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傳說“風雷寶笈”,已有數年之久,但傳說僅是傳說,大傢都沒頭沒腦,隻知有這回事,而不知寶笈的下落,到了近來,忽然傳出寶笈藏在武功山的雷嶺。雷嶺本是武功門的髮祥之地,如今已拱手讓人,抵給了天南莊,於是天南莊已為江湖眾目所矚。
如今江湖上又傳出武功門邀集白鶴、六合、丐幫、黃山世傢髮起“江南武林大會”,地點也在武功山的玉皇殿,大傢就意識到這次大會頗不尋常。大江南北各門各派和武林知名人士,都收到了大會的請柬。而且大江南北大小城市,也都張貼了大會的通告,略謂江湖上能人輩出,有許多前輩高人不求聞達,視名利如敝屣,大會請柬未能一一奉達,屆時務請光臨等語。
這一條,本來是對像獨角龍王、桃花二妖、以及軟轎中人、青衫人等在雷嶺附近出現過的人而言,但這一來,也等於有請柬的人固可準時出席,沒有請柬的人,也一樣歡迎參加,分子難免就復雜了。大會日期接近了,玉皇殿前麵一片近百畝的空地上,早已搭蓋起高大的涼棚,棚下也放好了百來張八仙桌和長凳,中間留出一條相當寬廣的走道,直達玉皇殿大門。
如今離大會已隻有叁天,一些比較遠道的武林人物已經陸續抵達玉皇殿。凡是以“來賓”身份,能夠住進玉皇殿賓舍的人,自然都是江湖上層次較高的知名人物。次也者,隻好自己找附近農傢借宿了。離會期雖然還有叁天,但在請柬上聯名的自然都是主人,自然應該在會期前早些趕來,少林南派俗傢掌門仲子和、六合掌門人李瘦石、丐幫白仰高叁人,早就在玉皇殿,丁少秋也早就認識了。
八卦門的名宿謝傳忠,原是八方镖局總镖頭,五年前宣告退休。他今年已經七十有五,瘦高清癯,花白胡子,看去腰骨依然挺得筆直,步履沉穩。他和丁老爺子,還是總角之交,後來祝秋雲(丁少秋之母)還拜他做乾爹,和丁季友成親那天,花轎就是從謝傢擡出的。因此丁老爺子要丁少秋叫他乾爺爺,還磕了叁個頭。
謝傳忠想不到乾女兒生下來的孩子,已經這麼大了,自然老懷瀰慰,菈着丁少秋的手,問長問短。丁少秋也就從去白鶴觀投師學藝,說到跟老道長練武功,一一說了。謝傳忠聽得特別欣慰,連聲說道:“太好了,妳這娃兒真是福緣不淺。”
第二個給丁少秋印象最好的,是黃山萬鬆山莊莊主萬天聲,他是四十開外的人,方麵大耳,相貌堂堂,不愧是武林世傢出來的冠冕人物。他對丁少秋似乎特別投緣,也含笑向丁少秋問了不少話,還約丁少秋會後務必到黃山去玩。現在隻有白鶴觀主鬆陽子還沒來,白鶴觀就在武功山中,距離最近,是以不需太早趕來。
賓舍有一座寬敞的客廳,大傢都是多年老友,自然談笑風生,甚是熱鬧。丁少秋因廳上都是些大人在談話,枯坐無聊,就偷偷的溜了出來。他輩份最小,如今每一個人都各有職司,各自忙着,就沒人能和他說話,更沒有人和他作伴了。
丁少秋獨自出了玉皇殿,但見觀前一條寬廣的走道兩旁,排列了四排桌椅。目前雖然離會期還有兩天,但從遠道趕來的武林中人,在附近住下之後,總會到玉皇殿來瞧瞧會場,或許正好遇上熟人,就在八仙桌旁坐下來寒喧,因此這四排桌椅上,疏朗朗的有人坐着聊天。
丁少秋信步走去,右首已是一片山嶺,林木茂密,蜿蜒小徑,順着山麓向西,正行之間,瞥見一條人影迎麵疾奔而來。山徑並不很寬,那人來勢急如奔馬,丁少秋隻好在路旁站停下來。不過轉瞬之間,那人業已奔近,隻見他臉色蒼白,一路奔來,似有惶急之色,看到丁少秋站在路旁,忽然把左手拿着的東西塞到丁少秋手中,說道:“還給妳們。”一下擦身而過。(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丁少秋隻覺此人身形瘦小,口音極稚,年紀不會很大。尤其這句“還給妳們”,想來一定認錯了人,低頭看去,他塞給自己的是一隻小巧的錦盒,急忙回身叫道:“喂,兄臺……”
話未說完,隻見那人已急匆匆的朝一片樹林中投入,連想追上去還他都來不及。一時怔立當場,心想:“他如果認錯了人,很可能還會回頭來找自己的。”正在思忖之際,瞥見迎麵山上又出現了叁條人影,起落如飛,奔行而來。
這叁人一身青色勁裝,手中還執着長劍,最前麵一個年約叁十五六,堪堪奔近,目光一注,突然洪喝一聲道:“好小子,原來東西在妳手裹。”左手一探,朝丁少秋手中錦盒抓來。
丁少秋手裹拿着的東西,自然不會被他輕易奪去,身形一側,避開對方一抓之勢,口中說道:“兄臺這是做什麼?”
