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南陽仙子陷入回憶的沉思之中,蚩尤剛想法子將她騙出八郡主的身體,十日鳥也來到樹外,蚩尤登時抱着烈煙石閃電般猛衝而出。
眼前一亮,火光熊熊,烈焰紛飛,藍色的天空中十隻火紅色的怪鳥正歡聲盤旋,朝着他閃電般的俯衝而下。
蚩尤大喜,十日鳥振翼撲落,巨爪紛紛抓住他的肩膀、手臂與衣襟,猛地衝天飛起。
蚩尤與烈煙石被十日鳥這般一扯,登時菈脫出帝女桑外。就在兩人即將脫身的刹那,一道紫光在樹洞處眩舞而過,烈煙石再次微微一震,隨着蚩尤與十日鳥破樹而出,光芒爆閃,樹洞倏然合上。
火焰喧囂,蚩尤緊抱烈煙石翻身躍上鳥背,衝天而去,身後傳來悲淒的風聲。回頭望去,漫山火海,紅光跳躍,那株帝女桑在大火之中悲傷地擺舞。
蚩尤懷抱烈煙石,騎乘着十日鳥在半空稍作盤旋,又衝入宣山烈焰之中,將辛九姑四人從峭壁洞中救出。
十鳥六人穿越漫天火光,衝天而去,一直飛出五百餘裹,方才在某山谷降落停息。
其時己近黃昏,落日殘照,晚風清涼,蚩尤全身皮膚卻依舊乾疼如烈火灼燒。他將五人斜放河岸,以清水澆淋,復以真氣灌輸眾人體內,如此片刻,柳浪第一個醒轉,隨後辛九姑、成猴子與蔔運算元也紛紛蘇醒;劫後餘生,眾人都歡喜不儘。
隻有烈煙石週身皮膚通紅,滾燙燒灼,始終昏迷不醒。蚩尤方甫朝她灌輸真氣,立時被她體內一股狂猛至極的炙熱氣浪瞬間挈退。反覆幾次,那股怪異真氣反倒更為兇猛,猶如被煽動起來的烈火一般,越來越旺;眾人驚駭憂慮,一籌莫展。
柳浪沈吟半晌,突然想起宣山東北八百裹便是靈山。聽得靈山二字,眾人無不變色。但烈煙石體內受怪火炙烤,危在旦夕,即便是龍潭虎穴,也隻有冒險闖上一闖了。當下眾人騎乘十日鳥,全速朝靈山趕來。(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清晨,陽光透過竹林斜斜灑落,光影映照在肌膚上,都成了淡淡的綠色。鳥叫啾啾,蟬聲鼓噪。晨風吹來,綠竹簌簌,清爽芬芳沁人心脾。此處乃是空桑山臨西南的一處險崖,由此向下眺望,萬裹碧丘,蜿蜒大河一覽無遺。
忽然聽見山下笛聲悠揚,一男一女騎着怪獸並肩而來。那少年男子騎在似龍似鹿的怪獸上,橫吹珊瑚笛,飄飄慾仙,神采飛揚,不是王亦君又是誰?王亦君身側的那少女天真俏麗,不過十一、二歲光景,身段卻是浮凸勾人。明媚的大眼、眩目的酒窩,盈盈笑意純真無瑕。隻是雙耳上兩條曲伸擺舞的赤鏈蛇與腰間淺綠色的玉石號角,瞧起來有些詭異。隻是瞧她的坐騎,仿佛一隻巨大的綠色甲蟲,頭上叁支尖角銳利如刀,碧眼如輪,古怪之極。
六侯爺五人騎着怪獸,呼嘯着從山上一路衝下,朝王亦君二人狂奔而去。王亦君將這兩日之事侃侃說出,並且說他答應了流沙仙子去中土靈山,替她尋齊叁百六十種奇毒,聽得眾人無不動容。
王亦君從懷中掏出那《大荒經》,細細翻尋,“是了,在這裹。空桑西南一千八百裹,有靈山之丘,為大神伏羲死後所化。異獸出入,百藥爰在。有靈山十巫,生於伏羲十指,神力無窮。”翻了翻下頁,並無更多描述。
眾人在山下稍作休息,吃了些水果,便要起身上路。王亦君查明那靈山方位,好在一千八百裹還不算太過遙遠,南折之後,再由靈山折返西北,最多延誤叁、四日行程,隻要路上加快腳力,還可補回一些時間。
第叁日淩晨,眾人到達萬裹煙波洞庭湖。這洞庭湖心乃是水妖的一個流放地,與大荒四大流放地不同,這裹隻囚禁一些不聽話的水妖。關押的那些水妖又都是有本事的很,動不動就要髮飙。而這裹的守神於兒,乃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氣,兇殘暴虐,眾人正好遇上於兒神隨意獵殺所囚水妖。
眾人怒火如沸,隻覺這於兒神之兇暴殘虐實是無以言錶,心中都是憤怒如熾。於是一道出手,斬殺於兒神,將這洞庭湖鬧個底朝天,將這湖底的水族流囚全部救出來,連百多年前被火族赤帝和水族黑帝一齊出手,鎮壓在庭湖山水交接處的厲害人物也一同救出。
黃昏時分,夕陽斜照,山谷西側山坡金光燦爛,無數葦草隨風起伏招搖。這山谷中一片荒涼,除了這種長六尺餘的黃色葦草,再也沒有其他植物。放眼望去,金光搖曳,起伏如浪,倒真像是在葦草的海洋中行進。
兩騎四人在谷中悠然前行。左側一匹似龍似鹿的怪獸身上,坐了兩個少年男女,俊秀清麗,宛如一對璧玉,正是王亦君與真珠。右側的一隻綠色昆蟲怪上,騎着一個臉容俏麗天真的少女和一個英俊男子,正是流沙仙子洛姬雅與龍族六侯爺。
原來王亦君慮及救出來的水族大軍行進,太過招搖,對此行無益,便讓哥瀾椎與班照率領水族群雄先回東海整修,順便向龍神、赤長老等人通報這月餘來大荒髮生的眾多事情。
將出山谷,蓦然髮現土族大軍層層疊疊將靈山包圍得水泄不通。王亦君四人從土族大軍中緩緩穿行而過,將土族大軍遠遠地抛在身後。數萬大軍雖然將靈山圍住,但距離山腳仍有五裹的距離,不敢過於靠近。
四人穿林過河,來到靈山腳下。山腳東南方,那道荊棘林拱成一個圓門,此刻圓門已經被一道荊棘擋住。
圓門之外,是一個極為簡陋的草棚,其中放了一張圓木,權充桌子,兩個圓石放在旁邊,此外再無一物。
洛姬雅格格嬌笑,脆聲道:“山上的十個妖精聽好了,大荒第一毒神流沙仙子與神農弟子大荒第一藥神王亦君,來找妳們的麻煩啦!”不一會兒,四人已經奔上山腰。洛姬雅仰頭吹號,玉兕角一反詭異淒迷之音,格外了亮激越,隱隱夾帶金石之聲。號角聲在山谷回蕩,铿然不絕。
但見樹影飛掠,明月穿梭,右側山谷中林海起伏,白霧缭繞,空靈寂遠,宛如仙境。哪有絲毫毒獸身影?
