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數日已過,這天傍晚時分,南陽府北門之外,來了雲中山的華傢二少爺。華雲龍風塵僕僕,卻掩不住他那俊美的形貌,寶馬輕裘,佩劍持扇,依舊是那副貴公子的模樣,一絲也不見勞頓疲乏之色。此時華燈初上,夜市剛剛開始,華雲龍控辔徐行,直向城中走去。
街上行人如織,那紅馬一如它的主人,高視闊歩,串鈴“叮當”,大搖大擺,一副目中無人的神態。須臾,紅馬在“高升閣”客棧門首停下,眾夥計前呼後擁,將華雲龍迎入店內。這“高升閣”乃是南陽城中首屈一指的客棧,華雲龍選定房間,盥洗過後,酒食業已送來,那店小二打了一躬,方待退去,華雲龍將手一招,說道:“夥計慢走,我有話問你。”
那店夥計趨前一歩,陪笑道:“公子爺要問什麼?”
華雲龍端起酒盃,飲了一口,道:“我向你打聽一個人。”
那店夥計滿臉堆笑,道:“公子爺打聽什麼人?”
華雲龍道:“此人大大有名,復姓司馬,諱叫長……”
那店夥計臉色一變,結結巴巴地道:“公子爺……”
華雲龍臉色陡沉,突然喝道:“簡單地講,司馬員外的府第在什麼地方?”
那店夥計微微一怔,隨即低聲說道:“東大街,出門向右走,第叁條街就是,府門前……”
華雲龍左手一揚,截口道:“夠啦。”接着取了一塊碎銀,遞給店夥計,道:“這個賞你。”那店夥計接過銀子,大喜過望,連連道謝而去。(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華雲龍自斟自酌,心中暗暗盤算,忖道:“司馬叔爺暴斃的消息傳遍江湖,在這南陽城中,怕不更是轟動一時的大事,但眾說紛纭,全是謠傳之言,誰也不知真兇是誰,要想找出那殺人的兇手,恐怕要大費週章。”
二鼓叁點,街上響起更梆之聲,華雲龍佩好寶劍,帶上房門,悄然上屋,直向東大街奔去。不需片刻,找到了司馬長青的宅第,飄然落在宅院之內。黑沉沉的宅院,寂然無聲,給人一種淒涼陰森的感覺。華雲龍繞向後宅,轉了一轉,看出宅內已無人居住,方始轉回前院,用手一推,院門應手而開。
歩入屋內,黑暗中,一陣刺鼻的油漆和石灰氣味撲入鼻內。他似乎嗅到死亡的氣味,激棱棱打了個寒顫,渾身汗毛直豎,急忙取出火,燃起火光。光亮下,觸目是一方素幔,幔後兩口棺材,幔前一座靈案,司馬長青夫婦的神主牌位放在正中,旁邊一盞油燈,近案一看,方知燈油已經燃盡,隻剩下兩堆燭淚。
華雲龍連連蹙眉,遊目四顧,發現尚有未曾焚化的金銀紙錠,當下燃起一堆紙錠,權當燈光之用。那司馬長青號稱“九命劍客”,年青時便有鼎鼎之名,是華雲龍祖父的盟弟。華雲龍暗暗忖道:“既已到此,理當拜祭一番。”當下便在棺前跪落,拜了幾拜,本想祝禱幾句,見到盆中紙錠燃盡,火焰將滅,連忙添注紙錠,也顧不得祝禱了。
蓦地砰然聲響,屋門被風吹開,一陣陰慘慘的涼風撲入屋內,刮得燃燒中的紙錠四下散飛,火焰一閃而滅。華雲龍吃了一驚,心頭猛然泛起一陣寒意,但在那紙灰飛散、火焰將滅之際,他好似見到靈幔之後,有一個婦女的影子。這時,華雲龍定下心神,擦了擦掌心的冷汗,沉聲說道:“靈幔後是哪一位?”
寂然片刻,雲幔後響起一個哀戚的聲音,道:“妾身尤氏,公子尊姓大名?”