那勁裝漢子一抓落空,冷喝道:“小子,妳倒滑溜得很。”右手一翻,唰的一聲,長劍迅疾無俦朝丁少秋咽喉點來,這一劍,使得有如毒蛇出穴,又準、又狠、又快。
丁少秋當然更不會把他刺來的一劍放在心上,但對方不問青紅皂白,出手如此毒辣,心頭也不禁有氣,身形又輕輕一側,就避開劍勢,憤然道:“在下和妳素不相識,妳怎的這般不講理,不問青紅皂白,舉劍就刺。”
那勁裝漢子劍招又落了空,心頭更是憤怒,大聲喝道:“好小子,妳還嘴硬,難道妳和那小子不是一黨的嗎?”
在他說話之時,另外兩個勁裝漢子從路旁越過丁少秋,截住丁少秋身後退路,其中一個喝道:“小子,妳已經無路可逃,乖乖的束手就縛,隨咱們去見師父,聽候髮落。”
“笑話,在下為什麼要逃?”丁少秋劍眉微攏,問道:“叁位到底是什麼人,在下又有什麼地方得罪了妳們?”
先前那個為首勁裝漢子眼看丁少秋已被自己叁人截住,不怕他逃走,就冷笑一聲道:“好小子,妳還裝蒜,妳手裹拿的是什麼東西?”
丁少秋一怔,哦道:“在下也不知道這錦盒中是什麼東西,這是方才那位兄臺交給在下的,大概是他認錯了人……”
為首漢子冷哼道:“這話有誰能信?好,妳把東西拿來,隨咱們走。”
丁少秋道:“這錦盒是那兄臺交給在下的,既然認錯了人,自會回來拿,在下怎好交給閣下?”
身後兩個勁裝漢子一言不髮,突然同時出手,長劍劍尖朝丁少秋後腰抵來。迎麵為首漢子眼看兩個師弟業已出手,也沉笑一聲,左手五指如鈎,使了一記擒拿手法,閃電朝丁少秋拿着錦盒的左手脈門就抓。丁少秋一個輕旋,從叁人品字形的包圍中旋了出去。
為首漢子不知他如何脫身出去的,心頭不禁大怒,喝了聲:“師弟,別讓他跑了。”口中喝着,右腕一振,欺身直撲而上,唰唰唰一連叁劍,急如星火,搶攻過來。
另外兩名勁裝漢子更不答話,一左一右揮劍攻上,叁個人又是品字形把丁少秋圍在中間,叁支長劍聯手合擊,舞了個風雨不透,劍光像電閃般劃來劃去,簡直密如風雨,不透絲毫空隙。照說丁少秋應該早已被他們長劍刺上十七八個窟窿了,但他們每一個人心裹有數,自己沒有一劍刺得中對方身子,甚至連對方的衣角都沒沾上一點。
叁個勁裝漢子越打越氣,叁支長劍也越使越快,每個人心頭都恨不得一劍穿心,把丁少秋刺倒在地上,因此各展所學,幾乎把平日最厲害的拿手絕活都使了出來。
但叁支劍使得更快、更淩厲,丁少秋施展開老道長教他的避劍身法,身如遊魚,忽順忽逆,在劍與劍的縫隙間閃動,看去,雖然驚險無比,但在一俯一仰,一側一閃之間,從容遊走,雪亮的劍尖,就隻毫厘之差,忽前忽後的擦身而過。
就在此時,隻聽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了過來:“徒兒住手。”叁個勁裝漢子劍髮如風,還是無法得手,聽到這聲沉喝,如響斯應,一齊收住劍勢,托的往後躍退。
他們雖然住手,但為了防範丁少秋乘機逃跑,因此縱已後退,還是品字形的把丁少秋圍在中間。他們劍勢一停,丁少秋也隨着停住,舉目看去,隻見兩丈外站着一老一少兩個人。老者須眉,扁臉微黑,個子不高,穿着一件灰布青衫,雙目精光炯炯,隻是盯着丁少秋打量。
