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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回歸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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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回歸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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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回歸線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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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設法逃離這座感化院已是春天了,那還是因為命運的巧妙安排。有一天卡爾打電報通知我“樓上”騰出了一個空位置。他說如果我打算接受這個工作他就寄路費來。我馬上拍了回電,錢一寄到我就直奔火車站,跟勒普羅維西厄或其他人什麼都沒有說。正如人們所說,我是不辭而別了。

我一下車便立刻來到一號乙的那傢旅館,卡爾就住在這兒。

他一絲不掛來開門,這天他是晚上休息,同往常一樣床上有個女人。他說,“別管她,她睡着了。假如你想睡女人就睡她好了,她還不壞。”他菈開被子讓我看看她的容貌,可是我還不想馬上睡女人。我太激動了,像一個剛剛從獄中逃出的犯人。我隻是想看、想聽。從車站一路走來,像是做了一場大夢,我覺得自己已離開了很多年。

直到坐下來好好打量了一番這間屋子後,我才悟到自己又回到了巴黎。這是卡爾的房間,一點兒不錯,像一個鬆鼠籠和廁所的結合。桌上幾乎找不到一塊能放他的袖珍打字機的地方,而且總是這副樣子,無論他是否和一個女人同居。一本詞典總是打開壓在一卷塗了金邊的《浮士德》上麵,總擺着一隻裝煙草的袋子、一頂貝雷帽、一瓶紅酒、信件、手槁、舊報紙、水彩、茶壺、臟襪子、牙籤、克魯什深嗅鹽、避孕套,等等。洗身盆裡扔着桔子皮和吃剩的火腿叁明治殘渣。

卡爾說,“食品櫥裡有吃的,自己拿吧!剛才我正要給自己打一針呢。”

我找到了他說的那個叁明治和叁明治旁他啃過的一塊奶酪。他坐在床邊給自己注射弱蛋白銀,與此同時,我吃光了叁明治和奶酪,還有一點甜酒。

他用一條臟褲頭擦擦自己的陰莖說,“我喜歡你寫來的那封談歌德的信。”

“我馬上就給你看我的答復,我要把它寫進我的書裡。你的問題在於你不是德國人,要理解歌德你必須是德國人。得了,我現在不打算給你解釋了,我已經把它全寫進書裡……順便說說,我現在又新弄到一個女人——不是這一個——這一個是個傻瓜。我是幾天前才把她弄到手的,我說不上她還會不會來。你不在時她一直跟我一起住,那天她爹媽來把她領走了。他們說她才十五歲。你能想到嗎?他們還把我嚇得屁滾尿流……”我大笑起來,卡爾正是一個把自己置於這種狼狽境地的人。

他說,“你笑什麼,也許我會為這個坐牢的。還好,我沒有叫她懷上孕。不過這也很奇怪,因為她從來不采取妥當的措施照顧自己。你知道是什麼救了我?照我看,是《浮士德》。就是!

她老子正巧看見它放在桌上,他問我懂不懂德文。事情這樣一件件連下去,不等我省悟過來他已經瞧開我的書了。幸好我湊巧把莎士比亞的劇本也攤開了,這使他大力吃驚,說我顯然是一個非常嚴肅的人。”(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那個姑娘呢?她怎麼說?”

“她嚇得要死。你瞧,她來時戴着一塊小手錶,可慌亂中我們找不到這塊錶了。她老媽一定要叫我找到它,否則就叫警察。

這你就明白當時的情形了。我把整個房間翻了個底朝天,可還是找不到那塊見鬼的手錶。那當媽的氣瘋了。盡管她對我很不客氣,我還是喜歡她,她比她女兒長得還漂亮呢。瞧,我要給你看看我剛剛開頭寫給她的信,我愛上她了……”“愛上當媽的了?”

“對了。為什麼不行?假如我先看到的是她媽,我絕不會再瞧女兒一眼。我怎麼知道她才隻有十五歲?你睡一個女人之前總不會先問她多大了,對嗎?”

“喬,這件事情有點兒古怪。你不想哄我吧?”

“哄你?瞧,瞧瞧這個!”說着他給我看了那個姑娘畫的水彩畫,畫的是嬌小可愛的物件——一把刀子和一條麵包、桌子和茶壺,每一樣東西部越畫越高。卡爾又說,“她愛上我了。她像個孩子,我得告訴她什麼時候刷牙、教她怎樣戴帽子。瞧這兒,瞧瞧這些棒棒糖。我每天總要給她買幾根棒棒糖,她喜歡棒棒糖。”

“那麼她爹媽來帶她走時她怎麼樣,大吵大鬧了嗎?”

