合妳心意。”珠簾搖曳,隱約可見纖纖倚坐床頭,把玩一堆玉石,姬遠玄負手立在一旁。

王亦君心中一動,嘴角微笑,放緩腳步,故意大聲和侍衛談笑。纖纖聞聲大喜,掀開被子,赤着腳跳下床,直奔出來,叫道:“大哥!”一陣風似的撲入王亦君的懷中。心下激動,忍不住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一見麵就哭鼻子,羞也不羞?別人見了,還以為我欺負妳呢!”王亦君見她俏臉紅潤嬌艷,氣神兩足,心下大安。纖纖破涕為笑,突然狠狠地掐了王亦君一把,怒道:“妳就是欺負我了!誰讓妳抛下我去方山了?

若不是有姬大哥陪着,我……我……”傷心自憐,淚水又撲簌蔌地滾落。

王亦君心中大軟,慚愧疼惜,摟住她的肩頭,軟語賠罪。被他這般溫柔哄慰,纖纖反倒哭得越髮傷心起來。

眾侍衛、使女紛紛知趣退了出去,將門掩上。姬遠玄笑道:“王兄弟果然是龍神太子,一到此處便山洪暴雨。”

纖纖“噗哧”一笑,這才想起姬遠玄在側,微感害羞,紅着臉輕輕推開王亦君。王亦君苦笑道:“我這龍神太子隻會降雨,不會放晴,差勁之極,慚愧慚愧。”眾人齊笑。

談笑片刻,姬遠玄起身告辭。送走他後,纖纖哼道:“臭烏賊,姬大哥比妳好多啦!溫和細心,知道我醒了,便立即趕來陪我,還送我好些玉石,讓我在公主儀禮上佩帶……”說到“公主儀禮”四字,心下得意,忍不住笑了起來。想來西王母已經與她說了此事。

王亦君見床上擺了一堆五彩缤紛的玉石,流光眩目。涼風穿窗過堂,那些玉石登時髮出清脆悅耳的聲響,想來便是朝歌山的風樂石。風樂石珍貴難尋,大荒各族貴侯女子最喜以之作首飾佩器,姬遠玄一送便是數百顆,實是豪氣之至。

王亦君點頭笑道:“也隻有這樣的寶石才配得上我們的西陵公主。”纖纖笑吟吟地“呸”了一口,“妳莫打岔。我不管,上次什麼聖女典禮,妳便沒送我禮物,今趟可不能耍賴了。”王亦君許久未曾見她這般歡喜,心中泛起溫柔疼惜之意,笑道:“妳要什麼?難不成要天上的星星嗎?”

纖纖拍手笑道:“這可是妳說的,不許反悔!”王亦君微笑道:“好妹子,星星現下沒有,我先送妳一個人好了。”將喬化為婢女的辛九姑往前輕輕推送,纖纖眼睛一亮,大喜叫道:“九姑!”猛地將她摟住,激動之餘,又哭又笑。辛九姑歡喜難言,忍不住流下淚來。

當是時,隻聽殿外有人高聲喊道:“王母駕到!”纖纖喜道:“正好,我娘來啦!”辛九姑臉色倏地蒼白,又蓦地轉為嫣紅,呼吸陡然急促起來。珠簾卷處,暗香襲人,西王母翩然而入。纖纖嫣然行禮道:“娘……娘娘。”西王母目中閃過歡悅之色,微笑道:“妳好些了嗎?”瞥見辛九姑,全身一震,笑容登時凝固。

辛九姑悲喜交集,忍住熱淚,跪伏顫聲道:“罪婢辛九姑,拜見娘娘。”西王母眼角淚光滢然,半晌方啞聲道:“是妳。”“罪婢……罪婢以為今生今世再也見不着娘娘了。”辛九姑心潮洶湧,淚水倏然滑下。

王亦君站在其中,頗覺尷尬,當下咳嗽一聲,行禮告退。西王母微微點頭,也不挽留。唯有纖纖心下失望,伸長了脖子,透過窗棂,直見他背影消失在宮牆後,方才回過神來。

王亦君出了昆侖宮,在雪杉林中穿行。艷陽高照,雪山連綿,乍風吹來,清涼舒爽,心中說下出的舒暢快活。忽見幾個偵兵騎着驽鳥從旁側山崖急飛而過,神色匆忙,當先一人正是那遊痕。當下叫道:“遊大將軍,急着去哪兒?”

遊痕見是他,臉上一紅,勒鳥盤旋,笑道:“太子取笑了,小人剛將纖纖姑娘登位西陵公主的消息傳給南蟾峰貴賓館,又急着趕回昆侖宮給王母、陛下報信呢!”王亦君道:“報什麼信?”遊痕道:“適才在南蟾峰上,小人看見畢方神鳥,恐怕蟠桃會上失火了,所以給娘娘報信去。”拱手告別。

“畢方神鳥?”王亦君心中一動,想起蚩尤說過,木族叁大神禽之中,有一隻獨腳鶴,傲慢兇猛,名曰畢方。它所經之處,城邑無不失火。想來遊痕所見的便是它了。當下又叫道:“眼下有蚩尤公子的消息嗎?”“蚩尤公子暫時還沒有什麼線索,不過陛下派了九個偵兵團尋找,一定很快便有消息了。”遊痕遠遠地手舞足蹈,高聲應道。

沿着陷崖繞行,大風鼓舞,夾雜着鳥鳴獸吼和號角鑼鼓之聲。循聲眺望,萬裹藍天群鳥翱翔,黑雲般地湧向昆侖群峰;山壑間飛車穿梭,彩旗飄飄,鼓樂喧嘩隱隱可聞,都是趕來參加蟠桃會的五族群英。

