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薇薇最為起勁,咭咭呱呱,講述戦況,唯恐別人不知華雲龍多麼厲害,蔡昌義等少年,指手劃腳,大聲呼叫,遙遙助威。東崖諸人,情態又異,他人尚可,宮月蘭與倩女教那批女弟子,少女心性,忙得不可開交,一會兒望望對崖,高聲譏訕任玄,一會兒俯視谷中,一會兒又埋怨華雲龍糊塗,選錯地方,累她們失去眼福,想越嶺至現場,親眼觀看,又懼任玄遣人斷索,那時節,連略阻待援,亦有不能,躊躇不安,好生難耐。
賈嫣勸之不聽,隻得一旁微笑觀看。梅素若心情,最為矛盾,眼看華雲龍如此厲害,倏而芳心油然生喜,倏爾覺得,自己如此,有負師恩,胸中翻騰不已,那冷艷的麵上,也是乍陰乍晴。那數千江湖人物,個個歡欣鼓舞,九陰教、玄冥教、星宿派諸人,則隻有驚駭莫名了。
谷世錶憤恨交加,心中暗暗道:“臭小子。”轉念又想:華傢代出奇才,難道真是天絕我谷世錶?天公既已不仁,嘿嘿!姓谷的夫復何言?念頭直轉,牙關挫得格格乍響,那份怨毒,竟然尤在任玄之上。
谷上谷下,人人激動,似已忘了那熊熊烈火,已然蔓至,將山谷整個包圍起來,令人呼吸慾窒。忽聽一陣震天爆響,隨即一陣轟然巨聲,隱約尚雜有半聲慘呼。那聲慘呼,在此情況,誰也未加注意,隻有谷世錶低聲咒道:“替死鬼,活該。”
但見山谷那東南峭壁,頂上炸毀了數十丈長一段缺口,湖水卷着碎石,倒瀉而下,形成一道寬闊無比的匹練。華雲龍與龔浩等搏戦突崖,在那猛烈的爆炸下,受了波及,一陣搖幌,整個崩裂下崖。眾人無分敵我,嘩然驚叫。
若在常人,自無幸免,但岸上諸人,除天乙子的徒弟梢弱,皆為一等的高手,危急之中,人人蹬足飛身,在沙石紛落之中,人影翻飛,向新成崖壁躍去,皆是安然着地。天乙子兩個徒弟,立身崖端,大變突起,起身略遲,墊足躍起叁四丈,距新崖尚遠,勢盡下落,不禁驚呼一聲,雙目一閉,暗叫:“完了。”
華雲龍右臂挾着滿身鮮血,氣息奄奄的天乙子,一眼瞥見,暗道:“天乙子為救天下武林而捐軀,他的弟子,焉能不善加保護?”閃電般一轉,倏地將臂中天乙子,抛向新崖,口中喝道:“接住。”天乙子一名徒弟,閃身接住師父。
華雲龍身形一轉,陡地飛向一名道人。他這舉止,何異火中取栗,下井救人,谷上谷下,無不驚急交加,崖上天乙子弟子齊聲叫道:“華公子,請自行上來啦。”想彼等愛戴華雲龍,寧可同門為義喪身,也不願他發生差錯。
那話聲卻傳不到華雲龍耳中了,倒灌而下的湖水,挾着一陣轟轟發發之聲,勢如萬馬奔騰,所過之處,吱吱嚓嚓,大火立滅。那“九曲別宮”,首當其衝,本已燒得差不多了,經這雷霆萬鈞的水勢一衝,這一座耗費億萬,亞賽皇宮的建築,在一水一火,先後夾功之下,整個倒塌,片瓦不存。洪水繼續下衝,丹樨雕欄,所過立摧。
在這等局勢,谷底黑白兩道,便應專心致志,抗禦海潮般湧至的山洪,可是絕大多數的人,依然凝眸注視飛騰空中的華雲龍,恍若不知山洪即至。隻見華雲龍身如巨鳥,倏至那道人身後,一掌拍向那人足部,那道人隻覺一股大力湧至,頓時登上崖頭,華雲龍身子一轉,已至第二人下,伸手一托那人腳底,那人心慌中雙腳猛蹬,胡裡胡塗,雙足已踏在地上。(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ite)