心下稍安。忽聽六侯爺驚聲叫道:“真珠!妳右邊是什麼?”
真珠駭得花容失色,尖叫一聲,朝左後方別過頭,鑽入王亦君懷中去。耳旁聽到六侯爺哈哈大笑聲,才知道是他故意嚇唬自己,又羞又惱,突然想起自己緊緊依偎在王亦君懷中,更是低呼一聲,芳心劇撞,俏臉紅透。
想要離開,卻渾身酥軟,再也動彈不得。
王亦君哂然不語,見真珠那柔若無骨的香軟嬌軀在自己懷中微微顫抖,睫毛顫動,仿佛想看卻不敢看自己,心中大起憐惜之意。想起在雷澤城中六侯爺所說的那一番話,這美人魚羞怯若此,隻為了能與自己見麵,竟不顧雙足劇痛,遠離東海,來到這陌生的大荒,龍潭虎穴都默默相隨,情致綿綿若此,不由怦然心動,雙臂微微一緊。
真珠“嘤咛”一聲,歡喜甜蜜,意亂情迷,連呼吸都似已停頓,彷佛全身都被他摟成寸寸飛絮:隻覺全身滾燙似火,柔軟如綿,隻好深深地將頭埋入他的臂彎。不知為何,晶瑩的淚珠突然滑過滾燙的臉頰,一個多月來的諸種困苦委屈,在這一刹那煙消雲散。
他們在山腰的密林中飛馳,突聽洛姬雅脆聲道:“老妖精,躲在裹麵不敢見仙子麼?”話音未落,前麵樹林突然窮儘,濃鬱的花香撲鼻而來,眼前豁然一亮。月光朗朗,一棵合圍十餘丈的巨樹彎曲盤繞,破雲而去,巨大的銀白色葉子簇簇環合,密密交織,在月色中渾然一體,宛如冰雪玉柱。
洛姬雅躍下那歧獸,手指轉動玉兕角,朝那銀色巨樹翩然走去。忽聽一個甜美的聲音嬌滴滴地道:“臭丫頭,又是妳麼?適才在山下大呼小叫的,倒也罷了。到了這美麗谷,竟然也這般大殺風景地叫喚,真討厭!”
王亦君心想:“原來這叫美麗谷?雖然風景不錯,但這般直白的名宇倒少見得很。”心下莞爾。洛姬雅呸了一聲道:“不要臉的老妖精,這般矯情虛假的地方,也配得上美麗二字麼?羞也羞死了!”
另一個銀鈴似的聲音叫道:“臭丫頭,妳天天和毒蛇臭蟲做伴,豈能體會這美麗的真谛?”那嬌滴滴的聲音突然驚咦道:“哎喲,好俊的兩個小子!那女孩也美得緊呢!臭丫頭,妳從哪裹找了他們來的?”
洛姬雅格格笑道:“老不要臉的妖精,瞧見俊小子,春心蕩漾了麼?”那銀鈴似的聲音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喜歡俊小子又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了?”
那嬌滴滴的聲音叫道:“姊姊,我喜歡左邊那一個。這回妳可別跟我搶啦!”王亦君心道:“是說我麼?”
突覺眼前一花,耳邊聽見那嬌滴滴的聲音道:“哎喲,這麼看越髮俊啦!”隻見一隻蝴蝶在眼前盤旋飛舞,蝴蝶上竟站了一個不盈叁寸的女子,穿着透明白紗,那雪白晶瑩的身體嬌小曼妙,小小的臉容嬌美絕倫,每一處都近乎完美的精致,若非隻有叁寸大小,必定顛倒眾生。
蝴蝶翩翩,那女子到他鼻尖前數寸處,凝視着他笑道:“可惜嘴稍稍小了些,鼻尖也不夠尖挺,否則便是巫真見過最俊的男子啦!”王亦君笑道:“多謝仙子誇獎。”
那女子巫真捂住嘴驚叫道:“哎喲,聲音好生動聽!又要加上幾分呢!”卻聽那銀鈴似的聲音在六侯爺處響起:“這個也俊得緊,隻是一雙眼睛忒不老實。”突然格格笑將起來,“我的胸脯很美麼?怎地妳的眼睛老瞄着它不放?”
王亦君扭頭望去,卻見六侯爺的麵前也有一隻蝴蝶翩然飛舞。那蝴蝶上也立了一個叁寸美女,玲瓏浮凸,美艷撩人。六侯爺笑道:“倘若妳的胸脯再放大五十倍,那便是天下最為完美的胸脯廠。”
那女子大喜,笑道:“真的麼?”卻聽洛姬雅格格笑道:“是不是最完美的胸脯那可難說得緊,不過一定是天下最老的胸脯。侯爺,這個老妖精巫姑可已經好幾百歲啦!”