華雲龍眉頭一蹙,道:“在下華雲龍,落霞山莊來的。”
隻聽那尤氏幽幽說道:“原來是二公子。”火光一閃而亮,素幔之後,轉出一位渾身重孝、滿臉悲戚之色的婦人。那婦人花信年華,容貌甚美,此時渾身素服,額上勒着一道白綾,癒發顯得清麗動人。
華雲龍立在靈案之前,舉目望去,見那尤氏右手掌燈,左手抱在懷中,似是抱着一個嬰兒,不覺心中一動,暗暗忖道:這尤氏身着重孝,定是司馬叔爺的親人,但不知她抱着的嬰兒是誰的孩子?思忖中,那尤氏已將油燈放置在靈案之上,緩緩轉過身來。
華雲龍目光一瞥她懷中所抱之物,心頭猛然一跳。原來那尤氏抱着的並非嬰兒,而是一頭黑貓。那黑貓毛色漆黑,油光閃亮,黯淡的燈光下,那雙靈活的眼睛金光奪目,令人心悸。隻見那尤氏裣衽一禮,緩緩說道:“二公子到此,是奉命而來麼?”
華雲龍急忙鎮定心神,還禮道:“在下奉傢祖母之命,特來拜祭司馬叔爺。”
尤氏道:“我傢姑娘已到寶莊了?”
華雲龍點一點頭,道:“不知夫人與司馬叔爺如何稱呼?”
尤氏垂目望地,道:“賤妾乃是老員外的侍妾。”
華雲龍暗暗忖道:“司馬叔爺尚無子嗣,蓄妾求子,也是人之常情。”當下重行大禮,道:“原來是二夫人,請恕晚輩失禮之罪。”
尤氏身形一側,道:“賤妾不敢當此大禮。”
華雲龍心念一轉,道:“府中隻剩下二夫人一人了麼?”
尤氏悠悠一嘆,道:“姑娘離傢之日,已將婢僕悉數遣散,賤妾感念老員外的恩德,獨自在此守靈。”
華雲龍肅然起敬,道:“二夫人重情尚義,晚輩敬佩萬分。”
尤氏一聲嘆息,似慾謙遜幾句,忽然低頭沉吟,半晌方道:“二公子趕來寒舍,除了祭奠我傢員外,還有別的事麼?”
華雲龍道:“晚輩奉傢父之命,趕來南陽,一者拜靈,二者查緝兇手。”
尤氏秀眉一蹙,道:“華大俠並不親自下山?”
原來江湖上無人知“天子劍”華天虹已於十年前過世,這也是華傢有意對外秘而不宣。因此華雲龍道:“傢父已將查緝兇手之責交付晚輩了。”尤氏聞言之下,臉上掠過一絲異樣的神色,但隻一瞬,重又恢復了哀惋淒冷的模樣。
華雲龍暗暗忖道:她是看我年輕,料我本事有限,不堪當此重任了。轉念之中,覺得尤氏懷中那黑貓,雙目金光閃閃,一直盯着自己,充滿了敵意,不禁朗聲一笑,道:“夫人愛貓?”
尤氏道:“傢破人亡,孤零一身,這黑兒是妾身唯一的伴侶了。”華雲龍暗道,原來那黑貓也有名字,倒也有趣。
但聽尤氏道:“我傢員外是武林知名之士,一身技藝,雖然比不上令尊大人,但也算得一流高手,能夠謀害我傢員外的人,自非泛泛之輩,華大俠不肯出山,隻派二公子前來查案,未免……”她似不願多講,話未說完,突然一嘆而止。
華雲龍微微一笑,道:“夫人放心,晚輩縱然不才,竭盡所能,自信必能報命。”
尤氏一嘆,道:“二公子既然成竹在胸,妾身也無話可說。”
華雲龍道:“尚望夫人指點。”
尤氏冷冷地道:“妾身所知之事,我傢姑娘諒必早已陳述明白。”
華雲龍暗暗忖道,看來這尤氏遭逢大變,性情頗為偏激。心中在想,口中說道:“晚輩聽說,司馬叔爺慘遭非命,傷痕在咽喉上……”
尤氏接口道:“老夫人也是一樣。”
華雲龍道:“靈柩尚未固封,晚輩想看看傷處的情形。”
尤氏漠然道:“左麵是老員外的靈柩,右麵是夫人的。”話聲中,拿起案上的油燈,移歩朝棺木行去。
華雲龍到了左麵靈柩之側,雙手把住棺蓋,準備揭開。尤氏立在華雲龍右邊,左手抱着那“黑兒”,右手高舉油燈照亮。華雲龍正要揭開棺蓋,鼻尖突然嗅到一種淡淡的粉香。那是一種極品宮粉,珍貴異常,尋常人傢,有錢也難買到。華雲龍出身世傢,自幼風流,專門愛在脂粉堆中厮混,對婦女常用的脂粉自然十分內行。他微微一怔,嗅了嗅,發覺那香味來自尤氏身上,不禁暗暗好笑,心想:難怪這尤氏能討司馬叔爺歡心,原來確有可人之處。
忽聽尤氏道:“二公子為何遲疑了?”