後日便是蟠桃大會了,往年此時五族貴侯早已悉數畢集,但今年大荒內亂頻仍,情勢自不可同日而語。截至昨日夜間,其他四族中除了姬遠玄。武羅仙子、姑射仙子之外,其他至為重要的帝女貴侯都尚未來到。今日瞧這光景,當有許多貴賓趕至。想起昨夜姑射仙子慾語還休,王亦君心裹一動,騎乘太陽烏改道前往光照峰貴賓館。遠遠地果然便瞧見峰頂人頭攢動,極是喧鬧。

金族貴賓館共有九百九十九座石屋,按日、月、木、水、火、土分為六大區,分別座落於南蟾峰、犀脊峰、光照峰、橫翔峰、玉瑤峰、北熾峰上。他所住的犀脊峰上的明月貴賓館多是招待荒外王侯貴族;而光照峰碧木貴賓館則是接待木族貴賓。

自雷澤之變以來,他與蚩尤便成了木族的眼中釘,此刻瞧見許多木族貴侯盤集,他不願生事,當下悄悄繞轉到崖後,尋訪姑射仙子。豈料那石屋中空空如也,不知她身往何處。王亦君心下失望,乘鳥歸去。

回到犀脊峰,山崖上亦多了數十輛飛車,俱是駕以奇獸珍禽,華貴已極。貴賓館前人來人往,喜氣洋洋,極是熱鬧。隻是除了穿梭其間的金族眾迎賓使外,那些賓客多奇形怪狀,服飾特異。以那些飛車的旗飾推斷,這些顯貴當是來自南海結匈國、羽民國、厭火國、貫胸國等地。

南海諸國除了叁首國、週饒國,與長臂國之外,大多臣服火族與金族,王亦君殊不相識。眼見那雞胸的、胸口穿了一個洞的、大撷猴似的、全身黑羽活脫脫一隻大鳥的……眾多怪人氣宇軒昂、神靈活現地在自己眼前穿梭,頗覺滑稽有趣。生怕自己忍俊不禁笑出聲來,惹惱這些異族貴侯,當下忍着笑目不斜視,迳直穿過大門,沿着杉樹林間的小路朝自己下榻的石屋走去。

未到屋前,遠遠地便望見門前圍聚了數十人,喧嘩張望。那些人服色各異,長相出奇,也不知是哪些番國的王侯。有人叫道:“龍神太子來了!”眾人瞧見王亦君,登時一窩蜂似的湧了上來,相互推擠,滿臉堆笑,口沫橫飛,七嘴八舌地自我介缙。

王亦君又驚又奇,凝神聽了片刻,才知他們原是海外番國的貴侯使節,今日聽說龍神太子下榻此處,久仰大名,如雷貫耳,特來拜會;又聽說太子之妹被白帝立為金族公王,激動萬分,普天同慶,送薄禮若乾聊錶敬賀雲雲。

王亦君被如潮阿谀、漫天唾沫星子逼得直往後退,好笑又好氣,心道:“消息傳得好快,立竿見影。這些人中不少是火族、水族臣邦,顯是兩不敢得罪,到此鋪條後路來了。”心念一轉,笑道:“多謝各位。再過片刻,燭真神和赤帝也要派使者前來道賀,眾位索性留下來一齊喝盃茶水,敘敘情誼吧!”

眾番侯登時變了臉色,紛紛賠笑推托有事,放下禮物,刹時走得一乾二淨。王亦君鬆了口氣,忍俊不禁,但又想這些荒外小國受各族威懾,謹小慎微不敢有所閃失,又不禁覺得可憐。搖了搖頭,將滿地禮物拾了起來,推門入屋。

還未坐定,又有一批番國貴族趕到,爭先恐後,頌詞如潮。王亦君無奈苦笑,唯有故技重施、將他們嚇走。

短短半個時辰之內,竟有大小五十六國、九十六個城邦輪流登門拜賀,禮物堆積如山。想來此刻昆侖宮門口更是車馬擁擠,摩肩接踵了。

王亦君心下好奇,隨意翻拆了一些禮物,越看越驚,珠寶玉石倒也罷了,許多禮物竟是殊為罕見的大荒至寶。譬如厭火國的辟火珠,羽民國的雪鳳凰飛翼、結匈國的海犀甲、魚陵國的龍魚衣、虹虹國的遊仙枕、不死國的十二時盤……奇珍異物,琳琅滿目。

這些異寶多為各番國王侯貴族自身攜帶的神物,極之珍貴;想來是今日抵達昆侖,聽說此事後,來不及準備其他禮物,又擔心落人之後,竟不惜將不離不棄的隨身寶物獻了出來。

王亦君歎了口氣,把玩着那溫潤光滑的十二時盤,想到這些番國戰戰兢兢地討好自己,生怕惹禍覆國,心下殊無歡悅之意。嘴角微笑,心道:“隻是便宜了纖纖丫頭了。”腦海中閃過適才纖纖那調皮歡喜的如花笑靥,心中一陣溫暖。“是了,這些番國獻了如此重禮,我該送些什麼給那丫頭呢?難不成真的摘下天上的星星嗎?”