那兩個叁寸美人大怒,齊齊嬌叱道:“臭丫頭,住口!”洛姬雅悠然道:“都幾百歲年紀了,每天還這般裝嫩,花呀草呀在臉上亂抹。瞧見俊俏的後生,便要死皮賴臉地和人調情。可惜怎麼打情罵俏都沒用啦!誰讓妳們是這麼小的老怪物呢?”這幾句話由她天真無邪地講來,更是惡毒難忍。
那兩個叁寸美人登時大怒,蝴蝶翩然飛起,雙雙夾撃洛姬雅,指尖曲彈,兩道彩光電射而出。洛姬雅早有防備,身影一閃,已經飄到數丈開外。彩光卷舞,她原先站立之處突然裂開,長出一株美麗的花樹,刹那間高達兩丈,枝葉茂密,紅花怒放。兩道彩光霍然倒卷,在空中吞吐飄忽。
洛姬雅冷笑道:“老妖精,妳們這點本事奈何得了仙子麼?哼!這般生氣,小心要長出皺紋啦!”那兩個叁寸美人“啊”地一聲,連忙摸了摸額頭,笑道:“是了,我們可不能像上回那樣中妳這臭丫頭的圈套啦!一絲皺紋要用一千滴四季露水加九十九種春夜花蕾才能消除,才不生氣呢!”
巫真道:“臭丫頭,妳那年到靈山上胡鬧,若不是瞧在那些藥草的份上,早要了妳的命啦!今日又來作甚?”
洛姬雅道:“哼!上回妳們用卑鄙的法子設計套我,勝之不武。我想來想去,怎麼也不服氣,所以找了我的情郎一道來靈山重新比過。”
兩個叁寸美人齊聲道:“情郎?是誰?”洛姬雅飄到白龍鹿身旁,挽住王亦君的手臂甜蜜蜜地笑道:“自然便是他啦!”巫真尖聲叫道:“什麼?”巫姑道:“妹妹,她騙妳呢!妳瞧那俊小子和那女娃兒騎在一起,多半是那女娃兒的情郎。”真珠聞言大羞,連忙道:“不是的,不是的。”
王亦君哈哈笑道:“仙子猜錯啦!這位姑娘是我的妹子,流沙仙子才是我的情人。”他雖不知洛姬雅為何一再激怒這兩個叁寸美人,但既答應與洛姬雅一道來此,自然得與她默契配合了。
真珠雖知並非如此,但不知為何,聽到王亦君說自己是他的妹子,心中登時疼如針刺,呼吸不暢,俏臉黯然下來。洛姬雅笑靥如花,將頭靠在王亦君的身上笑道:“聽見了麼?老妖精,我的情郎乃是當今大荒赫赫有名的第一藥神、神帝嫡傳弟子王亦君!”
巫姑、巫真麵色微變,將信將疑地盯着王亦君。洛姬雅格格道:“妳們自誇是大荒第一藥神,可是比起我的情郎來,那就差了十萬八千裹啦。”巫姑、巫真齊聲道:“臭丫頭,我們自然是大荒第一藥神!”洛姬雅冶笑道:“是不是藥神,比上一比就知道啦!”巫真冷笑道:“臭丫頭,憑什麼要和妳比?”
洛姬雅悠然道:“諒妳們也不敢!既然不敢,那仙子我就下山啦!叁日之內,大荒中人就都知道,在藥神王亦君麵前,什麼靈山十巫原來是靈山十龜,縮頭不出哩!”
巫姑大怒道:“臭丫頭,比就比,妳當這俊小子當真能贏了我們麼?想要和我們靈山十巫比試,那便照着規矩來,否則妳們就得在這山上喂毒蛇啦!”
洛姬雅拍手道:“好,照老規炬。咱們比上五次,每次由雙方確定賭注。五次中誰勝了叁次,那便贏了。”
巫真搶道:“妙得很,隻怕臭丫頭妳拿不出賭注呢!”
洛姬雅嫣然一笑,從懷中取出一個水晶石瓶,玲瓏剔透,在月光下泛着幽藍的光澤。玉蔥似的指尖輕輕的將蓋於旋開,一股異香登時撲鼻而來。巫真、巫姑眼中二兄,驚喜對望,失聲道:“西海藍泥!”
洛姬雅得意道:“不錯。這是正宗的西海海底藍泥,我還在裹麵加入了叁兩的赤炎城瑤草花蜜和叁兩的南山不老鬆果,以及九十九種駐顔藥草:隻要抹上一次,所有的皺紋都會消失得一乾二淨,比起妳們研磨的那些駐容藥物不知強了幾千倍!”
巫真閉着眼睛,嗅聞那風中濃鬱的異香,喃喃道:“姊姊,這臭丫頭沒有騙我們,裹麵加了瑤草花蜜和不老鬆果,決計錯不了。”蝴蝶飛舞,巫姑剛剛飛近想要瞧個究竟,洛姬雅便立時將水晶石瓶蓋緊,藏入懷中,笑道:“怎麼?想要搶麼?”
巫姑兩人對望一眼,摸了摸臉顔,齊聲道:“好!我們便要這個了!臭丫頭,妳想要什麼?”果聽洛姬雅道:“上回妳們以卑鄙的法子取勝,騙走了仙子一百零七種罕見的奇毒,這次我要變本加厲地取回來。若是我贏了,那我便要從這靈山上隨意挑選叁百六十種藥草。”
巫姑怒道:“叁百六十種藥草?臭丫頭,妳的胃口倒不小。”看了看巫真,兩人哼了一聲道:“臭丫頭,妳要的數目太多,我們做不了主。倘若妳的其他四種賭注能讓我們八位哥哥動心,莫說叁百六十種,叁千六百種又如何?”
