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世外居下來,一行人向着逸仙谷而行。
本來依公羊剛的想法,大仇已報,接下來眾人該當回轉雲麾山莊故址,至少在他死前把雲麾山莊重新建立起個雛形,否則心下總是空落落的沒個根基,虛浮得彷若浮萍一般。
但公羊猛卻不願如此,一來自己這邊眾人武功是夠了,卻缺乏人手,想重建雲麾山莊非是一舉之易。二來劍雨姬對自己兄弟仍是憎恨難免,蕭雪婷也虛脫一般提不起勁;公羊猛為她解除了體內禁制,蕭雪婷行動舉止仍像是被封住了武功般虛軟,那模樣恐怕比當真封了武功還糟,無論方傢姊妹怎麼撩她說話,感覺都軟軟的沒勁。無論如何,至少得先把她們安置下來,才好進行下一步行動。何況這幾年來,風姿吟養育教育公羊猛,如今復仇事了,好歹他也得回逸仙谷,向師父報告一聲。
不過公羊猛自己知自己事,以上所言都是借口,大仇已報照理說應該歡欣雀躍,但光看蕭雪婷對明芷道姑之死的失落,公羊猛的心情怎麼也振奮不起;加上後來聽戚明應說明當日緣由,知曉當年之事乃是兄弟哄牆之爭,當中還夾着公羊明肅與明芷道姑解也解不清的情愛恩怨,自己這一方未必佔理,別說是公羊猛了,就連為了報仇付出了偌大心力、最有資格高興的公羊剛都快活不起來,何況公羊猛又得知公羊剛壽命不過數年,更提不起勁去重建故園。
尤其當他們在世外居留宿的那幾天,公羊猛也髮現到了,戚明應對天絕六煞的星離雲散,並不像錶麵上那般看得開,他私下已做好了幾位義兄弟妹的靈位,一個不漏,隻是顧忌他們眾人的觀感才沒擺出來。想必公羊兄弟等人前腳一離開世外居,接下來世外居就要變成個靈堂,想到此處公羊猛心上便不由積着濃濃的鬱抑,雄沒像蕭雪婷一般頹喪,卻也難以振奮積極。
雖已走到了官道上頭,但也不知是否時候不對,大路上沒什麼人煙,眾人一路而行,氣氛仍是那般鬱抑。
蕭雪婷仍是一語不髮,走的飄來飄去,彷佛魂兒早飄到了天上;劍雨姬一路上眼睛全沒離開公羊剛後背,彷佛希望眼光化為利劍,將這人斬成個十七八塊,專心到若腳下遇着石頭,怕早要跌個大跤;公羊猛心中也似鬱着,難展歡顔,反倒是沒多久性命的公羊剛滿臉笑意,不住和公羊猛聊着,不過看每當劍雨姬想休息一下,隻要稍稍沒將全副精神放在瞪向他後背的眼中時,公羊剛的歡聲便高了起來,引得劍雨姬忍不住又瞪向他,一次兩次還沒覺得,叁五次後方語妍也看了出來,這公羊剛隻怕也沒這麼大談興,不過是為了撩劍雨姬的怒火罷了。也不知該怎麼對付這傢夥,這般人物方傢姊妹前所未見,想制止都沒得開口,兩姊妹不由也悶了起來。
“咦?”
氣氛鬱得眾人幾乎連呼吸都困難,反而顯得公羊剛的談笑聲更刻意了。方語纖承受不住,邊菈着像是隨時都會氣到衝出去的劍雨姬,邊左顧右盼想着找個借口轉移注意力,突地驚咦一聲,引得眾人轉眼看時,卻見道旁樹上釘着幾支飛刀,刀柄處紅帶猶自在空中隨風飄動。
“看來……方才有人在這兒動過手,而且……還不是一兩個人……”(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穿入林中,觀察了一會道旁空地上的痕迹,公羊猛做出了結論。
其實不用他說,在場眾人至少都有點武林經驗,哪會看不出來?光是樹枝斷折的痕迹,至少都可看出是數種不同兵刃所致,痕迹向着另一邊牽延而去,間中還帶幾滴血漬。
從種種痕迹來看,多半是道左相逢便開打,其中一方不敵,且戰且走。逐漸遠離此間戰場;不過從眾人一路走來都未耳聞兵刃相擊之聲,直到這兒也隻聽得風聲,若非眾人武功都有相當水準,怕連交手之聲都聽不出來,恐怕其中一方所用若非拳掌便是軟兵器吧!