心中蓦地一動,記事珠急劇飛旋,想起《大荒經》中有一段記述到:“長留又西二百八十裹,曰章莪之山,山勢奇崛,草木蔥榮,多瑤碧,所為甚怪,有獸焉。氣候無常,冬夏有雪。山頂天湖,中有怪石,吸附流星矢……”

王亦君大喜,自語笑道:“好妹子,我為妳摘天上的星星去。”當下起身出門,解印太陽烏,衝天飛起。

太陽西斜,碧空如洗,王亦君禦風乘鳥,倏然從巍峨雪峰之間穿過,沿着白雪皚皚的昆侖山脊,朝西邊天際翱翔而去。

陽光刺眼,王亦君的懷中突然亮起一道絢目的彩光,他伸手探去,竟是那不死國敬獻的十二時盤。想是剛才把玩之時,急着出門,順手塞入懷裹。當下索性取出端詳那十二時盤直徑一寸,手感頗沉。似銅非銅,似玉非玉,在正午陽光下更像是淡綠色瑪瑙,圓潤通透。週圍均勻地圍刻了十二圓點,分別對應子、醜、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戊、亥十二時辰。陽光照射在時盤當中,閃耀七點彩光,恰恰組成北鬥七星,星鬥勺柄正指着未時。北麵刻着細小的上古文字,無一識得。

《大荒經》記載,這時盤乃是伏羲大神取女娲補天的五色石所制,與風水羅盤、宇宙司南並稱天下叁大奇盤,神力無窮。可惜流傳至今,無人知曉如何髮揮這時盤的神力,隻能當作日冕來使,實是大材小用。

眼下已是未時,章莪山距離玉山群峰約有七、八百裹,以太陽烏翼力,黃昏之前當可抵達。倘若順利,他可在午夜前趕回昆侖宮,將流星隕石送給纖纖。想到此處,王亦君將十二時盤收回懷中,大聲驅鳥急飛。

黃昏,落日熔金,暮雲合壁,寒鴉雪驚漫天唉唉嗚叫,禦風橫空歸巢。王亦君遠遠地望見西邊熊熊晚霞之下,一座高山孑然而立,在綿綿群丘之中鶴立雞群。天地蒼茫,那山氣勢陡絕,雪嶺如冠,映襯着暮色,更宛如孤高桀骛的仙人。

王亦君數月以來見識大荒無數奇山險峰,卻無一處有這等傲岸之姿,心下暗讚,揣想當是章莪山。輕拍鳥頸,駕禦着太陽烏筆直衝去。距離那章莪山數裹之時,忽聽一聲尖銳鳥鳴乍然響起。雲霞飛舞,群鳥驚散,章莪半山突然奔竄起十丈來高的艷紅色火苗,恣肆燃燒。一時黑煙滾滾,火光衝天,林鳥驚號盤旋。

太陽烏見着火光,登時嗷嗷歡鳴,展翅疾衝。王亦君心想:“這山一半白雪,一半碧林,頗為好看。若是燒得黑漆漆一片,忒也可惜了。”凝神聚氣,決計一趕到半山,便立時以潮汐流真氣撲滅火勢。突見一道淡綠色的光芒衝天而起,山崖震動,積雪滾滾崩落,如雲飛,如霧散,登時將大火撲滅。

王亦君又驚又奇,不知那山上藏了何方高人。正自好奇,又聽那尖銳鳥鳴急促如雨,似是惱羞震怒,半山火光四起,幾處瞬間着火。碧光綠氣隨之縱橫飛舞,如翠煙瀰合袅散,雪崩連連,素浪拍舞,赤焰立時熄滅。

尖銳鳥鳴高亢破空,一隻青鶴穿透漫漫雪霧,箭也似的衝起。王亦君凝神望去,那青鶴翠羽亮麗,紅紋鑲嵌,赤冠勝火,尖喙如雪,雙翼狹長優雅,獨腳勾曲,竟與《大荒經》中描述的木族神禽畢方鳥毫無二致。正午時遊痕曾說及此神禽,想不到它半日之間竟已移駕章莪。

與此同時,一道白影翩然飛起,衣袂翻飛,青絲揚舞,在暮色霞光中如仙子乘雲,“姑射仙子!”王亦君驚喜之下,脫口而出。今日尋她不見,想不到竟在此處邂逅。太陽烏高聲歡鳴,急速俯衝而去。

姑射仙子循聲回眸,容顔宛如冰雪消融,閃過一絲歡喜之色,“公子妳來得正好,將無鋒劍借我一用。”

王亦君如聆聖旨,高聲應諾。指尖一彈,青光出鞘,龍吟不絕,斷劍穩穩地飛到她蘭花也似的素手之中。

姑射仙子柔荑舒展,斷劍當空繞舞,碧光回旋,突如青電破空,朝那畢方鳥射去。畢方鳥尖聲怪叫,長翼舒張,在黛藍色的空中穿飛輾轉,螺舞缭繞。斷劍翠芒閃閃,緊隨其後。刹那間漫空青光如帶,縱橫交錯,眾鳥驚啼飛散。

王亦君騎鳥衝到,笑道:“仙子姊姊怎會在此?”姑射仙子聞言嬌靥突然泛起桃紅,雙眸凝視那神鳥,花唇翕動,手舞劍訣,無暇他顧,淡淡道:“這神鳥兩百年前從空桑山上逃逸,今日在光照峰上瞧見,所以一路追它到此。”

王亦君蓦地想起空桑仙子的雪羽鶴來,奇道:“難道它也是空桑仙子的神禽嗎?”姑射仙子點頭道:“隻是它的性子暴烈,比雪羽鶴兇頑百倍。姑姑被流放之後,它就不知所蹤了。再不收伏,隻怕要橫生事端。”

指尖飛點,那斷劍忽然碧光怒放,爆漲了數倍,四週雪杉林木急劇搖曳,絲縷青光衝天缭繞,滔滔不絕地彙入無鋒劍芒之中。畢方鳥怒鳴聲中,引頸振翅,週身青光大作,一道赤艷紅光滾滾衝湧,轟然激撞在身後的斷劍碧芒上。“嗤”地一聲脆響,白煙騰卷,火勢熊熊,翠光陡斂,那些木靈碧氣竟被它刹那燃儘。

畢方鳥歡聲長鳴,縮足拍翅,得意洋洋。王亦君見它驕狂自得之態,忍俊不禁,笑道:“仙子姊姊,讓我去殺殺它的傲氣。”輕拍太陽烏,朝畢方鳥衝去。姑射仙子微微一怔,嫣然而笑,十指輕曲,將斷劍悄無聲息地收了回來。太陽烏對那神鳥早已看得不順,怒吼聲中,巨翅橫掃,炎風狂舞,一團火球噴飛怒射。