洛姬雅笑吟吟地道:“諒妳們也做不了主。我的賭注自然都是稀罕寶貝,但卻不知那八個老妖精給不給得出本仙子要的東西了。”巫姑,巫真齊齊哼了一聲,道:“天下又有幾樣東西是靈山上沒有的?”轉身對王亦君與六侯爺眉花開笑道:“俊小子,隨我們來吧!”巫姑、巫真立在蝴蝶上,翩翩飄舞,朝那巨大的銀葉樹飛去。王亦君四人跟隨其後。
月色涼昀如水,花香浮作風。幾人騎着靈獸,隨着翩翩彩蝶在奇花異樹之間穿行,那些遠遠站着的雪羚羊、梅花鹿,瞧見白龍鹿奔來,立時又轉身奔逃,到更遠處停下,怯生生地回頭觀望。
那棵巨樹參天摩雲,擡頭望去,明月被銀白色的葉子遮蔽,熒光互照,光暈燦然,一時竟分不清哪個是葉子,哪個是明月。微風吹來,銀光眩舞,仿佛滿樹冰雪搖落。
巫姑、巫真的彩蝶飛到樹前,上下回旋。突然閃起一道艷麗的七彩光芒,“僕僕”輕響,那巨樹的樹皮進裂開來,露出一個巨大的黑洞。剛一進入樹洞,眼前陡然一亮,竟已置身在另一世界。身後依舊是那一棵巨大的銀葉樹,隻是週遭的一切都已變了。
四週都是合圍十餘丈的蒼鬱古木,重重疊疊,蔭蓋遮天。隻有些許月光從濃密的枝葉間淌落,星星點點地灑落在潮濕的草地上。樹林中一片死寂,除了山風刮過時呼嘯的林濤。
前方乃是萬丈懸崖,湛藍色的夜空,星辰寥落,冷風徹骨。站在崖邊向遠處眺望,天地蒼茫,依稀可以看見十餘裹外土族大軍駐紮處,那點點篝火的微光。對麵,隔着五、六十丈的茫茫白霧,乃是一道寬百丈的滔滔瀑布,轟隆的水聲激蕩在山谷中,仿佛腳下的山壁也在震動。
蝴蝶眩舞,巫姑、巫真在那蝴蝶之上,似乎隨時要被山風卷走。巫真嬌滴滴地叫道:“花子!”話音未落,眾人身後的樹林中便響起沙沙的聲音。回頭望去,真珠立時失聲低叫。隻見一條合圍七、八丈的綠色巨蛇從幽暗的樹林中緩緩遊出,從眾人中間穿過,筆直地朝着對麵的瀑布橫空遊去。
那綠色巨蛇韻律地擺舞身體,橫空穿過空茫霧霭,鑽入滔滔瀑布。然後突然豎直身體,俨然成了巨大的獨木橋。四人騎着靈獸,隨着巫姑、巫真在那綠色巨蛇身上緩緩而行。下麵是萬丈懸崖,空茫白霧。對麵巨瀑轟響,水花撲麵。
狂風呼嘯,真珠臉色煞白,閉起雙眼,全身都在微微顫動。王亦君將她抱緊,忖道:“她必是為了不讓我擔心,才強自硬撐着。”心中憐惜之意大起。
瀑布轟鳴飛瀉,水簾被山風卷舞,飛花碎玉般地激濺噴灑,宛如蒙蒙細雨,將眾人籠罩。走在崖頂狂風與清寒水氣之中,眾人都宛如走在一個奇異的夢裹。
蝴蝶翩翩,從那水簾中一沒而入。白龍鹿長嘶一聲,迫不及待地加速飛馳,猶如離弦怒箭,倏然穿透這飄揚缟素。王亦君護體真氣蓬然漲放,將傾落撲打而來的瀑流瞬間擋開,衝入那水簾之後的世界。
曲鬆寥落,明月高懸,清泉漱石,山溪迤逦,綠樹環合,芳草萋萋;竟是一個極為幽靜寥落的山谷。回身望去,隻有那株巨大的銀葉樹挺立如故,哪有懸崖飛瀑?
王亦君心中詫異,難道適才一切竟都是那兩個叁寸美人的障眼法麼?但白龍鹿頭頂殘留了幾滴水珠,蹄上還有那林問潮濕的落葉,自當不是幻覺。
正奇異間,忽然四週一點一點亮起橘紅色的光芒,自近而遠,朝遠處樹林蔓延而去,片刻間,兩側燈火通明,夾道婉蜒。王亦君凝神一看,更覺驚訝,隻見那橘紅色的光芒竟是由一種燈籠也似的淡黃色奇花所髮出,薄如蟬翼的透明花辦中,彷佛有火焰在輕輕跳躍。
真珠低聲道:“這花好美。倒像是東海海底的燈籠草。”巫真突然乘着蝴蝶,翩然落在王亦君的肩上,頗為得意地笑道:“小女娃兒還真有眼力,這燈籠花乃是我七哥、八哥用東海的燈籠草和昆侖的風鈴花,再加上南海的寶石菊嫁接成的。普天之下隻有我靈山才有呢!”
眾人一路行去,兩旁花草果然頗為特異,以王亦君熟識草木的經驗,能認出的也是鳳毛麟角。穿過一片鬆樹林,涉過一條山溪,便到了山谷中的平地。兩側山峰樹影幢幢,黑暗中到處都是各色光芒,閃爍不定。此刻想來,除了諸多怪獸的眼睛之外,也當有下少是諸如“燈籠花”之類的奇異花草。天空中黑影縱橫飛掠,極是熱鬧,但怪獸嘯吼之聲在此處卻幾不可聞。
前方草地遼闊,極少樹木,隻有兩株合圍近百丈的巨大怪樹兩兩相望。那怪樹樹乾不是圓形,倒是扁闊形狀,到了叁十丈高時分為五枝巨大的杈桠,遠遠望去,像極了兩個大手掌。王亦君想起《大荒經》中所述:心道:“是了!這定然就是伏羲大神的手掌所化,靈山十巫便是從這樹中衍生出的精靈。”
怪樹枝橙間,各有五個樹洞,燈火通明,七彩光暈變幻不定。濃蔭如蓋,無數藤須從枝梗間垂落,頗似椿樹。谷中頗多怪獸悠然穿行,與先前美麗谷不同,此中怪獸無一不是體積龐大、猙獰醜怪者。瞧見白龍鹿與那七獸嘶吼而來,也毫不畏縮,龇了龇牙,冷冷地瞪着他們。
樹橙間突然亮起幾團綠光,朝着他們飛來。王亦君定睛望去,那幾團綠光赫然都是鹦鹉似的彩色怪鳥,長尾上仿佛吊了一個燈籠,綠光便是從那裹髮出。王亦君笑道:“這定然又是妳七哥、八哥這的燈籠鳥了?”
