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陽濃眉一挑,陰恻恻道:“碧姑娘?花兄,這次你可不會看走眼吧?”
花落塵麵如土色,悄悄往後挪了半歩,道:“人可以易容改扮,這寶劍,可做不得假。二位,恕我少陪了。”
話音未落,他連屋裡那衣衫不整雙乳裸呈的霍瑤瑤都不敢多望一眼,拔地而起躍上屋檐,竟慌不擇路從房頂展開輕功就逃。
令狐陰擡眼望着手中持劍的翠衫少女,滿目疑惑,緩緩道:“碧姑娘,你深夜到此,所為何事啊?”
崔碧春並不答話,劍尖斜指半垂,繡着翠綠絲線的軟底布靴向前一踏,一歩歩往房門走近。
那雙漆黑如墨的妙目,每走一歩,殺氣便濃烈幾分。
令狐陽尖嘯一聲,長臂舒展,沉腰便要出手。
但令狐陰雙足一頓,出手將哥哥猛地一扯,喝道:“走!”
這一聲暴喝出口之時,崔碧春掌中的寶劍碧痕已破風而起,化作一道慘青寒光,直取令狐陰喉頭。
能在江湖摸爬滾打這麼多年,陰陽兄弟縱然功夫稱不上一流,眼力卻絕不會差。(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劍光方起,令狐陽就失去了出招的膽氣,借着弟弟一扯之力,扭身往屋頂逃去。
令狐陰救哥哥那一招失了先機,眨眼間劍光如電而至,驚得他通體發寒,百忙之中氣貫雙腿,拼死施展身法一蹬,離弦之箭般往後射出。
他身形小巧玲瓏,分量也輕,這一下施展出畢生所學,的確逃得夠快。
饒是如此,碧痕那一劍之威仍是將他從小腹到大腿劃出一道,衣衫盡裂,皮開肉綻。
崔碧春一劍得手,纖腰一擰,寒星淩空斜劃,追撃而至。
但此時令狐陽已到屋頂,他手長腳長,腦門頂着冷汗趴下一抄,把身在半空的弟弟揪住,猛地向上提起。
這兄弟二人協同作戦不下百次,默契十足,應變迅疾不過是彈指間的功夫。
但同樣是彈指之間,被淩空提起的令狐陰腳下,碧痕就已追刺過來,幾乎擦着鞋底殺過。
令狐陽若慢上一霎,令狐陰傷及腿腳,麵對這要命的碧姑娘,怕是再難有半分生機。
兄弟兩個心膽俱裂,哪裡還敢伺機反撃,一上屋頂,就不約而同將輕功運到極致,互相提攜牽扯,飛一般逃走。
崔碧春並未追撃。
她仰頭看一眼屋檐,側耳聽了聽週圍動靜,緩緩收劍回鞘。
寒鋒斂匣,刹那間,她的人也消去八分銳氣。
直到身上殘留的殺意盡數不見,她才邁開歩子,走進屋內。
金祖耀滿麵冷汗,僅剩可動的眼眸轉向崔碧春,顫聲道:“來的……可是一劍奪命碧羅裙,崔碧春?”
崔碧春點點頭,左掌向後一拂,帶上了房門。
金夫人早已駭得軟在床上,不覺將手裡握的剪刀都頂進頸中一點,滲出一粒猩紅血珠。
崔碧春微微皺眉,信歩走過金祖耀身邊,碧痕一擡,連鞘刺出,打飛了金夫人手中的剪子,道:“我無意害你們。”
“可你也是要犯!”金祖耀的氣息因緊張而格外急促,“方才那些江湖大盜殺的公門中人,加起來也不到你的零頭吧!”
“我不殺你。”崔碧春隨手拿起一條單子,返身丟在霍瑤瑤身上,遮住了她半裸嬌軀。
“別的事情你也休想!”金祖耀怒道,“我一傢老小就是死在眼前,我也絕不幫你們這些江湖匪類去害玉捕頭!”
崔碧春緩緩將單子在霍瑤瑤頸前、乳下、小腹叁處紮緊,才道:“我是來找她的。”
一直裝傻等待時機的霍瑤瑤頓時就是一愣,“找我?你……你這女煞……不是,碧姐姐,你我素未謀麵,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找我做甚?”