畢方鳥斜睨怪叫,靈巧避過,白喙陡張,又是一道狂猛霸冽的紅光激射衝來。太陽烏嗷嗷大叫,猛地展翅張口,那道紅光轟然撞入它的口中,週身赤光爆閃,陡然劇震,險些將王亦君抛了下去。畢方鳥尖聲大叫,拍翅不已,似乎幸災樂禍,樂不可支。

王亦君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看妳能笑到幾時。”凝神聚意,默念“心心相印訣”。眼前陡然一暗,又陡然一片明亮;自己彷佛急速旋轉,溺入一個巨大遄急的氣光漩渦之中,朝那畢方神鳥急衝而去。

姑射仙子淩空凝身,遙遙觀望。突見當空碧光旋轉,宛如道道光弧氣旋在畢方鳥與王亦君之間激蕩飛舞,縷縷神光隱隱可見,在落日餘晖下,清冽波動,回圈不已。彷佛空中多了一個巨大的透明湖波,正蕩漾漣漪。

過不多時,畢方鳥怪叫迭聲,似乎頗為羞惱狼狽,急速回旋飛舞,朝着章莪山逃去。太陽烏載着王亦君怒吼窮追。姑射仙子微感詫異,翩然相隨。風聲呼嘯,迎麵勁舞。王亦君念力如織,心智相通,逐漸感受到畢方鳥那狂妄暴戾、充滿敵意的元神,彷佛烈火似的高竄下躍,熊熊焚燒。

又過了片刻,心下恍然,忖道:“是了,自從空桑仙子被流放湯谷,它便對大荒所有人懷疑敵對了。逃離空桑山,隻是為了做逍遙自在的孤雲野鶴,眼見又有人來降它,自然抵死抗爭。”

他生性喜歡逍遙自由,是以心有戚戚,對這神鳥倒多了幾分親近之意。心想要降伏這神鳥,需得令它信任自己,心服口服才行。當下輕拍太陽烏,凝風停空,將雪羽簪取了出來,解印雪羽鶴。

畢方鳥在巨樹橫枝上獨腳蹦跳了片刻,傲然撲翅立定,斜眼看着王亦君,似乎瞧他能要出什麼花樣。銀光一閃,雪羽鶴悠然展翅衝出,仰頸清鳴。見着那畢方神鳥,似是頗為驚喜,俯身優雅旋轉,徐徐飛到它的身旁,歪着頭,啄撃畢方的脖頸,白翅輕輕拍撃它的背脊。

畢方拍動翅膀,怪叫幾聲,跳了開去,歪着頭側轉身,似乎對它的親熱之舉大感尷尬。雪羽鶴歡聲鳴叫,繼續啄撃、拍打它的脖頸背脊。畢方被它糾纏不過,無奈之下隻好翻了翻眼,搖頭拍翅,仰着長頸,任它啄撃摩挲。

姑射仙子飄飛到太陽烏上,低聲道:“妳解印雪羽鶴做什麼?”那蘭馨氣息吐在王亦君的脖頸上,登時令他心跳怦然,週身酥麻,咳嗽了一聲笑道:“我讓它做說客,招降畢方去了。”姑射仙子忍不住嫣然一笑,凝神觀望。果然,過了一會兒,畢方鳥敵意稍減,警惕緊張的姿勢也漸漸緩和下來,但是傲慢之態依然如故。眼珠滴溜溜直轉,盯着王亦君二人,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王亦君微笑道:“好了,它已經相信我們沒有惡意了……”話音未落,那畢方匆地尖叫衝起,朝他閃電似的噴來一道紅光!烈焰缤紛,如牡丹開落。王亦君二人大吃一驚,齊齊揮掌,碧光蓬然,將那紅光赤焰硬生生打散。畢方鳥“劈方劈方”地歡鳴怪叫,趁着王亦君、姑射仙子忙於抵擋之際,又接連噴射幾道狂猛火光,長翼輕舞,逃之夭夭。

王亦君倉促之下躲避得頗為狼狽,倏地淩風掠起,將那熊熊烈火二拍滅,喝道:“畢方,妳若是能逃得出這章莪山,王亦君就服輸了。”畢方“哧哧”怪叫,甚是不屑,頭也不回,早已飛得遠了。

眼見那畢方鳥歡鳴怪叫,從兩人眼前輕鬆逃逸,王亦君又是惱恨又是好笑。他原想以心智感應消除畢方的敵意,再由雪羽鶴“招安”,兵不血刃收伏之,不想這神鳥桀骛狡猾,竟乘機反攻,溜之大吉。看來非得剛柔並濟方能降伏它了。

姑射仙子轉身凝視王亦君,柳眉輕蹙,雙頰酡紅,也不知是怨怒還是氣惱。王亦君心下正自惴惴,卻見她眉尖一挑,嘴角一勾,眼波溫柔得彷佛薄冰消融的春水,突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自覺失態,倏地別過頭去,但笑意卻是抑止不住,層層疊疊地蕩漾開來。

西天暮雲飛舞,最後一縷霞光燦爛地照着她的側臉,那嫣紅的笑靥令蒼茫的暮色陡然明亮起來,彷佛一株海棠在春風裹舒張怒放。王亦君呆呆地望着她,呼吸窒堵,心疼痛而劇烈地抽跳着。從未見過她這般絢爛地笑過,俏麗、歡悅而陌生。他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她便還復為淡淡的冰雪,多麼想將這一刹那永恒銘刻。

姑射仙子嘴角噙笑,淡淡道:“它就要飛出章莪山了,公子還不去追?”王亦君倏然一震,回過神來,微笑道:“仙子放心,它逃不了啦!我知道它要去哪兒。”默念“心心相印訣”,凝神聚意,以念力遙遙感探,察覺畢方鳥將慾何往,當下與姑射仙子一齊駕鳥追去。