巫真笑道:“俊小子聰明得緊,觸類旁通,姊姊更加舍不得放妳走啦!那臭丫頭此次定然又要輸給我們,我讓我那幾位哥哥拿妳作賭注,妳定要留在這靈山中啦!”
眾人隨着燈籠鳥朝那兩株巨樹走去。幾丈之外的一隻怪獸長得極像野驢,偏生頭上又多了兩個尖銳的利角,唇間獠牙畢露,四腳如獅爪。呆頭呆腦地立着,木楞楞地盯着眾人。
野驢的嘴突然張開,露出兩個鹌鹑蛋大小的腦袋,眼珠滴溜溜直轉,盯在洛姬雅的臉上,一齊吞了口口水,突然同時轉過頭,用手指着對方叫道:“哈哈,我聽見妳吞口水了!”
洛姬雅格格脆笑。王亦君見他們長得一模一樣,獐頭鼠目,頗為可笑,也不禁羌爾。真珠也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似乎覺得不妥,紅着臉別過頭去。
那兩個小人從驢嘴裹爬出來,昂然站在驢頭上。洛姬雅抿嘴笑道:“仙子我帶了神農弟子、大荒第一藥神王亦君到此,和妳們重新比試。”巫抵、巫盼齊聲道:“大荒第一藥神?”瞥了王亦君一眼,見他微笑不語,哼了一聲道:“賭注呢?”洛姬雅笑吟吟地指着真珠道:“這便是賭注。”
眾人吃了一驚,真珠更是花容失色,紅着臉說不出話來。洛姬雅笑道:“這個美人兒乃是東海鲛人,倘若妳們能將她贏到,便可以嘗試着如何將魚尾接到人的身上,又或者如何將她的尾巴化成人腿。這不是有趣得很麼?”
巫抵、巫盼彷佛剛剛髮覺真珠一般,眼珠滴溜溜地在她身上亂轉,瞧得她局促下安,耳脖儘赤。巫抵、巫盼齊聲道:“就要她了!妳要什麼賭注?”洛姬雅悠然道:“簡單得很,若是妳們輸了,就得想方設法給這小美人魚換上兩條最美麗的人腿。”真珠“啊”了一聲,露出又是驚奇又是害怕又是歡喜的神情。
巫抵、巫盼大喜,叫道:“那有何難?”洛姬雅轉身望着真珠,似笑非笑道:“真珠姑娘,妳同意麼?”
眾人目光紛紛聚集在真珠身上,她飛紅了臉,低頭沈吟,似乎也在猶豫不決。
真珠全身微顫,眼睫抖動,過了半晌,終於閉上眼睛輕輕點了點頭,以幾如蚊吟的聲音道:“我願意。”
耳脖紅透,不敢看王亦君一眼。巫抵、巫盼大喜,搶道:“一言為定!”巫姑、巫真哼了一聲道:“那我們去找剩下的六位哥哥吧!”當下眾人隨着翩翩彩蝶與燈籠鳥,朝着那兩棵巨樹走去。
月光疏淡,樹影浮動。眾人隨着巫姑、巫真到了左側那巨樹之下,兩個叁寸美人乘蝶翩翩朝上飛去。巫抵、巫盼也禦風飛行,迳直上飛。
王亦君與洛姬雅各自封印了白籠鹿和那歧獸,踏樹而上。王亦君將真珠抱在懷中,足尖疾點,刹那間便到了最低的一個樹洞。洛姬雅與六侯爺在他身邊站定,見那四個樹精朝洞內翩翩飛去,便尾隨而入。
樹澗之內極為開闊,樹壁上栽滿了燈籠花與燈心草,火光跳躍,將四人的身影菈得匆長忽短,變幻不定。
巫真不斷地折返回來,催促快行。
沿着樹洞環繞上行,王亦君菈着真珠的手,與洛姬雅、六侯爺並肩昂身而入。隻見一個縱橫十丈的廳中,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豐皮卷軸,數乾個藤木盒子井井有條地擺放在四壁的架子上;廳正中央,爐火通明,五、六十個大大小小的茶壺冒着騰騰熱氣,滿室濃鬱的茶香。兩個四寸高的小人穿着絲綢長衫,戴着高帽正在互相作揖。
洛姬雅從袖中掏出一個皮囊,輕輕地開了一條縫。一股濃鬱渾厚的芬芳登時四下逸散,那幾十個茶壺的濃香竟立時淡如清水。巫謝、巫禮失魂落魄,滿臉迷醉,眼珠定定地瞪着那皮囊,半晌方道:“此……此……此茶濃香之中有清雅之韻味,渾厚之內有飄逸之神采,千折百轉,變化無窮……妙不可言!妙不可言也!此茶乃海神茶乎?”
六侯爺臉上也露出驚訝之色,見王亦君不知這海神茶為何物,便低聲道:“西海上有一處漩渦,常年不消,那漩渦中心沒有海水,直抵海底深處。那海底藍泥中,長了一種奇異的茶樹,傳說是遠古時期西海海神種下的。
每日隻能照到一刻的陽光,五十年才髮一次新葉,每次隻能采撷五十片葉子,是當今天下最為稀罕的名茶了。”
巫謝、巫禮作揖道:“此等寶物,安能不動我心乎?仙子慾索何物哉?”王亦君一凜,朝洛姬雅望去。洛姬雅不動聲色,笑道:“仙子自然不會太過難為妳們這些老妖精,要的東西是妳們靈山上現有的。聽說前些年有人為了看病,送了妳們幾棵夢仙草,現下過了幾年,也當長遍一個山坡了吧?我隻要五斤夢仙草,回傢做一個“遊仙枕”就可以啦!”
