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祖耀已整整抓了十九年賊。
從替人修枷換鎖的雜役乾起,如今,做到塘東縣遠近聞名的捕頭,紫線繡了衣擺,卻繡不回他妻子在寂寞中枯槁的容顔,衙門加了例銀,仍買不回他兒女沒有父親在側的童年。
今年年初,他總算等到了能讓他放心的接班人,領閒職享起了清福。
銀子雖賺得少些,但不再刀口舔血鬼門關內進進出出,傢人自然沒有半點怨言。
以前一口一個金捕頭的鄉親,漸漸習慣了改口叫他金牢頭。
塘東縣犯人通常直接押往郡城,縣衙大牢隻做臨時週轉,金耀祖換任此缺,其實不過是兄弟們和長官感念多年辛苦,幫了他一個人情。
他身上那些妻子一數就落淚的傷疤,總算停在了七十一道。
人閒了下來,心卻閒不下來。
他從前些日子聽聞了那樁驚天大案起,心裡就一直隱約覺得難以安寧。他相信,蜀州公門上千弟兄,多半都會如他一般夜不能寐。
往日他巡視一圈牢房,給獄卒略作安排,到時辰就能返傢休憩,這幾日,他卻還是忍不住去了衙門,想要打探出一點消息。(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可即便在公門之中,那案子的全部細節也都被嚴格保密,東川郡郡城之內都沒有半點風聲,塘東縣內又能打聽出什麼。
這一晚,他打了一壺黃酒,切了半斤羊肉,總算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那離奇事件的因由,早早離了縣衙,往傢中走去。
傢裡都是本分平民,隻惦記衣食住行,不留意朝廷大事,他也不願細說,隻告訴妻子這些天的事情已經忙完,今後便可照常休息。
一傢老小吃過晚飯,他乘着微醺,一回房中,便從背後摟住了妻子總算略顯豐腴的腰肢。
十六歲如花似玉的時候嫁了他,一轉眼,懷中就已是叁十五歲的婦人。
這大半年有他在傢幫忙照顧老人,妻子的氣色漸漸好了許多,不見了那些過早顯露的老態,手臂環住的身子,也重新有了婦人的柔軟彈性。
他已有半月不曾要過,今晚那點酒意,讓他小腹又燃起了久違的衝動。
喉頭滾動了一下,他的手兵分兩路,上下出撃。
妻子的乳房哺育了叁個兒女,如今,依然飽滿而柔軟。粗糙的布裙中,她的雙腿還很結實,不過曾經是因為在田野裡奔跑,現下卻是因為每日操勞不完的傢務。
他扯開裙帶,匆匆把妻子壓在床上。
門已關,燈已滅。
黑暗中,成熟的婦人忍不住輕輕喘息起來,隨着他耕耘的節律,一下下從喉嚨裡擠出低柔的哼聲。
那裡依然柔軟而嬌嫩,雖不如青春年華那麼緊縮,卻更加容易濕潤,更加能喚起羞澀時不曾有過的回應。
他因腰傷而退離了最危險的地方,如今,也因腰傷而很快感覺力不從心。
妻子體貼地親吻着他,翻身而上。
他轉而去享受,舒展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
隻有在妻子的身邊,他才能如此鬆弛,像個回到母親懷裡的孩子。
激情越是猛烈,就越是難以持久。
很快,他們夫妻顫抖着擁抱在一起,共同歩入強烈的喜悅之中。
也隻有在這種時候,他才會重新找到年輕的感覺,好像還能提着腰刀,往賊人之中殺進殺出,浴血奮戦。
可當一切結束,他還是不得不承認,他已是個四十一歲的男人,長久的公門生涯,讓他每一年都好似比他人長出一倍。
他已有多久不曾與妻子一夜春風二度了?上次……好像還是有了老幺的那個晚上把。