仔細聽聞風聲,好不容易才捉到一點線索,顯然戰場已移到了裹許之遙,公羊猛不由望向叁哥,有些慾言又止。
他倒不是想要惹事,畢竟自己這邊六人當中,劍雨姬是別想幫自己的,蕭雪婷現下的情況也不好動手,公羊剛也無久戰之能,能戰之輩不過自己和方傢姊妹而已,這種情形之下江湖仇殺是能免則免;可一路上的氣氛實在太悶了,悶到讓他不由覺得想找個借口開打,隻要別鬧得太大,總也比這樣鬱着好些。
尤其公羊剛刻意笑談激怒劍雨姬的做法,他雖反對卻不好言勸;可背後方傢姊妹火怒的眼神直瞪着自己背心,公羊猛可沒公羊剛那麼好修養,明知背後給人恨盯着仍是言笑自若,他心下也着實想找個機會突破僵局,至少把方傢姊妹的注意力誘開去。
“追去看看好了……”
觀察週圍的痕迹,公羊剛不由微微色變。雖是隱伏,但為了得到彭明全的信任,公羊剛化名楊剛躲在金刀門的日子,可也沒敢少了錶現,對武林人交手手段的認識不是初出江湖的公羊猛可比,自是看得出來此處痕迹散亂,鞋印也交雜不清,顯見交戰雙方眾寡不等,人多的一方龍蛇混雜,武功高下差距不小,所用兵刃也不同,該當非屬同一門派;而人少的那一邊至少有一人用的是長鞭,鞭法淩厲高明,力道雖屬陰柔卻是威力無匹,武功便比明芷道姑隻怕也是伯仲之問,若正麵交鋒自己也末必討得了好,隻是寡不敵眾,因此才節節敗退。
本來公羊剛也不想惹事,現在自己這邊人雖不少,但能戰者卻不多,說句外強中乾都未必冤枉;不過自己時日無多了,本來他以為自己孑然一身,報仇之後死便死了,也不用多管什麼,但現在既知道公羊猛也還活着,將來振興雲麾山莊門楣的擔子,就得交給這四弟了,偏生以自己的看法,這小弟隻有武功夠高而已,其餘方麵真的不怎麼樣,不趁這個機會讓他見識見識大場麵,將來等自己撒手人寰,由這四弟來主持雲麾山莊,要是出了岔子可該怎麼辦才好?
嘴角浮起一絲詭異的笑意,公羊剛對着公羊猛點了點頭,可看到叁哥嘴角那似有若無的笑,公羊猛卻不由微微一震,也不知這叁哥心下打着是什麼主意,隻是本能地覺得不太妙。
“既是如此,就講蕭仙子護住劍少掌門,我們一同去看看,待會到了現場別急着插手,看看狀況再說。”
見公羊剛語畢,已拔腿追去,公羊猛本來心中一驚,自明芷道姑故去之後,這段日子蕭雪婷可真稱得上失魂落魄,尤其在聽戚明應訴說當日之事後,那出神模樣用行屍走肉來形容都不算過分,偏偏劍雨姬是自己這邊最大的麻煩,她對公羊剛恨火未消,雖說自己封了她穴道、禁制她武功,最多也隻能阻住她自己報仇;江湖上多臥虎藏龍之輩,若是遇到高手,看出劍雨姬被自己下禁制,多管閒事之下,也不知會生出什麼事來,這樣一個人怎能讓猶似失了魂的蕭雪婷照看?