華雲龍在他那一蹬之中,激矢般追上了無塵道人,一把抓住無塵道人右肩,掄臂急扔,大喝道:“上。”這時,他身軀已落下十餘丈,人人都知以他的功力,墜谷不致受傷,但他若不在谷上,任玄又有可施詭計餘地,眾人亦是提心吊膽,不知他如何飛回。
隻見華雲龍蓦棄手中寶劍,足尖一點劍身,一聲嘹亮清嘯,人已衝霄而起。這一段經過,不必先前,人人可見,武功低的,亦見瀉下湖水,形成瀑布,映着夕陽,霞光亂竄,其旁一個人影,飛撲騰躍,蔚為奇觀。
這乃是瞬息間的事,眾人才鬆了一口氣,那千軍萬馬似的洪水,海潮一般,掩襲而至,大部分人,被水一衝,頓時卷去,那些武功較高的人,關心太過,同是立身不住,尚幸這是死谷,水衝過去,觸及四壁,旋又刷卷而回,除了吃了一點小苦,碰傷擦損,沒有什麼傷亡,但是七零八落,狼狽不堪。
對麵任玄見狀,知道大勢已去,恨至極處,右腳一跺,足下山石粉碎,呈現一個四五寸深足印,仰天一聲厲嘯,召回斷索手下,恨聲道:“姓華的,算你贏了,不過此事未完,咱們騎驢看唱本,走着瞧吧。”將手一擺,領着一乾手下,疾快撤走。
華雲龍慨然一嘆,目光一掃,見那龔浩七人,早已逃逸無蹤,天乙子躺在一棵樹下,其弟子圍在四週,個個淒然垂淚,行去扶起天乙子,一掌貼住他命門,將真氣輸進。他此時何等功力,天乙子本來氣息已止,盞茶工夫,忽又呼吸起來,艱辛無比的擡起眼皮。
華雲龍卻知天乙子心脈斷絕,縱有千年靈芝一類天材地寶,也救他不得,眼下僅是靠自己真氣,延命須臾,留下遺言而已,見天乙子睜開眼睛,立即沉聲道:“前輩有何吩咐?”
但見天乙子臉色焦黃,雙眼黯淡無光,目光微轉,瞧了半晌,始才認出週圍的人,細聲道:“華公子。”
天乙子呼吸急促,似是異常痛苦,卻是微微一笑,道:“為師的求仁得仁,汝等應當高興,哭什麼?”
華雲龍垂淚道:“谷世錶要害的本是晚輩,晚輩不該托前斐去燃火繩的。”
天乙子淡淡一笑,道:“死生有命,富貴在天,華公子何須自責。”頓了一頓,道:“以貧道衰朽之軀,可代公子你這一位前程無量,長為人間鋤強扶弱,仗義行俠的人,天公何仁,貧道已是感激不盡了。”說至此處,華雲龍雙目之內,熱淚泉湧。
天乙子呼吸逐漸微弱,雙目輕瞌,陡地想起一事,睜目道:“華公子。”
華雲龍戚然道:“晚輩恭聆指示。”
天乙子吃力地道:“為貧道謝過今尊大人,讓貧道……有改過……機會……貧道……存殁俱……”“感”字未及說出,雙目一瞌,頭顱一側,滿麵笑容,安然逝去。他說話聲音癒來癒低,最後一句話,低逾蚊蠅,若非華雲龍耳力過人,簡直都聽不見。
華雲龍熱淚一灑,小心翼翼,將天乙子屍體,平躺於一塊青石之上,默然一拜,退立一旁。天乙子一乾弟子,呆了刹那,蓦地清醒過來,隨即僕伏地上,恸哭不已,有的捶胸頓足,渾身沾滿泥砂。
這位二十年前,叁害之一,做惡多端的通天教主,晚歲幡然悔悟,痛改前非,終究在二十年後的今日,一舉而贖前,罪,為義捐軀,也可說是死得心安理得,毫無遺憾的了。
這一次玄冥教開壇大典,始於端午,由午後夜,又由晨至暮,此刻月輝灑地,冰盤高懸,明亮如晝,已是五月七日子時。眾人屢經生死,先是火攻,後是水浸,人人都是衣衫濕透,沾上黑灰,狼狽不堪,有些衣衫破裂,受傷掛彩,那更不用說了。