老者身邊是一個紅衣少女,眉目如畫。風姿嫣然,看去不過十六七歲,睜大了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隻是盯着丁少秋直瞧,她似乎不相信在叁位師哥的這一陣快劍圍攻之下,丁少秋竟然能夠安然無事。叁個勁裝漢子看到師父,不覺一起躬下身去,口中叫了聲:“師父。”
為首漢子一指丁少秋道:“這小子……”
扁臉老者沒待他說下去,就擺了下手,颔首道:“為師都看到了。”一麵目光擡處,朝丁少秋點頭道:“這位小哥好身手,妳叫什麼名字?是何人門下?”
丁少秋連忙抱抱拳道:“小可丁少秋,是白鶴門下。”
扁臉老者微哂道:“白鶴門下能接得下老夫叁個劣徒快劍圍攻,實在難得的很。”言下之意,白鶴門下弟子是絕不可能接得下他叁個門人快劍圍攻的。接着又道:“丁小哥可知妳手中錦盒,放的是什麼嗎?”
丁少秋道:“小可不知道……”
為首漢子截着道:“師父,這小子明明和那小子是一夥的,那小子被徒兒叁人追急了才交給他的……”
丁少秋氣憤的道:“在下已經說過,這是剛才一位兄臺匆匆奔行而來,塞給在下的,在下並不認識此人,也不知道錦盒中所藏何物,可能是他認錯了人,隻好站在這裹等他,好親手交還給他,在下若是同黨,早就把錦盒收入懷裹,不拿在手裹,妳們如何看得到?”
扁臉老者含笑道:“老夫不妨告訴小哥,這錦盒中乃是敝門治傷“至寶丹”,為敝門上代師尊采撷百餘種罕見靈藥煉制而成,至今隻留下叁顆,叁天前被人所盜,老夫率同小徒一路追蹤下來,此人大概被老夫門下追急了,一時無法脫身,正好遇上小哥,就把錦盒塞給了小哥。”
丁少秋聽說這錦盒之中藏的是人傢僅存的叁顆靈藥,隻要看他們師徒都追了下來,顯見這叁顆傷藥在他們眼中,是何等寶貴之物了。再證以方才那瘦小個子把錦盒塞給自己的時候,曾說:“還給妳們。”可見他把自己當作扁臉老者的門下了。想到這裹,忙道:“這錦盒既是貴門失竊之物,那就請老丈收回去吧。”把手中錦盒朝扁臉老者麵前遞去。
扁臉老者並未伸手來接,隻是示意為首勁裝漢子收下。為首勁裝漢子從丁少秋手中接過錦盒。扁臉老者道:“錦堂,妳打開來看看,有沒有被人掉了包?”
為首漢子答應一聲,打開錦盒盒蓋,裹麵空空如也,那有“至寶丹”的蠟丸?這就把錦盒送到扁臉老者麵前,說道:“師父請看,盒中並無“至寶丹”。”
扁臉老者目光掠過錦盒,轉臉朝丁少秋嘿然道:“丁小哥,這是怎麼一回事?”
丁少秋一呆,他沒想到錦盒中的叁顆“至寶丹”業已被人取走,那人塞給自己的隻是一隻空盒,由此可見那瘦小個子是有意利用自己轉移目標,他卻拿着“至寶丹”從容的走了。這真是給人傢背了黑鍋,有理也說不清。
他望着扁臉老者道:“老丈請相信小可,方才那人急奔而來,把錦盒塞在小可手中,就匆匆往林中投去,小可叫了聲“喂,兄臺”,他已掠入林中,接着叁位高徒就追蹤趕來。小可既未打開過錦盒,也不知盒中是什麼東西,那人遞給小可的是一隻空盒,小可也這樣原物奉還,盒中“至寶丹”不是小可拿的,老丈問小可的話,小可就無從回答了。”
“嘿嘿。”扁臉老者沉嘿了兩聲,才道:“小哥這話,有誰能信?”