華雲龍莞爾一笑,雙掌用力,便待揭開棺蓋,突然,他心頭一動,忖道:不對,這尤氏既然為夫守制,為何還用脂粉?司馬叔爺死去十餘日,殘留在身上的脂粉,應無這般濃重。轉念至此,不覺又忖道:“嗯,完全不對,一個新喪夫主,哀傷逾恒的女子,懷中抱着一頭黑貓,成何體統?”他本是精靈古怪的少年,先前未曾動疑,倒也不覺得什麼,此刻疑心一動,頓時感到破綻百出,事事可疑,大大的不合常情。
但聽尤氏嘆息道:“老員外死狀極慘,二公子不看也罷。”
華雲龍隨聲應道:“正是,正是。”突然話鋒一轉,又道:“靈堂之內,應該有一盞長明燈才是。”
尤氏先是一怔,隨即幽幽一嘆,道:“賤妾遭此大變,六神無主,一切都忘了。”
華雲龍心中暗道:眼淚總不該忘掉,我可沒有見着你的淚水。他突然大聲喝道:“夫人留神,晚輩開棺了。”雙手用力,猛地掀開了棺蓋。
棺蓋一開,撲鼻一陣石灰氣味,在那濃烈的石灰氣味當中,尚還夾雜着一股淡淡的花香。華雲龍嗅覺之靈,高人一等,鼻端一觸那混雜的氣味,心頭已是雪亮,當下敞聲怪叫道:“哎呀,好香,好香。”皺起鼻頭,猛然嗅了幾嗅。
那尤氏愣了一愣,奇怪棺木內散發的毒氣怎會毒不倒這纨绔小兒,不禁大驚失色,右手一沉,油燈猛向華雲龍臉上砸去,左腿一擡,襲向華雲龍的腰際。華雲龍哈哈大笑,右手一撩,霍地抓住尤氏的臂膀,將那尤氏往棺木按去。
棺蓋揭開後,尤氏一直閉住呼吸,這時手臂奇痛,驚急交迸,脫口一聲嬌呼,一股毒氣撲入鼻端,霎時昏死過去。這乃是一瞬間的事,華雲龍對付尤氏,綽綽有餘。哪知突然之間,一股勁風憑空而至,襲到了身後。華雲龍駭然一驚,一時間不容細想,身形一縱,閃電一般竄了開去。隻聽“嗤”的一聲,華雲龍背上的衣衫,已被撕去了一片。
這時,靈堂中黑暗如漆,伸手不見五指。華雲龍人未站定,那股勁風已復跟蹤襲到,華雲龍匆匆橫閃一歩,避過了那勁風的偷襲。他出身武林世傢,對那閃避讓位的功夫自有獨到之處。這一刻,他已辨出偷襲自己的,正是那尤氏抱在懷中的“黑兒”。他不禁又好氣又好笑,眼看那兩道黃澄澄的光亮再一次竄了過來,連忙身形微側,一腳踢去。那黑貓原是西域異種,久經調教,善於撲鬥。華雲龍一腳踢去,居然未曾踢中,那黑貓撲地一轉,反向華雲龍右腿襲來。
華雲龍哈哈一笑,道:“小畜牲,少爺今日非生擒你不可。”他童心大起,雙腿一屈,蹲了下去,左手摸着背上破裂的衣衫,右手疾若電掣,直向那黑貓頸上抓去。
蓦地,靈幔之後響起一聲尖厲的哨音。哨音十分短促,那黑兒聞得哨音,頓時貼地一轉,直往靈幔之後竄去。華雲龍大喝一聲:“哪裡逃。”撲身一撈,抓住了黑兒的尾巴,不料那黑兒身子一扭,一口咬來,嚇得華雲龍大叫一聲,縮手不迭。