不過轉頭過去看時,卻見被公羊剛突然丟了個責任過來,蕭雪婷卻有點兒轉醒的模樣,看着旁邊的劍雨姬一雙眼兒仍是怒瞪着遠去的公羊剛背影,竟不由得搖了搖頭,才剛伸出手去又縮了回來,好半晌才伸手扶住了劍雨姬,轉頭望向方傢姊妹,“我們……我們走吧……別跟漏了……”
眼見公羊猛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似地原地髮呆,方語妍不由輕輕推了他一把,囑他跟上已去得遠了的公羊剛,心中夾雜的也不知是什麼滋味。
原本雲麾山莊之事與她姊妹無關,是因為委身於公羊猛才隨他同來,雖以知是為了復仇心切,但公羊剛所選的手段太過陰毒姦險,方語妍嘴上不說,心下卻不由微帶不齒之意,隻是她向來沉穩,不像妹子那般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平日與公羊剛也隻相敬如賓,保着禮貌上的客氣而已。
不過世外居一行,卻讓她看到了公羊剛的另一麵,這人雖手段陰邪,甚至設計姦騙劍雨姬,光論手段而言絕非正道中人,可為了復仇,卻也真是不借血本。那“烈陽照雪”功訣方語妍雖不知其中端倪,可見到公羊猛聞此訣名立時色變,也知這功訣絕非等閒,卻沒想到當戚明應與公羊猛解釋其中緣由之時,身在局外的她也頗受衝擊。
這公羊剛不隻對旁人狠,對自己也狠,這般決心確實令人想不佩服都不行。是以雖見他行事邪異,還刻意挑動劍雨姬心中恨火,一路上隻把劍雨姬氣得眼紅耳熱,恨不得殺了他,方語妍也沒法像妹子那樣對此人毫無保留地錶示不喜之意。她胸中始終覺得這些都隻是公羊剛刻意錶現出的錶相而已,此人心思實是令人難猜。
不過他這下子讓蕭雪婷照顧劍雨姬卻真的是神來之筆,尤其看到蕭雪婷的反應之後,更堅定了方語妍心中所想。蕭雪婷是明芷道姑愛徒,公羊剛對她確實頗有防範之意,不像公羊猛對她那麼放心;蕭雪婷武功雖說足與公羊兄弟相提並論,比之自己姊妹足足高上兩叁籌,但若讓她出手,隻怕公羊剛激戰之中還得多擔心她會不會暗下殺手報仇,畢竟公羊剛自己便是這麼乾的;現在讓她去顧着劍雨姬,一來免了蕭雪婷加入戰團,公羊剛不用邊打邊怕受到暗算,二來讓蕭雪婷有點事做,硬將她從失魂落魄的情境中菈回現實,現下蕭雪婷可不是硬被迫的打起精神來了?
但看公羊猛現下模樣,顯然還沒體會到公羊剛安排中的深意,不像原來與方傢姊妹初識時那般籌謀運智,方語妍知道那並不是公羊猛退步了,而是終於見到公羊剛之後,放鬆心情之下不自覺地把動腦的事情都交還給他,就像方語纖向來對自己的依賴一般;不過方語妍雖知其中根由,看他這呆樣兒卻也不由心中生火,“好相公……現在連仙子姊姊都打起精神來了,反倒是妳呆頭呆腦……還不快去追?難道要妳的好哥哥獨自動上了手,妳才想伸出援手救人嗎?”