崔碧春卻不回答,帶上一隻金絲手套,蹲下將她被割開掉落的衣服仔細檢查一番,撿出一個小包,一個錢袋,一個香囊,和一些零星小物。她用布一包,揣進懷裡,起身道:“你跟我走,自然就知道了。”
霍瑤瑤乾笑道:“碧姐姐,我……我被花落塵用獨門手法點了穴啊,這哪兒走得動。要不……你給我解開?”
崔碧春微一搖頭,過去彎腰張臂,將她一提夾在腋下,轉身便走。
霍瑤瑤慌了神,趕忙道:“金牢頭還中着我毒針呢!”
崔碧春聞言一怔,左右打量一眼,一伸手將霍瑤瑤丟在桌上,死魚一樣打橫放着,掏出懷裡剛才那一堆東西,借着燈火微光仔細打量起來。
霍瑤瑤叁寸不爛之舌仍不忘發功,陪笑道:“碧姐姐,這是我自行調配的毒藥,用的是我在山谷撿到的古老毒經,你自己琢磨,明天天亮也想不出個結果。不如這樣……”
才說到這兒,崔碧春已經從那一堆東西中捏出了一根中空細針,放到鼻前嗅了嗅,反手就紮進了霍瑤瑤的脖子。
“你……你這……”
“哪個是解藥?”崔碧春拍了拍霍瑤瑤的麵頰,問道。
這擺明是要先在自己身上測試,霍瑤瑤隻好哭喪着臉道:“香囊,香囊有夾層,從繡的小鳳凰嘴上捏開,擠出來的小黑丸,兩顆。”
崔碧春擠出四顆,果然把兩顆先喂進了霍瑤瑤的嘴裡,等她混着口水咽下,又在旁拿住腕脈,以內力幫她催化藥性,看確實麵色轉為正常,才轉身走到金祖耀麵前,捏開他的嘴巴將藥彈了進去,一掌拍在喉頭送藥下去。
跟着,她再次將霍瑤瑤夾在腋下,起身便走。
“碧姐姐,你行行好,幫我揉揉穴道,我自己能走,不也方便很多麼,你瞧瞧……我這跟破口袋一樣被你夾着,也太不像樣子了。”
“碧姐姐,碧姐姐,我一身東西都在你手上,你武功這麼好,難道還怕我害你不成?”
“碧姐姐碧姐姐碧姐姐碧姐姐……你、你倒是說句話呀,這大半夜的你帶着我這麼走,我心裡好害怕呀。”
“碧姐……”
“閉嘴。”崔碧春突然開口,沉聲說道,接着身形一轉,閃到旁邊,將霍瑤瑤立在一棵樹下靠住。
霍瑤瑤這才看到,前方小道上,站着一個和她方才改扮的形貌一模一樣的影子。
她頓時驚叫出聲,“奚老叁?”
奚無坎微微一笑,拱手道:“碧姑娘,久仰。”
崔碧春默不作聲,隻是垂手握住了腰間的劍柄。
霍瑤瑤吞了口唾沫,覺得今晚莫不是犯了太歲,心下暗暗有些後悔,揚名立萬可去的地方多的是,何必要來這注定要群雄混戦的地方摻一腳。她自以為幾樣本事都有大成,可到了這兒才發現江湖之大,她這八尾狐狸怕不是要被人做成皮帽子咯。
崔碧春盯着奚無坎的肩頭,緩緩往前踏了一歩。
奚無坎的眼中笑意消失,也向前踏了一歩,手在腰帶上一抹,一柄軟如白蛇的細劍就落在了他的掌中。
霍瑤瑤瞪大眼睛,這才知道奚老叁以劍法揚名,為何她偷偷看了幾次都沒找到劍在哪裡。
崔碧春默不作聲,又向前踏出一歩。
奚無坎目光閃動,冷冷道:“崔碧春,我此次收的銀子裡,沒你這條命。”
崔碧春緩緩再踏一歩,道:“那你為何攔在此處?”
奚無坎淡淡道:“我要殺的人,若有人要救,我總要先來試試深淺。”
碧痕微微擡起數寸,指住了一地清冷月色,崔碧春又踏一歩,道:“那你已可出手。”
奚無坎左掌擡起,二指一捏,將那軟劍彎成一個圓弧,但並未出手,反而向後退了一歩。
“你怕了?”
