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少秋剛聽到這裹,隻聽有人拍着房門說道:“客官,請開門,公爺來查房間了。”公爺來查房間,這倒是少有的事。丁少秋打開房門,果然看到店夥陪着兩個身穿藍布衣褲,腰佩刀鞘的漢子站在門口,這兩人藍布衣衫不扣扣子,敞開了胸襟,一副地痞模樣,那像公門中人?
丁少秋問道:“什麼事?”
店夥連忙陪笑道:“客官,這二位是公爺,來查房間的,這是例行公事,沒有什麼的。”
丁少秋退後了兩步,說道:“好,他們進來查好了。”
兩個漢子舉步走入,左首一個一腳踏在椅子上,半俯着身子,側臉朝丁少秋問道:“叫什麼名字?”
丁少秋看得心頭不禁有氣,正容道:“這椅子是坐人的,妳把腳踏在上麵臟不臟?請妳先把腳放下去。”
“哈。”左首漢子似乎很出意外,口中哈了一聲,輕蔑的道:“妳小子居然敢這樣對我說話,我問妳叫什麼名字?”
丁少秋道:“我要妳把腳放下來再說話。”左手輕輕朝椅子背上搭了上去。
左首漢子瞪着丁少秋,怒聲道:“妳小子居然髮橫髮到這裹來了……”話聲未落,突覺椅子一震,腳底劇烈一麻,一個人身不由已往後仰跌出去,砰然一聲,背脊着地,幾乎連自己也不明白怎麼會仰跌出去的?
雙腳在地上一用力,上身一仰,跳了起來,一張臉脹得色如豬肝,喝道:“好小子,是妳使的促狹?”揮手一拳,迎麵擊去。(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丁少秋臉色一沉,喝道:“不長眼睛的東西,妳嘴裹一直不乾不淨,誰是小子?自己不小心摔了跤,誣賴別人,還敢動手。”說話聲中,一伸手把對方擊來的拳頭握個正着。
左首漢子拳頭被人握住,頓覺像放進炭火爐中一般,熾熱如同火燒,而且對方拳頭好像鐵箍般一下捏緊,自己手骨互擠,幾乎快要碎裂,痛澈心肺,口中殺豬般大叫一聲,彎腰屈膝,蹲了下去,滿頭像黃豆大的汗水,一粒粒綻了出來。右首漢子看出情形不對,一聲不作,刷的掣出單刀,就朝丁少秋右腕砍下。
丁少秋哼道:“妳居然動起傢夥來了。”右手伸出叁個指頭,一下撮住對方刀尖,一記“太阿倒持”,順勢朝前送去。右首漢子那有躲閃的餘地,刀柄卟的一聲,不偏不倚撞在他右胸“將臺穴”上,那漢子立時動彈不得。
丁少秋左手稍稍放鬆了些,問道:“妳想不想老子高擡貴手,放開拳頭?”
左首漢子早已痛得汗流浃背,連眼淚都流了出來,聞言連連點頭道:“大……爺饒命,小……小的有眼無珠,請大爺高擡貴手,放了小的吧。”
“好。”丁少秋問道:“妳們是什麼衙門出來的?”
左首漢子張張嘴,哭喪着臉,嗫嚅道:“是……縣衙門……”
丁少秋道:“是嗎?”
手上稍微一緊,那左首漢子口中“唷”了一聲,叫道:“大爺饒命,小的說了……”
丁少秋哼道:“說。”
左首漢子道:“小的兩人是……是從咒缽寺來的。”
“咒缽寺?”丁少秋道:“那就不是公差了?”
左首漢子連聲道:“是、是。”
丁少秋道:“咒缽寺為什麼要來查房間?”
左首漢子道:“因為……因為大爺妳攜帶隨身兵器入城,所以要小的兩人來看看……”
丁少秋哦了一聲,道:“原來咒缽寺還是這裹的一座山頭。”
“是、是。”左首漢子連連點頭道:“大爺知道就好。”
丁少秋道:“咒缽寺聽起來是一座禅院,住持是什麼人?”