給方語妍這樣一催促,加上看到蕭雪婷扶助劍雨姬時,雖仍和這幾日一般麵無血色,可至少是專心在劍雨姬身上,不像先前一般的魂不附體,公羊猛雖還猜不着究竟是什麼讓蕭雪婷有這番轉變,但看方語妍的神色有喜無憂,也知多半是叁哥又有了什麼安排,他連忙追了上去。
循着交手之聲愈追愈近,轉出了林木茂密之處,眼前霍然開朗,看清了場中情況,公羊猛陡地一驚:場中分成陣線分明的兩邊,一邊約有十餘人,其中六七人下場與對方交手,其餘人等則在旁邊戒備,隱隱成合圍之勢,絕不讓對方有脫走之機,一群人無論兵刃或出手都大不相同,不似同門之人;二邊則隻有二女,一個紅衣勁裝女子長鞭飛舞,迫得眾人無法近前,隻是紅衣女雖氣勢迫人,可呼吸已難保悠緩平靜,衣角也有了幾分破損,顯是因為交手太久,眾寡不敵下全無喘息空間,對方又小心戒慎,連脫逃機會也沒有,車輪戰下去便那紅衣女武功再高也難幸免。
雖是如此,紅衣女仍毫無放棄之意,手中長鞭依舊毫不停息,鞭舞範圍中守得猶如金城湯池,敵人雖眾一時間也難得逞,鞭舞之間隻見那女子亭立其中,如畫麵容上全無錶情,雖是額間已然見汗,仍是一副清冷高傲模樣,深刻的五官中透着英姿飒爽,冷目逼掃處透出隱隱寒光,美艷之外透着一股逼人的冰氣,有如荊棘叢中的玫瑰一般,便要凋零也落不到凡夫俗子手上。
本來鞭子是長兵器,那紅衣女的鞭子又較武林中人的常規用鞭長得多,所謂“一寸長,一寸強”使起來是威力無匹沒錯,範圍也廣,可若讓對手欺近身邊,就隻有束手就縛一途;但那紅衣女身畔一位粉紅衣裳的女子也正戒備着,玉手翻飛如蝶戀花如蜂戲蕊,護住自己與紅衣女子週身,便有對手冒險突破鞭圈攻入近處,一時片刻間也突破不了那纖纖玉指飛花拂柳般的守勢,加上紅衣女子鞭上功夫實已到了極處,揮灑之間迫開外圍敵人後,還能回鞭攻向內圈敵人背後,這內外夾擊的攻勢令人防不勝防,尤其兩人的配合,使得對手雖眾,冒險攻入近處後卻是腹背受敵,不得不灰溜溜地退了出去,若非人多勢眾,隻怕早給兩人殺出重圍、逃之夭夭了。
不過兩邊人數相差太多,身陷重圍的兩名女子縱然武功高明,久守之下給對手喘息之機,先到的公羊剛看了一會,心知被圍二女終是不免落敗,可情況未明,卻也不好出手,此刻見公羊猛容色一變,眼光直盯着被圍的那粉紅衣裳女子,不由微微一怔:看他如此模樣,難不成是遇上了舊識?
“原來是她,怪不得……怪不得師兄要趕得這般急了……”
方傢姊妹功力不若公羊兄弟深厚,又是起步較晚,若非上官香雪輕功不弱,兩個徒兒也非弱者,隻怕到現在還趕不上來;不過一出林間便見場中戰況,方語纖眼尖,一眼便看出被圍的那粉紅衣裳女子,正是在漢陽城中與公羊猛初見之日,與公羊猛勾勾搭搭,關係不清不楚的杜桃花。沒想到她竟在此處,胸中一股醋意蒸騰上來,方語纖口中聲音不由帶着酸味,“是不是要趕快下場救人?畢竟……畢竟她與師兄也是一場相識……”
沒想到方語纖的醋意竟在這時候湧上來,公羊猛心中也不知做何滋味,旁邊的方語妍雖是一語不髮,眼神中也透着些許幽怨;她雖然嘴上不說,心裹的感覺和妹子怕也差距不多,公羊猛不由暗恨自己沒早一步告訴她們杜桃花的真正身分,若給她們知道,這杜桃花便是兩女的師伯、當年威震江湖的“花仙姬”花倚蝶,便不論武功,光說身為師門晚輩,方傢姊妹也不敢多話。
本來看不過一兩人從林中出來,並未出手隻駐足觀察戰況,戰圈中二女凝心於戰,連來人麵目都沒看上一眼,而包圍眾人也不放在心上;卻沒想到人竟愈來愈多,後麵那兩個女子身法輕功一見便知高明,正圍戰二女的眾人不由一驚。
激戰許久總算在此處堵住二女,他們可不想多生枝節,一個本在休息的青衣老者躍起了身,一擺手阻住了身後人的躍躍慾試,走向公羊兄弟這邊,伸手一禮,“老夫天罡門柳致斌,隨同武林盟在此追殺魔門餘孽,不知諸位來此何乾?”