那畢方鳥極是狡猾,一心擺脫王亦君,故意繞着章莪山幾處險峰盤旋飛舞,迤逦飛翔。但王亦君既知其心,自然不受其擾,駕鳥繞飛,每每阻截其前。畢方鳥既驚且怒,尖叫逃離,回圈不已。

暮色蒼茫,霞光漸漸黯淡,兩人一鳥在群峰之間穿梭飛翔。深碧色的林濤鼓舞起伏,崖石撲麵交錯,晚風拂舞,鼻息之間儘是她淡淡的清香。王亦君心下怦然,眼角悄悄瞥望。朦胧的夜色裹,她的容顔溫柔如雪蓮,嘴角依舊帶着淺淺的笑意,彷佛花辦問殘留的春風,葉影裹回旋的鳥語。

不知何以,在此刻,在這遠離昆侖的寒山夏夜,她似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溫柔而歡愉,宛若寂靜而歡悅的雪溪,從遙遠的冰山裹融化,在花團錦簇的碧野上脈脈流淌。夜色溫柔,比翼齊飛,這一切宛如迷離夢境。

這一刻,王亦君忘了近日裹糾纏的心事,忘了身在何地,忘了那隻翠碧色的獨腳鶴,甚至忘了自己。那已被自己深埋於心底的愛意,又彷佛春芽破上,碧藤缭繞,態肆而兇猛地蔓延生長,將他纏絞得疼痛而窒息……

明月漸漸地升起來了,清亮的光輝穿過道道石隙,隨着兩人風馳電掣,斑斓的光影在姑射仙子的臉容、衣裳上霍霍閃過。她淡淡的笑容在清涼的月色裹逐漸淡卻,終於漸漸還復為寧靜的冰雪。

山影橫斜,狂風鼓舞,他們已追至章莪山頂。姑射仙子忽然想起了什麼,轉身凝視王亦君,淡淡道:“是了,公子今日為何會來此處?”王亦君臉上一熱:心道:“她若知道我來此處竟是為纖纖摘星星,定會覺得孩子氣吧?”稍一猶豫,仍將此行目的告之。

她點了點頭,雙眸有如煙霧一般空茫,淡然微笑道:“原來如此。”不再言語。王亦君心中一跳,覺得她說這話時神情好生古怪,似乎如釋重負,又仿佛隱隱有些失落。正自詫異,忽聽那畢方鳥狂怒尖叫,衝天飛起,突然折轉返身,氣勢洶洶地衝撞而來。顯是眼見甩脫不得,惱羞成怒之下要與他們誓死對決。

神鳥來勢如碧電,紅光爆閃,數十道烈芒縱橫飛舞,山石進炸如雨。兩人身處狹壁之間,避無可避,王亦君精神大振,笑道:“來得正好,求之不得。”念力及處,腹內定海神珠急速飛旋,護體真氣蓬然鼓舞,在兩人四週形成巨大的翠綠光罩。

“噗噗”急響,巨石沙礫連帶着那赤紅色的火光密集地抽射在碧光氣罩上,登時四下反射彈飛,紛紛沒入兩側山崖石壁。王亦君清嘯一聲,斷劍破空怒射,青芒冽冽,銳氣蕭蕭。那衝撞而來的火光裂焰“嗤嗤”激響,化作萬千煙花火雨缤紛衝散。

王亦君默念封印法,大喝一聲,手指彈舞捏訣。翠光電舞,聲勢雷霆,狹長的山崖甬壁陡然被照耀得一片亮碧。斷劍如青龍躍舞,髮出铿然長吟。千萬道耀眼的碧光從劍鋒上擴散飛射,深深淺淺地蕩漾開來,宛如一張巨大的綠網,在月光下急速而優雅地舒張,撲向那疾衝而來的畢方鳥。

那畢方高亢長鳴,憤怒已極,週身流光溢翠,翎羽翻飛,突然竄起萬千火苗,轟然炸舞。“砰啷!”巨響交迭,白熾光團刺眼耀射,激撞在斷劍青光上,登時迸濺起萬千重托紫嫣紅的火花氣浪。

氣浪進飛,光怪陸離。崖壁劇震,兩側無數巨石轟然滾落,煙塵蒙蒙飛舞。畢方鳥怪叫一聲,被洶洶氣浪推撞得衝天飛起,抛過了山頂峭壁,翠綠的翎毛四散飄揚。下方,王亦君二人的碧光氣罩急速旋轉,在爆炸氣浪的推擠之下變形搖晃,飄蕩不已。

“咻!”斷劍當空一振,匆地筆直破空。五彩缤紛的爆炸氣浪登時被之衝透劃破,雲層似的滾滾離散開來。

王亦君二人驅鳥電衝,隨着那銳利無匹的青芒劍氣衝天而去,刹那間便越過了山頂。明月當空,白雪皚皚,章莪山頂一片死寂。

王亦君、姑射仙子騎鳥盤旋四顧,山頂厚覆冰雪,寸草不生。冰塔嶙峋,峰崖交錯,萬千冰柱狼牙倒懸,在月色裹閃着晶瑩而幽冷的光澤。狂風吹來,冰層雪沫卷舞飛揚。放眼望去,淒淒冷冷清清,哪裹有畢方鳥的蹤迹?雪羽鶴忽地凜然扭頸,朝着西側清脆長鳴。

王亦君二人一凜,轉頭望去,隻見西麵遠處,冰丘高巍連綿,尖錐四立,仿佛一個巨大的冰雪城堡,傲然圍矗。大風從密林似的冰錐之間呼嘯穿梭,叮當脆響。冰錐之間,隱隱可見萬千道淡淡的彩光吞吐跳躍,在湛藍夜空的映襯下,瑰麗難言。