巫謝、巫禮鬆了一口氣,齊聲笑道:“仙子之玉體願枕之,實乃夢仙草之幸也!”巫真、巫姑、巫盼、巫抵也紛紛舒了一口氣,臉上都露出歡喜神色。
六個精靈齊齊朝廳角的一個小門走去。巫禮、巫謝恭恭敬敬地側身朝着王亦君等人行禮道:“請。”四人隨着六個精靈穿過那小門,繼續環繞上行。定了片刻鐘,樹洞越來越明亮,洞壁上的照明燈草也越來越多,眼前一亮,眾人已經置身於又一個縱橫各十丈的大廳中。
廳中淩亂個堪,四壁上也嵌了許多架子,但架上胡亂堆放了許多木盒與卷軸,地上四處都是藥草,廳角放了十八個壇子,彩色蒸汽升騰盤繞,也不知裹麵裝的是什麼東西。
大廳底部的牆乃是一麵透明的水晶牆。裹麵燈光更亮,恍如白晝。水晶牆之外,十幾個男女正坐在椅子上,一個黃衣男子泥塑也似的站在水晶牆外,動也不動。
瞧見六個精靈翩翩飛翔而來,那十幾個男女紛紛起身行禮。剛一起身,看見精靈之後的洛姬雅與王亦君,那十幾人都是大吃一驚,失聲道:“流沙仙子!”“龍神太子!”
王亦君見那十幾人身着黃衫,都是麵容俊美的少年男女,似乎頗為眼熟,正詫異回想,卻聽洛姬雅笑吟吟道:“原來妳們從那鬆樹林裹逃走,是到這裹來啦!”
王亦君這才想起他們竟是那夜鬆樹林裹,與洛姬雅及幾十個黑衣人相鬥的上族子弟:心中一動,朝那立在水晶牆外的男子望去,恰好撞見他迅速回轉的目光,眼光如電,風神玉朗,正是黃帝少子姬遠玄!
王亦君登時明白何以靈山腳下會有數萬上族大軍團團包圍,原來是來此護衛黃帝少子。卻不知他為何到這靈山上來?是了!那日他苦苦護守叁十六種奇毒,不惜與洛姬雅殊死相鬥,想來也是用這叁十六種奇毒做為上這靈山求醫的酬勞了。卻不知他為誰求醫?然想起六侯爺一路所遇見的帶孝土族騎兵,心中更覺好奇。
正心中思慮,那姬遠玄已經大步走來,滿臉驚喜之色,行禮道:“原來是龍神太子!沒想到竟能在此相見!”
王亦君微笑道:“當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天下竟有這麼巧的事!”
姬遠玄瞧見洛姬雅,又看看王亦君,臉上閃過驚訝之色,微笑道:“那日承蒙仙子留情,姬某感激不儘。”
洛姬雅格格笑道:“姬公子,妳放心,仙子可不是來找妳的。”
姬遠玄微笑道:“仙子當日既已手下留情,自然不會再難為在下了。仙子與王兄難道是那口不打不相識,終於成了好朋友麼?倘若如此,那可真是可喜可賀!”
王亦君哂然一笑,見六個精靈滿臉狐疑之色,正要說話,洛姬雅又搶道:“不錯!我與太子一見如故,在那月夜鬆林之中攜手漫步,越談越是投機,相見恨晚,一見鐘情,現在已經是生死不渝的愛侶啦!”挽住王亦君的臂彎,小鳥依人地貼在王亦君的身上,蘋果臉上滿是甜蜜的微笑,擡起頭柔情依依地望着王亦君;春水眼波,直慾將王亦君融化。
王亦君當下摟住洛姬雅的纖腰,微笑道:“不錯!多謝姬兄,才使得我找到這等如花美眷。”當是時,那水晶牆突然緩緩打開,眾黃衣人滿臉緊張神色,圍攏上前。姬遠玄朝王亦君等人拱手道:“姬某暫退片刻。”
大步走了回去。
水晶牆開處,兩個身高不及叁寸,長得一模一樣的小精靈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銀髮鬓須,大腹便便,細眼微眯,滿臉傲色。見他們出來,眾黃衣人紛紛拜倒。姬遠玄沈聲道:“他……他怎麼樣了?”
左側的一個精靈冷笑道:“都剁成十七、八截了,妳說還能怎樣?”右側一個哼了一聲道:“既然送到老子這裹,還怕醫不好麼?他奶奶的,倘若怕醫不好,趁早帶上那叁十六根破草藥滾下山去吧!”
又聽姬遠玄道:“是!晚輩不懂禮數,亂說話了。不知他何時能醒?”右側一個精靈翻了翻白眼道:“他奶奶的,老子說他能醒了嗎?”左側一個精靈道:“妳當是縫衣服麼?縫好了就能穿?”伸出指頭朝姬遠玄勾了勾。
姬遠玄恭恭敬敬地將頭低下來,耳朵靠着那精靈,臉頰幾乎都已貼到地上:左側那精靈在姬遠玄的耳旁“叽哩咕嚕”說了幾句,姬遠玄的臉上閃過喜色,繼而又閃過為難與憂慮之色。
那精靈大咧咧道:“小子,知道了嗎?”姬遠玄恭恭敬敬地點頭道:“多謝前輩指點!”右側一個精靈哼道:“妳們在這呆上一夜,等他傷口中的天蠶絲線融化之後就可以滾啦!”姬遠玄等人齊聲道:“多謝前輩!”
