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韻連夜趕去機場接陳渡。
淩晨兩點飛機落地,像是專門為了迎接他回國似的,老天爺安排了一場暴雨,他剛從艙門出來就噼裡啪啦開始下,雨點像拳頭一樣砸在棧道的玻璃壁上,砰砰咚咚,擂鼓一樣抨在人心上。
時隔半個月見到兒子,溫韻幾乎瞬間就掉下淚來。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陳渡——衣褲嶄新,麵容灰敗,臂彎裡孤零零掛着一個包,嘴唇乾裂得像是這半個月來沒有喝過一口水,明明身上一滴雨水也沒落到,卻比落湯雞還落魄泥濘。失意,疲憊,看起來頹廢不堪。
陳渡在她試圖去菈他之前擡高了胳膊,將包提上肩膀,避開了她伸過來的手,溫韻的錶情立即變得比他還要慘敗上幾分。
他開口,錶情麻木地,沒有叫媽,“我回來了。”
溫韻捂着嘴,幾乎又要哭出來,手放下去,強擠出一個欣慰的笑,“好,回來就好。”
大雨瓢潑,天空像被撕破的臉皮,黑色的天幕凹陷進去一層更黑更深的陰翳,灰暗的穹廬之下,亮紅色轎車在高速公路上馳行,溫韻開車,先帶陳渡去醫院。
輪胎劈濺開兩排水花,下了機場高速進入城內車道,市區因地勢低矮,路上積滿了水,半個車輪都泡在水裡,行進緩慢。
車裡兩人一言不發,氣氛死寂,時間像淩遲一樣割過去,陳渡頭轉向車外,保持這個姿勢一小時四十分鐘,除了偶爾上下滑動的喉結,他看起來像一座精雕細琢卻飽經風霜的雕塑。(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陳晉南病情持續惡化,自從那天與溫韻坦明心迹,錶達了他的遺憾與罪過,他懦弱而可笑的人生忏悔便算作完成了,自以為圓滿,求生慾越發低迷。陳渡走進病房時,他形容乾枯,了無生機,隻剩一口氣。
他看見陳渡,渙散的眸子亮了亮,張開嘴想說什麼,不知道是說不出來還是被悶在了氧氣罩裡,陳渡沒有聽見任何聲音,仿佛眼前在上演一出日薄西山的夕陽啞劇。
而他同樣是啞劇中的一員,但又保持微妙的錯位感,站在光與暗的交界處,看到的是世間生老病死紛雜無常,想到陳佳書,她如今真正意義上的父母雙亡,唯一的親人隻剩下他,可他卻找不到她。
陳晉南走得突然也走得必然,淩晨五點斷的氣,一小時前醫生護士剛來檢查加過藥,溫韻和陳渡在病房小套間裡休息下沒多久,所有人都在睡夢中,他悄無聲息沒了心跳。
這樣也好,省得溫韻又哭一場,陳渡實在不想看見她哭了,她一哭就變得格外脆弱,沒了丈夫隻好把兒子當支柱,可他自己都搖搖慾墜神魂蕭索,哪來的力氣撐起別人的苦難。
陳渡的父親半月前出了車禍,經搶救無效後身亡,於昨日低調入葬。沒有葬禮,隻有一個簡單的追悼會。這是外界流傳的版本,也的確是一部分事實,而另一部分事實,他半個月來一直在國外,私奔,和他的姐姐陳佳書。
這些事情外界是一無所知的,沒有任何人知道。那段時光,那個美夢被捂死在馬爾代夫。
陳渡曠課長達半個月,回到學校後沒有收到任何懲罰,而理所當然地收獲了大批同情與關懷——所有人心照不宣地避開有關那半個月的話題,抽屜裡永遠塞滿鼓勵的信件和愛心小零食,他一如既往的好成績被其餘同學頂禮膜拜奉為考神……生活回到正軌,一切沿着既定的方向繼續,週考,月考,期末考,高中的學業緊張而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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