王亦君二人心下好奇,驅鳥飛去。突然狂風怒吼,冰雪紛揚,那冰丘上的彩光陡然一亮,衝天噴湧,五光十色,巍為壯觀。當是時,冰丘中忽地傳出畢方鳥的尖銳鳴啼,狂怒而驚怖。繼而隻聽轟然劇震,乾百冰錐铿然碎裂,隨風漫卷飛揚。一道巨大的紅光衝天怒舞,將四下映照得通紅透一兄。

兩人驚疑更甚,騎鳥高飛,越過那參差林立的漫漫冰錐,朝下望去。一幅绮麗瑰奇的壯闊圖景登時撲入眼簾。高巍冰牆四麵環合,連綿數裹,中間竟是一個巨大的天湖。湖水清澈淡綠,水光潋滟,薄冰浮動,隨波悠蕩。湖底鋪滿了閃閃髮光的萬千瑤玉,五彩缤紛,遠遠望去仿佛珊瑚礁群。湖心聳立着一個合圍近百丈的奇形巨石,坑坑窪窪,青黑一片,其上附着了密密麻麻的七色晶石。

湖底漫漫瑤玉與那巨石上的晶石相互輝映,在月色中閃耀着迷離變幻的淡淡絢光。合着浩渺水光、閃閃浮冰,形成夢幻般的霓光絢景,令人眼花缭亂,魂奪神栘。大風起時,水波蕩漾,晶石光芒大作,登時衝起萬千道眩彩光柱,破空交錯搖曳。

姑射仙子騎鶴盤旋,雪膚白衣儘染霞光,嬌艷不可方物。王亦君驚異歡喜,想起《大荒經》所述,笑道:“難道這湖底的玉石就是天上墜落的星子嗎?”轉頭望去,卻見姑射仙子臉色突轉雪白,週身輕顫,柳眉輕蹙,眼波橫流,似乎想起了什麼殊為可怕之事,驚惶、恐懼、歡喜、迷茫……萬千神色交集變幻,搖搖慾墜。

王亦君吃了一驚,低聲道:“仙子姊姊?”接連呼喚了六、七聲,姑射仙子才回過神來,倏地轉頭怔怔凝視他,雙頰似火,眼波迷離,竟似恍然下識。王亦君驚駭更甚,不知髮生何事,念力探掃,隻覺她真氣紛岔,意念淆亂,當下輕輕探手抓握她的脈門,想要為她輸送真氣。

指尖方甫接觸她的肌膚,她立時“嘤咛”一聲,俏臉飛紅,顫聲喝道:“妳要做什麼!”“哧哧”輕響,真氣光帶從指尖衝出,將王亦君右手緊緊纏縛。王亦君駭然道:“仙子姊姊,我……我……”情急之下,竟不知說些什麼。

姑射仙子蹙層凝視他,目光漸漸地柔和下來,但雙頰卻逐漸由暈紅變為酡紅,嬌艷無匹。眼中突然閃過害羞、着惱、後悔的神色,“啊”地一聲,收回氣帶,胸脯劇烈起伏,低聲道:“公子,對不住。”王亦君沈聲道:“仙子姊姊,妳……究竟出了什麼事?”姑射仙子搖頭低聲道:“沒什麼,隻是這情景似曾相識……”

當是時,湖心突然“砰”地一聲爆響,紅光大作,天地俱赤。那青黑巨石的後方蓦地衝起一個直徑近叁丈的大銅球,彤光閃爍,急速飛旋。狂風過時,“哧哧”激響,白汽蒸騰。飛到半空,那銅球變得桃紅通透,隱隱可見其中沸液滾滾,一隻獨腳鶴影撲扇飛撞,髮出淒烈狂怒的啼鳴。

“畢方!”王亦君二人大吃一驚,不知這神鳥何以被困在這大銅球內。銅球悠然抛舞,蓦地急墜而下,重新衝入巨石後的天湖中。轟然震響,巨浪滔滔,滾滾蒸汽袅袅騰空。畢方怒啼淒厲破雲。

兩人驅鳥俯衝,倏地掠過那青黑巨石,目光所及,頓吃一驚。湖麵濁浪滾滾,漩渦飛卷,宛如水牆洶湧環合,形成一個巨大的中空地帶。那銅球在中空處迅疾飛旋,紅光飛甩,四週水牆方甫滾滾靠近,立時又被那狂猛的旋轉氣浪震退開去。

湖底高高堆積着赤紅、青黑的鐵石,奔竄起萬千道淡淡的碧青火焰,跳躍飛舞,灼灼烤炙着銅球。火光閃耀,在四週晶石瑤玉的反射輝映下,如青蛇狂舞,詭異已極一個清瘦的白衣漢子環繞銅球淩空飛舞,雙手緊握着一柄巨大的銀光絲團扇,神色凝重,渾身大汗,口中念念有辭。忽然輕叱一聲,揮舞巨扇,湖底那高積的鐵石登時閃耀刺眼紅光,那萬千道青焰轟然高騰,如蛇信飛揚舔噬。

熱浪洶洶衝天,王亦君二人立時駕鳥高飛,避讓開去。身在數十丈高處,仍被那無形火浪薰得汗水淋漓,口乾舌燥。太陽烏歡聲長鳴,極是快活。

王亦君心道:“難怪山頂四週冰雪堅固,隻有這天湖冰融雪化。但不知這銅球是做什麼的?難道竟是煉鐵爐嗎?那白衣漢子又是誰?”聽那畢方慘叫聲越髮淒厲,不及多想,叫道:“仙子姊姊,我去劈開那銅爐,救出畢方。”倏地駕鳥筆直電衝而下。姑射仙子駕鶴衝下,翩翩相隨。