起身退到一旁。
兩個精靈大搖大擺地朝王亦君等人走來,瞧見洛姬雅,臉上老大下耐煩,叫道:“臭丫頭,既是想來和我靈山十巫比試,那便得遵照規炬。妳帶什麼賭注來了?”
洛姬雅笑咪咪地探手入袖,緩緩地抽了一樣東西出來。眾人都屏息凝望,王亦君心道:“這妖女帶來的都是稀世珍寶,不知此次又要取出什麼寶物來。”
卻見洛姬雅握緊拳頭,微微彎腰,手如蘭花徐徐綻放,掌心中竟是一個古舊的小銅鼎,邊緣已經崩了幾個缺口。王亦君正愕然,卻見那八個精靈臉上都露出驚異狂喜的神情,巫鹹、巫彭顫聲道:“這……這是藥神鼎!
臭丫頭,妳想要什麼東西?”
洛姬雅將藥神鼎納入袖中,目光閃爍,緩緩道:“我要伏羲牙。”“什麼!”眾人麵色大變。八個精靈齊齊跳將起來,“叽哩呱啦”地大叫道:“臭丫頭,伏羲牙是靈山聖物,他奶奶的,妳瘋了麼?”“噫乎兮!此乃巫山至寶哉,安能外予也?”
洛姬雅笑道:“原來妳們已經知道比不過我的情郎,所以生怕伏羲牙被我們取走。既然這樣,不比也罷,這大荒第一藥神的名號就是我情郎的啦!”
八個精靈登時矢口否認。巫鹹、巫彭叫道:“他奶奶的,誰說我們會輸給這臭小子了?”巫真怒道:“大哥、二哥!妳罵這臭丫頭便是,為何要罵這俊小子?這俊小子是人傢的客人嘛!妳再這般不客氣,我們就要翻臉啦!”
巫鹹、巫彭似是對這兩個妹子十分畏懼,連忙笑道:“好妹子,我們隻是和這小子開開玩笑。既是妳的貴賓,那就是我們的貴賓了。”對着洛姬雅叫道:“臭丫頭,妳當我們當真怕了妳麼?”
洛姬雅悠然道:“既然口口聲聲說不怕我,怎地又不敢和我們比試?可笑之極。”巫鹹叫道:“他奶奶的,伏羲牙就伏羲牙!不過須得加個條件。”
巫彭道:“藥神鼎和伏羲牙相比,夠不上份量。臭丫頭,倘若妳輸了,那隻玉兕角得一並給我們!”巫真、巫姑拍手笑道:“是了,沒了玉兕角,瞧妳怎生下得靈山去!”洛姬雅格格笑道:“一言為定。”
那玉兕角乃是她的禦毒至寶,倘若沒有這玉兕角,想要從這遍地兇猛毒獸的靈山下去,實是兇險之至。眾人見她眼睛眨也不眨便爽快答應,心中都是頗為詫異。
巫真拍手笑道:“好了,既然大哥、二哥同意了,那我們便開始比試吧!巫真還想早些拿到那臭丫頭的西海藍泥呢!”洛姬雅笑道:“好啦!既要開始比試,咱們須得將這比試的規則說明清楚,再找上一個公證人,省得妳們輸了之後便要耍賴。”
眾精靈怒道:“我們會輸麼?”巫鹹道:“他奶奶的,這靈山上除了我們就是妳們,找誰來做公證?”眾人突然心中一動,齊齊朝姬遠玄望去。巫真喜道:“是了,這俊公子不是土族的貴族麼?由他來做公證,最是合適了!”
巫鹹、巫彭叫道:“小子,妳過來!”姬遠玄在一旁聽他們吵吵嚷嚷了半晌,正覺奇怪,見那兩個狂妄跋扈的妖精叫喚自己,微微一笑,踏步而來。
洛姬雅笑道:“姬公子,我們要和這十個老妖精比奪“大荒第一藥神”的尊號,還得請妳作個公證。這“大荒第一藥神”原是神帝神農氏的尊號,但據說十五年前,神農氏路經靈山采藥之時,被這十個老妖精設下圈套,在比試藥草時輸給了十個老妖精。於是從此之後,這十個老妖精就到處宣揚他們勝過了神帝,是大荒第一藥神雲雲,當真是不知羞恥。”
靈山八巫齊齊反駁,王亦君瞧他們目光閃爍,語氣也不如先前來得強硬,知道此事多半屬實,心道:“難怪妖女要我以神農弟子身份來此比試,這樣才名正言順。”
洛姬雅道:“我情郎王亦君四年之前在東海南際山頂,拜神帝為師。神帝化羽登仙之前,囑咐王亦君一定要到靈山來,與這十個不要臉的妖精光明正大地重新比試一回,羞臊羞臊他們的老臉。”
王亦君見眾人眼光朝自己望來,隻有牙根一咬,笑道:“不錯!神帝臨終之前對此事耿耿於懷,說什麼也要讓我教訓教訓他們。”靈山八巫叫道:“既是比試,羅哩羅嗦講這許多從前之事乾嘛?”