“這個……”
沒想到當真是武林正道在追殺魔教妖姬,雖知對方佔全了理,但花倚蝶乃師門長輩,公羊猛想不援手都不行;他轉眼望向公羊剛,卻見公羊剛隻專注戰況,連口都不開,擺明了要自己應對,公羊猛把牙一咬,好不容易才開了口,“在下復姓公羊,單名一個猛字,路過此處在前邊見到道旁有交手痕迹,是以過來看看情況……本來見以眾淩寡、威淩弱女,非是正道手段,還以為是魔教餘孽為亂,沒想到卻是前輩等人正追殺魔門餘孽,還請讓在下瞻仰瞻仰,正道諸位前輩各逞絕藝、斬妖除魔的威風……”
“妳……”
聽公羊猛話裹帶刺,譏刺意味極為濃厚,一個與柳致斌同色衣衫的少年躍起了身,舉起手中判官筆就要動手,卻給柳致斌揮手阻住,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硬是迫得那少年紅了臉住手,待在柳致斌身邊不敢為亂。
其實給公羊猛這樣當麵譏諷,柳致斌臉上也不好看,但他身為武林前輩,實不願與後生晚輩一般見識;何況這一次隻是眾人適逢其會,道旁遭遇二女才乒乒乓乓地打到此處,事先並無計劃,他原也沒想到兩個魔門妖姬武功竟如此高明,雖是眾寡不敵,彼此配合下還能且戰且走,現下看來自己這邊雖是人多勢眾,要克敵致勝也得耗上好一段時間,此時豈是與旁人言語過節之時?
何況仔細想想,柳致斌也不由老臉微紅,說到“以眾淩寡、威淩弱女”八字,與眼下情況也符合個十足十。自己眾人抗魔心切,原先倒真沒想到旁人眼裹怎麼想,年輕晚輩不懂事理,要誤怪自己這邊也是常有之事,何況此事之起,說來也未必光彩,柳致斌也不願糾纏在這個話題上頭,“這……這個……魔門妖姬手段厲害,眾人若不團結起來,確實難以匹敵,何況斬妖除魔乃吾輩中人職責,個人名聲也算不得什麼,倒不知少俠是否願意出力,好為武林除一大害?”
本想好生譏刺一陣將眾人的注意力轉到這邊,好讓花倚蝶有機會逃出生天,是以公羊猛刻意放大了聲量,讓場中除了正圍攻二妖姬之人外無不側目以視,卻沒想到柳致斌果然姜是老的辣,一下子就把話題又兜回到自己身上。
眼看場中花倚蝶也髮現了自己,正以目光示意要自己遠離此處,公羊猛卻沒辦法就此放棄,便不說當日銷魂蝕骨的一夕之緣,不說花倚蝶所授手段讓公羊猛收服了方傢姊妹和蕭雪婷,光她身為自己的師叔這一點,公羊猛就不能對她不管不顧,“若是魔門餘孽,在下自當出手……隻不知前輩是如何髮現魔門妖姬的身分?可別冤枉了好人。”
“魔門妖姬,豈有好人?”
臉漲得通紅,那青衣少年又彈起了身,陡地欺近公羊猛,手中判官筆一招砸下,出手與出招幾是同時而髮,但柳致斌眼明手快,身影一動,空手一捏便捏住了判官筆,硬是迫停了青衣少年急襲而來的勢子,那判官筆凝在半空,筆尖距公羊猛已不過叁尺。
雖說兵器被制,偏偏制住自己兵刃的不隻是同門前輩,還是自己的親伯父,那青衣少年不敢對柳致斌髮火,一腔怒意不由得全轉到了公羊猛身上,雖是無法再進一步,口中話聲卻是一字不停,一股腦兒傾泄而出,“妳前來此處、語含譏刺,莫非也是魔門餘孽,與妖姬同流合汙而來?我柳青今兒個非斬妖除魔不可!”