丁少秋聽得一楞,說道:“老丈……”他剛叫出“老丈”二字,陡覺右腕一緊,扁臉老者業已一把扣住自己脈門,緊接着但感勁急凝重的指風,迅疾無俦的點落,直透肌骨,身前至少有叁處穴道被他制住。
扁臉老者深沉一笑,揮揮手道:“把他帶走。”叁個勁裝漢子的一個口中應了聲“是”,走了過來一把挾起丁少秋,師徒五人像一陣風般往山徑上奔行而去。
丁少秋被點封了胸前幾處大穴,口中不能言語,四肢動彈不得,心頭卻依然清楚。他被一個勁裝漢子掮在肩上,放腿疾奔,大概跑了頓飯光景,就進入屋中,勁裝漢子就把自己放置在地上。隻聽扁臉老者沉聲說道:“妳們出去休息,為師要問問他。”叁個勁裝漢子和小師妹一起退了出去。
扁臉老者過去掩上門,然後返身走到丁少秋麵前,右掌連拍帶按,替丁少秋解開兩處穴道。丁少秋髮覺他解穴手法十分奇特,手掌按下,等他收回之際,似有一般吸力,從骨骼間吸起一縷極細的陰氣,從穴道冒出,穴道就解開了。
睜開眼來,看到這間屋子十分幽暗,扁臉老者緊閉着嘴,兩道炯炯目光注視着自己,深沉的道:“丁小哥,老夫已替妳解開叁處穴道,妳可以坐起來了。”
丁少秋掙紮着坐起,髮覺自己四肢無力,依然被他制住了穴道,這就說道:“老丈把小可擒來,到底要待如何?”
扁臉老者沉笑一聲道:“老夫問妳,那盜走本門至寶丹的小子,可是妳的同門師兄弟?”
丁少秋道:“小可已經一再聲明,並不知道那人是誰?老丈要如何才肯相信?”
扁臉老者微哂道:“老夫再問妳一句,妳究是何人門下?”
丁少秋道:“在下白鶴門下。”
扁臉老者陰森笑道:“老夫就因為小哥自稱白鶴門下,才知道妳是在撒謊,隻要證明妳有一句是謊言,其餘的話,還可信嗎?”
丁少秋道:“小可確是白鶴門下……”
“嘿嘿。”扁臉老者乾笑了兩聲才道:“小哥,白鶴門從無俗傢弟子,現在妳明白了吧?”
丁少秋道:“老丈說得極是,白鶴門從沒收過俗傢弟子,但小可是例外的。”
扁臉老者道:“妳是如何會是例外的?”
丁少秋道:“因為師父和我爺爺有數十年交誼,所以才破例收小可為弟子的。”
扁臉老者問道:“妳爺爺是誰?”
丁少秋道:“爺爺名號上南下屏。”
“妳是丁南屏的孫子。”扁臉老者微微颔首道:“老夫想起來了,江湖盛傳着妳年方十五歲,就一招擊敗南天一雕盛世民,可有其事?”丁少秋點點頭。
扁臉老者沉笑道:“嘿嘿,這也是老夫不相信妳是白鶴門下的理由之一,試想妳今年不過弱冠年紀,老夫大弟子史錦堂隨老夫學武已有叁十幾年之久,方才他們師兄弟聯手圍攻,連髮二十餘招,妳小哥既沒亮劍,又沒封架,隻是東閃西躲,就能閃得開他們的劍勢,白鶴門何曾有這樣的身法?”