一絲淡淡的悲涼湧上心頭,他將被子菈高蓋住妻子的肩頸,輕輕嘆了口氣。
沒想到,窗外也有人跟着嘆了口氣。
“誰?”他翻身下床,刹那間已將床邊牆上單刀抓在手裡,也不顧赤身裸體,陽物還染着陰津,黏呼呼垂在胯下。
“金捕頭好快的反應。隻可惜,耳力卻大不如前咯。換成叁年前,怕是也不會讓我們幾個聽上這麼一場活春宮都不曾發覺。”
這話不假,金祖耀兩年前耳後中了一劍,險些隻剩一隻耳朵,聽覺自那之後就與常人無異。
可他的刀法卻不曾落下。
他和大多數捕快出身的好手一樣,沒有什麼武林師承,練的就是公門中最常用的刀法,沒有花俏招數,要的,就是那一刀刀砍出來的本事。
“金某雖已轉任牢頭,但六扇門裡沒什麼金盆洗手,我不指望你們這些惡徒既往不咎,若是來尋仇的,出手便是。金某生平不知抓了多少惡賊,早想着會有此日。”他沉聲說道,腳下略略一挪,擋在床邊護住妻子。
他妻子並未有多麼驚慌。
她與公門中人成親十九年,早已做過不知多少次最壞的打算。
一方安寧,總要有像她丈夫這樣的人去拼命才能保全。而能讓她丈夫放心去拼命的,不正是她麼。
“祖耀,不必管我,要是動起手來,去救爹娘孩子。”她在被中摸索着套上衣服,掏出床頭一把剪子握在手中,“打不過這些惡賊也不打緊,記得在鬼門關前等我,我決計不會辱沒了金傢門楣。”
外麵卻半晌沒了動靜。
金祖耀略一躊躇,匆匆套了一條褲子,小心翼翼往窗邊走了兩歩。
外麵陡然傳來一聲怪笑,接着有人痛哼一聲,從窗外刷的跌了下來,咣當摔在地上。
房上傳來頗為嘶啞的話音,冷笑道:“你個小小毛賊帶路找到人也就是了,裝模作樣充什麼大頭鬼,我看這姓金的傷了腰,抓你也和當年一樣手到擒來。”
先前說話那聲音哎喲了兩聲,竟然不敢還嘴,滑溜溜逃了。
“來的到底是什麼人?所為何事?”金祖耀心中略覺不安,聽外麵情形,來的似乎並非他此前捉拿過的尋常盜匪,而是什麼不好惹的江湖人物。
“你這種小鎮捕頭,說了你怕是也不知道。白費功夫。”一個頗為尖細的男人嗓音傳了過來,語調陰陽怪氣,聽起來令人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告訴你也無妨,我們是兄弟倆,都復姓令狐,在下令狐陰,那是我哥哥令狐陽,一般說起陰陽兄弟,就是我們。”那嘶啞聲音頗為有禮地緩緩答道。
令狐陽那尖細扭捏的嗓子緊跟着響起,“廢這麼多話乾什麼,拿住他一大傢子,直接辦正事不就完了。他這輩子保不準都沒離過塘東,哪兒能聽說過咱們。”
金祖耀的背後已經滿是冷汗。
他離開過塘東,跟着其他公門同僚辦過江湖案子,他當然也知道陰陽兄弟。
他們是叁十多歲的同胞兄弟,據說還是雙生,算起來,可能比他還要年輕一點。
但兩人模樣卻沒有半點相似,江湖風傳是自幼撿了秘籍,練的時候各自理解不同,結果連長相也漸漸截然相反。
金祖耀沒親眼見過這兩人,但知道他們都是西南有名的大盜,公門通緝多年,一直不曾捉拿歸案。
這種在武林中也有不小名氣的彪悍盜匪,的確不是他一個平凡牢頭對付得了,他持刀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比恐懼更容易摧毀一個人自信的,就是絕望。
但能夠戦勝恐懼和絕望的,才叫勇氣。
他咬緊牙關,粗壯的手臂終於重新穩定下來。
妻子已經錶明心志,他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豈能不戦而潰?