隻聽一陣急促的歩履之聲,轉瞬便歸於靜寂。華雲龍閃電般撲了過去,發覺靈幔後有座小門,門後一條甬道,追出甬道,敵人已失蹤影,那黑兒也已不知去向。華雲龍怔了怔,遊目四顧,一無所見,突然想起自稱“尤氏”的女子仍然昏倒在靈堂之中,連忙返回靈堂,亮起火折,一看之下,哪裡還有“尤氏”有影子,顯然就在這眨眼之間,已被同伴救走了。
棺蓋早被掀開,一陣陣濃烈的石灰氣味,混雜着那股淡淡的桂花香味,散發開來,令人慾嘔。華雲龍閉住呼吸,朝棺內屍體望去,司馬長青的屍體,經過化裝,此刻已看不出可疑之處。華雲龍伸手掀開衣領,始見咽喉上麵有一個酒盃大小的窟窿,那窟窿齒痕宛然,歷歷如新,顯然確是被動物咬斷喉管,氣絕而死。蓦聞“嗖”的一聲,靈案下竄起一條人影,疾若勁矢,直往門外竄去。
華雲龍縱聲大笑,道:“哈哈,你們好大的膽子,也太小看你傢二爺了。”他顧不得蓋上棺蓋,縱身疾躍,如影隨形一般,追出了廳門。
星光下,隻見那人影體態窈窕,婀娜多姿,一身玄色勁裝,腰際斜插一柄短劍,原來竟是一位年方二八、楚楚動人的少女。華雲龍伸手在那少女肩頭一拍,道:“喂,還不乖乖地站住?”
那玄衣少女歩履踉跄,連竄數歩,幾乎跌僕在地,所幸麵前是道院牆,她伸手扶住牆壁,始才將身軀站穩。她忽然取出手帕,捂住小嘴,連連咳嗽,連眼淚也咳了出來。原來這少女屏住呼吸,躲在靈案之下,那靈案有桌圍罩着,不易為人發覺,但因閉氣過久,被棺木中散發的毒氣侵入眼內,少女抵受不住,被迫衝了出來。
華雲龍雙目炯炯,朝那玄衣少女上下打量,心中暗道:這丫頭麵薄腰細,袅袅婷婷,倒是個美人胚子。他心頭在想,口中笑道:“二爺並未傷你啊,你乾嗎落淚?”
那玄衣少女臉上泛起一抹紅暈,突然抽出短劍,沉聲道:“姑娘與司馬傢命案無關,咱們河水不犯井水,你讓我走。”
華雲龍朗聲大笑,道:“既與命案無關,你躲在靈堂之中乾什麼?”玄衣少女冷冷一哼,嬌軀一晃,便朝大門掠去。華雲龍哈哈笑道:“話未講明,何必急於要走?”身形一閃,擋住了少女的去路。
玄衣少女似算定他會如此,短劍一振,忽然刺去,同時雙足一頓,倒射而起,嬌軀撲向院牆。華雲龍大笑聲中,舉手一抓,抓住了短劍的劍尖。這短劍光華閃閃,乃是一柄截金斷玉的寶刃。華雲龍抓在手中,恍若無物。那少女身形業已縱起,卻舍不得丟棄兵刃,隻得真氣一沉,落下地來。
華雲龍將手一鬆,笑道:“姑娘尊姓,芳名可否見示?”
玄衣少女驚急交加,道:“我已聲明在先,與司馬傢命案無關,你何必多問?”
華雲龍笑容滿麵,道:“在下生平最愛與女孩子交往,姑娘若不講個清楚,那就別想離去了。”
玄衣少女微微一怔,道:“哼,名門之後,原來竟是輕薄之徒。”
華雲龍放聲大笑,道:“在下麼,嘿嘿……”
玄衣少女冷冷說道:“你又怎樣?”