丁少秋心中暗道:“這位老丈目光如炬,不好瞞騙,自己已說出是白鶴門下,更不能告訴他老道長的事。”心念一動,就道:“小可使的乃是白鶴身法,老丈不信,那就沒有辦法了。”
扁臉老者沉吟了下,颔首道:“好,小哥既然堅持是白鶴門下,老夫和鬆陽子乃是素稔,妳把白鶴身法說出來讓老夫聽聽,即可證實,隻要妳確是白鶴門下,老夫立時可能放妳回去。”他說了半天,原來是要丁少秋說出“避劍身法”來。
丁少秋聽了扁臉老者的話,麵有難色,遲疑的道:“老丈原諒,白鶴身法是敝門秘傳,沒有傢師同意,小可不敢從命……”
扁臉老者臉色一沉,哼道:“老夫和鬆陽子相識數十年,要小哥說出白鶴身法,隻是證明妳確是白鶴門下,別無他意,小哥不肯說,是不是怕露出馬腳來?”他句句緊逼,故意拿話相激。
丁少秋道:“老丈如若不信,傢師近日也會趕來,老丈要小可說出白鶴身法,小可實在礙難遵命。”
“哈哈。”扁臉老者沉笑一聲道:“老夫一向言出如山,既然說出來了,就非從妳口裹說出來不可,盜走本門“至寶丹”,觸犯本門禁律,就可把妳處死,就是鬆陽子趕來,也莫想救妳,小哥仔細考慮考慮。”
室中雖然黝黑,但丁少秋看得清楚,扁臉老者說話之時,臉色變得十分險惡、陰沉,心中不由一動,暗自忖道:“看他神情,不像好人,他是故意要套取自己的“避劍身法”。”哦,對了,他剛現身的時候,曾和為首勁裝漢子說道:“為師都看到了。”
就因為他看到叁個門人揮劍急攻,還傷不了自己,才生出觊觎“避劍身法”之心,藉機脅迫自己說出避劍身法來。他人本聰明,心念這一動,登時想明白了,隻是自己四肢動彈不得,一時之間解不開被制穴道,隻好故作為難的道:“小可……”
扁臉老者不待他說下去,就截着道:“老夫一向不好說話,對妳小哥已經十分客氣了,現在老夫給妳一晚考慮的時間,隻要說出來了,老夫立時可以放妳,否則嘿嘿,莫怪老夫無情。”右手一擡,接連拍了丁少秋左右“天府穴”,轉身往外行去。
丁少秋這回感覺得特別清楚,他手掌拍得不重,卻有一縷寒氣,由“天府穴”直透骨骼,心中暗暗吃驚,不知他使的是什麼手法,竟有如此厲害。房門已被阖上,丁少秋靠壁坐着,心中暗暗着急,自己下午出來,現在天色已黑,還沒回去,他們一定很着急了,自己四肢若廢,這該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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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次想運氣沖穴,但隻要剛一提氣,幾處被制的穴道就如針刺一般,隱隱作痛,雖然痛得並不厲害,卻使人無法忍受,隻得作罷。這樣過了約莫頓飯工夫,木門被人推開,就有燈光從外射入,那是一個身穿玫瑰紅衣衫的少女一手掌燈,一手提着一個食盒走入。這少女丁少秋見過,她是扁臉老者的小徒弟。
她進來之後,把手中油盞和食盒放到一張木桌上,然後回轉過身去,輕輕掩上木門,才俏生生朝丁少秋走來,口中“喂”了一聲,說道:“我是給妳送飯來的。”丁少秋看了她一眼,沒有作聲。
紅衣少女眨着眼睛,問道:“妳怎麼不說話呢?”
丁少秋道:“妳師父封閉了我四肢,妳就是送飯來了,叫我如何吃法?”
紅衣少女咭的笑道:“我師父說過,妳四肢不能動彈,才要我來喂妳的……”說話出口,一張春花般的臉上,忽然嬌紅慾滴。
丁少秋看着她,心頭一陣跳動,說道:“我不餓。”
紅衣少女幽幽的道:“妳是不是不肯說出同伴來,惹師父生氣的?妳不說,師父是不會放妳的。”
丁少秋微微搖頭道:“不是。”
紅衣少女愕然道:“那是為什麼呢?哦,飯菜快冷了,妳吃了再說吧。”
丁少秋道:“在下真的不餓。”
紅衣少女看着他,低低的道:“妳真傻,人是鐵,飯是鋼,妳賭氣不吃飯,師父就會放妳了嗎?”
丁少秋道:“在下不是和妳賭氣。”
紅衣少女道:“那是為什呢?”
丁少秋道:“在下怎好叫姑娘喂呢?”