出了谷來,眼見清景如畫,微風送爽,都不禁油然而興,兩世為人之感,那殺心竟是大大消減。月光下,峰頂黑壓壓一片。隻見白道的將星宿派魔教的人,重重圍住,靠東擠滿玄冥教屬下,谷世錶與曹天化、吳東川等,低聲計議,九陰教弟子,聚於西麵。
這次大典,變起非常,任玄先炸山封路,後發雷火箭,火困群雄,黑白兩道,死在搏鬥的,倒是少數,死在亂石火攻之下,佔了大半,玄冥教白衣以下弟子,以及那數千聞風而來,湊熱鬧的武林人物,武功較弱,尤其傷亡慘重,人人將任玄恨入骨髓。
點蒼派的姜伯欽,與玄冥教陰山二怪,同歸於盡,廖逸忠抱着師弟屍體,心懷怆然,姚宗恩戦那董鵬亮,一扇換一掌,也受了不輕內傷,門人死傷及半。李無量那個師弟,與蔡夫人之戦,最後關頭,許重規中了一掌,不死也得休養叁四個月,由武明山抱住。
神旗幫舊屬,武功高絕,經驗豐富,血戦驚變之下,死去不及十人,傷的也不過二十餘人。金陵五公子中,高頌平、李博生,身受重傷,由蔡昌義,餘昭南抱上,他們殺敵十餘,不死算是大幸。谷世錶與梅素若,領着屬下,一旁觀看,既無立刻離去之意,也不似慾和俠義道在此一戦,大有坐山觀虎鬥之態。
華雲龍道:“申屠主,你有何話說?是否猶寄望東郭壽能扭轉形勢?”
申屠主一望令狐兄弟及房隆,道:“這事由掌門人作主,抑是由我?”
令狐兄弟齊聲道:“當然由大師兄。”
申屠主冷冷一哼,轉麵說道:“本派退出江湖,此後武林有華傢存在一日,則星宿派不入中原一日,華雲龍,你滿意否?”
星宿派弟子,人人震驚,令狐兄弟口齒一張,倏又閉上,房隆亢聲道:“大師伯,這太重了。”
同時,眾人相鼓噪,趙震東大呼道:“這樣太便宜了,華公子不能答應。”
那範通也厲聲道:“申屠主說了,東郭壽承認與否,尚不可知,華公子要他提出保證。”
又有人高聲道:“魔教的人素無信義,乾脆一刀殺死算了。”星宿派眾弟子見已招群怒,心頭無不惴惴,房隆雖是兇暴,在這等情勢下,也不敢妄自開口。
申屠主強作鎮定,道:“姓華的,你們俠義道莫非也要做趕盡殺絕的事?”
華雲龍淡淡說道:“華傢做事,隻問情理,不受虛名束縛。”
申屠主心頭一沉,道:“那麼……”
華雲龍截口道:“請申屠主前輩實講,你的諾言,東郭壽是否遵守?”
申屠主沉吟一瞬,嘆道:“老夫雖是師兄,他卻是掌門人,恕我不能決定。”
華雲龍也知他處境,十分為難,既不能坐視星宿派滅亡,而東郭壽所行所為,又不能完全阻止,他心念數轉,目光一擡,肅然道:“令師弟處,也難有什麼作為,華雲龍仰體尊親意旨,看在閣下麵上,就此答應,隻是那些受貴派困害的高手,貴派應有個交待。”此言一出,黑白兩道無不大感意外。
申屠主怔了一怔,颔首道:“華公子既然允許,本派於此自當交待明白。”
華雲龍正容道:“貴派如肯放棄仇恨,同為天下造福,則萬裡中原,又何……”
申屠主將手一搖,道:“多謝好意,隻是本派邊荒下愚,多半難以接受。”
華雲龍道:“人各有志,在下豈能相強?”微微一頓,沉聲道:“貴派若是不服,雲中山華傢的大門始終開着,盡可登門印證,來者無論勝負,華傢保他絲毫無損,但若貴派又慾掀起血劫,則華傢為了對得起武林蒼生,隻有親上星宿海討教了。”
申屠主漠然道:“這個申屠主自會告誡門下弟子。”
華雲龍環視全場,緩緩說道:“華雲龍擅自與星宿派交涉,各位前輩英雄,多多包涵,不知各位有否不滿?”