輕聲歎了一口氣,公羊剛插進了話頭。
其實從公羊猛開口開始,公羊剛已髮現了不對,公羊猛向來可不是這種主動挑釁的性子,事出必有因,方才又仔細注意,看到了花倚蝶與公羊猛眉目間無聲的交談,已髮覺其中大有問題。
雖說對這弟弟不分輕重竟主動向武林盟挑釁的做法頗有不滿,但親疏有別,此刻可不是偏幫外人的時候,最多事後再罵他一頓。
“一語不合,便妄語相誣,甚至出手偷襲,舉止毫不光明正大,若光從言談行動而論,誰是魔門餘孽已很清楚。”
一句話迫得不隻柳青,連已站起身子想幫柳青出手的幾個人也不得不麵帶慚色退了回去;公羊剛麵上笑意盈盈,口中話語柔和,似不帶半點火氣,一點不像武林中人,若再加把折扇,便像個隨處可見、傷春悲秋的腐儒文士,那溫雅模樣雖與在場眾人格格不入,卻令人想動手都有點不好意思,“在下公羊剛,乃公羊猛叁哥,天下事總大不過一個理去,若能證明這兩位被迫得再無還手之力的姑娘確是魔門中人,我等兄弟自當出手降妖伏魔;若不能證明就不能冤枉好人,此事非隻關係兩位姑娘性命,更重要的是武林盟主的聲譽,還請前輩示下證據,以昭公信。”
本來還想出言爭競,可聽公羊剛話題一轉竟帶到了武林盟主的聲譽上頭,想說話的幾個人登時住口,連原本場中交戰正酣的幾人也停了手,隻在週邊圍住,不讓二女有脫逃的機會。
給公羊剛這句話一逼,柳致斌一張嘴開合幾次,吶吶連聲,卻是無話可說。這公羊剛貌似溫良,話裹看似客氣,一點沒有武林人的強橫英氣,其實機鋒暗藏,比之公羊猛還要厲害。魔門妖姬雖也是魔門中人,可沒在身上烙了記號,尤其妖姬們來源頗廣,人儘皆知其中至少一半都不是魔門本身的女子,便論武功來源也看不出來;說來真要看一女子是否魔門妖姬,除了舉止輕佻、招蜂引蝶之外,最主要的就是床第間采陽補陰的邪功,可這又豈是能夠當眾示人的證據?
說起來柳致斌等人能髮覺魔門玫瑰桃花二妖姬的下落,也是運氣使然。本來他與這侄子柳青前幾日為了武林盟的公事上少林一行,回程途中住宿客棧,便遇上了二女,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柳青向來風流自喜。見二女生的美貌,不由出言勾搭,卻給二女嚴拒,爭執之間二女露出了武功底子,這才讓柳致斌上了心;正在此時有武林盟的人馬到來,獵艷受挫的柳青心有不甘,幾下挑撥之下,兩邊動上了手,又有人髮覺二女與已為武林盟主鄭煦君妾侍的百合姬所言玫瑰、桃花二妖姬形貌有些相似,這才一路追戰直到此處,真要說來還真沒什麼證據可示之於人。
說來百合姬所言二妖姬形貌與場中二女雖有些相似,但仔細看來又有些不同。這也難怪,畢竟魔門覆滅已有好一段日子,二妖姬便行走江湖也不會笨到形貌全然不改,再說江湖風霜襲人老,二妖姬久遭追殺,難免染上憔悴之色,若真與百合姬所言形貌一字不差,反而更令人難以置信,是以眾人原先是打着寧可殺錯、不可放過的心理,這才追殺至此,真要說起來若論理,武林盟這邊未必理直氣壯。想到此處柳致斌就更難麵對公羊剛言色溫和,實則咄咄逼人的要求。
“怎麼回事?”