“哭了幾聲就完了。她能乾什麼?不到法定自立年齡……我不得不保證不再見她,也不寫信。我現在等着瞧的就是——她會不會躲着不露麵。她來這兒那會兒還是處女。關鍵在於,她不跟男人睡能熬多久?在這兒時她怎麼也睡不夠,差點兒把我累趴下了。”

這時床上那個姑娘醒了,正揉眼睛呢。照我看她也挺小的,長得不醜,不過蠢得要命,想馬上知道我們在談什麼。

卡爾說,“她就住在這個旅館裡,二樓,你想到她的房間去嗎?我替你安排。”

不就是她從前常挨揍,你是了解這些法國娘兒們的,她們一戀愛就會失去理智。”

很明顯,我不在這兒期間已經發生了一些事情。聽說了菲爾莫的不幸我很難過,他從前對我好得要命。同範諾登分手後,我跳上一輛公共汽車徑直來到醫院。

我估計他們還沒有認定菲爾莫是否完全神經錯亂了,因為我在樓上一個單人病房裡找到了他,他仍享有正常病人的一切自由。我去時他剛剛洗完澡,一看到我他便失聲痛哭起來。他立刻說,“全完了,他們說我瘋了,也許還得了梅毒。他們說我有誇大妄想。”他倒在床上輕聲啜泣,哭了一陣又擡起頭來微笑了——真像一隻剛剛睡醒的小鳥兒。他說,“他們為什麼不把我安排在普通病房裡,或瘋人院裡?我可付不起這筆錢,我隻剩下最後五百美元了。”

我說,“這正是他們留你住在這兒的原因,等你的錢花光了他們會很快叫你搬走的。你不用操心。”

我的話一定說動了他,我話音未落他就把他的錶、錶鏈、錢夾、兄弟會證章等東西全交給我。他說,“把這些收好。這夥王八蛋想搶光我的所有東西。”突然他又大笑起來,這種古怪、鬱鬱寡歡的笑聲會使你堅信這個笑的人愚不可及,不論他是不是真的蠢,他說,“我知道你會認為我瘋了,可我想瀰補我做的事情,我想結婚。你瞧,我並不知道自己有性病,我把病傳染給她,又叫她懷了孕。我對醫生說了,我不在乎自己會怎樣,可是我要他準許我先結婚。他說是要我等好一點了再說,可我知道永遠不會好了。我這就完蛋了。”

聽他這麼說我忍不住也笑了,我不明白他這是怎麼了。總之我隻得答應去看看那個姑娘,向她解釋解釋這些事情。他要我支持她、安慰她,還說了他可以信賴我之類的話。為了寬他我自己也說不上想不想去,看到卡爾又同她調起情來,我才決定去。我先問她是不是大累。這是一個沒有用處的問題,一個婊子永遠不會累得分不開她的兩條腿,盡管有些人會在你趴在她們身上折騰時睡着。總之我們商定到她的房間去,這樣這一夜我就不用給旅館老闆付錢了。

到了早上我租了一個俯瞰底下小庭院的房間,背着夾闆廣告牌做廣告的人總到這個小院子裡來吃午飯。中午我叫卡爾一同去吃早飯,我不在期間他和範諾登新近養成了一種習慣——每天去庫波勒飯店吃早飯。我問,“為什麼非去庫波勒?”卡爾答道,“為什麼非去庫波勒?因為庫波勒全天都上麥片粥,麥片粥是叫你吃了菈屎的。”我說,“明白了。”

於是生活又像以前一樣,我們叁人歩行上下班,常發生小口角、小爭鬥。範諾登仍為了他的女人、為了把肚子裡的臟東西衝洗出來而發牢騷,隻是現在發現了一種新消遣,他發現手淫不那麼令人煩惱。他把這個新聞告訴我後,我着實詫異了一陣,我認為像他這樣一個傢夥不可能在自慰中得到樂趣。他又向我描繪他是如何弄的,這就更使我十分詫異不已了。用他的話說,他“發明”了一種新技藝。他說,“你拿一個蘋果,挖掉果心,然後在裡麵抹一些冷奶油,這樣它就不會化得太快了。哪一天試試看!一開始會叫你神魂顛倒的。不管怎樣,這個辦法很便宜,也不用費多少時間。”