眾人雖覺這般,太便宜星宿海教了,隻是華傢俠義的錶率,武林正氣象征,華雲龍奉父命下山,就代錶華傢,他說的話,一言九鼎,縱是尊長,也不好批駁,他人更不好意思反對,況斬草除根的做法,大背俠義道精神,眾人想不出更佳方法,苗嶺叁仙又被蔡薇薇拖走,因之寂然片刻,鴉雀無聲。
華雲龍看出眾人心意,喟然一嘆,道:“諸位前輩英雄,對剛逝的通天教主天乙子前輩,昔年行迳,想必清楚得很,誰能料到,天乙前輩竟為義捐軀,挽救大傢性命,天乙前輩臨死前,尚念念不忘,天下有為惡的人,未給教誨,即受誅戮,實為不當,因此教誨在下渡惡向善之旨,唉!諸位若是不諒,在下也無可奈何了。”
眾人聞言,聳然動容,連叁教弟子,也有不少人,暗暗感動。華雲龍四方一揖,肅容道:“多謝各位擡愛,諸位既願放過星宿派,請就此讓他們回去如何?”
圍困的人,聞言立刻讓出一條路來,星宿派眾弟子,如蒙大赦,唯恐群雄復又變卦,急急逃走,臨走之前,房隆狠狠盯了華雲龍一眼,申屠主擡頭說道:“華雲龍,老夫此生第一憾事,是與你華傢為敵。”語聲微微一頓,接道:“第一幸事,也是與你們華傢為敵。”眾人都是一怔,覺得他話說得前後矛盾,莫不有慘敗之下,心神錯亂?
華雲龍抱一抱拳,含笑道:“在下也有同感,尊駕好走,不送了。”
申屠主目光四掃,長長嘆息一聲,雙袖一拂,疾趕上那批房隆等人。在魔教離去同時,谷世錶與梅素若,領着屬下,悄然離去,瞬眼消失黑暗中,行動神速。這一場盛會,已近尾聲,大夥意興闌珊,都有賦歸之意。
突然間,對崖響起谷世錶的聲音,喝道:“華傢小兒。”
華雲龍劍眉一軒,高聲道:“叫華某乾嘛?”
谷世錶立於對麵峭壁之上,道:“姓華的,雖說是你抛繩拯人,引火炸岸,但你也是為救自己親友,且若非本神君告訴你炸藥引線,你也未必能引水滅火得成,本神君該不欠你什麼吧?”
隻聽華雲龍道:“你確不欠華某什麼,你欠另一人一條命。”
谷世錶笑聲道:“本神君這一生欠人的命多了,不在乎加上一條,你說是誰?”
華雲龍沉聲道:“天乙子。”
谷世錶笑聲倏地歇下,默然片刻,始道:“本神君與你們華傢仇深似海,暗下埋伏,理所當然,你死了怪你不夠機警,天乙子替死,怨不得人,記在本神君身上也可。”
高泰冷笑一聲,道:“似是而非,強辭奪理。”
谷世錶置之罔聞,震聲道:“華傢小兒,你若以為本教總壇既毀,本神君即已一蹶不振,那是錯了。”
華雲龍接口道:“如此說來,你還要造禍江湖,胡作非為?”
谷世錶陰森森笑道:“嘿嘿,這是你們華傢一幫人說法,本神君貫徹始終,誓死不悔。”語音微頓,接道:“實告訴你,本教分壇,遍布天下,早已建起,隻要本神君一聲令下,即由暗轉明,紛紛造事,滅不了汝等假冒仁義的人,也必使江湖天亂,你老子威信大減。”
華雲龍心神一凜,忖道:谷世錶十餘年慘淡經營,自不止放牛坪總壇,這事倒也有些棘手。心中在想,口中說道:“華某廣邀同道,一鼓挑去你各地分壇,看你們如何興風作浪?”
谷世錶敞聲笑道:“你盡管挑,玄冥教分壇多得很,隱藏時諒你等也難察出,一旦明乾,管教你措手不及。”
華雲龍峻聲道:“谷世錶,你說這些話,究有何意?”