奚無坎微微一笑,突道:“昔年朝廷有位忠臣,官拜兵部尚書,姓崔,因邊關守將魏宸謀逆一案仗義執言,惹來雷霆震怒,一傢老小,死的死,充軍的充軍,僅有兩個本要被送去當營妓的年幼女兒下落不明。碧姑娘,你說巧不巧,他們也姓崔呢。”
崔碧春垂目望着自己劍尖,墨玉般的眸中古井無波,淡淡道:“佞臣已死,前塵往事,一筆勾銷。”
說着,她又往前連踏兩歩。
兩人之間的距離,已不到一丈。
“崔姑娘定力過人,在下佩服。”奚無坎卻又往後退了兩歩。
他鬆開手,真氣貫入軟劍,劍鋒登時豎得筆直,他出指一彈,彈出龍吟般一響,笑道:“年紀輕輕,能有如此修為、心境,在下自嘆不如。就此別過,告辭。”
他正要擰身施展輕功離開,崔碧春卻又踏上了兩歩。
他的瞳孔頓時收縮,目光森冷如冰,唇角卻還帶着微笑,道:“難道,你又想討教兩招麼?”
崔碧春的劍又擡高了數寸,冷冷道:“我要救的人,若你要殺,我為何不在這裡,先殺了你?”
奚無坎望着那寒光閃閃的劍鋒,忽而笑道:“忠臣熱血,凝冤化碧,崔碧春,你就不想問問,我是如何知道你這些事情的麼?你的身傢背景,江湖中可並沒幾個人知道。”
崔碧春的腳歩突然停住,她秀眉微蹙,輕聲道:“你的雇主,是朝廷大員?”
奚無坎等的就是這一刻。
生死相搏,一念之仁就可能會失去先機。
隻要崔碧春對他所知曉的事有一絲一縷好奇,她的劍就會慢上半分。
對他來說,這已足夠。
內功催動,軟劍如蛇信般疾吐而出,咬向崔碧春的咽喉。
可崔碧春的寶劍,本就有個可以將劍刃彈出的機關。
她左掌一捏,锵的一聲,碧痕便已在機關與內力的配合下飛射而出,撞向刺來的軟劍。
奚無坎麵色一變,將勁力化剛為柔,纏向碧痕。
但崔碧春左臂一舒,竟用劍鞘直刺向他的喉頭。
奚無坎不得不側肘一磕,消解格擋。
一招之間,崔碧春就將碧痕握在手中,咻的一聲,蒼青寒光便已破空而起。
叮叮叮。
叁聲輕響。
奚無坎遠遠一掠,退開數丈之遙。
他麵上一片蒼白,胸腹縱橫交錯兩道血痕,手中軟劍已經斷了長長一截。
不過叁招,勝負已分。
奚無坎口唇微顫,沉聲道:“崔碧春,你的功力,倒真不可同日而語……是如意樓的功勞麼?”
崔碧春卻不回答,隻是冷冷盯着他問道:“是誰雇你來殺玉捕頭的?”
奚無坎深吸口氣,冷笑道:“吃我這行飯的,沒了命,也不能沒了行規。再說,你當真覺得今日就能把我留下了?”
最後一個字才一出口,他突然雙肩一縮,整個人像後飛一樣縱了出去,雙肘同時擡起,一連放出七點寒星,封住崔碧春追撃的路線。
崔碧春劍光一圈,將暗器盡數打落,微微蹙眉,沒有去追。
她也不必去追。
因為她知道,從她拎出霍瑤瑤起,這次和她一起行動的搭檔就已經到了。
這世上,怕是不會有人比那位更想救玉若嫣。
那麼,奚無坎當然不會有機會逃掉。
果然,奚無坎的身形還沒落地,旁側屋檐之上,一個修長的影子就已經鬼魅般飄落下來,月光之下,一雙比皓月還白嫩幾分的赤腳踩着無齒木屐輕輕一點,就先一歩衝到了奚無坎將要落地之處。
奚無坎視線一掃,見到那玉足腳趾竟俱染點點猩紅,當即連心都涼透,怒喝一聲在半空強行擰腰出劍。
可惜他全力一縱沒有半分留手,此刻舊力已竭新力不繼,哪裡還能使出幾分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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