就在場中氣氛僵持,各人都不知如何是好的當兒,一句清冷的女聲從公羊剛身後響起,聲音雖不甚大,可在靜寂下來的場中眾人聽來,卻猶如天際轟雷一般突然。
雖知武林盟人馬不少,說不定隨時都會有援軍,卻沒想到來得如此之快、如此無聲無息。公羊猛陡地一驚,以公羊剛現下的情況可不好和人動手,他連想也不想,一回身手中長劍已遞了出去,一式“風起雲湧”直攻來人胸腹之間;可招式才遞出去,便迎上了公羊剛嚴厲的眼神,公羊猛心下一慌,轉瞬間已明白了叁哥的意思。
此閒事自己一方未必佔得了理,方才不過因為魔門妖姬性質特殊,才迫得對方一時間無話可說,自己一方正該就坡下驢,趁此臺階先走為上,豈能再在此處拖延?若公羊猛露出了本門大風雲功端倪,除非殺儘在場眾人,否則將來若惹上了武林盟這等強敵,雲麾山莊可就前途暗淡,光被歸於魔門同黨便足令雲麾山莊萬劫不復。
一思及此公羊猛手上連忙變招,從大風雲劍法中的“風起雲湧”急轉為飄風劍法的“劍舞風塵”雖說這路劍法公羊猛習練久矣,劍招修的極是精純,兩招的路數又相差不遠,但終屬臨時變招,使出來的“劍舞風塵”威力可就大不如原本,但那女子仍是“咦?”
的輕輕一聲輕呼,玉手一托一飄,素手輕揮間猶如明月流光,光彩照人之間公羊猛隻覺手中劍勢一頓,給她玉指輕撥,已將“劍舞風塵”的劍勢蕩了開去,人隨勢走,已退開了幾步。不過一指,公羊猛隻覺劍上傳來一股大力,雖說他功力也不弱,但勢子受挫之下,公羊猛隻能立在當地,甚至無法接連進招。
這邊勢子一阻,那邊柳致斌等人已看清了來人身分,各個控背躬身,口稱夫人,直到此時公羊猛才看得清楚,那女子一身黃裳,環佩高髻,裝扮得甚是齊整,顧盼之間一雙修長鳳眼似可看到人心底去,神色端莊大方,美得猶似蕊宮仙子下凡,頗有一股清冷意味在,卻不失柔美嬌媚;容顔看來約莫叁旬,卻絲毫不顯年齡痕迹,若非那雍容大方的氣質,透出了隨着年齡增長而加於身上的成熟味道,光看容顔麗色,就說十七八恐怕都有人信。蕭雪婷雖也是嬌艷動人的絕色美女,光論容姿不比眼前此女遜色,可若算上氣質的差距,站在她身邊就顯得幼稚了很多。
眼見那女子已離了公羊剛身邊,而公羊剛顔色如常,顯然沒中暗算,公羊猛心知多半是自己誤會了,可被那女子絕代容顔所懾,加上方才交手雖短,那女子勁力持續卻久,直到此刻他都還得運勁抵禦那似有若無的暗勁,一時間連場麵話也說不出來;而眼看着公羊猛吃了虧,本應護到他身側的方傢姊妹,卻似也被那女子的絕色容光晃花了眼,竟呆在當場,動都沒動一下。
深吸了一口氣,正不知該把手中長劍收鞘好,還是乾脆和那女子動手見個真章好,突地公羊猛髮現那女子纖手立於身前,擺出的架勢竟是“月映江湍”的掌法,登時吶吶地說不出話來。
當日在出逸仙谷之前,為着別大水衝了龍王廟,風姿吟特意將四仙姬門下見麵時互證身分的手勢教過了他:風仙姬門下乃是飄風劍法的起手式“回風過柳”花仙姬門下是“蝶舞飛花”指,雪仙姬門下的“梅雪映月”劍勢正被方傢姊妹使在手上,而月仙姬一係便是這“月映江湍”光看她的手法,再加上柳致斌等人尊稱夫人,不敢失了禮數,眼前此女的真實身分不問而知,多半就是逸仙谷的月仙姬,武林盟主鄭煦君的夫人月卿卿,怪不得能這般輕易地迫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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