右首漢子道:“是金缽禅師。”
丁少秋左手一放,說道:“妳右手從此不能再用力氣,記住今天的教訓,也未嘗不是好事。”右手一揮,一掌拍在右首漢子的肩上,喝道:“妳持刀行兇,足見平日狐假虎威,作惡不在少數,廢妳右臂,隻是從此不能再持刀行兇,不礙吃飯穿衣,妳們可以去了。”
左首漢子試一握拳,果然五指酸軟無力。右首漢子聽說自己有臂被廢,還不相信,再低頭一試,五指伸屈自如,俯身從地上拾起單刀,剛五指一攏,握住刀柄,陡覺整條手臂酸麻無力,那還握得比刀,噹的一聲,跌落地上,心頭又驚又怒,但又不敢髮作,急忙用左手拾起單刀納入刀鞘。兩人誰也不敢吭上一聲,匆匆退出房去。
那店夥站在房門外,早已嚇白了臉,這時跟在兩人身後送了出去,口小說道:“二位大爺好走。”這一陣功夫,已是傍晚時光,丁少秋取過茶壺,倒了一盃茶喝了,就隨手取起劍囊,朝外走去。
※※※※※※※※※※※※※※※※※※※※※※※※※※※※※※※※※※※※※※
出了客店,街上商肆此刻華燈初上,一片燈火,行人如織,比白天熱鬧得多,信步走到一傢酒樓門前,一排五間,十分氣派,擡頭看去一方朱紅橫匾上寫着“菡萏居大酒樓”六個金字,心想這名稱倒是幽雅得很。
舉步跨進大門,中間是一道寬敞的樓梯,黃漆光可鑒人,迎麵有四個大字,高升雅座,可見樓下就不是“雅座”了。丁少秋登上樓梯,才知這樓上“雅座”果然不同,每張桌椅都是黃漆雕刻,光亮無比,而且桌與桌之間,走道寬敞,跑堂的夥計,一律穿着淡青夏布衣衫,看去使人有清爽之感。
整座樓宇壁間,柱上點燃的是蓮花燈,一盞盞白瓷蓮花,花蕊即是燈蕊,燈光柔和,如同白晝。想不到偏僻小縣,居然有裝潢得如此考究的酒樓。這原是丁少秋上得樓來目光一瞥間的事,立時有一名夥計迎了過來,含笑問道:“貴客有幾位?”
丁少秋道:“我隻是一個人。”
那夥計忙道:“貴客請隨小的來。”他把丁少秋領到靠街的一張桌上,陪笑道:“這張桌子靠近大街,貴客隻有一個人,沒人聊天,就可以看看街景,也頗有意思。”
丁少秋點點頭,笑道:“妳倒替客人設想得很週到。”
那夥計躬躬身道:“貴客滿意,就是小店的光榮。”
丁少秋暗道:“真想不到連這傢酒樓的夥計都好像經過特別訓練的一般。”
夥計沏上一壺香茗,放好筷碟,才道:“貴客要些什麼?”
丁少秋道:“隨便,妳要廚下做幾個可口的菜來就好。”
夥計又道:“貴客喝什麼酒?”
丁少秋隨口道:“花雕。”夥計退去之後。
丁少秋倒了一盅茶,喝了一口,才舉目朝樓上四週打量了一眼。五間樓麵,約有五分之二,分隔了叁間貴賓室,整座大廳,隻放了叁十張桌子,因此走道寬敞,桌與桌之間,並不擁擠,自然就顯得有獨立之感,不妨礙鄰桌了。這時已有六七成坐頭,但食客們都是些衣冠楚楚的人士,越顯得這傢酒樓的高尚了。
不多一會,夥計送來酒菜,丁少秋斟了一盃,舉筷吃着菜肴,果然極為可口,手藝不輸大城鎮酒樓!心中卻忽然想起聞九章、聞汝賢叔侄為了互爭華山派掌門,不知下文如何?接着想到聞九章帶着聞汝賢、聞汝清去投靠天南莊,晉見姬七姑,可見聞汝賢、聞汝清被自己點廢的右臂,已經復原了,他們到這裹來,不知又有什麼事情?