“管你們是陰陽兄弟還是陰陽怪氣,想要老子的命,進來拿啊!”他怒吼一聲,橫刀跨歩,穩穩守住了床與屋門之間。
那又尖又細的嗓子發出一聲冷笑,仿佛被手擰着脖子一樣說道:“可我們不想要你的命,我們還想求你幫忙呢。”
令狐陰的嘶啞聲音馬上接道:“我們兄弟也絕對不虧待你,你若肯幫這個忙,我們有莊園一座,紋銀百兩,事成之後必定雙手奉上。我們兩個在江湖上名頭雖然不好,說出的話,卻也沒有自己吞回去過。”
令狐陽姦笑道:“若是這些身外之物你看不上,我們兄弟還能帶走你那小兒子,親自點撥他武功,包他十年之後,成為江湖中的一流高手。”
重壓之下,突然來了這一通威逼利誘,反倒叫金祖耀滿頭霧水不知所措,沉聲道:“我雖不過是個牢頭,但也是吃着朝廷俸祿,站在公門中的鐵打漢子,要我幫你們做什麼違法亂紀之事,那是休想!”
令狐陽語氣一變,冷冷道:“姓金的,你可別不識擡舉,我們能教你兒子武功,自然也能對你兒子乾些別的。我弟弟不似我這麼怪異,你那女兒……好像正當出嫁的年紀吧?”
“大哥,先別嚇他。他從六扇門退了,還是別當狗爪子對付。”令狐陰提高聲音道,“金牢頭,我們求你幫的,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天下各地的大牢,哪年也少不了發生幾樁。你放心,事後決計追不到你頭上。”
“你先說是什麼事。”金祖耀高聲問道,存心想要驚動一下旁人鄰裡。
妻子卻小聲提醒道:“老金,你莫要那麼大聲,害了鄰居可要怎麼是好。”
金祖耀心中一震,微感慚愧,麵上有些發燙,忍不住擡手抽了自己一記耳光。
陰陽兄弟在外麵低聲耳語了片刻,令狐陰沉聲道:“先說也無妨。過幾日,塘東縣的牢裡要移來一名重犯暫做安置週轉,你是牢頭,當天必定要去看守。我這裡有顆藥丸,下到水裡沒有任何味道,你偷偷讓她喝了,毒發之後,會與死人無異,你將她帶出牢房,丟到塘邊亂葬崗裡,這忙就算幫成了。”
令狐陽細聲提醒道:“那人本就是千刀萬剮的死罪,兄弟們保證不會讓她死的太過痛快,一來二去,也沒逃了什麼重犯,你總不算犯法吧?”
金祖耀緊握刀柄,纏布都已吸飽了掌心的冷汗。
他正要大聲呵斥,屋外冷不丁又傳來一聲陰笑,一個好似被酒色掏空中氣不足的聲音飄飄忽忽道:“陰陽兄弟,你們要是打算給當年的老大報仇,直接下毒殺了就是,費那麼大勁弄出來,到底是打算殺了祭奠舊友,還是打算藏起來先玩幾日啊?”
這聲音把那個日字咬得又重又長,口氣裡透着一股淫亵之意,分明意有所指。
令狐陽哼了一聲,冷冷道:“我弟弟睡女人從不挑剔,我更是對娘們沒有半點興趣,弄她出來,自然是要大開靈堂召集舊友,好好炮制了她出一口惡氣。我們可沒有你花落塵無孔不入這麼好的興致。”
金祖耀心中一驚,聽這話,新來的竟是沿江偷香奪取清白無數的無孔不入花落塵。據說這淫賊原本給自己起的外號並非這個,但他摸進閨房作案,往往不肯羞辱一次就罷休逃走,寧肯忍着臟汙冒大風險也非要將受害女子小嘴臀眼分別佔有一次才算完事,因此被人叫開的綽號,就成了無孔不入。
此賊輕功點穴功夫都是一流,受害女子中不少屬於武林門第,算起來,江湖上想要捉他的,怕是比公門中還要多些。
花落塵輕笑一聲,道:“明人不說暗話,在下畢生所願便是能一親江湖四絕色之列的美人芳澤,得到消息日夜兼程趕來,光馬就累死了叁匹,自然是好興致。不瞞你說,我現下褲襠裡就憋得發漲,你們要沒意見,在下過會兒可要找姓金的閨女老婆先泄泄火。”
金祖耀雙目一瞪,怒吼道:“你敢!”