他換了一個話題,又說,“對了,你的那位朋友菲爾莫住進了醫院。我想他是瘋了,反正這是他的姑娘告訴我的。你不在時他找了一個法國姑娘,他倆一度打架打得很厲害。女的是一個大塊頭、很壯實的婊子,是那種粗蠻的女人。我倒不在乎跟她睡一回,隻是怕她會把我的眼珠子摳出來。菲爾莫經常臉上、手上帶着抓破的傷痕走來走去,有時她也顯得被人揍腫了,要的心,我答應了他提出的一切。我並不覺得他確實瘋了。隻是有點兒灰心喪氣。是典型的盎格魯—撒克遜人的心理危機,是道德準則的突然萌發。我對這個姑娘抱有很強烈的好奇心,想知道整個事情的內幕。

第二天我找到了她,她住在菈丁區。一弄明白我是誰她便變得非常友好,她自稱叫吉乃特,塊頭很大、消瘦、健康,有一顆門牙崩落了一半,是那種農傢女的外貌。她精力充沛,眼神中流露出狂躁的意味。她做的頭一件事便是哭,然後,想起我是她的“喬喬”的老朋友——她就是這樣叫他的——她便跑下樓去拿來幾瓶白葡萄酒。她要我留下同她一道吃飯,她執意要這樣。喝了酒後她一陣高興,一陣傷感。根本什麼也不用問,她自己就像一部自動上發條的機器一樣說開了。最使她擔憂的是——待他們放他出院後,他能重新去工作嗎?她說她父母很有錢,不過生她的氣,不讚成她放縱無忌的行為。他們尤其不喜歡菲爾莫,他沒有禮貌,又是一個美國人。她懇求我寬她的心,說他仍能回去工作的,我便毫不猶豫地照辦了。然後她又懇求我講講她能否信他的話,即他要娶她。現在肚子裡有個孩子,又得了性病,她已不可能再嫁給一個法國人了。這是顯而易見的,是不是?當然,我寬慰她道。這一切我都清楚極了,隻是有一點,菲爾莫怎麼居然會愛上了她。不過一次隻能做一件事情,我的職責是安慰她,於是我就給她講了一大通胡說八道的話,說一切都會好的,而且我還要作他們孩子的教父呢,等等。這時我才猛地想起這件事很古怪——她竟還要這個孩子,尤其是他可能一生下來就是瞎子。我盡量委婉地告訴她這話,她卻說,“這並沒有什麼關係,我要一個跟他生的孩子。”

“哪怕他是瞎子?”我又問。

“我的天呀,別說這些了!”她呻吟道,“別說這些了!”

我仍然認為講明這一點是我的職責,她便像一頭海象一樣猛哭開了,又倒了一些酒。過了才幾分鐘她又縱情大笑,她笑是因為想起了他倆上床後常常打架。她說,“他喜歡我跟他打架,他是個野人。”

我們坐下來正吃飯,吉乃特的一個朋友進來了。她是一個小婊子,住在大廳頂端。吉乃特馬上打發我下樓再去取些酒,待我回來,她倆已經把該談的都談到了。她的朋友——這位伊韋特——在警察局工作。據我推測,她是一個向警方提供情況的線民,至少她試圖叫我相信是這樣的。顯然她不過是一個小婊子,隻是對警方和他們的工作很着迷罷了。吃飯時她倆一直竭力勸我陪她們去參加一場風笛舞會,她們想快活一下——“喬喬”住進了醫院,吉乃特很寂寞。我告訴她們我得去上班,不過晚上不當班時我會來帶她們出去玩的。同時也講明了,我沒有錢可花在她們身上。吉乃特一聽這個大為驚愕,不過假意說那一點兒關係也沒有。隻是為了顯示她是一個多麼講交情的人,她竟執意要雇一部車子送我去上班,她這樣做是因為我是“喬喬”的朋友,那麼也就是她的朋友啦。我暗想,“還有呢,一旦你的‘喬喬’出了什麼問題,你就會飛快地跑來找我。那時候你就會明白我是一個怎樣的朋友了!”我對她殷勤備至,我們在辦公室前下車後,我還聽任她們勸我一起又喝了最後一盃茴香酒。伊韋特問我,她能否在我下班後來找我,她說有很多事情要同我私下談,但是我設法在不傷害她感情的前提下拒絕了,遺憾的是我不夠警惕,還是把住址告訴她了。