正在思忖之際,髮覺正有一個人朝自己桌子走來,擡目看去,那是一個身穿青紗長衫的中年人,中等身材,臉上膚色黃中泛白,連眼白也微帶黃色,這時離自己桌子不過叁數尺光景。丁少秋擡眼之間,也髮現了在客店盤問自己的兩個漢子,他們登上樓梯,就站在那裹,並沒跟過來。這是怎麼一回事,丁少秋心裹已經明白,但他隻作不見,舉筷夾起菜肴,送入口中,慢慢吃着。
那中年人這時已經走到桌子橫頭,抱抱拳道:“這位兄臺……”
丁少秋沒待他說下去,就含笑點頭道:“沒關係,在下隻是一個人,閣下隻管請坐。”
中年人陪笑道:“兄弟那就告坐了。”移開椅子,就在橫頭坐下來,接着說道:“兄弟其實是專程來拜會季大俠的。”
直到此時丁少秋才哦了一聲,目光朝中年人投去,故作詫異的道:“在下……和閣下素未謀麵,拜會不敢,不知閣下有何見教?”他這一次擡眼,方才站在樓梯口的兩個漢子業已不見,敢情把中年人領來之後,已經下樓去了。
中年人抱抱拳,含笑道:“季大俠遠臨敝地,兄弟手下不識泰山,多有冒犯之處,還望季大俠多多海涵。”
“不敢當。”丁少秋望着對方說道:“在下還沒請教……”
中年人忙道:“兄弟祁士傑,是咒缽寺護法會的副總管事。”接着又補充說道:“咒缽寺是一座大叢林,住持金缽禅師是一位有道高僧,從不過問俗務,由居士們組成的護法會管理。”
丁少秋道:“原來是祁副總管事,在下失敬了,方才之事,在下來前並不知道,還當是當地的混混,出手就動刀子,在下一時憤怒,才廢了他們一處穴道,此事既經祁副總管事出麵,說過也就算了,閣下不用放在心上。”
祁士傑哦了一聲,忙道:“不,不,兄弟來此,一是向季大俠深致歉意,二來是奉朱總管事之命,想請季大俠屈駕咒缽寺一敘。”
“朱總管事雅愛,在下自當趨訪。”丁少秋含笑道:“隻是今晚為時不早,諸多不便,明日一朝再去寶寺。”
祁士傑看他一口答應,心頭十分高興,連連點頭道:“如此也好,一言為定,明日早晨,就在敝寺恭候俠駕,兄弟先行告退。”說罷站起身來,拱手告辭。
丁少秋也跟着站起,拱手道:“恕在下不送。”回身坐下,舉壺斟酒。
夥計已端上一碗麵來,說道:“這是小店最有名的雞火湯麵,麵是雞蛋麵,湯是純雞湯,是小的特地要廚下給貴客下的,妳老吃過就知道了。”
丁少秋含笑道:“多謝妳了。”
夥計退去之後,丁少秋吃了一筷,這麵果然與眾不同,鮮美無比。吃喝完畢,取起劍囊,來到樓下櫃前,說道:“掌櫃,結帳。”
掌櫃慌忙站起身,陪笑道:“季大俠的帳,方才祁副總管事已經算過了,季大俠不用再結,歡迎季大俠再來光顧。”丁少秋心知是祁士傑付的帳,也就不再多說話,飄然出門,回到客店,店夥巴結的送來洗臉水。
丁少秋問道:“夥計,咒缽寺如何走法?”夥計聽得臉色一變,望着丁少秋口中啊了一聲。
丁少秋立時明白,咒缽寺在此地勢力極大,店夥才會如此,不敢實說,這就不待他說話,含笑道:“事情是這樣,方才我在菡萏居喝酒,遇上咒缽寺護法會的祁副總管事,他約我去咒缽寺一敘,我因今晚時間已晚,所以答應他明天一早再去,先問問怎麼走法,妳不知道就算了。”
店夥鬆了口氣,陪笑道:“原來如此,咒缽寺就在南門外,很好找。”
丁少秋道:“謝謝妳。”
“不用謝。”店夥又道:“客官還有什麼吩咐?”
丁少秋道:“沒什麼了。”店夥躬躬身,退出房去,丁少秋過去闩上了門,洗過臉就在桌旁一張椅子上坐下,倒了盅茶,慢慢喝着。一麵留神偵聽隔壁房中,似乎毫無動靜,不知聞九章叔侄後來如何,自己既然擔任了華山派第二十五代掌門人,他們叔侄之事,自己不能不管,但自己又如何管呢?