那白衣漢子大暍聲中,團扇飛舞,赤光耀目,火浪囂狂噴舞。太陽烏歡鳴吞火,展翅盤衝。那雪羽鶴卻驚恐清啼,倏然衝天飛起。王亦君與姑射仙子登時交錯分開。

青焰飛竄,紅芒跳躍,這熾熱之氣竟與當日赤炎山口相差無幾。王亦君駕鳥螺旋下衝,在火光熱浪裹迤逦穿梭,隻覺皮膚燙裂,眉睫慾焚,“噗噗”連響,衣角已經着起火來。心下微微後悔,早知如此,便將厭火國贈送的辟火珠帶來。

那銅球越轉越快,青焰灼噬,紅光閃耀,宛如透明。球爐中滾液噴湧衝起,畢方鳥掙紮撲撞,不斷地髮出淒烈的怒鳴驚啼。王亦君大喝一聲,正要禦劍衝去,忽聽上空傳來姑射仙子的聲音:“公子小心!”

話音未落,突覺右麵有一道凜冽的殺氣狂風似的席卷衝來:心下一凜,不及轉身,蓦地調集週身真氣,轟然回掌。“噗”地一聲輕響,他的掌風氣罩竟倏然碎裂,那道尖銳真氣瞬息破入,疾如妖電。王亦君心下大駭,方知遇上可怕高手。蓦地旋轉定海珠,真氣洶然倒貫,借勢隨形,駕馭太陽烏衝天飛起。

那道凜冽真氣不依不饒,如影追隨,“哧哧”連響,王亦君陡地一痛,右後肋的衣裳儘數開裂,鮮血如脫線珍珠,抛灑飛揚。正自驚怒,卻見白影翩翩,姑射仙子疾風衝到,氣帶缤紛飛揚,登時將那道尖銳真氣卷舞絞散。“砰啷!”氣浪翻飛,叁人一齊分退開來,王亦君驚魂甫定,傳音道:“多謝仙子。”心想那人真氣雄渾,速度奇快,自己一時大意,儘處下風;若非姑射仙子及時相救,自己隻怕當真已身負重傷,暗呼僥幸。

隻聽一個尖利的聲音怒暍道:“臭小子,是不是石大頭那老混蛋讓妳來搗亂的?”熊熊火光之中,一個素衣女子騎乘着一匹五尾獨角赤豹,禦風盤旋。頭髮斑白淩亂,姿容秀麗,隻是眉尖凝煞,鳳眼淩厲,十指尖尖如鈎,令人望而生畏。適才那雷霆兇厲的一撃想必就是出自她手。

姑射仙子凝視那女子,眉尖輕蹙,輕“咦”一聲,似乎想起了什麼,又閃過困惑神色。那素衣女子厲聲道:“臭丫頭,唉聲歎氣的乾什麼?救了妳小情人,心裹得意嗎?”姑射仙子俏臉倏然紅透,柳眉一蹙,嗔怒已極。

王亦君急忙哈哈笑道:“臭婆娘,妳胡說八道什麼?我們到這是救朋友來了。快將銅爐打開,將我朋友放出來。”素衣女子冷笑道:“妳朋友?妳和一隻禿毛雞是朋友?臭小子,妳當姑娘我是傻瓜嗎?”她兩鬓花斑,眼角已有淺淺魚尾紋,自稱姑娘實在有些令人莞爾。王亦君忍不住笑道:“豈敢豈敢。”

素衣女子暍道:“嬉皮笑臉的做什麼?臭小子,老混蛋約好了今晚來的,縮頭縮腦地不敢出現,叫妳們來這定是想破壞姑娘的好事。哼,小心我將妳們一起丟到爐子裹去!”那五尾獨角赤豹龇牙咧嘴,兇光眈眈。

王亦君見她不知所雲,胡攪蠻纏,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當下傳音道:“仙子姊姊,咱們兵分兩路,去劈開銅爐。”姑射仙子輕輕點了點頭。當是時,“轟”地一聲悶響,湖底鐵石突然一黯,青焰登時縮小,那銅球立即朝下沉了數丈。素衣女子厲暍道:“林永丹,妳做什麼!子時之前再煉制不成,我揭了妳的皮做帳篷!”

那白衣漢子凝立半空,呆呆地望着那銅球,臉色紅白不定,突然捶胸大吼道:“住口!臭婆娘,我受夠妳了!他媽的石頭姥姥不開花,老子在這狗屁地方沒日沒夜煉了叁年,連這廢銅爛鐵都沒燒化,傳到大荒上,我林永丹還怎麼做人?他媽的,妳殺了我吧!”

王亦君靈光一閃,蓦地想起此人。大荒中有叁大着名鐵匠,煉制的神兵利器天下聞名;其一便是金族林永丹。此人性情暴烈,煉制的神兵殺氣最甚。昔年亡妻之後悲痛慾絕,取妻脊骨,以情為引,在叁昧真火中煉燒了四十九日,鑄成一柄絕情劍,又將此劍抛入昆侖深壑,引得無數豪雄悄悄入山尋找。十年來,為尋絕情劍而葬身雪崩的五族群雄已不計其數。想不到這大荒第一兇兵鐵匠竟被困在此處煉鐵。不知他此次要煉的,又是什麼神兵兇器?

林永丹越說越怒,跳踉怒吼,一張臉脹得血紅,突然咆哮道:“臭婆娘,妳想讓老子一世英名毀於一旦嗎?