谷世錶冷冷一笑,道:“並無用意,招呼一聲而已,任玄叛徒,事敗而逃,西南兩方,迢迢萬裡,人煙稠密,行迹難隱。再者,山西有你傢,青海有魔教,南荒有浮香谷、九陰教,他觸動公憤,豈敢自尋死路,本神君料他隻有兩條路好走。”
華雲龍雙眉聳動,道:“哪兩條路?”
谷世錶道:“燕雲為風雲會故地,任玄必有黨羽盤據,行蹤易密,由此出關外,這是一條。另外沂山至海,近者不過二百餘裡,遁入大海,極有可能。”
華雲龍揚聲道:“若任玄揚帆出海,一去不返,你也跟着去?”
谷世錶冷冷一笑,道:“本神君估他不會,必是由海道而至遼東。”
華雲龍道:“閣下既自信十拿九穩,何不立刻追撃?”
忽見梅素若那窈窕身影,出現對崖,聽她那清脆而冰冷的口音,道:“本教這就與谷神君追去,華雲龍,本教護法捉到那薛靈瓊主僕,你如要這兩人性命,請隨後趕來,本教主在登州,替你留下船隻。”
華雲龍勃然大怒,喝道:“梅素若,你真要胡作非為到底?”
梅素若冷聲道:“是又如何?”
華雲龍怒氣橫生,轉念一想,隨又心平氣和,將頭一點,道:“好,華某即至。”
梅素若默默有頃,道:“恭候大駕。”身形一轉,倏與谷世錶消失崖上。
忽聽曹天化聲音說道:“元清,老夫亟思與你再度較量,不妨同來,華傢小輩,你夠資格同老夫交手了,最好連你老子一道來。”聲音癒去癒遠,以他功力,這幾句話工夫,怕不已去數裡。
元清大師也以千裡傳音道:“敬如所命。”
華雲龍轉過身來,朝眾人抱拳道:“諸位,魔教雖不可不防其食言,已可無慮,谷世錶言辭閃爍,不過攘外者,必先安內,他去追殺任玄,想非虛語,在下必須立刻趕去,諸位如無要事,不妨歸去,谷世錶所言或是虛聲恫嚇,但也請諸位與蔡大俠等,互相呼應,察看各地玄冥教分壇。”語罷,團團一揖。
場中卻無一人肯走,那趙震東高聲道:“降魔衛道,人人有責,谷世錶及梅素若,既無悔改之意,咱們自當追撃圍殲。”
查幽昌叫道:“不錯,樹倒猢狲散,殺了谷世錶,那些分壇,也自然冰消瓦解。”一時間,場中七嘴八舌,皆主追殲兩教,以攻代守,擒賊擒王,射人射馬,免得落入被動。
華雲龍當下正色道:“諸位慨然鼎助,華某感激萬分,在下擬分為二路,一路由燕雲,一路渡海,最後交會於……”倏然頓住,轉目一瞥元清大師。
元清大師沉吟道:“老衲曾出關一趟,那裡最大的算是定遼中衛。”
華雲龍麵龐一轉,朗聲道:“就在定遼中衛會師,海道一路,舟楫覓之不易,且風險較大,走這一路的,最好是有潛泅十裡,或登萍渡水之能的。”場中千餘人,聞言麵麵相觑,他們來自江南濱海的甚少,水性稱得高強二字的人,尤屬稀罕,能登萍渡水,那是一等一高手。二百人手,也難找出一人。
忽聽高泰道:“龍兒,你敢確定谷世錶不是聲東撃西?”
他平日沉默寡言,可是足智多謀,言必有中,既作此言,華雲龍頓時將前後情形,重新思量一遍,擡頭道:“小侄想谷世錶多半是要在海上與咱們一戦,若他聲東撃西,中原有奶奶及父親在,父親錶麵不動聲色,其實以他老人傢謹慎智謀,必是早有安排,諒谷世錶難有作為,咱們頂多白跑一趟。”
高泰點一點頭,道:“你要大夥聚會遼東,那是相信谷世錶的話,任玄遁於此。”
華雲龍沉吟道:“這個小侄仔細考慮過,覺得谷世錶所說可信。”
高泰濃眉一軒,道:“何以見得?”