※※※※※※※※※※※※※※※※※※※※※※※※※※※※※※※※※※※※※※
他站起,開門出去,走到隔壁房門口,舉手在門上輕輕叩了兩下,沒聽到有人答應,再用手一推,房門竟然隻是虛掩着的,呀然一聲,應手開啟。丁少秋藝高膽大,昂然舉步走入。這是一間較大的客房,上首和左首靠壁,各有一張木床,但此刻卻半個人影也沒有。心頭不禁暗暗嘀咕,看來他們出去了。
回身退出,回到自己房中,計算天時,此刻才不過初更光景,這就脫下長衫,在床上盤膝坐好,運氣行功,直到第二更時分,才起身下床,穿好長衫,一手從青布囊中取出長劍,開門走出,回身,掩上房門,縱身掠起,躍登風火牆,倏一長身,宛如天馬行空,起落之間,已飛射出去十數丈外,一路施展輕功,掠着民房屋脊飛行,不大工夫,已來至南門,四顧無人,點足躍上城垣,再飄然飛落城外。
他隻是聽店夥說過咒缽寺在南門外,很好找,但卻不曾聽清楚,夜色迷蒙,自己到那裹去找呢?心中想着,腳下略作趑趄,目光四顧之際,瞥見西首城牆上出現了兩條人影,瀉落城外,立即朝前奔行而去。丁少秋心中不覺一動,暗想:“這兩人莫非也是到咒缽寺去的?”
一念及此,就遠遠尾隨着兩人身後,跟了下去。前麵兩人奔行極快,不過盞茶工夫,便已奔近一片古柏拱衛的一座寺宇前麵,那兩人同時探手入懷,不知取出什麼東西,隨手一場,朝寺字屋檐上打去。丁少秋目光何等敏銳,凝目看去,隻見屋檐上正有一個人以收暗器的方法,把兩人打出的東西接了過去,人影一閃,便自隱去。
心中暗哦一聲,忖道:“這兩人是他們同黨,屋檐上那人,可能是驗看證物,原來咒體寺戒備森嚴,沒有他們證物,很難進得去。”
丁少秋藝高膽大,他在遠處突然吸了一口真氣,雙臂一劃,長身驚起,疾如夜鳥投林,劃空朝咒缽寺投去,他為了不使對方監視的人髮現,稍稍偏向左側,這一下用足了十成功力,去勢如電,隻一閃就已隱人寺中暗中,就算屋檐上有人,也是由高處掠過,決難髮現。
他在屋脊陬處稍一駐足,目光凝處,就髮現方才進人寺中的前麵兩人,就在第二進屋脊上,一閃而沒,可見他們到了第二進才飛身落地。當下立即再一吸氣,點足飛起,飛越殿脊,撲到前麵兩人現身之處,這下來得十分快速,但兩人飛身落地之後,就已不見蹤影。
丁少秋心中暗暗着急,偌大一座寺院,自己又到那裹去找人?正在猶豫之際,看到殿宇右首一道射門邊,黑暗之中站着兩個藍布衣衫的漢子,腰掛刀鞘,靜立不動,兩扇角門卻虛掩着,心中不禁一動,忖道:“這兩人守在門口裹麵可能有什麼集會,前麵兩人到此忽然不見,準是從這道門進去了?”
前麵兩人要在此處飛身落地,就是因為這道角門有人守着,他們必須從這道門進去。但丁少秋不是來參加集會的,用不着非從這道門進去不可,足尖一點,身形再次掠起,越過一道風火牆,這裹是一座自成院落的屋宇,屋中也有了燈光。
丁少秋倒也不敢大意。身形一伏,一下隱人暗處,立即凝足目力看去,好在天氣燠熱,斜對麵中間一間寬敞的堂屋中,四扇雕花長門全都開着,連屏後的四扇長門也全開了,前後院貫通了,自然可以引進涼風。燈光並不很亮,卻很柔和,屋中圍坐着八個人,正中間的是一個狹長臉的老者,年約五旬以上,個子瘦小,雙目閃爍有神,一看就知是個心機極深的人。
他右首是兩個灰衲和尚,也都是五十左右的人,再下去則是兩個身穿藍布長衫的人,年在四旬以上,其中一個正是在酒樓上見過的副總管事祁士傑。左首叁人,則是聞九章和聞汝賢、聞汝清叁人。不,從他們坐位看去,聞汝賢坐在聞九章之上,就可知道他在聞九章身上下毒之後,已取得了華山派掌門人的地位,頗有意氣飛揚之感。
這時一名青衣漢子給每人麵前送上一盞香茗,狹長臉老者雙手捧起茶盞,含笑道:“諸位居士請用。”說完,右手揭了下碗蓋,輕輕喝了口茶。
丁少秋心中暗道:“此人可能是護法會的朱總管事了。”在座眾人也各自捧起茶盞,喝了一口。
狹長臉老者緩緩回過頭去,朝坐在左上首的聞汝賢舉了下茶盞,說道:“聞掌門人遠道光臨,兄弟謹代錶護法會以茶水代酒,向聞掌門人致敬。”說完,喝了一口茶。
色友點評 (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