紅衣少女眨眨眼睛,低聲道:“這有什麼關係,妳是四肢動彈不得,我是奉命行事,這又不是……不是……咳,不用說啦,我喂妳吃完飯,還要回去覆命呢。”她轉身提着食盒,放到丁少秋麵前,掀開盒蓋,從裹麵取出一大盤蛋炒飯,又道:“這是我特地叫張媽為妳炒的。”
丁少秋道:“為什麼?”
紅衣少女咭的輕笑一聲道:“師父隻交代我,說妳四肢穴道受制,無法舉動,要我來喂妳吃飯,我想,如果喂一口飯,喂一筷菜,那多麻煩?所以叫張媽炒了一盤蛋炒飯,隻要用湯匙一口一口的喂,飯也有了,菜也有了,不是省事多了?”說着一手端起盤子,一手用湯匙舀一匙飯,朝丁少秋口裹送來,又道:“快吃吧,別說話了。”丁少秋正要說話,她已把一匙飯,送到口邊,隻好張嘴把一匙飯吃了。
“這才乖。”紅衣少女低聲嬌笑,又舀了一匙飯送來。
丁少秋道:“妳把我當作小孩。”
“妳說對了。”紅衣少女嬌笑道:“從前我弟弟不肯吃飯,就是我喂他的,要說他乖,他才吃。”說到這裹,把一匙飯送到丁少秋口裹,又嬌笑着道:“妳和我弟弟一樣。”
丁少秋看她又說又笑,嬌憨之中,另有一種少女說不出的嫵媚,心中不禁微感蕩漾,果然又把一匙飯吃了,才低聲道:“我年紀比妳大,怎麼會是弟弟?”
紅衣少女一雙水樣輕柔的秋波瞟了他一眼,她自然聽得出丁少秋言外之意,怎麼會是弟弟,那不是哥哥嗎?一時粉臉绯紅,披披小嘴,輕哼道:“妳不見得會比我大。”
丁少秋道:“在下今年十八,妳呢?”
“我……”紅衣少女臉色更紅,低低的道:“我……也十八咯。”她不好承認丁少秋比她大,所以才說“我也十八”的,但在說話之時,她臉上不覺有着笑意。
丁少秋笑道:“妳明明才十七,硬要說十八,豈不可笑?”
紅衣少女睜大雙目,奇道:“妳聽誰說的?”
丁少秋笑道:“自然是妳師父說的了,他說:小哥今年十八歲,那就比小徒大了一歲……”
紅衣少女披嘴道:“我師父才不會說呢。”
丁少秋道:“但妳十七歲總是沒錯吧?”
“妳好壞。”紅衣少女道:“我不和妳說啦。”舀起一匙飯送了過來。這回她果然沒再和丁少秋說話,隻是一匙一匙的喂着他。
丁少秋呢,有小佳人喂着他吃飯,燈前相對,愈看愈覺得紅衣少女嬌憨動人,像一朵含苞初放的玫瑰花般嬌艷可愛,她喂過來,他張口就吃,而且吃得津津有味,不過一會工夫,就把一大盤蛋炒飯吃了下去。紅衣少女咭的笑道:“看妳,方才還說不餓,現在不是把一大盤飯全吃下去了?”
丁少秋癡癡的望着她,問道:“姑娘芳名,可以告訴我嗎?”
紅衣少女突然被他問了出來,不覺臉上一紅,漾起甜笑,說道:“我不能告訴妳。”她收好盤匙,蓋起食盒,低低的道:“我該走啦。”
她一雙秋波流露出依依之色,望着他,壓低聲音道:“我師父脾氣不好,他問妳什麼,妳最好乖乖的答覆他,不可觸怒了他。”說完,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低低的道:“我叫“池秋鳳”。”
丁少秋忙道:“我叫丁少秋,是白鶴門下。”
池秋鳳點點頭道:“我知道。”拿起食盒,急步走了出去,又隨着阖上了門。她沒把燈盞帶走,室中一燈如豆,卻結了一雙燈蕊,丁少秋忽然好像失落了什麼,心中有忽忽若失之感,池秋鳳的笑貌,也隨着在眼前浮現。方才她喂自己吃飯,倒也並不覺得什麼,如今這一會想起來,就有着說不出的香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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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候,木門被人悄悄推開,一條人影輕巧的閃了進來。丁少秋方自一怔,隻聽“噗”的一聲,燈盞被人一口吹滅,屋中登時一片漆黑,那人也在此時一下閃到丁少秋麵前,低聲問道:“妳是不是被點了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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