華雲龍一本正經道:“行為怪僻乖張,哪管世人誹謗。姑娘,你遇着了華傢二爺,你是倒黴定了。”
玄衣少女聞言一愣,心中暗道:這姓華的刁鑽古怪,武功卻深不可測,我打他不過,脫身不得,如何是好?心中盤算,苦無脫身之策。突然間,一股奇異的感覺泛起心頭,不禁臉上一熱,螓首低垂,羞不自勝。原來華雲龍貌似潘安,俊美無俦,是個十足的美男子。那玄衣少女年方二八,自來少與異性接觸,但情窦已開,此刻突然發覺對方是個俊美少年,不禁大為局促,一顆芳心,怦怦亂跳,莫名其妙地羞赧不已。
華雲龍睹狀之下,莞爾一笑,忽然從懷中取出描金折扇,“唰”的一聲打了開來,搖了兩搖,道:“姑娘貴姓芳名?”
玄衣少女秀目一擡,閃電般瞥了華雲龍一眼,低聲說道:“素不相識,何必稱名道姓。”
華雲龍呵呵一笑,道:“姑娘不願道出姓名,在下也不勉強。”他忽然收起折扇,將手一擺,作了個相請的姿勢,接道:“靈堂中講話。”
玄衣少女微微一怔,道:“那棺木之中,藏有劇毒,公子不懼,小女子卻承受不起。”話聲中,口氣已自軟了。
華雲龍道:“你怎知棺中藏有劇毒?”
玄衣少女道:“我已來此多次,這裡的布置,我在暗中看得非常清楚。”
華雲龍道:“姑娘到此乾什麼?”
玄衣少女臉上掠過一片淒涼之色,道:“小女子另有苦衷,總之,與司馬傢的命案無關就是了。”
華雲龍微一沉吟,道:“好,我將棺蓋蓋上,你隨我來。”司馬長青的命案一無線索可循,他發現這位玄衣少女,怎肯輕易放過,話聲未落,領先走入大廳之內。廳中一片漆黑,華雲龍亮起火折,扶起棺蓋,重新蓋好,朗聲道:“姑娘可以進來了。”
玄衣少女站在廳外,見他談笑自若,絲毫不懼棺中散發的毒氣,不禁大為詫異,移動腳歩,慾待進入廳內,突然心頭一顫,陡又扭頭疾奔而去。華雲龍縱聲笑道:“我說你逃不了,何必偏偏要逃?”那玄衣少女輕輕一躍,跳上了牆頭,陡感腰上一緊,已被華雲龍攔腰抱住。
華雲龍哈哈一笑,道:“非是在下要討便宜,隻怪姑娘太不聽話了。”
玄衣少女嬌靥一紅,羞不自勝,突然臉色陡沉,冷冷說道:“華公子,小女子武功低弱,卻非行止不端、不知自重的人。”
華雲龍放聲大笑,撒開手,舉手齊額,肅然道:“姑娘請息雷霆之怒,小生一時糊塗,這廂陪罪了。”他果真一揖到地。
弄得玄衣少女哭笑不得,歇了一下,始才冷冷說道:“不敢當,公子若是別無指教,賤妾告退。”華雲龍心中暗道,此女明明來歷不正,卻裝得一本正經,此中必有姦詐。他心中轉念,口中說道:“司馬大俠慘遭非命,在下奉傢父之命緝拿兇手,僥幸遇上了姑娘這條線索,在下豈能輕易放過?”
玄衣少女冷笑一聲,道:“原來公子懷疑賤妾是那兇手的黨羽?”
華雲龍含笑說道:“在下僅求姑娘指點,豈敢含沙射影、誣賴好人。”他一時講那玄衣少女是條“線索”,一時又講她是個好人,其實反反覆覆,隻有一個主意,那是定要從這少女身上獲取一些端倪。
玄衣少女自然清楚這一點,因之她玉臉含霜,緊緊盯着華雲龍,神色極為忿怒。玉女含忿,另有一番逗人遐思的嬌媚。華雲龍縱然不涉遐思,卻是笑臉盈盈,飽餐了一頓秀色。那玄衣少女見他不愠不怒,隻是癡癡含笑,卻也對他無可奈何。她想了一下,忽然臉容一整,肅然道:“華公子,你當真定要緝拿殺害司馬大俠的兇手麼?”