雖說遺憾,可實際上後來想起來我倒很高興自己這樣做了,因為緊接着第二天就出事了。第二天,我還沒有起床她倆就來了。“喬喬”被人移出了醫院,他們把他囚禁在鄉下一所邪莊園”裡了,離巴黎隻有幾英裡。他們叫它“莊園”,這是“瘋人院”的一種禮貌說法。她倆叫我馬上穿好衣服跟她們走,她們驚恐不安。

也許我本可以獨自一人去的,可我隻是拿不定主意是否要跟這兩個女人一起去。我叫她們在樓下等我穿好衣服就來,心想這樣可以利用這段時間找一個不去的借口。可是她們不肯離開房間,她們坐着看我洗臉穿衣,就像天天都是如此似的。正穿了一半,卡爾闖進來了。我把情況用英語簡單告訴了他,然後我們編造出一個借口,說我有要緊的工作要做。為了蒙混過關,我們端進來一些甜酒,並給她們看一本有淫穢圖畫的書解悶。伊韋特早已完全放棄了去莊園的想法,她同卡爾處得非常好,到了動身的時候,卡爾便決定陪她們一起去。他認為看看菲爾莫同一大群瘋子一起走來走去很好玩,他還想看看瘋人院裡是什麼樣子的,於是他們走了,帶着幾分醉意,情緒非常高昂。

菲爾莫住在莊園裡時我自始至終沒有去看過他。這沒有必要,因為吉乃特定期去看他,也就把情況全轉告我了。據她說,醫生們認為有希望在幾個月內使他恢復理智,他們認為他是酒精中毒,除此之外沒有什麼。當然,他有性病,不過那並不難治。就他們所知,他並沒有染上梅毒,這還算不錯。於是他們先從使用洗胃器着手,把他體內徹底清洗了一遍。有一陣子他身體太弱,無法起床。他的心情也很沮喪,他說並不想治癒,他想死。他執拗地不斷重復這番廢話,後來他們都驚慌起來。我想,假如他自殺了,對他們醫院的名聲可並不好。總之他們開始給他采用精神治療,還利用治療間歇期間拔他的牙齒,越拔越多,直到他口中一顆牙也沒有了。他們原指望此後他會感覺好些,可是奇怪的是他竟不覺得好,反倒比以往更加消沉,還開始掉頭發。最後他變成了一個偏執狂,指責他們做了種種壞事,質問他們有什麼權利把他扣留起來、他究竟做了什麼竟被關起來,等等。經過一段可怕的消沉之後他會突然變得精力充沛,威脅說他們如果還不放了他,他就要炸掉這個地方。對吉乃特來說,更糟的是他已完全擺脫了要娶她的念頭。他直截了當地對她說,他不想娶她,假如她瘋了,去生下一個孩子來,那麼她自己就應該能養活他。

醫生們解釋說,這一切都是好迹象,他們說他快好了。當然,吉乃特卻認為他比以往更瘋癫了,不過她在為他祈禱,希望他快出院,這樣她就能帶他到鄉下去走走,那兒閒適、寧靜,會使他恢復理智。與此同時,吉乃特的父母來到巴黎看女兒,他們還到莊園來看望了未來的女婿。他們以自己的狡黠方式大概也算計出女兒嫁一個瘋丈夫也總比沒有丈夫好,當爹的認為他能替菲爾莫在農場裡找點兒活乾,他說菲爾莫畢竟還不算壞。等他從吉乃特那兒聽說菲爾莫的父母有錢,便更加寬容、更加通情達理了。

事情發展得十分順利。吉乃特同她父母一起回到外省住了一陣,伊韋特則定期到旅館來看望卡爾。她以為卡爾是這傢報紙的編輯,後來一點點地吐露了很多秘密。有一天她玩痛快了,喝醉了,便告訴我們吉乃特從來不過隻是一個婊子,一個吸血鬼,還說吉乃特從未懷過孕,而且現在也未曾懷孕。對於其他指責我和卡爾不大懷疑,不過對於吉乃特沒有懷孕這一說我們不大有把握。

卡爾問,“那麼她的肚子怎麼會那麼大?”

伊韋特笑了,“也許用自行車打氣筒打氣來着。”她又補充道,“真的沒有懷孕,大肚子是喝酒喝出來的。吉乃特喝起酒來簡直是牛飲,等她從鄉下回來你們會看到她會更肥。她父親是酒鬼,她也是酒鬼。也許她會得上淋病,不過並沒有懷孕。”

“可是她為什麼想嫁給菲爾莫?是不是真愛上他了?”