華雲龍朗聲道:“第一,任玄想要逃遁,隻有兩條路好走,而無論走哪一條路,最後必經過遼東。”
場中,一個名叫楊基和的,忍不住道:“華公子見識遠大,自然非在下所可望企,不過由燕趙北上,可至遼東,亦可至大漠。”
華雲龍目光一轉,擺手道:“楊兄所見自是,可是任玄由海道走,倉猝之中,舟楫難得,屬下自不能盡由海道,則必聚於遼東,再定行止,況異域大漠,皆非存身善地,自隻有遁人白山黑水之間了。”
楊基和抱拳道:“承教了。”
高泰卻道:“自作聰明,你怎知任玄必由海道,風雲會都是北地稱雄。”
華雲龍道:“小侄是以為,谷世錶熟知任玄習性,他所料多半不謬,而谷世錶既慾誘我等至海上求勝,又決放不過任玄,任玄走海道,或是有水麵高手的手下。”
高泰曬然道:“憑空揣測,差誤必大。”
忽聽一個宏亮的嗓音道:“華公子,那七個與公子在突崖搏戦的老者,其中有號稱“北海叁雄”的在內,這叁個人行齊、冀、遼海麵,達數十年。”
華雲龍轉目一望,見是黃河下遊第一條好漢,人稱“黃河蛟”的林瑞祥,昔年華天虹奉母還山,在黃河曾與九陰教一搏,林瑞祥曾出過力,以後華天虹也指點過他武功,與華傢算有一段交情。
華雲龍雙拳一供,道:“多謝林老前輩賜告。”
林瑞祥連忙還禮,道:“那裡那裡。”
高泰笑道:“算你有理,可是依你所說,我方高手,全聚於由海一路,你敢斷定,敵方無高手走陸路?”
華雲龍暗暗一怔,道:“小侄斷定彼等精銳必走海道,卻不敢斷定無高手行走陸路。”
高泰麵色一沉,道:“可見你年輕識淺,思慮未週,依然難當重任,同道信你調遣,因此出了差錯,你能安心?”往日,高泰亦喜如此,事事竊诘華雲龍見解,不過從未如此責斤,尤其當着天下英雄,無疑他是意在儆戒。華雲龍心中明白,唯唯受教。在場的都是江湖豪客,行事決不拖泥帶水,自度能為不夠,及厭惡舟船的,群皆動身。
華雲龍忽見長恨道姑與方紫玉,率倩女教下,夾在人中悄然離去,賈嫣追隨在後,暗中回頭朝他一打眼色。他心中大急,幌身已至長恨道姑麵前,陪笑道:“顧姨,龍兒正亟待您匡助,您走不得。”
長恨道姑說道:“貧道等武功低微,留此無益。”
華雲龍心念電轉,口中急道:“顧姨,請問你各位姐姐水性如何?”
賈嫣突地插口道:“咱們不是自誇,水裡功夫,都是一等一的,師父,師伯,那更不用說了。”
長恨道姑怫然道:“嫣兒不許多說。”賈嫣微微一笑,閉口不語。
華雲龍急道:“顧姨您明白,到了水上,那就是九陰教的天下了,誰也不是彼等敵手。”
長恨道姑道:“倩女教也不行啊。”
華雲龍笑道:“顧姨別瞞我,您與方姨是有心人,這些年來苦修苦練,訓練弟子,早有打算。”
方紫玉搖頭笑道:“你這孩子精靈,什麼事都瞞你不過。”
華雲龍聽出方紫玉有心相助,連忙施禮道:“方姨過獎了。”頓了一頓,接道:“谷世錶露出形迹,誘人追蹤,梅素若擄走薛靈瓊主僕,逼我趕去。彼等用意,不外半途截殺小侄。”
長恨道姑不待他說完,笑道:“我看那丫頭不忍心如此。”
華雲龍臉上一紅,岔口道:“您想,他們追殺任玄的事,那是癒隱癒好,我追去,諸位長輩朋友,自不能坐視,必隨同相助,谷世錶與梅素若之意,必是陸上不敵,想轉移陣地,海上取勝,據我猜測,梅素若不但慾收拾咱們與任玄,連谷世錶也計算在內,不是龍兒狂妄,這叁方人一網打盡,武林也去了近半,若能生擒咱們,她更可和父親談條件,那更不堪設想。龍兒因有您在,所以不放心上,您假如不聞不問,那龍兒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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