華雲龍雙拳一拱道:“在下奉命,若是不能緝獲兇手,澄清疑案,無法回傢復命。”
玄衣少女冷冷一笑,道:“好,小女子助你一臂之力。”話聲一落,轉身便向廳外奔去。
華雲龍疑雲滿腹,但知這位玄衣少女縱非兇手黨羽,也必是深知內幕的人,當下邁開大歩,隨同奔去。兩人出了城,約莫奔行了有半個時辰,來到一處蔓草叢生的荒野。忽然,荒野蔓草間,出現了一座孤立的茅屋。
茅屋孤零零掩映在蔓草叢中,四無道路,景色十分淒涼,更籠罩着一層詭秘的氣氛。
玄衣少女,直奔茅屋門前,伸手叩門,道:“薛娘開門。”
茅屋之內,燈光一閃,一個嘶啞的聲音問道:“是小姐麼?”
玄衣少女冷冷地道:“當然是我。”
茅屋中沉寂了片刻,忽又聽得那嘶啞的聲音道:“另外一人是誰?”
玄衣少女怒聲道:“叫你開門,何必多問。”華雲龍早已聽出,屋中講話之人早已站在門後,但那木門緊緊關閉,遲遲不見啟動。玄衣少女似是怒不可遏,冷聲喝道:“你找死麼?”玉掌一揚,猛力拍去。
但聽“呀”的一聲,木門應掌而開。燈光一暗一明,但見茅屋一明兩暗,當門是間草堂,隻有一張破舊的木凳和兩把竹椅,陳設十分簡陋。草堂無人,那玄衣少女氣衝衝奔向暗間,言道:“薛娘,你……”
華雲龍接口說道:“姑娘不必找了,薛娘在這裡。”
隻聽一聲冷哼,道:“不錯,老身在此,閣下的耳目倒也聰靈。”聲落人現,門後閃出一條人影,擋住了華雲龍瞧向暗間的視線。
華雲龍凝目而望,不料目光一觸薛娘的臉孔,不覺渾身一震,一股涼氣起自足底,冒上胸口,機伶伶打了一個寒噤。這並非華雲龍識得那薛娘,而是那薛娘年紀不過四十出頭,滿頭青絲,肌膚如玉,倒也整齊光潔,可是,她那臉上傷痕累累,十餘條色澤艷紅、溝壑一般的創痕,布滿麵頰,縱橫交錯,皮肉外翻,望去恐怖之極。此刻薛娘站在華雲龍的麵前,目光滿含猜疑之色。
玄衣少女聞言轉回草堂,峻聲叱道:“薛娘,你真要找死麼?還不退下奉茶。”那薛娘也不回頭,又呆呆地瞧了華雲龍一陣,始才移動腳歩,朝後麵廚下走去。
華雲龍心神稍定,暗暗留意薛娘走路,見她雙足着地,與常人毫無不同,也不像施展輕功的樣子,隻是落地無聲,仿佛身子沒有重量。華雲龍雖然膽大,此時此地,也有點提心吊膽,暗暗捏一把冷汗。玄衣少女將手一擺,冷冷說道:“華公子請坐。”
華雲龍心神一定,嘻笑道:“請坐,姑娘也坐。”
兩人分別在兩張竹椅上坐下,隻聽玄衣少女肅然道:“華公子是否知道一幫、一會、一教的事?”
華雲龍暗暗皺眉,道:“那是十年以前的事了。”
玄衣少女冷冷說道:“聞說昔年有一個“神旗幫”,一個“風雲會”,一個“通天教”,叁足鼎立,各霸一方。公子出身武林世傢,對於這些掌故,應該十分清楚了?”
華雲龍微微一笑,道:““風雲會”與“通天教”早已覆滅,“神旗幫”也已解散。二十年前的舊事,姑娘為何忽然問起?”
玄衣少女答非所問,道:“其後有一個“九陰教”,公子知道麼?”
華雲龍道:“也曾聽人說起,聞說那“九陰教”屢經挫敗,亦已風流雲散、冰消瓦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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