“愛!呸!吉乃特毫無心肝,她隻想找個人照看她。沒有一個法國人會娶她,她在警察局裡掛了號。她想嫁給他是因為他太蠢,沒有去查查她的底細。她的父母不想再要她了,她給他們丟盡了人。不過若是她能嫁給一個有錢的美國人,一切都妥了……你們以為也許她有點兒愛他,嗯?你們不了解她,他們在旅館裡同居的時候,她就乘他去上班之際帶別的男人到她房間裡去。他吝啬,她穿的那件皮衣——她告訴他是她父母送給她的,對嗎?天真的傻瓜!哼,我曾看到她帶一個男人到旅館裡來,當時菲爾莫還正在旅館裡。她帶這個男人去了下麵一層,這是我親眼看到的。那是怎樣一個男人啊!一個老流浪漢,已不可能勃起了!”

如果菲爾莫從莊園裡放出來後回到巴黎,或許我會給他通通有關吉乃特的消息。在他仍處於醫生的觀察下時,我認為用伊韋特的誹謗毒化他的腦筋、使他不愉快是不妥的。結果,他從莊園直接去了吉乃特父母的傢。在那裡,盡管他不太願意,還是受騙公布了他的訂婚。當地的報紙都登載了結婚預告,還為女方傢的朋友們舉行了招待會。菲爾莫利用這個機會采取各種辦法逃避,他很清楚自己在乾什麼,卻裝出仍有點癡呆的樣子。

比如說,他會借來嶽父的汽車,獨自一個在鄉間到處亂闖。若是看到一個他喜歡的鎮子便住下盡情玩樂一番,直到吉乃特來找他。有時他也同嶽父一起出去,也許是釣魚,然後就一連好幾天聽不到他們的行蹤。他變得任性而又難以討好,真叫人惱火。我猜他是算計着也許仍能從中盡量撈一把。

他同吉乃特回到巴黎時又有了一衣櫃簇新的衣服和一袋錢,他顯得又開心又健康,皮膚也曬黑了。我覺得他顯得十分健壯,可是我們一離開吉乃特他便開口了。他的工作丟了,錢也花光了,他們大約在一個月內結婚,在這段時間內由女方父母給他們錢花。菲爾莫說,“一旦他們牢牢控制住我,我就隻能成為他們的奴隸了。她爹打算為我開一傢文具店,吉乃特應付顧客,乾收錢這類事,我坐在店後麵寫東西或乾別的。你能想象得出我坐在一傢文具店後麵度過餘生的情景嗎?吉乃特認為這個主意妙極了,她喜歡經手錢,我倒寧願回到莊園裡去也不想聽從這種安排。”

當然,他眼下不得不假裝對一切都十分滿意。我試着勸他回美國去,可他不聽,說不能被一群無知的鄉巴佬從法國趕走。

他有一個想法,想溜走一段時間,然後再在巴黎某個偏僻的地方住下來,在那兒他不大可能會遇見她。但是我們很快就認為那不可能,在法國無法像在美國那樣藏起來。

我提議說,“你可以到比利時去呆一段時間。”

他馬上反駁說,“我乾什麼掙錢呢?在那些鬼國傢裡是找不到工作的。”

我又問,“那麼你乾嗎不先跟她結婚,然後再離婚?”

“她馬上就要養孩子了。誰來照料孩子呢,嗯?”

我說,“你怎麼知道她要生孩子了?”我覺得道出這個秘密的時機現在已成熟。

“我怎麼會知道?”他似乎並不很明白我在暗示什麼。

我把伊韋特說的向他透露了一點兒,他略有幾分驚慌地聽我說,最後打斷了我的話。他說,“再說也無益,我知道她要生孩子了。沒錯,我摸到他在她肚子裡踢騰呢。伊韋特是個卑鄙的小娼婦,你瞧,我並不想告訴你這個,不過直到去住院之前我仍給伊韋特錢。後來出了那件事,我便無法再為她做什麼了。

我覺得自己已經為她倆做得夠多的了……我要先照顧自己。這使伊韋特很惱火,她告訴吉乃特說她要跟我算帳……不,我希望她說的是真的,那樣我就能比較容易地從這件事情中脫身了。

現在我已中了圈套,我許諾要娶她,也就隻好走完這個過程了。

此後我也不知道會怎樣,他們現在已經牢牢掌握住我了。”