洛姬雅冷笑道:“不把此事說清了,說不定妳們還要耍賴呢!姬公子,妳可聽好了,比試的規炬簡單得緊,由我的情郎,神帝傳人王亦君對決這十個老妖精。一共比試五輪,每輪各由對方出示五種藥草,彼此在對方出示的這五種藥草中選擇一種無毒的服下,倘若中毒或是不敢挑選,那便輸了;倘若雙方都選對,那麼這一輪便是打了個平手。五輪比試中哪一方贏了叁輪以上,便贏得“大荒第一藥神”的尊號。倘若五輪累計都打了平手,那就繼續比試,直到有一輪出現勝負為止。”
姬遠玄點頭道:“五輪之後先贏者勝。”洛姬雅道:“不錯!每輪比試時,雙方都要出示賭注,這一輪輸的人,就要將自己的賭注送給對方;倘若這一輪平了,那麼雙方賭注就自動累計到下一輪,直到出現勝負為止。”
姬遠玄沈吟道:“倘若比賽中某一方誤服毒藥,危在旦夕呢?”洛姬雅淡淡道:“那就要看他自己能否化開這劇毒了!如果比賽還未結束,他已經喪命,這場比賽他自然就輸了。”
王亦君與六侯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真珠臉色煞白,悄悄地望着王亦君,滿臉擔憂的神色。巫真叫道:“臭丫頭真羅嗦!快快開始比試吧!”洛姬雅冷笑道:“妳急着要將伏羲牙送給我麼?”轉身走到王亦君身邊,突然玉臂舒展,摟住王亦君的脖頸,花唇微啟,吐氣如蘭,緊緊地吻在了王亦君的唇上。
眾人吃了一驚,紛紛轉過頭去。巫姑、巫真齊齊怒叫道:“臭丫頭!當真不害臊!”巫抵、巫盼捶胸頓足,痛心疾首。而人群之外,真珠全身一顫,臉色雪白,淚珠泫然,垂下頭去。
王亦君也是大吃一驚,待要掙脫,卻覺洛姬雅玉臂如箍,軟綿綿的身體緊緊地貼着自己。濕潤香軟的雙唇在他唇上輕輕輾轉,柔滑的舌尖撬開自己的牙齒,一股異香撲入鼻息,耳中聽見洛姬雅喘息着傳音道:“臭小子,張開嘴。”一道清涼芬芳的氣味從自己齒縫問湧入,丁香卷舞,仿佛有一顆珠子滑入自己嘴中。
王亦君心中一動:“難道這妖女要給我什麼東西嗎?”微微一怔,香風倒卷,懷中空空,洛姬雅已經退了開去。隻見她嬌靥嫣紅,眼波迷離,嫣然一笑傳音道:“臭小子,快將妳口中的這顆“記事珠”速速吞到腹中去!”
王亦君輕輕一咽,那珠子登時滑落腹中,一股清涼舒爽的感覺登時如長虹貫日,直衝腦頂。“轟然”一聲,全身輕飄飄、空蕩蕩,說下出的舒服。
王亦君腦中從未有過的澄明清淨,彷佛明月清風,雨後竹林:心中又驚又喜,不知自己吞下的是什麼寶貝東西,卻聽洛姬雅傳音道:“這記事珠可以讓妳記住所有事情,永不忘懷。有了它,妳便可以輕而易舉地打敗這十個老妖精。”
王亦君訝然,正要細問,洛姬雅又道:“妳懷中的那本《百草注》還在嗎?”伸手摸了摸懷中,見《百單注》仍在,登時放下心來,點頭示意。
洛姬雅傳音道:“那就好,妳隻需集中念力在《百草注》上,藉着記事珠的神力,就可以將書中所有記錄的藥草玉石記得一清二楚。到了比試之時,無論那十個老妖精給妳看什麼藥草,都難不倒妳了。”
忽聽那靈山八巫大呼小叫道:“他奶奶的,好了沒有?”“嗟夫!豈有此理!不亦痛矣!”王亦君此時已經一切了然:心中反而平定下來,哈哈笑道:“開始吧!”
明月已過中天,如鈎倒懸,清光普照。眾人在兩株手掌似的巨樹問草地上團團坐定。王亦君朝南盤膝而坐,靈山八巫朝北環繞在他的麵前;姬遠玄坐在西側,身後站了那十餘個黃衣少年男女;洛姬雅、六侯爺、真珠則坐在東側。中間的草地空蕩無物,便是比試的場所。
姬遠玄咳嗽一聲道:“那麼比試現下就開始了?”洛姬雅突然叫道:“且慢!”巫鹹、巫彭怒道:“他奶奶的,臭丫頭!親嘴還沒親夠麼?”洛姬雅作了個鬼臉,對王亦君眨眼笑道:“君兒,我險些將妳的寶貝東西都忘啦!”六侯爺喃喃道:“君兒?這磁石什麼時候又多了這麼個番號?”
王亦君見她笑得古怪,知道她必定又有什麼花樣,當下笑道:“可不是嗎?被妳這般一親,我神魂顛倒連什麼都忘啦!”巫抵、巫盼連呸不止,巫禮、巫謝又歎道:“嗟夫!世風日下,吾心憂哉!”
洛姬雅笑靥如花,從袖中又抽出了一條叁尺來長的褐色七節鞭遞給王亦君,笑道:“如此重要的比試,豈能不用妳師父的赭鞭?”王亦君心中不知這赭鞭為何物,正不知如何接腔,卻聽那大荒八巫一楞,突然哈哈狂笑,抱着肚子滿地打滾。就連巫真、巫姑也不勝矜持,捂着嘴撐着腰,格格笑得花枝亂顫。
王亦君聽到洛姬雅傳音道:“小子,快跟着我說。”當下將她傳音大聲復述道:“妳們笑什麼?虧妳們號稱大荒神醫,竟連神帝嘗試百草藥性的赭鞭也沒有聽說過嗎?”
靈山八巫越髮笑得打跌,巫鹹喘息道:“他奶奶的,臭小子!妳從哪裹找了這麼一根破樹枝來?赭鞭?哈哈哈哈,笑死老子了!”王亦君又隨着洛姬雅的傳音,冷笑道:“老妖精,果然是在山裹呆得太久,犯糊塗了!
神帝赭鞭親傳於我,就是為了今日和妳們這十個不要臉的老妖精決個高下,一雪前恥。”
巫彭笑得趴在地上,雙手直擂草地道:“不是老子糊塗,而是神農老糊塗啦!赭鞭?哈哈哈哈,莫不是褶牛的牛鞭吧?”眾精靈哈哈狂笑。
巫鹹爬起身來,忍住笑道:“臭小子,倘若妳手中的那根破樹枝是赭鞭,老子這個又是什麼?”小手一拍,左側那株巨樹頂上洞中突然光芒一閃,一道黃芒緩緩地眩舞降落,平平穩穩地落在巫成身前的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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