妳奶奶的爛黴石頭,老子死也要煉成!”急念法訣,銅球铿然脆響,裂開一條長縫,他“啊啊”大叫一聲,瞬間衝入。

“噗滋!”一道血箭連着青黑色的滾燙漿液從那銅球裂縫間激射而出。銅球铿然合上,蓦地爆放起眩目難言的赤艷紅光。“轟”地一聲,整個銅球蓬然鼓起,仿佛充了氣似的猛脹開來。滾液噴湧,彤光耀舞,畢方鳥髮狂衝撞,慘叫淒絕。

素衣女子一楞,突然仰天長笑,花枝亂顫,淚水湧出。王亦君大吃一驚,叫道:“定吧!”騎鳥急電穿飛,從右側劃了個弧形,朝銅球衝去。與此同時,雪羽鶴清鳴翔舞,馱着姑射仙子左側繞衝。

那素衣女子正自尖聲厲笑,見二人閃電衝去,登時大怒,叫道:“臭小子,休想壞我大事!”身影如鬼魅,衝天飛起,反手抄住那悠蕩飄揚的銀絲光團扇,奮力揮舞。那五尾赤豹則咆哮着撲向姑射仙子。

“呼!”千萬道青焰扭舞衝天,火勢陡然兇狂,整個夜空都被映照得血紅一片。那銅球“哧哧”連響,旋轉出道道紅光氣浪。四週水牆搖擺,朝後急速翻湧。赤光撲麵,如巨浪洶洶拍打,以太陽烏之骁勇,竟也瞬間阻滯。

王亦君大暍一聲,氣聚湧泉,破風衝起,硬生生衝入那層層氣旋之中。指舞劍訣,斷劍嗆然離鞘,碧光如雷霆裂天,呼嘯而去。“當!”銅球嗡然劇震,斷劍齊柄沒入,一道紫光從裂縫處噴射而出。王亦君大喜,踏空飛舞,手指劍訣急速變幻,斷劍劍柄“铿”地脆響,朝上寸寸破開。

身後突地傳來素衣女子的厲暍:“臭小子,滾開!”那尖銳可怖的真氣宛如十支電矢瞬間射到。王亦君知她厲害,不敢硬接,“我又不是銅球,怎生滾開?”提氣飛掠,倏然下沉,避開那淩厲氣箭。又猛地翻身騰舞,上衝到銅球旁側。青光紫氣,五彩紛呈,那氣旋熱浪當胸撞來,震得他五臟六腑痛絞一處。

素衣女子大怒,喝道:“再不滾開,就休怪姑娘我不客氣了!”身如魍魅,瞬息追至,十指翻飛,道道真氣縱橫飛舞,銳冽破風。王亦君哈哈大笑,繞着銅球急速飛逃,那氣箭射在銅球上,登時铿然長吟,裂紋橫生。

素衣女子“啊”地尖叫,投鼠忌器,隻怕將那銅爐撃裂。氣怒交集,厲暍着追撃王亦君。沒了那追魂奪魄的銳利氣箭,王亦君心下大安,索性運轉定海神珠,與她捉迷藏似的團團亂轉。他自小便精擅此道,素衣女子哪能捉得他住?不過片刻,她便氣得尖聲喝罵不已。

每次繞過斷劍劍柄之時,他便猛地將劍柄往上一提,割開小半寸口子,數十圈後,該處已裂了一道長達一尺的細縫。隻是銅爐中熔漿熾熱,方一湧出,遇到冷空氣又立時凝結。

那銅爐越來越熱,彤紅蚝紫,畢方鳥撲撲飛舞,氣力越來越小,眼見便要掉入滾滾沸騰的漿液之中。王亦君心下焦急:“他奶奶的紫菜魚皮,若不能立時救出畢方鳥,即便待會兒將銅爐敲碎也無濟於事了。”

此時,遠處傳來那五尾赤豹的淒厲怪叫,它橫空飛舞,四腳朝天,重重摔入湖水之中。姑射仙子騎鶴趕到,傳音道:“公子,妳去救出畢方,她交給我吧!”白光氣帶缭繞飛舞,立時將那素衣女子截住。

王亦君大喜,猛地飛掠穿繞,握住斷劍劍柄,凝神聚意,默念封印法訣。蓦地一聲大暍,念力如潮噴湧,那畢方鳥怪叫一聲,猶如一道紅煙倏地沒入劍鋒之中。“轟隆隆!”銅爐內的滾液洶湧噴舞,衝起無數泡沫,直脹爐頂。隻消遲了片刻,這畢方鳥便當真要變成禿毛燒雞了。

王亦君大暍一聲,翻身衝起,真氣如潮汐洶洶畢集,奮力將無鋒劍往上一提。“铿銀!”斷劍陡然拔出,一道紫光逸射飛舞。眼角瞥處,猛吃一驚,斷劍翠芒閃動,如水波蕩漾,竟被鍍上一層奇異的金屬。想來便是那銅爐中的鐵漿冷凝所致。

這時銅爐蓦地“乒鈴乓啷”地晃蕩劇震,整個球壁朝外滾動鼓起,急速膨脹,似乎隨時要噴薄而出。王亦君暗呼不妙,不容多想,叫道:“仙子姊姊,快走!”翻身躍上太陽烏,筆直衝天。姑射仙子輕叱一聲,氣帶飛揚,將素衣女子震開,騎鶴翩然飛起。

“轟隆!”巨響爆炸,那銅爐突然迸裂炸飛,萬千道熔漿鐵液衝天噴湧,漫漫飛灑,在銀白色的月光下望去,仿佛萬千星辰流雨,耀耀墜落。那環合高湧的水牆倏然塌落,波濤洶湧。繼而“哧哧”之聲大作,天湖漣漪圈圈激蕩,鐵漿缤紛入水,白汽蒸騰,眩光點點。

素衣女子尖叫一聲,當頭衝落,水花噴湧。王亦君騎鳥盤旋,朝下探看,隻見她如遊魚般搖曳下衝,蓦地從湖底抄起一個閃閃髮光的物事,立即又箭也似的破浪衝出,哈哈大笑道:“成了!煉成了!終於煉成了!”

激動若狂,淚水洶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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