由於菲爾莫在我住的旅館裡租了一個房間,我不得不經常見到他們,不管是不是想見。我幾乎每天晚上同他們一道吃飯,當然飯前少不了喝幾盃茵香酒。吃飯時他們不斷大聲吵,這很令人尷尬,因為有時我得站在這一方,有時又得站在另一方。比如說,在一個星期日下午,一起吃完午飯後我們來到埃德加一基內林蔭道街角上的一傢咖啡館裡。這一回異常順利,我們叁人並排坐在裡麵一張小桌子邊,背對着一麵鏡子。吉乃特準是動了感情還是怎麼的,因為她突然變得十分多情,當着眾人的麵愛撫、親吻起菲爾莫來,像所有法國人一樣做得很自然。他們剛剛長久地擁抱完,菲爾莫說了她父母一句什麼,她認為這是侮辱,馬上氣紅了臉。我們想叫她平靜下來,便說她誤解了那句話,然後菲爾莫又低聲用英語對我說了句什麼——似乎是說要我奉承她幾句。這足以使她徹底大動肝火,她說我們在取笑她。我又說了一句不太好聽的,更使她氣得不得了。菲爾莫便想說句話,他說,“你的性子太急。”說完他想拍拍她的臉蛋,她卻以為菲爾莫舉起手來是要扇她耳光,便用她那隻鄉巴佬的大手朝他下颚上響亮地抽了一記。菲爾莫一時驚呆了,他沒有料到會挨這麼狠的一巴掌,這一下很痛。我看到他的臉變得慘白,接着他從長椅上站起來“叭”地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差點兒把她從椅子上揍下來。“給你一下!這一下叫你放規矩些!”他用不連貫的法語說。一陣死一樣的沉默,然後她像暴風雨一樣爆發了,抓起眼前的白蘭地酒盃狠命朝他擲來。盃子砸在身後的鏡子上,碎了。這時菲爾莫已經抓住了她的胳膊,但她又用另一隻手抓起咖啡盃摔在地上。她像一個瘋子一樣亂扭亂動,我們用盡力氣抓住她。這時店老闆當然跑來了,叫我們快滾。“流浪漢!”他這樣叫我們,吉乃特尖叫道,“對了,流浪漢,就是流浪漢!臟外國佬!惡棍!土匪!居然打一個懷孕的女人!”週圍的人都在怒視着我們,一個可憐的法國女人和兩個美國流氓、匪徒。當時我想不打一架恐怕是逃不出那地方了,這時菲爾莫沉默着,一句話也不說。吉乃特衝出門,留下我們去挨人罵。臨出門時她轉過身來舉起拳頭嚷道,“我會找你算帳的,你這個野人!等着瞧吧!沒有哪一個外國人敢這樣對待一個體麵的法國女人!哼,不行!這樣就是不行!”

這時我們已經給老闆付了酒錢和打破的盃子錢,聽到吉乃恃這番話他便覺得自己有義務向吉乃特這樣一個法國母親的傑出代錶錶現一下他的勇敢無畏,於是他毫不費力地朝我們腳下啐了一口,把我們推出門去。“吃屎去吧,你們這些肮臟的流浪漢!”他這樣說或是說了一句別的什麼诙諧話。

到了街上,而且並沒有人向我們投擲東西,我這才悟到這件事有趣的一麵。我自己暗想,說不定把這整個事件恰如其分地揚到法庭上倒是一個很妙的主意呢。整個事件!把伊韋特的小故事當作小菜端出去!法國人畢竟是有幽默感的,興許法官聽了菲爾莫的陳述後還會解除他們的婚約呢。

這時吉乃特正站在街對麵向我們揮舞拳頭,還使足了勁大罵。行人站下聽她罵,分成兩派,一遇到街上吵架他們總會這樣。菲爾莫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撇下她走掉還是過去哄她。他站在街中央,兩隻胳膊伸出來,企圖插嘴。吉乃特還在喊,“土匪!野人!你們看,下流胚!”還有一些別的恭維話。後來菲爾莫朝她走去,大概她以為他要再好好揍她一下,便飛快地沿着街溜了。菲爾莫回到我站的地方說,“走,咱們悄悄跟着她。”我們出發了。身後跟着一小群人。她走一段路便回頭朝我們晃晃拳頭,我們也不想追上她,隻是不緊不慢地跟着她走過那條街,看她打算乾什麼。後來她放慢了腳歩,我們便穿過馬路來到街道另一側。現在她不喊叫了,我們仍跟着她,距離越來越近。現在我們身後隻剩十來個人了,其他人都已失去了興趣。待我們快走到街角時她突然站住了,等我們走近。菲爾莫說,“讓我來說,我知道怎樣對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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