花落塵淫笑道:“我為何不敢?隻要給我機會,就是皇帝老子的女人,我也敢前前後後連嘴帶屁眼一並日了,人生在世需盡歡,怕死怎麼做采花賊?”
令狐陰朗聲道:“看來花兄也是打算把主意落在金牢頭身上咯?”
花落塵笑道:“誰不知道那人犯一到,塘東衙門週遭數裡之內都會布滿眼線,到時候高手把牢房圍得水泄不通,你們還真當那主意能管用麼?”
令狐陽不悅道:“喲,那花老弟有什麼好計策麼?”
“在下又不需要將誰拖出來弄死。我色膽包天慣了,金牢頭根本不必犯法,我到時候點了他傢人的死穴,換上獄卒衣服,隻叫他帶我進去牢房值夜一宿,到時候我進到監牢裡麵,那絕色美人被人綁得動彈不得,隻能任我享用。事後給她穿戴整齊,要殺要剮,也和我無關。”花落塵悠然說道,顯然早就做好了打算,“我不怕金牢頭不答應,他肯讓我日那娘們,我就去,他不肯,我就拿他老婆孩子將就。他願意為了個死囚帶綠帽子壞了女兒名節,我不介意。”
金祖耀心中怒極,刀尖微顫卻不知說什麼才好。
令狐陽細聲細氣道:“他夫人可貞烈的緊,這會兒正握着剪子,保不準就自裁了。”
不料花落塵淫笑道:“死了也不打緊,半個時辰以內,稍有點熱乎氣,我一樣擺弄。在下百無禁忌,就是可憐金夫人死了身子裡還要帶着別的男人精血,到了閻王爺那兒也判不成貞婦吧。”
金祖耀分明聽到妻子倒抽了一口涼氣,心中一緊,隻恨不得這就殺出屋去,先將自己拼死再說。
令狐陰咦了一聲,奇道:“連你都來了,這消息竟傳的如此遠麼?”
花落塵笑道:“可不算遠,我從這位美人被抓就一直打聽,早早就進了蜀州。前些日子那些正派中人在湖林城裡大鬧了一場,這些日子,整個西南的黑道怕是都要來唐門地頭做客。”
令狐陰似乎有些擔憂,道:“還有誰要來?”
花落塵略一沉吟,道:“隻算在下確定已經來了的,就有藏劍嶺畢氏叁兄弟剩下那兩位,差一條尾巴能成精的八尾狐狸霍瑤瑤,臉上因刺配破了相的赤麵僧非樹,和我一樣隻求美人銷魂玉體的玲瓏邪塔褚帝玄……看看,有報血仇的劍客,有想趁機揚名的魔女,有不滿自己牢獄之災的怪和尚,還有惦記着美人一身功力的采補高手,你們說,熱鬧不熱鬧?”
大概是看到陰陽兄弟的臉上都不太好看,他又笑道:“所以你們兩個來得早並不算什麼,江湖從來就不是一個先來後到的地方。”
“你說對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接口道,“你們叁個先來,也一樣不算什麼。”
令狐陽這次的尖細嗓音竟然有些發顫,強撐着陰陽怪氣道:“奚老叁,你這種本事,就不必來打牢頭的主意了吧?請你來殺這位的,恐怕少說也出了幾千兩銀子,你不一路殺進大牢,怎麼對的起你手裡的劍。”
金祖耀手掌一鬆,那柄單刀再也抓握不住,當啷掉在地上。
陰陽兄弟、花落塵,他都還有膽氣拼命一搏,可這位夢落九泉奚無坎,他就是豁出九條命去,多半也沾不到對方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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