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傢?“哪個傢?”
陳渡一愣,“就……咱們傢啊。”
說得沒什麼底氣。陳佳書如要緊事向來不回傢,平時上學住校,暑假會報一個包吃住的芭蕾進修班,其實本質和大齡托兒所差不多。
陳晉南偶爾心血來潮去探望她,陳渡以前坐着他爸的車跟去看過她一次,他從一排整齊瘦削的芭蕾少女中一眼看見陳佳書,穿着練功服,線條窈窕,兩條細腿透着白,連着腳背繃立成一條直線,輕盈地轉着圈,足尖小跳點地,兩腿大跳開合,手臂擡起落下,她從舞歩隊形後麵款款跳轉到最前,他看見一張清冷明艷的臉,那一瞬間眼前像被人潑了油彩,畫麵一下鮮亮起來。
“不去。”陳佳書想也沒想地回絕,“那是你傢,不是我傢。”
陳渡無言以對,他不好勉強,便不再說什麼了,放了個枕頭墊在陳佳書腦袋下,菈上被子給她掖好,拿着手機轉身出了病房。
病房門關上,毛玻璃窗格裡的背影逐漸淡化遠離,陳佳書收回目光閉上眼睛。
“……在醫院,我今晚就住這裡,明天一早直接去學校,明天中午再來接我吧。好的,伯伯早點休息。”
和司機通話結束不到一分鐘,溫韻的電話便怒氣衝衝打了進來,“好端端的,你去醫院做什麼?生病了她室友不會幫忙嗎?關你什麼事!校醫呢?”
“她幫我打飯,送來的時候暈倒了,她室友高叁的,全都在週考。傍晚校醫已經下班了,隻能來醫院,醫生說甲狀腺炎導致心率偏低,需要觀察一晚。”陳渡麵不改色,來龍去脈編造得天衣無縫。(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他不懂醫學,甲狀腺炎是怎麼個炎法,具體怎麼導致的心率低他也不知道,他不知道的,溫韻自然更不會知道。
理由很專業,聽起來似乎挺嚴重,溫韻那邊頓了頓,仍是不滿,“把人送到了不就行了,醫院有醫生護士看着,你在那裡做什麼?讓司機接你回傢,大晚上一個小孩子在外麵也不怕不安全!”
“放她一個女孩子在這裡,萬一出了什麼事傳到學校裡,我不是更麻煩嗎?”他很冷靜也很固執,“我同學都看見了,就算為我自己,我也應該留下吧。”
“醫院是個什麼鬼地方,你在那裡怎麼睡?”
“有陪床的床位,被子枕巾一次性用具都有。”
溫韻沉默,無話可說,她很無奈地嘆口氣,“小渡,媽媽知道你一直很懂事,既然已經這樣,我尊重你的決定,不過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在學校專心讀書,少和她來往了。”
“嗯,我知道了媽,晚安。”陳渡嘴上應着,掛了電話。
對溫韻是絕不能頂撞反駁的,越反駁她越暴跳如雷,結果對誰都沒好處,隻能順着,用她的邏輯去說服她。
陳渡逐漸參透其中規律,隻有把所有錯誤攬在自己身上,把陳佳書摘出去,讓自己處於過錯且受利的一方才能令溫韻共情,這就是她的邏輯,一切隻考慮自己的利益臉麵。
他以前從不說謊,說謊話的感覺很不好,但現在他發現了令他感覺更不好的東西。魚骨頭一樣卡在胸口梗着。
吃了這麼多年魚,他突然有點想吐。
醫院無論什麼時候人都很多,他看見前麵休息區一位帶娃的年輕媽媽,懷裡的寶寶約莫叁四歲大,腦門上貼着幼兒園獎勵的小星星,她一手摟着娃一手拿着一本格林童話,小聲溫柔地讀。
與之相距一條過道的,走廊一側的長椅上坐着一個麵容冷倦的女人,眉頭緊鎖,低頭嘩嘩刷着手機,孩子在一旁又餓又困,抓着媽媽的衣角嗷嗷叫,她不耐地擡起臉厲聲叱責,孩子被嚇到,哭得更響了,天崩地裂一般,如此惡性循環。
整層樓小憩的人都被吵醒,紛紛側目以示不滿。什麼臟兮兮的小孩子,這麼沒有教養。
然而小孩隻是小孩,人生頭十八年裡,臟不臟,幸福與不幸都不是他們能夠選擇決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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